帼妹子 作者:祥子 (一) 蜿蜿蜒蜒,长长的一道沟,在两旁大山的挤压中,一直探到气势浑然的塬下, 歇息住腿脚,便再也不肯动弹了。 曲曲折折,窄窄的一抹天,循着窄仄的黄土小路,终于到了沟掌的尽头处, 便畅快地喘口气,舒展开了腰身。 天,依旧往日般透透的蓝,太阳却很毒。头上,缓缓溜过一朵朵的云,倒映 于一泓湫水中,便愈发的白亮、眩目。土堤上,一丛丛或疏或密的乌柳条,会同 了水边高高低低的蒲苇丛,迎了风,绿了眼,唱着蛙,鸣着鸟。一块偌大的卧牛 石,一半浸在水里,一半浮在水面,好似一只洗耍罢的水牛,昂了头,正要爬上 岸来。坡洼上,灿黄灿黄的麦地,被精瘦的野径隔开,就像一幅偌大的令人眼晕 的棋盘。远远望去,一只只毛色或黑或白的山羊,杂散其间,有若一枚枚缓缓移 挪着的围棋子。沟畔的阳洼上,则倚山就势,散散落落地排列着一孔孔风剥雨蚀 的土窑洞,生息着一代又一代与世无争的庄户人。 这,便是位于两县交界处的荒僻的湫沟,也是帼妹子插队的地方。 帼妹子有名有姓,但大伙和老乡们都习惯这样亲怩地称唤她。因为在这伙儿 知青中,她最小。她,还是个孩子。 没人知道刚上初一的这“猴(小)女子”为什么也要来插队,更无人知晓她 的身世。她,从不提及此事的。有时,若有人无意间聊起各自的家庭与父母时, 她从不搭讪,总是默默地捧了自己的饭盒,走出灶房,有一口没一口,慢慢地嚼 着,不肯下咽。此刻,稚气未褪的小脸儿上,便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令人心疼的 愔色。如果凑近些,还能发见,她的双眼正在无神地闪亮——那是无言的泪水, 正被强遏在眼窝里,不让它跌落出来。每逢这时,即使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暗暗 地怜悯叹道,唉,一个可怜的小妹妹! 她很爱干净。无论何时,身上的衣服总是带着洗净晾干后放在枕头下细心压 出的折痕。 她很懂事,也很招人爱。比如说,一起上山打柴,谁若不小心把脚崴了,她 便会惊惶地蹲下,用温柔的小手为你小心地揉着,还一个劲儿关切地问:“好点 了吗?还疼吗?啊?”一直揉得你满脸通红,疼也只好说不疼,硬装出一副男子 汉的模样来。 平日里,她称呼别人,总是这样叫得真真的,唤得亲亲的: “建奎哥,帮我磨磨镰刀吧!好吗?不快了。” “贞姐,你有灰色儿的线吗,我缝个扣子……” 这一声声称唤,自然,顺口,毫不忸怩,即使旁人听了心里也热热的,近近 的。 她是大伙公认的小妹妹,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要伤害她。更似约定了一般, 在她面前,无论是谁,都不会拆自己的家信,怕伤了她的心。 大伙都很照顾她。塬上收麦,她的四垅麦,总是被大伙儿夹在中间。你一镰, 我一镰,稍带着便帮她割了两垅,还说说笑笑地逗她开心。担麦,更不用她了, 一人一抱,便把她的麦捆瓜分得干干净净。她只消替他们背了水壶、抱了衣服, 相跟了一道收工。 这些,老乡们都看入了眼,羡慕得很。都说,亲戚六人,也不过如此么! “啧啧,这女子,好命!祖上的先人,一定积过大德哩!” 但,即使这样,收工回来,还是把帼妹子累得够呛,散了架。她汗津津的, 浑身发粘。头发,散开了一绺,贴在小脸儿上,晒蔫的野花一般,少了往日的生 气,多了几分稚嫩的狼狈。尤其是她那迸了皮儿的嘴唇,已经全然没有了血色, 更是显得羸弱可怜。唉,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小了,空着手上塬都够呛,再别 说跟大伙一块儿干了快整整一个夏季了。 “帼妹子,吃饭啦!” 一双大手将她的饭盒递过来,满满一盒稠稠的长杂面。一年里,只有这五黄 六月间的收麦季候,庄户人才舍得吃这样的好饭食,知青也一样。 帼妹子感激地微微一笑,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待用筷子一拨,咦,下面怎么 还有一个嫩白裹黄,囫囵个儿的卧鸡蛋?鲜香鲜香的,亮亮地诱着人。一抬眼, 发现大伙都在冲自己心疼地笑哩。她,不干了,端了饭盒,左让右让,灶房内外, 四处徒劳地追着人高马大的哥哥们。 “帼妹子,快洗洗,早点儿歇会儿吧!” 回到窑里,贞姐她们早将她的脸盆里倒好了温温的洗脸水。谁都知道,若用 生水(凉水)洗涮,不光晒一天的胳膊、膝腿会曝皮,还极容易种下“女人病” 的。 接过毛巾,帼妹子背过身来,一下子捂在双眼上,微微地抖着身子。直到贞 姐她们换好人造棉衣裙,拉了她,在窑畔的柴堆旁歇息纳凉。 有人吹起了口琴。这琴声,清晰,哀惋,动情。