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的激情 作者:刘振淼 我离开了又回来,回来了又离开,有段日子,我在不同的地方和人身边来来 回回。 我叫小刀,我认识了一个叫柠檬的女孩。也许有会人骂我是在乱掰,故事就 是这样,因为我是把小刀,而她是个柠檬。 一个疯狂的舞会里。我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看所有人狂乱的扭动,酒精的刺激 里我摔了一个瓶子,安静下来以后我大声的说着脏话问为什么没人和我跳舞,所 有人都笑了,他(她)们从鼻端发出“切”的声音,在她们眼里我肯定是喝多了, 管他呢!于是音乐又响了,狂乱又开始了,我又被抛弃了。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儿 走过来说她叫柠檬,问我是否能站起来,我说当然可以,我还能跳舞呢。事实是 我真的喝多了,所以我摔倒在地上。 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在我脸上游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吓了一跳, 我看到四双明亮的眼睛一齐看着我。 “Hello good morning”我向她们挥挥手。 她们一齐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总觉得女孩儿的牙齿更漂亮,小嘴唇抿 开的时候,洁白的牙齿闪着有棱角的光。 我躺在地上,两张双人床中间的过道里,身上捂着个被子,她们躺在各自的 床上。 一个黄头发自称叫柠檬的女孩把我从地上拉起,说起来吧醉鬼,要不是我们 你昨晚就死掉了。 我讨厌“醉鬼”这个字眼。我大声喊着我只是喝多了不是醉鬼,她又说你这 人怎么这么无赖呀,我们帮了你还在这儿耍。我说你再喊我无赖我揍你。这次换 她嚷了,她喊着你揍呀揍呀你不揍你没种,吓唬谁呀……我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当然是我被她们“揍”了一顿然后被哄了出来。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蜡像,头裂开了似的,走在街上失去了嗅觉、味觉等知觉。 就像我的爱情一样。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盲目的认 为爱情就女孩儿陪着男孩儿,男孩儿哄着女孩儿,不让日子里的寂寞存在就是了。 在狂乱的音乐里爱情是摇摆的节奏放纵放松,在青春的历程里爱情是永无休止的 没完没了,我想是的,因为我总是忘记开始和结束的过程,爱情就是胡搅蛮缠, 厚颜无耻,甚至神经兮兮。 再次见到柠檬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那天我穿着西装束着领带,在酒店的大 厅里我看到柠檬挽着一个年龄“颇”大的人的手臂,那人要去卫生间,将一个包 交给柠檬,还认真的叮嘱了几句,柠檬灿烂的笑着,洁白的牙齿依旧闪着有棱角 的光。那人刚进卫生间,我就看到柠檬拉开了那个包,取出了现金,然后将包交 给了吧台的服务员,指了指卫生间说了些什么,转身走了。 我从后面追出去,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拦在她面前。我们吵了起来,我问她为 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她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我不再说话,把手伸了出来,她把钱 从口袋里狠狠的掏出来然后狠狠的拍在我手上。 我跑回大厅将钱还给那个人,没想到那孙子对我根本就没谢意,还以为我和 柠檬是一伙儿的,我被呛得踹不过气来,好在那个服务员为我作证,我才清白。 柠檬还在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说干嘛呀?她说这样就算了,你得 请我吃顿好的。我笑了,然后我们便认识了。 我告诉她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孩儿陪着,我问她陪我好吗?她 说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想和一个什么都不缺的男孩儿谈恋爱。一拍即合,我们相 对着笑了。 那段时间我们一起逛街,疯狂的买东西,一起看电影、跳舞、喝酒,我们花 完了我存的那点儿钱。于是我在一个美丽却落迫的傍晚问她说我现在没钱了,你 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点上一支烟,悠长的吐了一个烟圈,说:“我们分手吧!”