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家族的故事 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纸条,写着: 我蛰伏的陷阱,开着空调,让我不想离开。 是青草贴在墙上的。 三个月前,在她的哀求之下,纸绡以低廉的租金将隔壁的房间租给了这个朋友 启明介绍而来的陌生女孩。 纸绡对启明说:不大好吧,这会被人误会为同居的…… 她都不怕了,你怕什么啊,菜鸟!纸绡又对这个女孩说:我可有梦游症的,你 不怕我半夜摸到你房里…… 她够开阔:无所谓啦,你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怪你,就当你在梦游,我在 做梦——还有啊,别把我当成玉女,我不是。 她每天三更半夜才出去,几乎天亮才回来,之后就开始折腾。 纸绡提出抗议:不许回来吵到我休息。否则,立即从此地撤离。 此后,她的屋子静得很,甚至听不到关门声。连拖鞋她都省了,光着脚在地板 上走。 从此青草见到纸绡也一言不发。纸绡有点过意不去:不必这样吧,我只是要你 别那么大声,有点夸张,好象我有虐待你一样。 她冷笑着,没多说什么。 不知道这个女孩有没有工作。 有时在家里呆上一个星期,有时又一个星期不见人影。有时纸绡就怀疑她是做 “那种”工作的。但她从来不浓装滟抹,漠然中便打消了如此肮脏的疑虑。 启明最近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酒吧当歌手,卖夜场的。离纸绡这儿近,所 以和他挤在一起。这个不大的房子住着三个人,简直是罪过。他白天可以死一般的 睡到晚上,然后天亮回来接着睡。 一天,来个陌生的女孩——找启明来的。 他在睡着,被那个女孩一脚踢了起来。两个人在屋子里大吵着。紧接着传来了 砸东西的声音。纸绡冲进屋子里时,启明倒在地上,满脑袋的血。女孩脸上没有一 丝恐惧,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启明,冷笑三声:臭男人,你也有今天。启明爬起来, 晕了三圈:臭女人……你来真的!……算你狠,你等着…… 女孩很拽的走了。 纸绡看着满面血光的他问:这女孩是谁,怎么这样对你。 启明摸了一下脸上的血,淡淡的说:哦,一个知己…… …… 启明在这里养伤了两个星期。 他问怎么没见青草。 纸绡说她一个星期没回来了。 纸绡又问他青草是干什么的? 他顿了半天,先点燃了一根香烟。欲言又止:她……不能告诉你…… 我向她保证过,所以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向你保证,她不偷不抢。 纸绡傻忽忽的笑着跟他比画:她不会是……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你这么想怎么不这么去问她?不怕她阉了你! 启明好了,继续他的卖唱生涯。 纸绡得了网络忧郁症。像个夜猫子,几乎每天都要在网上游荡到后半夜。在网 上认识了一个叫轩然女孩。三个月后,她说她要嫁给纸绡。 启明怀疑的说:八成是个骗子。 又问纸绡:你有多少金库。 就几百。 她问过你吗?或者你告诉过她吗? 没有。 那一定是骗色! 纸绡甚怀疑:现在的女孩也有干这勾当的? 他吃惊:锈!废话! 最后得知,女孩大纸绡五岁。 启明:看,你才二十二,她明知比你大还那么多还……明显要尝尝鲜嘛! 纸绡沉默。 青草回来了。纸绡觉得见到她,心情好了很多。 纸绡想对她微笑,于是就流露。 她说话像开枪,一出口就要伤人:傻笑什么! 嘭的一声关上门,然后一切静悄悄的。 纸绡不解:她怎么这么冷…… 纸绡想逃避,但做人不能这样虚伪,最后还是抽时间见了那个女孩。 你真的去见她了! 你真对这老女人感兴趣? 你没救了——竟相信网恋这鬼东西! 启明大叫着。 事后一个月,让启明失血的那个女孩再次来到纸绡家。 当时七点,启明没还没回来。 她坐在客厅等。 青草也会来了,两个陌生的女孩互相对视打量了一番。 那女孩等了一会就不自然起来,坐立不安。 启明回来后,女孩一副温驯的样子。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都没出来。 纸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樱桃小丸子。 启明出来时,像拎羔羊一样把那女孩丢了出去。 启明带着一脸轻松的表情,去翻冰箱里有没有吃的。他翻个底朝天,只有一块 蛋糕。他高兴着说好吃。 纸绡对他说,那是半年前放到里面的。 启明大叫:不新鲜的,要早些仍掉——Understand? …… 不知何时墙上又换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皎洁的月光,凄迷的夜。 在一家餐厅,纸绡偶遇青草。 她就坐在和纸绡相距几足之间。 她神情臬兀,被一个男人搂着,像宠物一般。 她的目光流离着,陌生的和纸绡交会片刻。 男人倒了一杯白酒,送到青草的嘴边,她闭着眼睛,痛苦的一口喝下。 之后,除去青草,充斥着喧阗的杂乱笑声。 男人兴奋的在她脸上印上了亵渎的一吻。她嘴角微微翕动着。 青草一脸的淡然。 吃过饭,青草被那男人拉进了宝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纸绡望着窗外凄迷的夜色,回过头,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思想着什么。 