于是,一曲曲的《卡秋莎》、 《红莓花儿》,聚拢了四围崖壁间幽幽的回音,便“开”在了黑紫黑紫、空寂悠 远的夜幕中。 哦,好解乏,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帼妹子好受多了,斜倚着贞姐,伴了悠扬的口琴,情不自禁,也开始了轻轻 的哼唱: “天快亮了 一切都又沉寂 门不响了 灯也灭了 不知在街上 什么啊地方 有只手风琴 在啊游荡……“ 哦,又是这《孤独的手风琴》。不知为什么,“二百首”里,她最喜欢它。 渐渐地,黑暗中,她觉察到贞姐把她搂得愈发的紧,似乎怕有什么人把她拉 跑似的。她便撒娇般,就势贴在贞姐的乳房上,小孩子似的,静静地听那规律而 又沉稳的“咚咚”心跳。此刻,一种异样的慵懒便悄悄袭上头来。她觉着,纠缠 了一天的累死累活的罪,此刻,不知都溜到哪里去了。是的,不见了,没有了, 全都消失了。她真想在这温热温热的怀抱中,就这样睡过去。 “告诉我,是不是今天又来了?”头挨了头,贞姐轻轻地抚着她滑顺的额发, 耳语。 “嗯……还,还挺多的……”她热着脸,贴着贞姐的面颊,作错事的孩子一 般悄声应道。几分的羞涩,几分的难以启口。 “那,好吧,明天咱俩换一下,你留下来做饭,就别上山了……” 鼻腔热热的,痠痠的。帼妹子没有言传,怕把控不住自己。 “记着,洗菜时用缸里的水,别动(音:dongˇ)井水。他们男生给你买了 二斤鸡蛋,就在盐罐里……” 她紧紧地拥着贞姐,驯顺地顿着头。顿一下,便有两粒晶亮亮的液体簌簌地 畅快坠下,扑闪着刚刚扒上崖头来的月光…… 这一夜,帼妹子睡得好香。 (二) 送走了上山人的午饭,帼妹子端了满满一盆姐姐们换下来的衣服,向湫畔走 来。 知青没来以前,湫沟的庄户人很少来这里洗洗涮涮的。无论是婆姨女子们脚 上红灯芯绒面的布鞋,还是老汉、后生们泛着汗碱的小粗布淌水衫,基本上都是 一槽烂。如今,不同了,湫边的青草滩上,常常可以看到摊晒着红底的牡丹花色 的被面儿。乌柳枝杈上,则斜坠着一双双湿漉漉的厚底子洒口的踢山布鞋。有时, 从某个俏俏的农家女子身上,还能嗅到荷花牌牙粉淡淡的清香气。 骄横的太阳有些倦意了,懒洋洋地卡在杜梨树的高杈上歇晌。幽绿绿的湫水, 静静地倒映着白格生生的云。青旺旺的蒲苇丛里,土生土长的蛙们悠闲地唱着, 此起彼伏,不知疲倦。云在水面蹑手蹑脚地缓缓游走,似乎怕惊扰了这热闹的音 乐会。 帼妹子坐在光滑的卧牛石上,一边听着蛙鸣,一边一件一件地翻着姐姐们的 衣兜。那次不小心,把贞姐藏在里边的一张照片给揉了。那是一个挺英俊的大哥 哥的照片,正向自己微笑哩!身后,是北海公园的白塔。为这,她难过死了,觉 得自己真对不起贞姐。尽管贞姐一个劲地宽慰她,她还是好些天的怏怏不快。 咦,不远处的土堤上,啥时落了两只小巧的百灵子,来和自己做伴儿的吧? 它们一蹦一跳着,活泼得很。一会儿,用自己的喙,梳理梳理黑白相间的羽毛, 一会儿,又相互追逐着逗趣儿,直逗出一串串抖着水音儿的脆鸣来。 哎呀,真好听!帼妹子将衣服倒在水边,松开草帽的系绳,用双脚撩着水花。 湫水,被太阳晒得温温的,好舒服。 哦,贞姐,我看见你们啦,就在对面崖上最高最高的那块麦地上!你们,现 在也一定照见我了吧?今天的中午饭,我给你们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带上去了。 好吃吗?哈哈,你们,一定都没想到吧? 呀,不好!衣裳!贞姐的那件小花格确良衬衣漂走了!那可是贞姐最喜欢的 一件衬衣啊!虽然平时里她总是穿在里面,但似乎总爱不经意地露出它漂亮的下 摆或衣领来,透着和别人不一般的精神劲儿这是那位英俊的大哥哥寄来的,帼妹 子到公社帮助取的包裹。他一个月两封信,她认识那位大哥哥熟悉的笔迹。 帼妹子慌了,忙折了一根乌柳枝,探向水面,去够那件衬衣。 唉,该死的,就差一点儿,就差这么一点! 她掴起了裤腿,嘴唇很坚决地一抿,索性扶着毫无抓挠之处的卧牛石,小心 翼翼地下了水。一步,两步,三步…… 水,浸过了她的脚面,又一寸寸地浸过了她的小腿肚子。搅起的水波,顽皮 地推着花格衬衫,开玩笑地勾引着她,向远处漂着。 不行,要快点!衬衣要是浸透水沉了,可就麻烦了! 她踩高跷般地向前迈去,湫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尽管毒热的太阳只把湫 水的表层晒热了,下面,还这么凉。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再次向前探出手里 的乌柳枝。 哦,半浮半沉的衬衣终于被一点一点地够回来了! 成功的喜悦使她的小脸变得格外红润。