看着她走远的 背景,我的心一紧,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 走了老远她又跑了回来,我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结果她拿走了我剩下唯一能 值钱的腕表,说是分手了总得有点表示吧,权当分手费吧,临走时在我脸颊深深 的吻了一下,说的一句话颇耐人寻味,她说:宝贝儿,好人都长命,你会好运的 …… 我向上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想着要那么长命干什么,够本儿就行了,真他妈 的! 我又开始拼命的挣钱,公司里的人都说小刀你又被人骗光钱了,我笑着说不 是,是我潇洒了,还有一些自认为年长的人正经八百的说小伙子你应该考虑一下 你的生活了,这样下去会把你毁了。 还有人说我就是贱骨头,老是栽在女人身上,说我就这么大本事了。 我在心里将这个人骂了个祖宗八辈,没人的时候我还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发 誓再也不说真话了,记得很清楚,发了两回誓,头一回是在公司,后一次是在家 里啃方便面的时候。 我是个好人吗?是的,这是肯定的。 呵呵,其实我也没那么好,漂亮女孩儿我也喜欢,成沓money 我也喜欢,升 官发财也是我的理想。所以,千万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求你了,因为一旦你的利 益和我的冲突了,牺牲的永远都会是你,所以求你千万别被我的外表所迷惑。 当然,我伪装得十分到位。 我是个善于寻求自我安慰的人。挫折吗?不,不算什么,我还可以爬起来, 失败吗?不,没什么,我是怀才不遇,只要用心,只要努力,会成功的,只是上 天注定要我大器晚成而已。 我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里刻苦工作,努力生活,认真活着,人常言有得有失, 情场得意,事业便进展缓慢;情场失意,工作也就会有大跨度的进展,这便是我, 不认输不后退不孤独,一个只想像明天的年轻人,我有多年轻,年轻到公司里有 一大半的人都还当我是个孩子。我输得起,我有才气有资本有能力有魄力有眼光 有冲劲有傲骨。呵呵,我年轻我怕谁! 我不是没人喜欢,相反。这个世界就这么邪,很多人就是喜欢争取有困难的 东西,这样才够劲才刺激才珍惜。 有个叫小沛的漂亮女孩儿找我,还口口声声声泪俱下的说有多喜欢我。 我傻呼呼的愣了半响。我假装着和她开玩笑,做了个鬼脸,转身走了,我希 望能婉转的拒绝她,这不代表我是个多么正经多么高尚的人,我只是在心里有种 感觉挥之不去,久久的。 单位的好多同事跑到我办公室对我发起攻击,说小沛有多好多好,说我多么 多么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女孩儿就是不去珍惜,我终于被说动了,这般哥们儿姐 们儿成心整我,好像就知道我一定会听她们的似的,连花都给我准备好了。 同事指了指一个房间,我咬着牙拥着那簇玫瑰便冲了进去,发现她正在洗脸, 我满面庄重的告诉她说你接受我的爱意吧,不然我会伤心的死掉,为了替公司挽 救一个频临灭亡的精英,请接受我的玫瑰吧。 小沛“扑哧”一声笑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说你先出去好吗? 我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女W.C ,满面通红的退出来,在同事前仰 后合的捧腹大笑里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办公室,自己也止不住笑了。 冬天来了,小沛为我织了条围巾,我感觉是在春天,后来一想,不对,春天 不下雪,应该说是我感觉到了温暖。 于是小沛便走进了我的世界,准确的是走进了我的生活,再准确的说是她占 领了我的空间,全部的。 我一下子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好像有点智障又稍微有点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她要求我生活要井然有序,吃饭要有规律,少抽烟少喝酒少去认识那些不三不四 的女孩儿。我知道她指的是柠檬,因为有天她收拾房间时发现了柠檬留在这里而 我也忘记扔掉的一些能说明问题的东西。 那天她很生气,把收拾整齐的房间给“摧残”了一遍,然后把托鞋从脚上拽 下来摔到我身上,那时我正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冬天的清晨特别冷,她抱着柠 檬留下的东西使劲扔到我脸上,然后就穿着袜子跑了出去,我手里拿着两只托鞋 愣了许久,转过神来赶快就追,怎么样我也不能让她光脚走呀。 