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双十年华的祭典 作者:风信紫林 题记:当岁月的脚步无情将我抛却在时间的旧日轨迹上,即将老去的我选择 一边回忆一边丢弃――写给自己的双十年华 (一) 一生中最惧怕的是遗忘 亲情篇-给母亲 那时小小的,惊人地倔强,为了害怕孤单而拒绝一个人留在空寂的大房子里 过夜。我深深记得那只坚定的小手用尽薄弱的力量拽着母亲的裙角默不作声,就 是不让她离去。尽了无限言语依然不见效果,一阵急似一阵的电话铃声终于让母 亲盛怒地推开我。跌倒的时候听到清脆破裂声,是玻璃杯子还有我小小的心 后来很不经意就长大了,这是母亲的话,我听到时低下头默默微笑。就是那 个寒冷的冬日夜晚开始吧,再不曾有任何知心的话可以告诉她,自己在酸甜苦辣 里艰辛寂寞地忍受成长的洗礼。然而我可怜的妈妈什么也不知道,她总是会为我 的任何一个小小成就而欣喜骄傲,把眼角周围的皮肤从光滑开心到渐渐泛起涟漪, 于是医院里的叔叔阿姨们一直喜爱乖乖的我 刚学会用筷子时奶奶曾严厉地要我手拿低些,不然会像父亲那样走得远。终 于就真的很早离家求学,还只是高中。亲人朋友都不理解,因为是名校就要远走 江城?用十五岁的年纪努力承担起整个人生,因为这是父母他们要看到的,我只 是想他们满意,想他们永远记得我好 几本日历匆匆翻过,步履漫漫长路,发现陪伴我的最终还是自己,从那个冬 夜开始绕了整个圈子又回到最初的日子。艰苦的高中生活,挣扎在绝望边缘最终 还是挺过去了,因为有母亲娟秀的信笺翻飞着各地的邮戳时时警醒身侧,让我知 道她没有忘记我,于是真正急于回报。舍弃研读中文的梦想,再次离开眷恋至深 的京城,父母要我走得更远于是照做,如果他们可以因此记得我好。所得到的不 过是更高价钱的邮票痕迹而已 辗转许多载,直到过往的精彩都死于华年,直到有所意识人生的艰辛不易, 才终于懂得体谅 其实一直有读到母亲眼里的慌乱,不舍,愧疚,以及其他,只是母亲依然会 在需要拯救别人性命的时候选择丢下我,正在发生着的永远是事实。于是幼小时 候已经知道,冰冷的手术器械可以让她忘记我,我该致力于的事业就是撵走遗忘 可是一直忽略了另一个事实:是母亲,不会遗忘。我不知道活过了二十年以 后再醒悟会不会有点晚,只是今夜接到母亲的电话,遥远飘忽的声音已经有点辨 认不清,她快乐地对我说姑娘啊,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五分,不能按那边的时间 算哦,是北京时间,当年的你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多么久远又熟悉的笑语,我 紧抓着话筒心跳急促,几乎颤抖却极力装作平静愉快地说真的么,过去怎么都没 人告诉过我。心里堆积了许多年的冰雪重重瞬间就消融,似乎已聆听到春水滴落 的清晰 不曾遗忘,怎会遗忘。如果花开了就感激;如果心开了就回忆。即将老去的 我缓缓整理着一切过往,边回忆边丢弃 (二) 一生中最难得的是默契 友情篇-给挚友 纯真年代里遇到她,漫不经心过日子的孩子 那时候处于懵懂黑暗的境地,身边是不苟言笑的祖母和大我若干的兄长,没 得人玩耍,父母永远是忙碌过客,及至七、八岁犹记不真切他们样貌。于是我在 祖母大大的后花园里辟出小小菜畦,默默观看植物生长可以度过很长闲时。在学 校里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事端惹到麻烦,于是大把光阴就用在读书上,什么课本 都可以津津有味百翻不厌,定定坐在那里一上午一下午的不挪动。这是给别人的 印象,其实内心里极度恐惧,一举手一投足都僵硬尴尬,不停翻看课本时不见得 真的忘我般投入,耳目间顾盼流离,几近病态地在意着别人对我的看法。