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犬 作者:peter 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建筑公司做工程监理员,说白了,也就是 做一个工头,在现场看看,走走而已,虽然这与我大学里学的专业毫不相干,但毕 竟沾了建筑的边,我相信,建筑师也是从基层做起的。我安定下来后,就把女朋友 也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南方的城市,虽然已经俨然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但是, 还是保留了很多不好的习俗,例如施工前为关公上香什么的,我并不是很习惯。 这天,我们要开始一个新工程,是拆掉一座大约有二十年历史的七层砖混结构 的民房,建一座四十层的智能化大厦。我这时已经是可以在图纸的讨论会上发表一 点小小的意见了,所以,这座大楼也有我的心血,能看到一座摩天大厦拔地而起, 其中的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 管那些工人的是一个叫泉叔的本地人,瘦小黝黑,很精明能干的样子,我与他 合作了有一段时间了,觉得他除了比较迷信之外,人品是非常好的。但我只是觉得 奇怪,像他这样的原居民,应该不必再出来奔波劳碌,他也不缺钱花,为什么要出 来做工程监理呢?我按时到达工地,各种施工设备悉已按部就班地准备好了,只等 泉叔拜过关公烧了香,就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这时,我们的经理带过来一个女孩子,向我介绍,说这就是我以后的预算员了。 我很奇怪,预算员怎么也要下到施工现场?经理说,她是泉叔介绍来的,毕业没有 多久,好象能力还行。我只能笑笑,看来,我又要多照顾一个人了,去年也是一个 客户的女朋友来我们工地实习,我每天照顾她的时间多过巡查的时间。我打量了那 个女孩子一眼,长相一般,不是很白,齐耳的短发,很苗条,一身的牛仔装扮,还 好,起码像个下工地的样子。也许发现我在打量她,她也回头看了我一眼,这就让 我发现了她的眼睛,眼仁特别黑,闪现出异样的光芒。 “你好,我姓陈,叫佛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淡淡地笑,伸出了手。 “欢迎欢迎,我叫卓遥,是这个项目的监理员,主要负责现场施工。”我此时 已经有了三年的现场经验,说起话来自然有底气了。 带着陈佛珠四处逛了一圈,我发现这个女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感应力 和知识,好象什么她都懂,她甚至为一些有小病小痛的工人看病,真是让我觉得惊 奇,而且她的建筑知识也很丰富,所以我们沟通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熟悉了一点后, 她对我的戒备心也放松了,大家聊起来也很轻松。 快下班的时候,我的女朋友周妙琼来看我。妙琼是很典型的北方美女,皮肤白 皙,身材高挑而苗条,留有长发,美丽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小琼,你来了?”我来住她的手。 “我来接你下班呀!”妙琼笑吟吟地说。 “这里脏,你到办公室等我!”我说,看着她走向办公室,我转身对陈佛珠说 :“小陈,我先走了。” “哎,卓遥……”她叫住了我,但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很奇怪。 “以后,叫你的女朋友别来工地了。”她说。 我当时心中很不高兴,她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情,何况现在已经下班了,我 没有占用工作时间,公司的章程中也没有规定说,某人的女朋友不准在工地出现。 陈佛珠咬着下嘴唇,低下头,不再说话。她可能明显地感到了我的不悦,就不出声 了。 我与妙琼吃了晚饭,在公园里散步时,她忽然对我说:“我想买一套新的衣服!” “上个星期你不是已经买了一套的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要在这个城市立 足,就必须要有一层自己的房子,我们平时用钱很有计划的,为的就是能自己买一 套房子。 “后天公司的董事长要回来呀,我在公关部工作的,自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了!” 妙琼拉着我的手撒娇。 “妙琼呀,你能不能升职是看你的能力而不是看你的外表的,你这个月已经买 了不少的衣服了,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了。”我苦口婆心地说。 “哼,就是你小气!”妙琼撅起了嘴。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拆除旧房的日子,现在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曾经辉煌的痕迹如今是这 么的软弱无力,大大的“拆”字被红色的圆圈包围着,那么的触目惊心,让我总觉 得这里的气氛很奇怪。我站在这座楼的顶层,看着爆破专家们在墙壁、柱子和梁上 打孔、填炸药,马上,这座楼就要倒塌了。让我奇怪的是,这次爆破后的废墟并不 是由我们来负责清理的,听说董事长已经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清理建筑垃圾的是另 一个分公司的人。 