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泠风自从第一天进学校起,就不讨老师的喜欢,小学是中学是高中是,如今在 大学亦然如此。他不为这劣势而善感的去巴结老师。从小到大,无数的老师夸他聪 明——但不往正处用。由此他自揆老师之思想:学习的都是正人君子,不爱学习的 全是歪门邪道。还好,时下已是大学之末,自由可指,奔驰有日。 泠风所在的大学在这个城市里只能算是末流中之末流。他觉得上名牌大学是一 种奢侈。“读书何须攀嵩蹬峭,做人不必违己勉强”,此乃其儒生之惟。相反,一 心想读好书,上好学的自不会屈就于此 。殊人异好, 有愿随波逐流的,自然少不 了那顶风逆向的。 泠风所在的班,班风较散,故令校长忧心忡忡。整管已久,不见起色,便亲自 出马鞭笞。一日之内,巡回十遍有余,恐有祸乱蔓延。如此三载有余。说到那校长, 不及其班主任。那班主任嘴碎,整日骂骂叨叨,好不烦人。泠风甚是不忿,心想这 种修行也能当上老师,真是苍天无眼,残害吾民良。这老家伙,出言甚微,不堪入 耳,只要她看不顺眼的,都免不了“流氓野鸡”之嫌,泠风和班友们饱受摧残,众 生叫苦不迭。还好,这老师的名字起得不够严慎,有可入之隙——朱鹃,被班中的 “风流才子”王峰左篡右改个面目全非——猪圈!自此以后被传为家话,每每哪位 同仁不幸被她摧残之后也好暗下找找平衡,一泄心中怒火。泠风对那朱鹃之恨如海 深: 我不愿 再看见你 和你那狰狞的 嘴脸 你如仇似怨 像幽游着的色魔 看到了如花似玉的美女 对我死缠不放 从见到你的 第一天起 我就已经开始觉得 你的声音 有些喧阗刺耳 也在那时起 受够了你 和你那抽象扭曲的知识 我恨你 因为 我不知道 在你的统治之下 我白白吸噬了多少的 阴霾 与 粉笔灰 那朱鹃是出了名的狠。留作业像是要你发传单,动辄就几十几百的量,那势头 真是不要人命人自命。为了过活,致使班中出了不少才女殊男。毕竟姜还是没老师 辣,谁要是罚抄耍了小聪明,那下场更是比吃黄连之苦还苦。 校长老师等辈,在泠风眼中就像被蠹虫侵蚀的朽木,没有一点人气儿。逆耳的 废话听多了自然会腻;同样,厌烦的人看久了自然会烦。在学校里,泠风除了不能 容忍老师外,还有他住的寝室——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露宿街头。男生寝室可以 用破破烂烂来形容 。破也就能忍即忍,最可怕的是他们所睡的上下铺,睡在上面才 真正的感觉到何谓生死只在一念之差。寝室传诗一首: 上铺你翻身转背,下铺我颠簸劳累。 上铺你摇的舒服,下铺我睡的恐怖。 泠风睡在上铺,下铺是他班中最要好的王峰。每天晚上睡觉王峰都会乞求泠风 睡觉千万要轻,否则床塌了他会死得很惨。他言下之余,还要乞求神灵庇护, 方可 安然入睡。寝室虽只有四个人,除休憩之地,也只剩狭仄之余。那床头床尾余隙之 精密,只蚁难入,好象这房间的长度是专门为那床设计的,如此如此,可见一斑。 这生活之“疏心”,四海之内,目所未见,耳所未闻。比起男生来,女生寝室显得 太过“耀眼”——地光壁洁而宽敞明亮,室内空气清鲜,花花草草之芬芳妖艳,竟 能引来蜂蜂蝶蝶。可怜泠风等辈只有目睹老鼠蟑螂横行。为此,泠风等人到校长那 里抱不平,调侃这不公平那不合理。嘿!这校长就是黑脸铁了心,好说歹说也无济 事,耐你等没辙。泠风暗怨这世道——尤其这学校——是改朝换代的重女轻男啊! 众人是感怒感言不感抗。泠风心想君子能忍即忍,再忍时日即毕业走人,和他怄这 闲气则甚? 泠风住在离学校很远的闹市区。父母为他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差不多一 个月左右父母会接踵省视。