年幼时 我吝啬地对待自己 后来是个挺明净的午后。当时京城的小学校都按片划分,大多数孩子中午回 家吃饭,极少的几个是由于父母工作关系而进得门,中午留在学校有专人看管饭 食和活动。初上三年级时,我转学到母亲医院附近的小学,和班上另一个女孩一 起度过每个中午,第一天的时候她端着食物对我说,一起吃好么,就坐下在我对 面的一片阳光缝隙里,满脸斑斑驳驳,淡淡地微笑 再后来,时不时有她出现在身边,随意地与我分享些时光,挺安静的那种, 却不是沉寂。记得当时很流行少女漫画,于是花了大把日子在一起研究「尼罗河 女儿」,临摹许多图片,还花费不少心思编写续集,再画出来。直到现在还保留 有当年稚嫩的笔迹,我们过往岁月的一种留痕 然后初中,不同校但是距离不远,她家成了我们的根据地,换另一部漫画「 幽游白书」来赏玩,也渐渐分工明确,我写她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练笔得 频繁,也渐渐各自小有心得,她的画开始四处展览,我的文字也默默见诸于报刊, 及至到了高中她已经专攻绘画并最终考去美院,而我在选择文科后虽不得继续到 向往的高校里研读中文,也不曾停止笔耕,纯真年代时我们一起发掘并培养了终 身的兴趣 高中我按父母之意去外地读一所据说为XX省窗口学校的重点。和她相聚的日 子就被挤压到只剩六个寒暑假期。繁重的功课,成长的烦恼,一切抛开后我们依 然用那有限的时间编写并绘制出「双星记」的续集,现在想想挺佩服自己的闲心。 大概知己相交就是这样境界吧,任何形势下都可以静心做真正喜欢的事情,想来 古时于伯牙、钟子期间的默契大抵不过如此 高考完毕后我被设计出国,没有机会慎重告别就已天各一方,倒也符合她一 贯的性子,漫不经心。可惜再没发掘新的可以投注极高热情的漫画,也是年纪关 系,注意点已经转换 初进大学,她开始恋爱,和一个疯狂于行为艺术的美院男孩,他们模仿经典 话剧徇情,不想竟弄假成真。自此真正不得再相见于同一空间 现在想想,从相识到她离去间的十年,我们从未争吵,从未抱怨,从未出现 隔阂,很多时候一举手一投足就可以省略言语。如果按她的思维,定是不喜见我 夸张而没头脑地乱悲伤一气,有谁知道死不会比活开心呢,她在与我同行的路上 最大差别就是我毕生为别人活,而她永远忠于自己。所以我在想,事情过去有一 年,我们共同拥有最幸运的十年,即使时光无法倒转,也已经够本,就边回忆边 丢弃掉吧 (三) 一生中最遗憾的是有缘无分 爱情篇-给曾经真爱过的人 犹豫很久,对这篇文字一直不知从何下笔。「围巾」里面有段话让我记得很 清楚“在这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说喜欢是件很奢侈的事,说爱更是一种浪费”, 而我的故事发生在19岁那一年,不知道是否真的只是一段虚度 认识他是在一个论坛,我心情极其灰暗的日子里。那时候,刚刚经历完劫难 一样的高中生活,努力在穿越高考这座独木桥时取得的算得上优秀的成绩被父母 忽略,强迫设计我出国,整天在鸟语中学习自己厌恶的专业,然后,在那一年秋 天失去最好的朋友 小说里若有这样情况,一定到了男主角出场的时候,但是我的故事里还没有, 而是另一个认识时间不短朋友一直在网上陪伴。两个心情不好的人互相抚慰伤口, 延伸出超越友情又并非爱情的一种东西,也许是曾经有人说过的第四类情感吧。 彼此依赖却只得一小段时间,他将我定位为他的红颜知己,带我去他所在城市的 一个地方性论坛,然后匆匆忙忙留学去了新西兰 在那个论坛写了不少东西,凭着几篇散文成了感情版块的斑竹,文字大部分 是些心情所至的随感,略微穿插些情节,于是很多那里的朋友以为又是一对网络 情侣出现,解释过,没起作用,索性随着去了。没想到的是,后来真正属于我的 故事里这一小段插曲却起了不少负面效果。