她一把抓住衬衣,啊,毛主席万岁! 不料,脚下一滑,“扑通”一声,竟整个坐到了水里。漂亮的花格衬衣随即猛地 一甩,在火辣辣阳光的辉映下,就像一面舞动着的别致的旗子。 哈,洗了个痛痛快快的凉水澡!帼妹子笑着站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抓着贞 姐的衬衣,一步步向岸上走来。 突然,蒲苇丛中的蛙鸣一下子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帼妹子诧异地抬起头来。 呀,蛇!蒲苇丛中窜出了一条二尺多长的花红蛇!水花分处,只见它昂着可 怕的小脑袋,扭动着可怕的身躯,简直像在水面上飞。 啊!帼妹子惊恐地大叫一声。她,吓坏了。她忘记了自己还在水里,慌不择 路,惊恐地,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后退着。是的,此刻,极度的恐怖控制了她,连 喊声也变了音。 她哪里知道,这花红蛇从来不主动袭击人的,是她手中的花格衬衫惊扰了它。 它受了惊,正在惊惶逃窜,拼命地要躲避她手中这件漂亮的衬衣。 她哪里知道,这静静的,幽绿绿的湫水,比花红蛇更为可怖,只要再退后一 步,就是没顶的深潭…… 晚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没有人听到她最后绝望的呼叫声,更没有任何人 在这一刻伸把手来搭救她。她退着退着,只见身子一歪,马上失去了平衡,随即 猛地向后一倾……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湫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水中的天,还是这么蓝,蓝得酷似一块偌大的,透明无暇的可爱的蓝宝石; 水面的云,依旧这样的白,不慌不忙,徐徐地掠过; 静寂的蒲苇中,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鸣,还是这么好听,这般从容。 水面上,多了一顶草帽。半浮半沉,随着一道道柔情的涟漪,微微漾动着。 帽檐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八个已经略有些褪色的红字,在灿烂的阳光照耀 与爱抚下,格外扎眼。 那两只欢快的小百灵子,又飞回来了。它们落在光滑的卧牛石上,自由自在 地梳理着羽毛,无忧无虑地哨着水音十足的歌。 此刻,幽绿绿的湫面,真美,美得简直像一幅和谐无比、赏心悦目的国画。 (三) 湫边,响起了一阵慌乱而急促的钟声。挂在窑畔杜梨树上的那段铁轨,被拦 羊老汉敲击得山响。他从半崖上清清楚楚地照见了湫边所发生的一切。 帼妹子静静地躺在茸茸的滩草上。她的发辫散开了,挂着两株水草;歪扭的 脸上,全然一副恐怖、绝望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表情;她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瓷 呆呆的。看得出来,她是多么不情愿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呀!她的左手,死死地 抠着一把黄泥,右手,仍紧紧地抓着那件该死的花格衬衣。 四下里,响起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可惜,她在水里呆得太久了,再 也听不到哥哥姐姐们这痛彻心腑的哀唤了。 一只颤抖的手,将她的双眼轻轻地合上。 翌日清晨,公社来了人。下午,县里的212 吉普也来了。 帼妹子被知青们送上了窑对面那块最向阳的坡洼地。 一眼眼的窑洞前,站满了一言不发的庄户人。就连平时很少露面的那些腿脚 不便的老婆婆们,也被搀扶着出了窑,静静地看。 太阳,还是这样火辣辣的,慷慨地抛洒着世上独一无二的光与热。 公社书记拍拍刚刚擎过花圈的手,揩揩额头津津的汗,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皮, 在吉普车旁悄声汇报: “……出身革干。她大是华北局的,听说还没摘牌儿。娘老子离婚了。四个 子女,都兵团、插队走了。她最小,是自己坚决要求来的……” “唉,小小年纪,就这么……”县知青办的领导点了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 吸着,一脸很复杂的表情。