我俯身向下看去,看到妙琼也来了!我感到很兴奋,但我看到她的手挽在一个 中年男人的手臂里,她与他亲密地笑着,我捏紧了拳头。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我们的 董事长——周志兵,离他们不远,一身黑衣的陈佛珠定定地看着妙琼,仿佛在预防 什么似的。 这时,我的对讲机响了,原来是人事部已经为我们这个工地找了一个看更的, 要我马上下去看看。我走下去,到了四楼的时候,我好象听到有女人“嘤嘤”的哭 声,头皮一紧,我赶快下去。难怪泉叔他们盖楼前要烧香,有时候,是要一点自我 安慰的。 我走到楼下,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衣的男人,头发微卷,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 难道,他就是我们新的守夜人?我看看他,又看看在滔滔不绝做介绍的人事部的同 事,头有点昏了,有一个凡事看风水的泉叔就已经够我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像个 女巫的陈佛珠,一个看起来像大学教师的守夜人,哦,刚才有介绍,他叫付家明。 付家明站了起来,我才发现他的左脚有一点不灵便,便稍稍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 有贼,他怎么去追呢?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说:“我有一个好帮手!”果真, 从他的身后转出了一只黑色的大狗。狗很高,有一对暗蓝色的眼睛,我对狗向来没 有什么研究,也就无法看出这只黑狗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它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佛珠已经来到我的身边,她默默地看着黑狗,狗也望着她, 我正在奇怪这一人一狗之间的眼神交流时,妙琼和周志兵从我们的身后走过,他们 一起钻进了那辆白色的宝马里,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爆破就要开始了,我收拾好自己纷乱的情绪,忙着看好现场的工作人员,大家 都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只等爆破一完毕,清除了未爆的雷管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平整 场地了。 只听到一声闷响,整座房子徐徐向下塌去。爆破拆除基本上是成功的。 陈佛珠也跟着清理场地的工人去废墟堆中翻找,我老是觉得他们好象是在找什 么东西,这会儿,那只黑狗和付家明也到里面去凑热闹,东翻西找的,也太不把我 放在眼里了。但是,碍于董事长的亲信在,我不好发火,只好坐在一边默默生气。 有人从后面递过一根烟,我扭头一看,是泉叔。他笑眯眯地在我身边坐下来,说: “后生仔,莫生气,凡事都是有定数的,急也急不来……” 果真,天黑了以后,董事长的亲信们去吃晚饭,在场的工人们也收工了,就剩 下我、泉叔、陈佛珠、付家明和他的大黑狗了。孤零零的一盏探照灯在一大片废墟 上扫来扫去,夜晚的水气与破败的建筑物上的灰尘形成了淡淡的雾霭,一切都是朦 朦胧胧的,看着这些,本来就差的心情就更不好了。两条黑影从废墟中走出来,一 人一狗,是付家明,他的手上抱着一个东西,我想,这个东西是公司的,应该还给 公司的。我走上前,一看,才发现他抱着的是一个沙漏。大家对沙漏一定都不陌生, 它是古代的计时工具,由两个等大的锥题构成,里面放的是沙子或其他的类似沙子 的微小固体。只是付家明手中的这个沙漏很特别,沙漏里的沙子是黑色的,好象是 炭一类的物质。付家明抱它抱得很紧,就像抱着自己的爱人。他就满脸幸福地离开 了,丝毫没有看我一眼,却是那条黑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 陈佛珠也出来了,她一脸失望,对着泉叔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 人,面对着黝黑的废墟,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夜了,风大,别着凉了!”有人在我身边轻轻地说。 扭头一看,是陈佛珠,明灭不定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我才发现,她也很美丽, 只是她不爱张扬,用冷漠把自己的美丽遮掩起来了。 “心情不好?”她也在我身边坐下来,问。 我没有回答,抽出一支烟点上,说:“你很爱穿黑色的衣服?” “是。”她竟回答得有几分哀伤:“我必须得穿黑色的衣服!” 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望着她,等她告诉我答案。 “我的奶奶是一个灵媒,就是俗称的仙婆之类的。”说到这里,她自嘲似的的 笑笑,接着说:“奇怪的是,她很少靠这个去赚钱,倒是谁家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老人家总是很积极地去帮忙,当然,都是免费的。渐渐地,我奶奶在附近出了名, 但也不太忙,因为不干净的东西总归不是很多的。但据说,有一次出了事情,奶奶 从此就收山了,那年,我刚7 岁。奶奶说自己可以看到鬼魂,我一直也不信,直到 我15岁那年,我自己亲自看见了,才相信,原来我也有这种能力。