后话了 这个朋友去新西兰以后基本没有时间上网,于是我又成了孤单的人,生活中 的压力,心情上的阴影使得那阵子的文字极其晦涩。在论坛里认识些朋友,文字 交流上的那种,有劝慰的,却不管用。到了来年初,新年后春节前那段时间,忽 然就接触到当时另一个版块的斑竹,先是他发短消息来询问我转贴的一篇小说是 否就是出自我手,那其实是我早些时候发在榕树下的,细心地他有所察觉 而后就我的文字讨论起来,被他很干脆地评论为软弱无力。或许吧,是时脾 气好得很,不做任何争执,也是觉得对整个生命都绝望了,活来活去还不就这样 而已,有什么好争的呢。不过这个男孩十分执着,认真细致地分析我写下的每段 话,他觉得好的和不好的地方。渐渐让我留意起来。其实早注意过他发的帖子, 是那种内敛有思想的人,与一些每贴必回,和大家相处融洽却没什么精彩的斑竹 不同,他几乎是惜字如金的,但言必中肯,十分有说服力,合我胃口。开始慢慢 有些深入的交流。那阵子让我无止境哀伤绝望的起因之事基本都告诉以后,他一 反平日的温和,言语犀利地告诉我要自己站起来,想要的不想要的终究只有自己 可以起决定性作用。真正产生的所谓“爱情火花”就是在春节的那一个月,一切 都说开了,真正做到内心深处的交流。而后一两个月里间或开始电话联络,消耗 了不少金钱,被他说成是“感情投资” 然而,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当所期盼的不只是当时风花雪月的情感而是未 来柴米油盐的生活时,多少矛盾,多少劫难让情人们无奈挥手。我们要面对的问 题很多,每件都现实。他希望我可以在暑假的时候回去见他父母,因为老人已经 开始对年纪不小的他逼婚,于是我鼓起勇气和父母摊牌,一场混乱以后,什么正 面效果也没得到,却丢失掉不少信心。再之后的半年,反复尝试,反复努力,两 个人可算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而都是敏感的人,最终越想越多,猜忌矛盾使得 这段感情不得不中止 其实一直都舍不得的,彻底做出决定是他在最后竟开始怀疑他自己,怀疑我 对他的感情,不知怎么会说到曾经的那个朋友身上,他在对面说,你其实只是想 和我在精神上恋爱吧,就像当时和他一样。那一刻让我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失 却了最根本的信任时,一切都只是徒劳。不可以正常朝夕相处就很难维持甚至加 深恋人之间的感情,最终我们演绎的不过是老掉牙的飞鸟与鱼的故事,永远没有 完结篇 在网上看到不少讨论网恋的文章,网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其实答案再简 单不过,和现实中一样,你认真对待的时候就是真的,有虚假掺杂的时候就不是 真的。当我们批判网恋的虚幻难成真时是否想过,面对面和一个人谈恋爱时又有 多少骗局发生呢,为钱,为利,真实的例子我们难道见得少么 所以我没有后悔过什么,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有说缘分不够吧,前 几世的修行只得今生一个擦肩而过,命运所至,无所怨恨。日子还是要过的,所 有的遗憾、不舍也只有边回忆,边丢弃 后记:这个系列其实总体来说写得不算成功,笔触略显凌乱。对于自己,我 总是把那些真正撞击心灵的文字运用得不够娴熟,大概所谓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总是发生在我身上吧,实在笔力不足却又总是惧怕遗忘,是以慌乱地捡拾着一切 细小零落,总无法完美,却也总不舍尝试 写于2002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