跑到楼下,我寻不到她的影子,无奈的往回走,发现她就站在门口,睁大眼 睛使劲的瞪着我,我嘿嘿嘿的傻笑一通,然后跑过去道歉,她不听,我无奈的坐 在楼梯的台阶上。 她在后面“咣”的就给了我一脚,一脚把我给踹急了,我“呼”的一下子站 起来,刚想发作,就见她伸着脖子对我吼:你急什么急呀,还想吃了我啊你,哪 有你的急的份儿呀,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我扭了脚,早就没影儿了,快,过来 抱我回去…… 我咽了一口唾沫,顺便把急了半截的火气一并咽了下去。 从那次风波以后,我们就好像有了什么特定的关系似的,让人那么不自然。 她向我要了一把房间的钥匙,说是以便突击检查,从此以后,我一下子就变 成了一个木偶,任她摆布。 星期天想睡个懒觉,她总会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把你叫醒,说今天天气很好, 早点起床出来活动活动。 晚上想出来玩会或看书看电视可每到十点钟她总是会打电话来说早点睡吧, 不然明天会没精神的。 她总是强迫我穿我不想穿的衣服,吃我不想吃的饭,我知道那是对我好,可 我不喜欢。 有天她约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吃方吃饭,我们坐车跑到郊区,吃完后她想要走 走,说是减肥。晚风冷得刺骨,怕她冻着,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我却冻得直摇 晃。 我说我们坐车回去吧,她猛的挽住我的手臂说了一句话,几乎让我一下子坐 在地上。她说:下次我们走着来吃这里的饭好吗!这种感觉特浪漫,你说是吗? 如果她在我那里,只要电话一响,她总是会抢着接,假如是女孩儿她是要问 上许多,像:你是谁呀?有什么事情吗?我能转告吗?最后她总也不会忘记告诉 别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假如是个男孩儿找我玩或聚会,她总会说不行呀,小刀 和我说好今天上街买东西的,你们改天再联系吧…… 放下电话还总是会给我上堂政治课,说不要交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整天 缠在一起吃喝玩乐,早晚会学坏。 我一脸苦笑。 有一次我问小沛说你在乎我以前有过别的女孩儿吗?她的脸色顿然黯了下来, 许久没有说话,眼圈也红红的,沉默了好长时间,说:在乎呀,怎么不在乎,干 嘛不在乎,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呀?你就是那么一个像风一样不受约束的人,谁让 我喜欢你呢,倒不如对你宽容一些,也许你会对我好的。 几缕青丝遮在她眼睑上,我用手指为她撩开,她说:你知道吗?你撩开的不 单单是我眼前的发,而是我心底的云……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有点感动,紧紧的抱了她好久。 这种关系就这样一直保持了下去,仿佛亘古不变了似的。 在那段时间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因为有了热腾腾的晚饭,因为房间 变得整洁了,很久以来,我像其它身处他乡的同志一样过着似流浪非流浪的日子, 偶而有点温暖便是感动。 小沛索性搬到我家来。 我仿佛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校园生活,躲进卫生间抽烟,埋进被窝看书,我 想我是喜欢她的,不然我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想我是爱她的,不然我怎能容忍她的一切无理取闹。 冬去春来,一个阳光明媚,春风送暖的周末我借了一辆车拉着小沛去郊外游 玩,她像个孩子一样又跳又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满心的喜悦。坐在草地上, 她将头靠上我肩膀说我们要相敬相爱,一辈子也不分开,她均匀的呼吸在我的耳 边反复着同一个旋律,我点点头,她抱紧了我的手臂。 我背着她过河的时候看到了水里的一个影子,我的心一颤,我知道那是谁! 小沛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但我感觉到了一种眼神,是“坏女孩儿”柠檬才独 有眼神。 又是一个旭日东升的清晨,我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面包,灌了几口牛奶就从家 里冲了出去。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一直都是个挺守时的人,我不想迟到。 