所以,我就接替 了奶奶,做了我们族里的灵媒。去年我奶奶去世了,她临走前,对我说了那一次的 事。据说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女鬼缠住了邻村的一个孕妇,奶奶去帮忙,可是却没能 劝它投胎转世,只好把她封在一条狗的身上,现在期限已经到了,我一定要想办法 找到那个女鬼的遗骸,不能让她再出来害人。” 我听得是一头雾水,好象在拍聊斋的鬼片似的,真搞不懂一个那么年轻的女孩 子,白天看到一条狗,晚上就编造了那么长的一版胡话来说。 看我好象不相信的样子,陈佛珠很认真的说:“我已经找到了那条狗了,只可 惜很多年前它生下一窝小狗后就死了,那一窝小狗也只有一条活了下来,狗的主人 回忆说,小狗好象是黑色的,然后就被一个城里人抱走了,大概也有14年了吧。卓 遥,你不觉得今天付家明带来的那条狗很可疑吗?我怀疑它就是当年那只小狗,也 许它被那个女鬼附身了。还有,你不觉得你的女朋友也很奇怪吗?她今天挽着董事 长走了,董事长不是什么好人,你叫你女朋友最好少接近他……” “你真的很烦呀!”我一声大吼把陈佛珠吓了一跳:“你最好少在我面前胡说 八道,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吗?还不赶快回去睡觉!” 陈佛珠站了起来,垂着头,我分明看到了她把泪水咬在眼底。 我回到了我和妙琼租来的房子,果然,她没有回来。我靠在阳台的门边吸着烟, 心里乱得很,不知不觉就躺在地板上睡着了。醒过来,看到妙琼已经在洗手间里洗 脸了,身上穿的是一套我未曾见过的衣服,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我不是傻瓜,当 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等着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地撒向大地,她经过我的身边,没有看我。我紧紧地搂住她,将脸埋在她 的颈窝,嗅出了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心中是无限的悲哀,我们的爱情,就这样结 束了么? “我要搬出去。”妙琼平静地说。语气就像在叫我去买一瓶酱油。 我感到了怀里的那具躯体已经没有了一点激情,就像一个假人,无奈地被我抱 着,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渐渐地就看不见阳光了。 妙琼说到做到,当天的晚上,她就被那辆宝马接走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她 决尘而去,终于体会到了书上所说的“欲哭无泪”是怎样一种感受了。 没有妙琼的生活是乏味而无聊的,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原来,在金钱 面前,爱情也是不堪一击的。 好在我还有一份可以很忙碌的工作,妙琼离开我以后,我就整日整夜地泡在工 地上。在我的努力下,工程进展顺利,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陈佛珠也陪着我熬, 她瘦了,还真是难为这个小丫头了。 付家明也很尽职尽责,他的狗也很管用,工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失窃的事情发生, 但我还是很不喜欢那条黑狗,总觉得它的眼神怪怪的,难道,那天晚上陈佛珠说的 都是真的?算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会去相信着些迷信的东西么?但付家明 白天老是看着他捡来的那个沙漏,痴痴地看着,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彩,仿佛只要 拥有那个沙漏,不吃不喝都可以。就像金钱对于妙琼来说,这个沙漏对于付家明也 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和意义吧。 这天,天气格外燥热,天文台说,今天晚上将会有一次月蚀。 工人们照例在上班前聚在一起,今天他们在说的是董事长。那条黑狗也蹲在一 边听着,照样是那种怪怪的眼神。无非是在说董事长是靠了老婆才发家的,只的奇 怪,他原来的老婆就这样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前任妻子死了才一个 月,就马上入赘豪门,我对这样的男人有太多的不屑。 我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我的食指大 动,对正在给那盆“十三锦”浇水的陈佛珠说:“佛珠,以后谁娶了你,才真叫有 福气呢!” 佛珠没有回答我,我恍惚觉得她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又说:“自从妙琼走了这 三个多月以来,还多亏你照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说完,我就开始享受我 的早餐了。不过。佛珠带来的这些东西还真是好吃,外面的早餐没有她带来的好吃。 晚上,佛珠和我一起回到我的屋子,为我打扫,给我做饭,当我看书的时候, 她就会默默地捧来一杯清茶,我就在淡淡的茶香中慢慢地醉过去。有时候看着她在 我的房子里忙碌的样子,真的就以为她就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但我想,我是没有 这个福气的。 