泠风父母离异已久,离异之原因说出来也许会令人耻笑。 只因两个“麻雀”为了一副好牌而你我相怨,痛失好局,却苦了泠风从小就形单影 只独自一人。父母离异之后,不久就各自成家。母亲曾希望泠风和她一起生活,但 他说那样的生活没有家的感觉。伤过了也痛过了,他也习惯了。以前,他至极渴望 完整的温馨生活,现在他更喜欢一个人。父母离异后,奶奶曾待过他六年,后来也 因病急殂。父母虽也经常来看他,但能给他的也只不过是金钱而已。曾几何时,他 内心的伤痕已被荏苒的时光渐渐冲淡,磨灭,开朗的性格也注定了他自学会坚强的 那天起再也不会孤单。 这一天,星期六,周末休息。一想到即将毕业自由泠风就满是欢喜,那感觉甘 之如饴,像做了二十年牢,明朝即可刑满释放,尽是对未来的憧憬。早在上小学的 第二天老师痛斥他的那刻起,他就对自由的那一天充满了无垠的渴望。 本来泠风以为学生生涯之末会有数不清的留恋和回忆,但他冥想挑删一番之后, 值得留恋和回忆的竟屈指还余,心下暗道悲哀。不过也有他值得庆幸的,因为在大 学里认识了几个好朋友。比如,王峰、阮盈、AMAO…… 想到阮盈,泠风也不知她好了没有。一个星期前,两人一起出去买书时,不幸 罹祸——被一个摩托抹了一下,泠风无碍,阮盈不幸受了轻伤。 “当时医生说在家休养两日遂好,怎么这都三四天了还……”泠风心里有些担 心,心想去看看她。因为毕竟她的受伤和自己的骑术不精有关。可又一想,“女孩 往往小病大养,不如打个电话问问……”随即打电话一问,原来小伤早好了,只是 又得了重流感。 不干点有意思的事就会觉得自己像蜗牛一样在荒凉广袤的原野上慢慢地爬,也 许那速度还不及蜗牛。受不了的时候会自己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到达……路的尽头…… 泠风喜欢吃过饭后呆在阳台。那儿有一张能让他有足够空间仰卧的床,一张木 桌,和一只靠椅。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有另样的舒服。他喜欢躺在那张小床上看 书。 这一天夜晚的星空分外粲然。胜过霓红闪烁。深蓝色的夜空,像酣睡着的女人, 星光就像是披在她柔嫩肌肤上薄薄的纱。如此动人的夜色,谁都想在那空间巡游。 夜里十点多,隔壁又热闹起来。耗子搬家似的动静又开始了。 躺在那张小床上,望着夜空,直至多余的声音停止,他才悠悠欲睡。 如此,一日罄尽。 次日清晨,AMAO打来电话,说下个星期日要过生日,现在便开讨礼物。果冻、 巧克力、蛋糕——甜蜜的动物喜欢甜蜜的食物。 AMAO是泠风的球迷。泠风的篮球打得很好,在大学的几年里,泠风每次打篮球 的时候,AMAO都会去助威。也可以说,是篮球使两个人相识。AMAO是个与众不同的 女孩,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可爱。尤其她吃东西的时候。泠 风经常取笑她消费的比生产的还快。 放下电话,隔壁又开始折腾起来。泠风抑制不住溢满的烦躁,敲响了隔壁家的 门。 泠风的敲门声可以令人联想翩翩。要债的,还是追命的,色狼,还是流氓…… 门一开,泠风便像吃了火药一般,一触即发。“你家怎么回事儿!一天到晚瞎 折腾什么,昨天我就忍你一天了,我不则声你还就没完了了……”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女孩——从来没见过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