我一跃而上那辆买了不久的单车,只感觉到后轮“咣咣”的撞击着地面,沮 丧的从车上下来,我在心里面暗暗骂着,不知道哪个倒蛋鬼又拨了我的气门心儿。 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我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像是在笑。 回头。我一直觉得那个回头是很经典的,像电影里那样,如果我是个导演, 我一定会给那个回头一个慢镜头然后定格。 柠檬诡异的笑着,就在我身后,眯上一只眼睛把手指有屈有伸的比作手枪状 瞄准我,我看到“枪”口一震,然后她若有其事的向“枪”口吹了吹,嘴一抿, 便笑了出两个酒窝。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一种感觉,是一种心跳的感觉,不是谁比谁 好,而是根本无法比较,就像迎风的两辆车跑在不同的车道,比如“宝马”和 “蓝鸟”。 她笑着向我走来,把双手搭在我肩上,使劲的打量我,像上辈子我欠她的似 的,试图从我身上某个地方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她摸摸我的脸,说:这孩子倒是胖了。顺手把我唇角未干的牛奶抹掉,说: 她天天都喂你喝牛奶呀,她是奶牛呀,别喝太多,会上火的。 我也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又喝多了吧,大清早就说胡话。她不屑一顾的将 头扭向一边,然后又扭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她清醒着呢,不用我管。 我说反正我们又没关系了你还来找我干嘛,你不是喜欢有钱人吗?你不是说 我傻吗?来找我干嘛!拨我的气门心儿干嘛! 她咬着嘴唇晃着脑袋,然后松开手臂,挥着她手里的皮包一晃一晃的走开, 我就站在原地,她猛然跑过来扑进我怀里,使劲的抱住我,轻声说着她想我了。 然后她就真的转身走了,挥着手里的皮包说了声“bye ……”我打了个车直 奔公司,公司在开会,我迟到了,大家都在等我,可奇怪的是没人责备,这让我 很不安。 会开完以后,小沛问我昨晚去哪儿了。是啊,昨晚我去哪儿了?我一时也想 不起来,小沛说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给老总说我昨天晚上见义勇为救了一个险遭 强暴的女孩儿,一直到很晚才回去,所以今天可能会迟到,请老总不要难为我。 小沛说完就走了,撇下一句:打电话的是个女孩儿…… 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好像在酒吧喝多了,是很晚才回去,可没救什么女孩儿呀? 我忽然想到柠檬,一定是她在恶作剧。 我在家里看电视,小沛在旁边烫衣服。 电话响了,我没搭理,小沛跑过去接,我听见小沛“喂喂”的喊着,我忽然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跑过去抢来电话,我听着话筒里有一种呼吸却不说话, 许久,那边挂线,话筒里传来盲音。 小沛问我是谁,我说没人说话,挂了,可能是打错了吧! 我在一个很深的夜里忽然惊醒,悄悄的穿上衣服躲进卫生间,我用手机拨通 了柠檬的手机,让我奇怪的是电话里很安静,我听到柠檬的声音很轻柔的从话筒 里传来,她说:是你吧,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不开心了吗?去睡吧,明天你 还要上班。 我的心一紧,莫名的。 这是第一次听到柠檬这样的声音,轻柔的,暖暖的。 我说柠檬你是不是病了,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她说不用,你睡吧。 我们沉默,然后她说:我在一个老地方,如果你能想到的话…… 我挂上电话,打了辆车直奔平安路。凭直觉。 门是虚掩的,我径直走入,然后闻到了饭香,我走近厨房,柠檬把头伸出来 示意我先坐。 我终于知道柠檬以前每次都去哪儿了,我以前就应该想到,却没有,一直到 今天。我想到柠檬画过的一幅画,那上面是一幢很三、四十年代的小楼,隐在一 条有着整齐树木的街道里面,画的旁边注着:平安的天堂。 柠檬端出来一份拉条放在我面前,说:吃吧孩子,我知道你晚上总是会饿。 我很奇怪的看着她,说:你确定我一定能找到这里吗? 她低下头笑了,说:这是要凭感应的,如果有缘,如果有心,这世界没有找 不到的地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吃你喜欢的拉条的,我不知道会是哪天,但我知 道你一定会的。 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那额头烧得烫手,她说:抱抱我好吗? 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背起她就跑,向着医院的方向。