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小提琴手 作者:鬼子 霞山文明中路,靠这南方小城的繁忙商业区,却不失其宁静悠闲。 附院站下车,急步电大上课,一周有六晚,我要重复这样的行程。虽步履勿 勿,但踩在人行道那干净的彩瓷砖上,看着路旁青草绿树翠色欲滴,老人们结伴 散步或在小石凳歇息,小孩子在大人的照看下,欢快地打闹着,那情那景,悄然 传递着一种欢愉。 今天下课,我又一次遇见了他,一个孤独的小提琴手。 第一回遇见他,是一个华灯初上,天空飘着似雾非雾的微微雨的晚上,街上 许多行人都打着雨伞埋头赶路。我背着个小书包,快步疾走地文明中路的人行道 上,微雨洒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这该死的公共汽车,这该死的天气,又要迟 到了,我诅咒着。突然,一阵小提琴声传进耳膜——微雨中,一个瘦小的中年人, 在孤独地拉着小提琴,没有观众,没有听众!有的是座下的小石凳,头顶上的路 灯,背后的一片绿地,眼前勿勿而过的行人及马路上奔流不息的车辆!有的是手 里握着,脖子上扛着,看样子只为自己演奏的小提琴!心中一震,不由自主驻足 ——那仅是一小会,时间不允许作过多停留,我已经迟到了。 两个小时过后,下课了。天空中的微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惊讶的是,那个 小提琴手还坐在那石凳上,执着地拉着小提琴。估且让我尊称其为小提琴手而不 是街头艺人或其它诸如流浪者,行乞者之类的。这干瘦的小提琴手,有着弯曲的 头发及向上翘起的胡子,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或许是我没有读懂。天下 着雨,他没有伞,帽子却是有的,但没有戴着。他端坐着,专注地拉着他的小提 琴。面前放着小提琴袋,袋上面朝天放着一顶帽子,帽子里零星放着几张一毛两 毛的零钱和几枚硬币。天生的,我唱歌是五音不全,听音乐,也是欣赏不出过所 以然来。但这个雨天的晚上,我愿意在路边站着,静静地聆听着这孤独的小提琴 手在演奏,与他一道咀嚼着份孤独。雨继续在飘着,积少成多,已经有大滴的雨 水顺着被淋湿地头发住下流,他没有空出手来抹去,仍在安静地拉着小提琴。一 曲终了,我给他报以一个人掌声。他抬起头,脸上满是雨水,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不亢不卑地说了声:谢谢。纯正的普通话。在雨中,在夜 里,在路旁,一中年人在孤独地拉着小提琴。我知道,他是多么希望有人可以通 过小提琴声聆听到他的内心世界,他是多么的渴望被理解,他是多少渴望得到帮 助。在这冷漠的世界里,有人可以静静聆听他一曲被给以掌声,对他已是莫大的 慰藉。但显然,艺术也是要吃饭的。在转身走之前,我掏出钱包放下一点自己的 心意,再一次听到:谢谢。自始至终,除了小提琴声,他就只说了这两个字。我 走了,赶回赤坎。冲个热水澡后,还可以从容地吃点霄夜。那个雨中的小提琴手, 他晚饭吃了么?他还要拉到什么时候呢?一个外地人,他有家可归么?他的妻子 和孩子呢? 现在,他拉的曲子是我曾经很熟悉的《渴望》主题曲。伴随着那略带哀怨的 曲子,我情不自禁地跟着低哼: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 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 究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 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 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 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恩怨忘却 留下真情从头说 相伴人间万家灯火 故事不多 宛如平常一段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这样的执着,究竟为什么?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难道有错么?哦,这孤独 的小提琴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这些日子,想必他也去了不少地方,车站, 广场,公园,步行街,商业中心......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文明中路旁的这片 绿草地上的一张石凳子,执着地拉着小提琴。或许,他认为这里适合他。或许,他 就是靠着这把小提琴为生。他没有强壮的体魄去码头扛水泥为生,也不屑于成为霄 小之辈;他不愿出卖自尊向人行乞,亦不愿出卖人格,扮可怜装残疾写份催人泪下 的自白书搁于身前,以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他甚至不懂得引人注意,君不见大街上 常有人竖起横幅,立起劣质高音喇叭,吼着低俗的歌曲么?他就是靠着自己的小提 琴,执着地拉着,艰难地活着,用音乐表达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夜幕下,孤独的小提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