纸绡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夜光广场,不知不觉的走了进去。 纸绡逛遍了那里的超市,游戏厅,网球馆…… 当夜,青草没有回来。 启明又泡上了一个新鲜的女孩。 长发,魅力无比;大嘴,性感难耐。 他们天一亮就携手而归。于是纸绡被剥夺了他的房间。 启明老是那句:兄弟我没什么求你的——借房间一天。 纸绡耷拉着眼皮在看樱桃小丸子。 青草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子。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 纸绡扶起她,能感觉到她在发烧。 纸绡给她喝了姜汤,吃了正痛片。过了一会,她的额头冒着虚汗。纸绡又倒了 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之后悄悄的离开她的房间。 纸绡的房间里传出了阵阵嬉笑的声音:讨厌啊…… 启明像只野猫,到处留情。 纸绡对那个大他五岁的网络女孩轩然总有一种被内心私自屏弃的感觉。他向她 吐露了那心声。 轩然说正常。就因为年龄的差距有了感觉的迷失。 纸绡觉得内心很矛盾。如果不知道年龄,那感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迷离。 轩然说,也许她爱的只是纸绡在网络中的影子。 其实我说要嫁给你,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轩然的这句话带着长长的省略号,像夜一般漫长,一般深邃。如果有足够的空 间,那么将永无止境。 从此,习惯的那个时间,习惯的那个深夜,纸绡再也没有见到过轩然。 青草呆在家里两个星期都没出去,像有预感灾难一样闭门不出。 青草对纸绡说了一句谢谢。纸绡几乎一点不明白感谢的来由。追忆了一番,想 到了两个星期前小小照顾过生病的她。 纸绡向她微笑。 她说纸绡笑的样子有点傻。 纸绡沉默。 纸绡想问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为什么那么对她。 青草把纸绡拉进了她的房间。意外的都告诉了他。 青草也热爱过生活。 大学毕业后她就找到了一份好的工作。那个男人就是公司的经理。 一次她被安排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她在他的办公室里被那男人强奸了。 为了报复他,她宁愿像宠物一样跟着他。 为什么不报警。 那多便宜他啊…… 青草的笑里充满着仇恨。 青草拣回来一只猫,幽梭的目光,一身黑色,活像个幽灵。 青草喜欢它,天天抱着它。 纸绡买回来一些鱼罐头,谁知比猫粮还难吃。本来是想自己吃的,可是那只猫 却很喜欢。 他不明白。 青草一直没有出去。 纸绡和她每天反复看着猫和老鼠和樱桃小丸子。 纸绡偶尔抢小猫的粮食,猫咪把嘴张的很大,让他看着它发达尖锐的牙齿。 无奈只会做泡面,竟吃的自己骨头发达。谁知青草却会做许多令人垂欲滴的菜。 一个月里,纸绡慢慢觉得青草是个很好的女孩。 外边飘着雪花,青草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纸绡喂猫咪竟一粮不咽。于是猫咪尖叫了一天。 晚上一点多,青草回来了。纸绡笑脸像迎,却吃惊地看到了她一身鲜血。 她没有受伤。 她杀了那个男人。 猫咪用温驯的目光看着青草,不停的叫着。 它饿了,你没喂它吃东西吗。 喂……喂过了,它不领情…… 她一点也不胆怯。脱掉沾满血迹的大衣仍在地上,坐在沙发上喂那只饿了一天 的猫。 纸绡没有报警,他没有忌惮因私藏杀人犯所涉及到的后果。 他有点心痛的感觉。纸绡有点爱上了这个女孩,却是在危机关头。 喂完猫咪,青草走进了浴室。 纸绡等待着她。 青草带着憔悴的美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怎么还不睡? 我想说我喜欢上你了…… 你可真可笑,我现在是个杀人犯呐!小子别做梦了,醒醒吧! 那我也要要告诉你,我不管那么多! 青草冷笑着,然后无声的留泪。 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该多好,如果你早一点对我说这句话多好,如果的如果…… …… 让我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吧,趁着还有机会……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不会…… 抱着我……让我感觉一下什么是温暖…… 清晨从窗户钻进来的簌簌冷风惊醒了纸绡。 青草已不在枕边。 窗外回响着寒风的呼啸,吹落着树梢的积雪。 纸绡迅速穿好衣服。 客厅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各个角落已没有了青草的影子。猫咪见到纸绡凄惨的 叫着。 墙上贴着青草留下的纸条: 谢谢你给我的温暖。 如果要我痛苦的开始,不如幸福的结束…… 惶惶中竟爱上你的青草 启明回来了,身边又是一个新鲜的女孩。 还是那句:兄弟我没什么求你的——借房间一天。 随便吧,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兄弟,我的好兄弟! 抱上猫咪,纸绡来到楼下。 皑皑的雪漫着天际,阡陌的雪印伸向远方。 猫咪挣脱下来,飞快的跑着,消逝在茫茫雪海之中。 4/22/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