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来信 作者:bluedaisy 失落一直是我们人生旅程的一部分 ----题记 在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婚礼上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唯一一次想见。 这是一场阔气奢华的婚礼。婚礼已经举行了一大半,当教堂里在座的每个人都 艳羡地看着一对新人交换结婚戒指时,她冒失的到来和风尘仆仆的样子显得很突兀。 长发及腰,没有化妆,穿藏蓝色宽松毛衣和牛仔裤,背一个粗布大包。人很瘦 很单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致而又礼貌的。出席这样的场合,出门前一定需要 一丝不苟的准备。经常周旋于这样的人群中,时常让我觉得自己是商业社会的一只 兽类,盲目恐慌,但不得不正襟危坐。这是一个磨损男人锐气的时代。所以,这个 女孩儿落拓不羁的美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当她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下,我闻到她 身上一股淡淡花草的清香。很特别。 整个婚礼她都很安静,除了注视和鼓掌,她没有跟着别人欢呼或是流露出愉快 的神情。 “你是新娘的朋友?”我有种情不自禁想和她搭话的冲动。 “是。十五年的朋友。六岁认识。”她简短的回答让我第一次不知道谈话该如 何继续。只是笨拙地“噢”了一声。 仪式结束后,新娘身边簇拥着许多祝福的笑脸。过了很久人群才慢慢疏散。她 走向新娘,什么也没说。两个女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在教堂门口等车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出来,迎着我的目光向我微笑。这样的笑 容是经历了许多风雨洗礼后才会有的。不再恭敬,却有一种直指人心的纯粹和深邃。 “要走了吗?不参加晚宴了吗?”我觉得自己始终在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不置可否地微笑点头。 “你有邮箱吗?我想给你写信。”她用很直接的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等待答复。 这是一双能洞悉一切有致命吸引力的眼睛。 于是我说,“好的”。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署名桐。我知道是她的。随着时间的蔓延, 她的邮件就像风中来信,不断堆积。 主题:2001/4/1 正文:今天我最好 的朋友出嫁了。 燕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我没有亲缘关系却可以不求任何回报对我好的人。 从幼儿园,小学到初中,我们都朝夕相处。在考高中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父母在打 官司离婚。我在预料中进了一所重点中学,准备考大学。她进了一所职业中学,等 待毕业后早早地分配工作负担家庭。 我们即使分开后,她依然常常来看我,为我带一包话梅或是一盒酸奶。然后彼 此留宿,裹在一条被单里,在黑夜中诉说流转于身边的一个个男人,以及他们温柔 的举动和甜蜜的话语。 我看着她和那个同班的男孩相处四年所带给她一点点的改变。从青涩的女学生, 到衣柜里挂满了廉价艳丽人造纤维的衣服,到只有认真涂抹了无懈可击的艳妆才会 出门。她给路人的惊艳却让我感到一种无法诉说的凄然和怜惜。 我们走了两条相背离的道路。 分开以后,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她会常常善意地埋怨我的话太深奥, 听不懂,要我解释。这使我为难和尴尬。我们在一起更多的是逛街,没心没肺地花 钱。然后回到家依然裹在同一条被窝里,她说,我听,她问怎么办,我说不知道, 她哭,我安慰,她抱怨,我说我能理解。我们一直像两个被遗弃的孩子,互相温暖, 却对现实无能为力,谁也不能责怪。 有时,看到两个执手相握的女孩,欢笑打闹或是一本正经地走在马路上。在擦 肩而过时可以闻到她们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肥皂的清香。我会想,世上任何东西都抵 不过时间和空间轮回,它让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而我们只能接受。 在她终于厌倦了与那个自私的男人的是是非非以后,我对她说,找一个爱你有 钱的男人,为他生个孩子,然后爱那个宝宝,这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她说,好的。 结果她办到了。我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也许给予这样的祝福太奢侈。所以, 我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她曾经说,桐,别骂我没出息,我已经离不开男人,独自生活了。 难道我就可以吗?寂寞可以杀。 舒婷说,与其在崖上等候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膀上痛哭一晚。