妙琼陪着董事长出席各种宴会,看着她美丽而又洋洋自得的脸,觉得是那么陌 生,我们擦肩而过,她留下的是名贵的香水味,和一种不安定的感觉。 从那个宴会回来,看到我的屋子里有橘黄色的灯光,我知道佛珠还在等我,心 里涌起一股热流,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佛珠在看书,侧面在灯光的照映下很柔和, 很美丽,我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说:“佛珠。我回来了。” “回来了,”佛珠放下书,说:“给你留了糖水,我去给你盛。” 说实话,以前妙琼在的时候,感觉都没有那么温馨,难道,我也是爱过就算的 人吗? 这个工程并不是很大,但董事长似乎很重视,来视察了好几次,听说董事长以 前就是住在这里的,也难怪,人总是对以前的东西比较爱惜的,那都是因为拥有的 时候没有好好珍惜。但当董事长看到付家明的时候,脸色大变,什么风度都没有了, 他指着付家明说:“是谁要你来的?你给我滚!滚!” “我是来看雨婷的,和你没有关系!”付家明傲然说。 “你有什么资格提雨婷的名字?”周志兵说:“都是你,都是你逼走雨婷的!” 付家明冷笑一声,牵起他的够就往守夜的小屋走去。那只狗,我完全相信它是 恶狠狠地盯着周志兵,然后随付家明一起离开。 上次所预告的月蚀并没有如期发生,但有消息说,月蚀是今天晚上会发生的。 吃了晚饭,佛珠并没有同往常一样陪我去散步,她换了一套黑色的裙子,样式 有些奇怪,但她穿上却有一种……怎么说,应该称得上是灵动的美吧。 “我们到工地去一趟。”她对我说。 佛珠向来很少对我提要求,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我开着我那辆破旧的奥迪,来到了工地,却发觉整个工地安静得可怕,这个时 候应该是付家明吃了饭做第一次巡查的时间,可我发现他的屋子没有灯光。 “糟了,我们来晚了!”佛珠着急地说。 很少看到她有那么着急的时候,我也跟着着急起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吗?” “你快打电话问今天晚上董事长要到哪里去?”她说,她自己则打电话给泉叔。 我们在凯乐大酒店的门口看到了付家明和那条黑狗,但他们一闪而过,我们只 能在门口等泉叔来,泉叔赶到了,他把经理叫了下来,说了两句话,就带我们上去 了。 没想到,我们还是来晚了。 六楼的大厅里,所有的客人都挤到墙角,吓得瑟瑟发抖,周志兵与付家明相对 而立,付家明身边当然是那一条大黑狗。 付家明的手里拿着那个沙漏,说:“周志兵,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还记得这 个吗?” “你你你……你怎么得到它的?”周志兵一下子吓出了一头的汗。 这时,佛珠走了上去,说:“付老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就在这时,那只黑狗迅速扑向佛珠,径直朝她的咽喉咬去,我心里一急,忙上 前去抓那只狗,佛珠很巧妙地逼开了,说:“卓遥,你别管我,千万别让付家明打 开那个沙漏呀!” 我急忙转身,朝付家明走去,谁知道那之黑狗竟然又蹿到我与付家明中间,低 吼着,不准我再靠近。 “周志兵,你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雨婷的下落吗?”付家明问。 “当然,”周志兵回答得理直气壮:“雨婷失踪了,我找了她一个月,公安局 已经下发了死亡证明书。” “你说谎!”付家明说:“雨婷是被你杀死的!你为了娶到你老板的女儿,就 不惜诬陷雨婷与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然后见离婚不成,就又动杀机,杀死雨婷, 对不对?” “没有、没有,你胡说八道!我要上法院告你!”周志兵变得歇斯底里。 “既然雨婷已经死了,你又何必那么执着,为什么不让她早日轮回,重新做人 呢?”佛珠对付家明说。 “佛珠姑娘应该知道,不是寿终正寝的人,总要自己的躯体得人发现后才能安 息,可是,这个畜生却……”付家明说不下去了,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是一个大学教师,平时对《周易》颇有研究,我的邻居程雨婷是一个有思 想、温柔善良的好女人,周志兵我告诉你,若你们离婚,我会毫不犹豫地娶雨婷的。 可惜,雨婷就是这点看不开,当你背叛她后,她还苦苦哀求你不要抛弃她。你经常 把她赶出门,我看着实在可怜,就让她在我家住了一夜,谁知道你就诬陷我们有奸 情。以后她被你赶出来,就躲在墙角哭,时间久了,你又怕邻居们有非议,就把雨 婷杀了!”付家明说。 “你少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你说呀……”周志兵的神色真是叫人作呕。 “我没有证据,只是,我可以把雨婷叫出来,叫她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付 家明说,举起沙漏就往地下砸。 “不要!”佛珠叫了一句,但已经晚了,我们听得入了神。 沙漏破裂了,一股白雾从散在地上的黑色物体里逸出来,慢慢地罩向了黑狗, 然后忽然所有的白雾都扑向了站在一边的妙琼,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举到了半空中, 痛苦地呻吟着,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裂着她的身体。 “不要呀!”