第二十四章 一缕思绪好象断了线的风筝从僵硬的躯壳里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脑中落英缤 纷的幻境拢住了她的心。一轮火红的夕阳慢慢熔进了湛蓝而宁静的大海,海天之间 铺展开一片金光。光芒中他的身影隐约可见,模糊的眉宇间似有一颗明亮的星在闪 耀,碧蓝色的眼眸里温和深邃的目光充盈着剑一般敏锐的穿透力,坚毅的嘴角微微 扬起,荡漾出一个极致的微笑。 人影向她缓缓伸出了手。她呼喊着,向他奔跑过去,急促的脚步踏碎了海浪, 飞溅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就在快要握住他手的一刹那,他们之间激起了一道气 势恢弘的巨浪,浪头无情地打下来,将她推回到沙滩。她不甘心从水里站起来,又 一次朝着人影奔去,就在指间碰到的霎那,海浪又将她冲回了岸边。她咬紧牙再度 跑了起来,当她紧紧握住他手的时候,人影融进了一片粉色的花瓣雨中,花瓣飞飞 洒洒,从她身旁飘散而去。人影消逝,夕阳归去,她站在海浪里,掌心中只留下一 片粉色花瓣,一滴泪静静地打在上面,折射出夏日里最后一抹柔和的余辉。 “快起来,不要忘了你的使命!”突然一声怒喝打碎了她的幻境,她的额头出 现了鱼形标志。 不远处一个身影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立刻触到了他近乎完美 的脸,她想要挣扎起身,突然一道黑色光芒闪电般刺痛了她的眼,心好象被什么东 西刺着,绞着,痛得厉害。她紧紧按住了胸口蹲在地上。她知道水破银针的毒性发 作了。但更加刺痛她的是,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他手上清晰的飞鸟标记,图案只剩 下鸟的头部是青色的了。她突然想恨,想大骂,想用世界上最尖酸刻薄的语言狠狠 地刺痛他,还想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让他知道她决不是个只会悲悲戚戚的小女 子。可一看到他,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她强打起精神,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安和Storm 苏醒过来,枫和真叶也赶到了。“混蛋,你竟然把数据——” 真叶一鞭子朝易抽了过去,似乎满腔的怒火只有用战斗来宣泄。易向后一闪。 确实而熟悉的激烈打斗声在空中久久回响,盖过了风吹过原野时发出的呼呼声。 无数道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前交织闪烁,她的眼睛一刻都无法离开他的行动,他的动 作华丽多变,一如他唇边泛起的微笑,战斗处于焦灼状态。忽然他后退了几步,猛 地展开双臂,勾起右脚跳了起来,就像张开翅膀的鸟。他闭上眼默念起极光斩的咒 语,左手掌心中青黑色的光球越来越大,他的眼睁开了,高举的左手象剑一般斜切 下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他们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他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掌心缓缓闭合,跃动的光芒也渐渐消失了,他重重地摔 了下来,单膝跪地,左手撑在地面上,右手紧紧按住了胸口,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 来。突然收起杀伤力极强的极光斩,使得他伤到了自己。 安的枪冷冷地对准了他。她挡在了前面。“快让开!”她含泪摇了摇头。一记 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她脸上。安的眼里也泪光闪闪,她抬起脸深吸口气,把眼泪 退了回去。 “一个易,竟让你连自己的梦想都忘了。”Storm 失望透顶。 “对不起,对不起。”她紧紧地拽着衣角,把头深深地埋了下来。 “滚开!’忽然身后的易一把把她推到了数米开外。他左手五指向地面一划, 一道青色弧光扩展成一个半圆形光波,强大的气流使大家弹了开去,暂时失去了意 识。 寂寥的风,灰白的天,清冷庞大泛着层层绿波的旷野,世界仿佛又成了他们两 个人的世界。她的脸泛出淡淡的紫色,他忽然拉起她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一种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遍全身,他的脸色变了变,但转瞬即逝。她甩开他的手。 “你到底什么人,邪恶的代言者?” “正义,邪恶有这么容易区分?” “可是伤害他人,夺取人们的笑脸,这能认为是正义么!” “你以为就你好人,你就从没伤害人杀人过,笑死人了,大家都是刽子手,双 手沾满鲜血。” “可这是为了保护大部分人。” “说得真好听,不愧为正义之士,我只为自己而活。” “这真的会幸福吗?” “当然” “是么?