只是没有持续 这么久的感情让我沉沦糜烂,所以我还可以支撑。等着有个人对我说,“你是个需 要照顾的孩子。”然后我就嫁给她,完成一场为结婚而结婚的仪式。如果等不到, 我就会要一个孩子,让这小生命蹂躏我的身体,然后一颗心就跟着他晃晃悠悠。 在天国的外婆说,制造生命也是一种神圣的信仰,支撑我们女人活下去。 PS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我一直是个凭直觉做事判断的人, 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主观了,但我发现,大部分的时候我比客观还要客观。 我没有社交。外婆死后我一个人住。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除了在梦中。 那天和你说的也许是我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的交流。我想我现在需要表达和释放。听 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寂寞仓促的声音也会是一种安慰。 主题:2001/4/7 正文:我叫季桐, 梧桐的桐。信仰基督教的外婆起的名字。季也是她的姓。 她死了,带着我对她的思念去了圣母的身边,留给我这个将跟随一生的名字和 一箱开着颓败艳丽花朵的旗袍。 外婆说,梧桐是爱情树,梧代表男人,桐代表女人。而我却是一个名字寓意爱 情但从不相信爱情的女孩子。 外婆说,没有爱情就制造生命,这是女人的职责也是信仰,与爱情同样神圣。 我从小和外婆生活。外婆这辈子一个人抚养了两个孩子。母亲和我。 一个人抚养母亲,是因为在她年轻的时候不慎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那是 一个贪婪但英俊的男人,一旦爱上了,无望也无法逃脱。可是外婆依然不顾家里的 反对,执意生下了母亲,付出了与家庭断绝关系的代价和背负所有唾弃侮辱的结果。 外婆是个大家闺秀,从小在教会学校念书,过着无忧富裕的生活。在这以后,便收 起了那些曾经美丽的东西,在一所女中教英文,带着母亲过着平静拮据的日子。没 有再婚。给我母亲取名季念尹。尹是那个改变外婆一生命运的男人的姓。 和外婆相依为命十六年,是因为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除了金钱和血液, 偶尔的电话和短暂的见面在维系着我们彼此的关系外,在我记事以来,我们就没有 任何拥抱和肌肤相亲。我想我可以随时把他们忘记。遗忘让我坚强,不被刺痛。 母亲像那个姓尹的男人,简单俗气,所以过得快乐潇洒。我想她从生下我的第 一天起就不喜欢我。因为我的眼睛是蓝色的,透出一种另人担忧的忧郁和病态,不 象别的孩子那样明亮机灵。也不象她的,而是像外婆。我的母亲那时就开始大呼小 叫。外婆却走来从容地说,这是一双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就像亿万年的冰 山,透着幽幽的蓝光。 我的外婆叫季风,一种居无定所,恣意改变方向的风。 梧桐伸向天空寻找寂寞,季风来去无踪永远漂泊。寂寞和漂泊就是我生命的底 色。 我是外婆的孩子。 主题:2001/4/10 正文:便秘、糟 糕的皮肤、头痛欲裂、昏昏欲睡、绝望潦倒,这就是我这几天生活的全部。 我知道月经要来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把我当成一个大人。告诉我男人和女人在生理上的差 别和孩子是怎样产生的。所以,当别的孩子天真地讨论着孩子是从肚脐眼里爬出来 的还是医生开刀取出来的时候,我就反驳说是从阴道里钻出来的,还指了指两腿之 间。那些小朋友被我吓傻了,哭着跑回家告诉父母,以后他们的父母就禁止自己的 孩子和我来往。当别的孩子因为月经初潮而恐慌时,我却高兴得不能自已,用零花 钱急匆匆去商店买了一大包卫生巾,垫好后故意扭动着身子走路,因为外婆说从此 我是个真正的女人了。所以,说到这些我从不觉得肮脏而应避讳。 每隔20天它都会很准时地前来报道。我已经习惯了如此短的周期。虽然姑姑姨 妈们都认定,我平时柔弱的体质和这有直接的关系,并且每次提及都催促我去医院 检查。可是我不知道谁又真的关心谁,而我也始终厌恶医院的怪味和走进妇科别人 异样的的眼神。 我不怕月经,那几天是一种释放。我相信许多东西都会顺着这些从我身体最阴 晦私密处流出的红色液体排出体外。我已经很久没有眼泪了,所以,我需要用这样 的方式为自己减压。 我只是恐惧月经前的几天,严重的内分泌失调让我厌恶自己的存在。种种绝望 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潜伏在我身上,让我不能动弹。我知道这是一场劫难,而 我,在劫难逃。 我是一个病了很久的孩子。只有喝煎的中药和晒温暖的阳光才能健康。 电视剧《笑看风云》中,当郑伊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做许多事去填补空 虚,驱散压抑。我想他是对的,可是我办不到。我只能选择放纵自己。