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生活 作者:李宇晖 汉斯和玛格丽达是森林里的两只松鼠(一公一母),他们直到结婚时都还是两 个孩子。不知道是因为松鼠的寿命本身太短了,使他们跟本没有时间长大,还是他 们实际上并不愿意长大。这两个孩子当然没有婚前性行为,婚后也不常有。他们在 一起是很快乐的,汉斯总是把头埋在玛格丽达的大尾巴里,说着“我爱你”便睡着 了。玛格丽达就用这灵活而多毛的尾巴抚摸他的胖脸,还要不时上下拍打一下。她 可以感受到汉斯的鼻息吹进这些毛里。他们快乐得不需要性。 “可是人家结婚后都要有性生活的”,玛格丽达对汉斯说。“好吧,我们也试 一试。”汉斯甚至愿意永远拥抱着玛格丽达,但却从未有过很强的冲动和她做爱。 他在性方面一直给人发育不够的感觉。不过汉斯也有一个想法——要是和玛格丽达 有个孩子该多好啊。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孩子,孩子往往希望伙伴多一点。 汉斯既负责挣钱又负责做家务。他并不觉得累,很容易就能维持生活。并且他 每次做饭时都感觉有无穷的新鲜感。他试着组合各种不同的调料,只是大部分时候 做得很难吃。幸好玛格丽达的兴趣主要是吃零食,所以并不介意。 那么她除了吃零食还干什么呢?不挣钱也不做家务?她是个艺术家!她把所有 的年轻的热情用在画布上。她画得最多的是自画像,因为她觉得世上最美的就是她 自己。汉斯想做她的模特儿,但她说要等他长大了才给他画。汉斯为此有些不开心, 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长大。 何况他也知道成熟和功利有某种渊源,如果长大的话,玛格丽达会更喜欢他, 但他自己就不喜欢自己了。注意,玛格丽达并不是喜欢功利,她喜欢的是成熟的美, 冷峻的美,艺术家最关心的只有美。 玛格丽达虽然不挣工资,但她只要卖出一张画,就可以高兴好久。她画得很棒 的,汉斯通常很欣赏。只是有一次他托着下巴严肃地说:“你的画里少了点什么… …痛苦!”“但是宝贝啊!我亲爱的汉斯,我和你在一块儿怎么会有痛苦呢?”汉 斯想了想,“有啊,比如说清贫…… 缺少性满足……“”啊,你持续得确实短了一点,你应该多多锻炼!“ 其实汉斯是经常锻炼的。他出去工作时并不从地上走,而是从这棵树上跳到那 棵树上。 有时也请一些巨大的鸟类载他一段,这是为了可以浏览到森林中其它的漂亮松 鼠。他以前很害羞,但不知怎么的,结婚以后就敢于向陌生母松鼠微笑了。汉斯知 道不能把这告诉玛格丽达。她什么都能理解,唯独不能容忍爱人三心二意。她自己 经常指挥各色的帅哥替她做事,有时还跟他们打打闹闹(有身体接触的那种),但 她却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三心二意,因为她毕竟还是孩子。 汉斯和玛格丽达并不是一见钟情的,他起初送了她很多东西来追她,每周请她 到森林游乐场去玩,晚上去吃熊妈妈的蜂蜜夜宵。那时玛格丽达总要卖半天关子才 让汉斯吻她。现在方便了,他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和她在一起,不需要再找借口。 汉斯有一天回家时带来一盒松仁巧克力,“玛格丽达,生日快乐!”玛格丽达 把巧克力抱在胸前微笑着,好象生怕它掉了似的,尾巴也在身后欢快地摇摆着。汉 斯等着她吻他一下,她却不动,直到他问“难道你不吻我一下吗?”她才放下巧克 力使劲吻他,还把他的圆形的黑鼻头都含到了嘴里,汉斯只好用嘴呼吸。他们忽然 来了冲动,抱在一块儿做起爱来。 然后他们出来并肩坐在树枝上乘凉。当他们看到邻居在看他们时,不好意思起 来。因为刚才他们已弄得整个树干在摇晃了,谁都知道他们在屋里干什么。坐了一 会儿,玛格丽达掉下眼泪来:“怎么这么烦啊!没意思啊!我们为什么要过夫妻生 活呢?” 汉斯听到这话心里跳了一下。“玛格丽达不会真这么想的。她是个女人……啊 不,她是个孩子,她怎么会有勇气这么想呢?也许她是真的,我早该……不不,罪 过,她只是孩子啊。” 但他终于容忍了自己的“罪过”,因为他也是孩子,或者至少是有一颗孩子的 心,孩子是不能这样生活的。他第二天战战兢兢地把信夹在玛格丽达的画板上,困 窘于负罪感,同时也激动于将至的解放,就象他第一次和她做爱时一样。 玛格丽达,My darling, my favorite, my prettiest one :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别哭吧,宝贝儿,如果你哭,我会痛苦死的。但我 必须走。 Loving, 汉斯 汉斯犹豫着是不是打开看蒙着的画布。蒙着的画通常是不应该看的,这是对画 家的尊重。 但他眼看就要走了,最后看一眼吧。这还是一张自画像,和原来一样美丽的自 画像,但汉斯惊呆了:火一样的热情从画面上冒了出来,金黄的底色,高高翘起的 尾巴,比通常时更大的眼睛,通身的性感和爆发的渴望……那个温柔娇巧的玛格丽 达呢?汉斯惊呆了。 确认了他的字条没有错字,汉斯开始收拾他的箱子。 但他的桌子上也有一张字条: 亲爱的汉斯: 我之爱你并不能成为我如此生活的理由。我在下定决心离开的那天,忽然被灵 感所充斥,我最后的一幅画是我其时的写照,就把它留给你作为纪念吧。 吻你的胖脸! 玛格丽达 看见这字条,汉斯放下箱子,揉了揉圆鼻头。“唔,今天的饭要少做一点。”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