她伏我的 背上,抽搐着,我知道她哭了,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是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的。 医生问我是她什么人,我没有说话。医生的眼神有些责备,医生是个很年轻 的女孩儿,她说:如果我,一定不选择你做男朋友……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击在我心上。 我走进病房,看到柠檬像个小猫一样蜷在病床上。见我进来,她眯起眼笑了 笑。我坐在她旁边对她说:医生说,如果她是你,一定不会选择我做男朋友。 柠檬没有说话,眼睛开始泛红然后慢慢涨潮,她忽然坐起来抱住我,一句话 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住我。 我回到家的时候,小沛伏在桌子睡着了,那时已经是凌晨五点。桌子上有煎 好的鸡蛋和准备加热的牛奶。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但还是把她惊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神,说:你回来了,快过来让我抱抱,外面凉,你出去也 不多穿点衣服。 那一刻,我的心极度的不安,我推开她说:我不去上班了,你帮我请个假… … 柠檬出院了,医生说是她坚持出院的,她的烧还没退完,可她坚持。 我去了平安路,门锁得紧紧的。我点上一支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春的早 上还很凉,但初升的阳光很美,我把身上的风衣裹了裹,我坐在那里守着那扇锁 紧的门。 柠檬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钥匙,本是上来开门的,却一下子愣住了,然后 转身就走。 我上前两步拽住她。 “干嘛躲我?”我问她。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很调皮的说:“躲?你以 为你是谁呀?我干嘛要躲你,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你也不是条子。”我又愣 了。她总是这样的,语不惊人誓不休,劈头盖脸的,莫名其妙的,捉摸不透的。 她歪着头看着我。 “你听我说,你告诉我你倒底想干嘛?你怎么能这样儿?天下的人都是为你 活的吗?别太自我了。”我说。 “我是太自我,可那很真实,对不起,我做不成你心目中的那种好女孩儿, 你不是现在有一个了吗!你还来找我干嘛?你来干嘛?”她嘟着嘴将头扭向一边。 “可当初是你不要我的呀!哦,什么都是你有理,我呢?”“嫌我烦你别来 找我呀,我又没请你,你走吧!你走吧,看见你我就讨厌……”这次恐怕是真的 呛到我了,我伸出了巴掌,她竟仰起脸,我咬着牙冲她狠狠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小沛不在家,我打开一瓶酒,刚打开,她就回来了。 小沛拉我去看一套沙发。那套沙发真的很棒,我也喜欢。当我们将沙发搬回 家,电话就响了,是小沛接的。她捂着话筒向我走来,说找我的。 是柠檬,柠檬说话的时候,小沛就站在我面前,我们相互注视着,相互迷茫 着。 柠檬约我,说晚上酒吧见。 我又向小沛撒谎了,这已是这个月的第六次了。我心慌。 在酒吧我见到了柠檬,我喝了一大口酒说柠檬我们算了吧,大家不是一路人, 你不要再……再纠缠我了,知道吗?你是个坏孩子,我怕! 柠檬低下头笑了,如果我变好了呢?她说。 她的眼睛竟湿了。 那你知道小沛吧,如果你能变得像她那样我就……就娶你,怎么样,能做到 吗? 这次换她喝酒了,那么大的杯子她一饮而尽。 回到家,小沛还在看电视。 她把我拉过来,说她要升职了,老总已经和她谈过话了。我笑笑,把她拥在 怀里。 我在一次产品交流会上竟然看到了柠檬,她是作为一家大公司首席代表来的, 这让我很惊诧,她一定看到我了,一定是的,可她始终没有正眼看我。 我将她拦在去卫生间的走廊里,我问她又想做什么,她推开了我。我站在她 身后,她这次真的没有回头,但停下了脚步,她说:“你是对的,我不应该再做 坏女孩儿了,我也有价值,我应该将自己的价值证明给我心里的人看,但不是现 在……”我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她让我觉得有些陌生,这样的陌生似曾相识, 我想起来了,那曾是在梦里,在心里,在和柠檬快乐相处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 的,迫不急待希望、等待她今天这样的改变,她的头发变回了黑色,她的眼神不 再有酒意,她的长衣让她更加妩媚,尽管很对我来说很陌生,却让人很兴奋。 “柠檬,真替你高兴!”