漫无目的地 走在熙熙攘攘的淮海路上,在人群中穿梭,被人群淹没,双眼装满美丽昂贵的物质, 有时候看一眼走开,有时候狠狠心占有它,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它继续走,直到累 得没有力气思考;或是早早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关上所有的灯,拉开窗帘, 只让音乐流淌月光流泄;我平时不吃零食和肉类,只爱清凉的水和新鲜的蔬果,可 是这几天我会买许多垃圾食品,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直到有一种罪恶感让我 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为止┉┉ 主题 :2001/4/13 正文:一个人在冷清的百 货大楼闲逛。一个小姐硬拉住我,让我去看看她们的摄影集。同时还说了一大堆好 话,鼓动我也去拍一本艺术照。 我拒绝了。 我的心还没准备好在照相机前飞扬。它久久地失落了我自己。所以,过去的照 片像是留在被抛弃的时光里一个惨淡的自己,不忍心细看。现实是直接而且残酷的。 我不想用这样清晰直白的记录手段来见证我的往昔。我喜欢保留在记忆中模糊 而美好的映象。 告诉那个极力夸我漂亮,催促我拍照的小姐这些,她会明白吗? 她一定会以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苍白的女孩子是个疯子吧! 人和人会有很大的差别和距离。我接受这样的现实。因为在很小的时候,我就 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注定寂寞。 主题:2001/4/17 正文:今天我很 高兴,因为我在小滩上买了一瓶金黄色的指甲油。很便宜,讨价还价以后只要5 元。 有时候,让自己快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不知疲倦,无休无止地和小贩压价,感受挑战的喜悦和只有这个年纪才可以享 受的耍赖纠缠而不被指责的特权,是过去我和燕子津津乐道的事。得到这样廉价的 战利品后,还不忘煞有介事地提醒一句,千万别擦在手上,不然碰到皮肤要生痘痘 的。然后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爆发出一阵痴痴的笑。 平时不涂指甲油,喜欢自己十指有一种自然本质的光泽,喜欢在阳光下看着它 们几近透明,觉得它们和拥有它们的人一样是寂寞而又敏感的。所以,这样的寂寥 是不适宜掩藏的。 天气刚转暖就会光脚穿凉鞋。让裸露的双脚在清风和阳光中像花朵一样绽放, 我知道经过一个冬天的束缚,它们需要自由,需要用鲜活明快的颜色去点缀。 我了解我身体的每个部分。我知道她们的饥渴和无望。 时间是怎样划过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主题:2001/4/20 正文:今天我的 耳洞发炎了。也许是因为这两天阴雨绵绵的天气。 空气是潮湿的,所以玻璃窗一直在流泪。我一刻不停地在为它擦拭,因为我希 望在我哭泣的时候,同样有一颗感同身受的心陪伴我。 19岁的最后一天,我打了耳洞。穿过皮肉瞬间的疼痛和留下的伤口是20岁永恒 的纪念。 执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为自己庆祝,是因为除了耳环以外的任何一种首饰,都 不是可以轻易佩带的装饰物。因为它们承担着诺言的沉重。 无论是链子或是戒指,那样的圆环都代表着捆绑和厮守。所以希望得到这样的 礼物或是给予这样的礼物。随便买给自己佩带,这样的念头往往让我无所适从,心 存芥蒂。 唯独耳环不是如此。总觉得它们被展示在那里是一些自恋的个体。它们的美丽 与任何海誓山盟,天荒地老的约定都无关,只是静静地等着一个发现她们独特的人 把她带回家。她们和路边的野花一样,也是一些细致而又自足的灵魂。 一些上了点年纪的有些阅历的白领女人,一般会选择一颗货真价实的钻石或是 珍珠耳钉,简约但散发着高贵气质、足以显示地位和生活的优越。 我会选择耳坠。其它首饰我都不会带得很长久,总喜欢把她们摘下来,收好。 我想我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躁动不安的,受不了束缚,它们和心灵一样需要自 由自在的空气。但喜欢耳坠随着头的轻摆而摇曳,划过脖子敏感的肌肤,感受如同 被亲吻却不为人所知的窃喜。尽管她们大部分是廉价的。但让人抚媚。 我要买许许多多不同款式的耳坠。在这样的年纪。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现她们。 那一刻的发现是心灵的共振。而不是刻意盲目地去寻找。就像感情和缘分只能等待, 无力追寻。 印象当中最贵的一副耳环是20岁生日那天,父母作为礼物,从香港为我快递的 铂金耳环,是一位明星做广告时带的那一款。里面夹着一张便条,“我的女儿,别 老买不值钱的戴。要戴真金的,这样耳朵才不容易溃烂,耳洞也不容易堵住。”那 副耳环我一次也没试过,也不常打开,总觉得它们是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害怕它们 的光芒和价值折射出我的无助和孤单。在我尚可以用自负骄傲宽慰自己的时候,不 想让脸上显露庸俗的爆发户般的喜悦。所以,几个月以后,我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 给了一个并不密切的朋友,只是觉得让适合的人拥有它才算公平。 父母是深爱着我的,用着一种原始而又直接的方式。抱怨他们对我漠不关心是 不公平的,我知道。但他们常常让我感到孤独,在我很小的时候。 主题:2001/4/24 正文:燕子今天 来看我。她刚度完蜜月旅行,为我带了一瓶CD香水。 她知道我喜欢香水,即使睡觉的时候也要擦在手腕上,甚至闻着它们才睡得着, 像个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 我是个很注重气味的人。