我心中一疼,扑向了妙琼,抓住她的脚,想把她扯下来,可是, 这全是徒劳无功,我触到她的脚时,就像触电了似的,有一股很大的力道把我弹开 了。 我看到了佛珠,忙说:“佛珠,你快救救小琼吧……” 佛珠毅然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说:“程雨婷,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是我奶 奶把你封在那条狗的身体里面的。才让你痛苦那么多年。那个女人和这件事情毫无 关系,你放了她,附在我身上吧!你不要伤害她。” 我料想不到佛珠会央求那个什么雨婷附在她的身上,怎么办?我不想看到妙琼 有事,但佛珠出意外也不是我情愿的呀。 “你这死小子,佛珠对你那么好,天天给你做早餐、给你做这做那,你不好好 珍惜,要她去就那个无情的女人,哼,你真是不值得佛珠这样做!”泉叔很生气地 踢了我一脚。我一下子明白了,佛珠对我的情谊,我怎么可以辜负? 那个叫雨婷的女鬼没有理会佛珠,很专心致志地对付妙琼。 妙琼的呻吟渐渐弱了,头也慢慢垂了下去。她身旁的白雾一点一点地全部渗进 了她的身体,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神态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妙琼了,这个女 人充满了怨恨和伤悲,她好象仇视每一个人。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妙琼了,她是雨婷!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我明白这是真的。 “周志兵,你还认识我吗?”她说:“我是雨婷呀!” “啊!”周志兵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还记得15年前么?那一个月蚀的夜晚,你先是让我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然后 在浴缸里把我的血放干,剖开我的胸膛和我的腹部,掏干净我的内脏,把我的内脏 拿到野外喂了狗。回来以后,你把我的身体放到浴缸里,用浓硫酸烧成了一块炭, 然后你把这块炭磨成了细末,做成了一个沙漏。你从小就很善于制造各种手工艺品, 做一个沙漏自然难不倒你。好了,你除去我以后,就顺理成章地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你杀掉,我找到了一个农妇,我要附身在她的身上, 可惜她那时有了身孕,我非但不能附身,反而被一个灵媒封在一条狗的身内,好在 那条狗不久就生了小狗,我托梦给付家明,他把我带了回去,我没有一天不在找机 会报复,可都让你躲开了。这次不同了,我找到了我的身体,可以收拾你了。没有 想到,你把这个沙漏埋在地下,还是被我给找到了……”妙琼的话全是怨恨。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的事业呀。”周志兵慢慢地往后退去,就快退到 阳台了。 “雨婷,你不要做傻事!”付家明拦在了她的面前。 “家明,真是谢谢你那么多年来对我的关心与照顾……”妙琼的眼中出现了未 曾有过的柔情和难过:“你的恩情,我这世是不能报答了,只能等来世再续,你找 一个女人结婚吧,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了我……”她说不下去了,千言万语都 噎在心中。 “永别了!”妙琼说着,箭一般冲向了周志兵。 “不要呀,雨婷!”付家明凄厉的声音响起,他跟着冲出去。 “啊,妙琼!”我也冲了出去。 我们四个人迅速往下坠,我抱着妙琼,身下是周志兵与付家明。 一震,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裂了,我只感到有一股咸咸、暖暖的东西从嘴巴、 鼻子、耳朵里涌出,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医生告诉我,四个人中,我是最上面的,所以 我受伤最轻,周志兵与付家明都已经死了,妙琼还在昏迷中,我没有说话,想的全 是我望下落时佛珠眼中那种无奈而又伤心的神情…… 两个月后,新任的董事长把我升为不满经理,也许他觉得他能坐上董事长这个 位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我可以开着新的本田车上下班,住着自己新买的房子, 好象过得很惬意。只是,我每一天都要到医院去看妙琼,她仍在沉沉地睡着,就像 一个睡美人。 至于佛珠,我不敢想她,一想到她,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她那一夜之后就再 也没在我的眼前出现过,泉叔也走了。 有一天,我在霓虹灯闪烁的街头遇到了她,她手里牵了一只狗,头发已经及肩 了,还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坐在车里,叫了一声:“佛珠!” 她停了下来,四处环顾,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好一会儿,她没有找到,美丽的 眼睛暗淡下来,她似乎轻轻四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我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脸 上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