月见族长是被你所杀,守恒和Wing因你而死,连Storm 和Rain也差点 被你杀死。” “具体说来。” “在月之精灵岛,烟花大会那晚,你让我服下安眠药,带我一起去了公民馆旁 边的寓所,这是案件最关键的一点:空间转移。因为你知道岛上所有的客房构造都 是一样的,安置好我,你就潜入公民馆,偷取芯片。从小铃丢失铃铛时月见族长惊 恐的表情可以想到芯片密码可能就藏在铃铛里面,而能够想到这点的只有我们,守 恒和你。但是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不可能是你,因为从圣地到公民馆一个来回至少需 要50分钟,而十一点半你跟我在一起,却没想到地点已经换成了公民馆旁边的寓所。 但是月见的死在你预料之外,已经身受重伤的他担心芯片的安全,就拄着刀到了三 楼,可能误以为你是守恒就向你袭来,你就接住刀顺势一反,将刀刺入他的心脏。 然后设置点火装置,乍看之下是为了证实预告函上火的牵绊,实际上是打算毁掉公 民馆旁边的寓所。神圣同盟接受了波依族的委托,但你没想到我们会邀请你,所以 计划了这一切是么。 在曼斯雪国,黑衣人市就是你。市这个名字是根据五十音图的排序而来,易在 日语中有eki 这个读音,e 和ki分别是五十音图第1 行第4 段,第2 行第2 段的平 假名,也就是1422,将它的顺序换一下就变成1242,五十音图第1 行第2 段,第4 行第2 段对应的假名是i 和chi ,而市是有这个读音的。 在吉天川,和枫战斗的人也是你吧,从不用香水的人为什么战斗完的第二天身 上却有香水味,你是为了掩盖伤口血的气味吗?“ “想象力还真丰富,有证据么?” “我的短剑上有你的血迹,在雪国战斗时我刺了你的短剑。”她取出了短剑, 轻轻地丢在地上。 也许害怕对方看穿自己,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她垂着头直愣愣地看 着地面,他闭上眼过了片刻才又睁开,象是久久蛰伏在深海重又浮出海面的生物般 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开口:“想要逮捕我?” 她点了点头,但神情并不那么斩钉截铁。 “就凭你?”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许久僵硬地弯弯嘴角,略显沉 重地笑了笑说,在他眼里她就像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不堪一击。 “我就是数据最后的守护者__人和,现在我已完全觉醒了。”她咬着嘴唇,象 是在作重大的决定,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他开了口,字字铿锵有力。她额头上的鱼形 标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那只能杀了你,我会和你打到最后一刻。”他紧绷的脸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 最后一刻四个字他咬字很重,似乎费了好大劲才吐出口。 “不用,就一枪决胜负吧。”她勉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都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他缓缓地举起枪,似乎为了瞄 得更准些。她望着他如大理石般冰冷的脸,依旧渴望从他严峻的表情,紧抿的嘴角, 冷酷的眼神中找寻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柔和,但她什么也没看到,目光里有的只是一 种不留余地的直白,一种锐利明确的坚定,冰冷的枪口无情地指着她,正准备毫不 迟疑地洞穿她的心脏。她彻底失望了,她想哭,想把所有悲痛释放出来,可面对他 她已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她镇定下情绪,也慢慢举起了枪,将枪 口瞄准那个如金刚岩般坚硬冷酷的人,手指触碰到了冰凉冰凉的扳机。 沉闷的枪声划破无尽的旷野上空,一颗子弹无情地飞来,她平静地站在那里, 脸上死一般的冷寂。子弹钻入她身体的一刹那,她的嘴角掠过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身体向后倒去,飘散的发丝随风飞舞起来。 就在他扣响扳机的刹那,她松开了握住枪柄的手,枪掉在地上。她知道即便他 与全世界为敌,即便她是控制数据的最后一道关卡,她也还是不忍,因为她只是一 个普通女子。 “为什么不开枪?”他向她走来。 “明知是个错误,却无法阻止它继续错下去。”她低下头喃喃地说道。 “你不忍心让子弹洞穿一个与你初恋情人一模一样的身躯罢了。”他走过她身 边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我们只是互相欺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祭奠那个已不存在的人。” 他的语调更加冷漠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