希望为一个我爱的男人喷洒它们。如果分开了,即使 面目模糊,而我的气息却会在他记忆中久久不散。 坐在星巴克咖啡馆里,她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快乐。你拥有很多让我羡 慕的东西,你的父母会一刻不停地为你寄钱,你衣食无忧,你可以在大学校园里徜 徉。” 父母也许是为了补偿,所以,定期会给我一笔钱。我可以不经过任何人的批准 去买昂贵奢侈的东西,感受没有节制的生活和挥霍一空的快感。其实,我的心是空 缺的,少一个长期留驻在我身边的人,只能用物质来填补。物质可以给人安慰,但 陷阱去,会对它们依恋到不能自拔。所以,我一直不能快乐地生活。 燕子这个朋友,在并不宽裕的时候为我带来一些简单粗糟的食物,随便坐在路 边就开始享用,在足够富足的时候,为我买高档眩目的东西,带我享用精致的美食。 喜欢这种简单的关系。我们身边很多人事已经变质,变得暧昧不清,混沌难辩,感 激上天让我们之间依然纯粹明朗。 主题:2001/4/26 正文:下雨。天 空阴沉。雨水很凉。溅湿我裙子的下摆。好冷。 用毯子把自己裹紧。炖了一只鸡蛋。捧在手里。好暖。 想他。想他抱着我的温度。好安全。 主题2001/4/31 正文:今天我一个 人跑到曙光医院看病。我说看内分泌,可是门口的接待一定要我看妇科,无所谓, 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一向无所谓。 这是早晨刚睁开眼睛时做的决定。我想我是个该看病的孩子了,已经病入膏肓。 看的是中医。因为喜欢这种治疗的漫长、反复和温和。可任何医院都是一样的, 熙嚷的人群,污浊的空气还有难闻的气味。 在排队领药的时候,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我眼前晃动的一张张病恹 恹的面孔,我问自己怎么一个人乘了2 小时的车就摸到这里来了,糊里糊涂就把自 己放置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 回来的路上,经过外滩,忍不住在江边的石凳上坐下。身后和眼前是一幢幢摩 天大楼,夸耀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和速度。这是一座庞大的城市,而有些人只能在缝 隙中蠕蠕爬行。 然后我的眼睛就开始慢慢潮湿,一点点模糊了视线。眼泪滴落在捧在怀中的中 药上,发出清脆寂寞的响声。我知道自己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走了。 我想,那个答应带我来外滩散步吹风,守夜看夕阳的男人到哪里去了?那个当 我逗他要去加拿大读书时,温柔地说“我不走你也别走,好不好”的男人到哪里去 了?那个彻夜为我做主页在上面写着“你需要一个减压阀以至使你不至于崩溃,我 会满心欢喜地倾听着,轻抚你紧张不安的灵魂”的男人到哪里去了?那个要我每天 一封邮件,他允诺会每天给我电话的男人到哪里去了? 我只知道我每天一封邮件换来的只是每天电话机边的空等;有些人容易动情也 容易忘情。 我只知道那个曾一度对我若即若离,最终承诺说“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的男 人,他,失约了也消失了。 我知道他是厌倦了,所以逃走了。几年以前一个朋友无意间对我说,“你是冰 的沸点,表面上冷若冰霜,可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会用飞蛾扑火的激情投奔他, 最终灼伤了自己也吓跑那个人。”当时只是不屑一顾地听着,也记下了。现在我知 道她是对的。没有人受得了平静底下流过的暗涌,所以,他们一个个逃走。 我知道该对自己做一个交代了。和他纠缠了整整一年,我想我也累了,我要休 息了。他的离开也许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没有告别,没有言语,什么都没有, 就像水中的气泡,无声无息地破灭。 谢谢你让我无休无止地给你写了一个月的邮件,谢谢你耐心地看过这些晦涩抑 郁絮絮叨叨的言语。每天坐在电脑前写字,然后发出,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我以为 这种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只要我愿意。可是今天我想到了他,也想到了我自己。 他残忍地一个人做决定,而我只能被动地接受。我像个被弃之不顾的孩子,看到了 自己的可悲和可怜。 在你没有消失以前让我先消失。请原谅我的任性,也让我任性一次。这不是一 场游戏或是捉弄,只是一种自我保护。 该说再见了,我的缓冲地带。你让我在痛苦和清醒之间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她就这样消失了,而我的生活依然继续,麻木不仁但没有勇气放弃,这也是一 种不可自拔的惯性。 有时我甚至不清楚,她的出现是不是我的幻觉,可是她的信件依然在我的文档 中兀自存在着。有时我觉得自己所要做的只是把它们删除,可这对我却远没有想象 中那么轻而易举。 对她我不能用失去这个词,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我想应该是失落,失落了一 种心情,失落了一份影象,失落了一股气息,而失落一直是我们人生旅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