我说。 “谢谢!”她说。 小沛真的升职了,副经理。 我很替她高兴,真心的替她高兴,甚至工作都更加努力了,我希望能多帮公 司做点事情,好让她脸上有光。 从那时开始,她变得忙了,起初独守空房的她变成了如今的我。 生活是需要激情的,这很重要。 事业是需要成就的,这更重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平时和我开玩笑的同事与我客套起来,那些笑容变 得极不自然,都有些不爱搭理我了,我惭惭知道是因为我是副经理的男友,而我 的女友又在工作上那么的认真。我笑了,苦苦的。 柠檬上电视了,是一个时尚节目。那个节目播出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收拾房间, 我拎着刚捡起的杂志光着脚站在客厅里。柠檬的眼神很清澈,在电视里她浅浅笑 着,在电视里我才知道柠檬像许多年轻人那样要去援藏了,主持人问她为什么会 这样做,她说:“我曾是一个坏女孩儿,在我的生命里一直都是在胡闹,直到有 天我遇到了一个男孩儿,他改变了我,也让我爱上了他,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爱 他,我要做回一个好女孩儿,我要用我的改变去证实我也有被爱的价值……” “据我所知,你刚刚才在一家很著名的公司里做出了业绩,在这样的时候你选择 离开,不犹豫吗?不担心以后会后悔吗?”主持人问。 柠檬笑了,像花儿绽放一样。她摇摇头,然后把眼神转向摄像机。那一刻, 我仿佛与她有了眼神与心灵的接触,她仿佛我知道就站在屏幕面前,她的眼神很 幸福。 手一抖,杂志洒了一地。 时间真的很残忍。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这个道理我终于明白。 在这将近一年时间里,我的生活发生了质的转变。 我再也无法容忍小沛的高高在上,我无法忍受小沛在我面前没完没了的应酬, 我无法忍受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小沛从别的男人车上走下来和他一起走进饭店。尽 管我知道那仅仅是应酬。 于是我离开了那家公司,挽留还是有的,上层领导及身边的朋友,我都好言 婉拒了。 男人是需要事业的。我记不得这是谁说的话了。 可是我失业了。 又到秋。落叶在脚下随风翻动着,我很爱这样的季节,只是如今,全是无奈。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竟走到了平安路,走了柠檬的家门口。 我自嘲的笑了,原来这个城市是这样的小。“还是走吧。”我对自己说。风 有些凉,我低下头,发梢被吹得乱动,我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低落。 不想进来坐坐吗? 说话的是柠檬。真巧,妈的,真巧。 “你回来了?”“是的,回来快一个月了。”“那边……苦吗?”“是的, 但也很美,那里清澈了我的灵魂。”“你……最近好吗?她……她对你好吗?看 你瘦了。”柠檬这样的提问让我沉默了,我们都沉默了。 她建议喝点儿酒,可岂止是一点儿。 我再一次像从前那样抱住了柠檬,睡在了陌生的床上。 “我堕落了吗?”我问柠檬,她摇摇头。柠檬捧起我的脸,说我的脸很英俊, 她想画下来,她说我的眼神很有味道,像红酒。 我哭了。 我的手机一直开着,一直开着。我知道我在等小沛的电话,一天,两天,三 天,一周,没有。 我回家了,在一个夜晚,回我自己的家。 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是老总。她正在强行的抱小沛,小沛那张漂亮脸蛋儿 因用力挣扎而涨得通红。他们都没发现我站在门口,我像溜进后台的小孩子一样 看舞台上演着乱哄哄的戏剧。 小沛看到了我,然后他也看到了我。 他们同时看到我的笑,鄙夷的。 嘲弄,绝对的嘲弄。 小沛像最初那样声泪俱下的哀求我,像从前那样说她多么多么的需要我,喜 欢我……开始的我话我还能听清,惭惭就麻木了。 她说你以前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儿,我都原谅你了,我都没计较,还有那个叫 什么柠檬的坏女孩儿,我都装作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呢?…… 我讨厌这样的比较。 我挣脱了她的拉扯,向远方的黑暗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到了柠檬那里的。我开始亲吻 她,流着眼泪。我喃喃的说着什么,柠檬也哭了,她说孩子别这样,有我呢…… 第二天凌晨,柠檬还在睡梦里的时候,我离开了,从她们的视线里。 透过车窗,看着这个城市开始向后移动,我再一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