“查一查,她写过入团申请书没有,明白不?我说老 杜,这事儿,要争取主动!” …… “唉,帼妹子,真是个可怜兮兮的碎女子,命咋就这么苦?为了件布衫就把 一条命利利搭上了。啧啧……”曾经有人私下里这样谝闲。然而,马上就遭到了 大伙儿义愤填膺的激烈围攻。为首的,正是那天最早照见帼妹子落水的拦羊老汉。 他愤愤然地反驳道: “命苦?瞎了你们的狗眼窝哩!一个猴女子,生前有人照料,殁了有人送终。 那木头(棺材),都照见了吧?啧啧,四寸板,一色色的柏木材,厚厚的九道漆! 你们,哪个有这福分?人家城里的政府人,还专门开了车来送花圈,你们,哪个 比得了?依俺说,这就是好命!懂么?莫笑,怕咱这一道沟里,任谁也莫有这命 咧……” 说着说着,他竟动了真情,不停地拭擦开自己那深凹枯涩的眼窝了。 (四) “知道么,当年帼妹子就是打这里躺(音:tangˋ跌倒的意思)到水豁里的 ……” 每每村女们捧了衣物,相跟着来到湫边洗浆打涮时,只要一看见那卧牛石, 便会这样议论一番的。 现在,她们一个个打扮得俏俏的,拾掇得利利洒洒,比当年的帼妹子还爱干 净。 当然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在这块卧牛石上洗衣、涮脚了。卧牛石早已闲出了 绿苔,一年比一年多,一年赶一年厚。 “大呦,咱给帼妹子也捎上两个黄米馍馍吧!她一个人,也满牺惶的……” 每年清明,都会有人在帼妹子的坟前供几个油圈或黄米馍馍。 帼妹子坟前的那几棵水桐,早已长得老粗老粗,寸步不离地守候着她,尽职 尽责地为她挡风遮雨。 这是她的哥哥姐姐们当年亲手栽下的。 听,又起风了。这些茂密的水桐叶发出的飒飒声,是他们正在亲亲密密地交 谈吧? (五) 20多年后,还是这样一个收麦季候。一位精干、魁梧的军人,在县、乡干部 们的陪同下,神情肃然地来到了帼妹子这浓荫蔽掩下的坟前。 对,他就是当年在湫沟插队的一名知青。他发现,坟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刻 着:“北京知识青年甄爱帼之墓”。 他的眼,模糊了。 “甄爱帼同志,女,北京101 中学学生。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1969年 1 月18日来延长县国齐公社湫沟大队插队。同年7 月12日,为同学洗衣服时不慎 失足落水,不幸牺牲,年仅16岁,甚为痛哉。今立碑以寄托哀思。”立碑者署名, “中共延长县国齐乡委员会、国齐乡政府”。 注视良久,军人向这墓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他默默地摘下军帽, 将一路亲手采摘的野花编就的小花环,轻轻地挂在墓碑的一角上。他脸上,挂满 了曲扭下淌的泪痕。 没有风声,也听不见鸟鸣,大家默默地肃立着。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他们 发现,哦,这位当年的北京知青,现任总参通信部某部的中校军官,他的鬓角已 经斑白了…… 后记: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日,由100 多名当年北京知青和他们的子女组成 的回延安考察团,代表着27818 名曾来延安地区插队的骨肉兄弟、姐妹们,“身 长翅膀脚生云,又回延安看母亲”。 在西安,陕西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前往火车站,亲切接见了他们。 在延安,他们更是受到了老区人民盛况空前的热烈欢迎。 延安地委书记在盛大的欢迎会上致辞说:延安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北京知青 的。是你们,把知识和文明带到了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是你们,给这块土地带来 了生机和活力!延安不仅因为养育了一代“老延安”而誉满全球,也因为造就了 一代“新延安”而骄傲。 八月,《北京日报》载文:北京知青在这块沉积了五千年文明的黄土高原上, 了解了中国农村,了解了中国农民。他们无限眷恋这块黄土地,以至当年因公牺 牲和病逝的知青,按照生前的遗愿埋葬在这里,永远相守这块土地。 同月,《延安日报》在专访一文中更是情深意长地说:延安,永远是北京知 青的第二故乡,永远是他们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