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走过的岁月 作者:蓝月轻纱 认识阿坚那一年,我十五岁,读初中二年级。那时的我是个很孤傲的女孩子, 身边的女朋友大多早恋,我对此不屑一顾,她们便笑称我“冰美人”,说我只可远 观,不可亲近。我对此并不介意,因为我知道,生命中注定的东西还没有来。 那天我一个人去上晚自习,走在大街上,突然之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抬起 头来,看见一个男孩子深遂的目光,就这样微笑地看着我,我望着那张脸,有一种 从未体会过的,迷茫的,好似前世就很熟悉的感觉,淹没我的全身。 我开始注意这个男人,知道他原来叫阿坚,和父亲在一个单位工作。偶尔的我 们还会在街上相遇,彼此默默无语,而对我来说,这短暂的时刻,慢慢成了我的期 望、快乐和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 一天阿坚所在的单位去我们学校分发一份调查表格,阿坚负责的恰好就是我们 班,他把表递给我,微笑着说:“一昕,很特别的名字。” 我笑着看着他,然后认真地把表格填完,交给他,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教室。放 学以后,走到校门口,我发现阿坚就站在那里,我走过去,他接过我的书包,我们 就像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慢慢地走着…… 我说:“母亲生我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所以我的名字里面有个昕字,而且 爸爸妈妈希望我是他们惟一的孩子,也希望我长大以后,活的简单一点,所以取名 叫一昕。” 阿坚好像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说:“一昕,你知道吗?我已经结婚了,这 半年以来,我一直试着不去想你看你,我只是怕伤害了你,你是个那么柔弱的女孩 儿,我不想让你这样忧郁下去……” 听了阿坚的话,我并不感到意外,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妻室?只是 在那一刻,一种无形的东西,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和无助。 我说:“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个,我求的只是这份快乐,我不想让自己遗憾, 也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人。虽然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我相信,以后的路再长, 我也不可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以后的日子,我像平常一样的上学,做作业,和朋友在一起无拘无束的嘻闹。 可是在我心里,生命对我来说已和十五年来所经历的不同,我开始懂得了什么是真 正的喜悦、幸福,也开始有了眼泪和失望。 我还是经常遇到阿坚,或者在星期天没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在黄昏的 余晖中散步,彼此之间无话不谈,我常常惊异于彼此默契的程度,一个眼神、一个 轻微的动作我们就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阿坚常常说这是上天对我们两个最大的捉弄,明明不可以在一起,却又注定相 遇,我说这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厚爱,许许多多的人,活了一世也找不到知音,而 我们,只要不越过情人的界线,我们就是对方最好的知音。 “是啊,上辈子爱的太多了,或者太少了,今生明知不可为,却又身不由己。” 我们的交往还是遭遇到了周围人的议论,身边的同学也劝我说不要把自己陷得 太深,对于这些本来不太放在心上,但是父母的叹息却让我心痛,阿坚的家在外地, 我从未见过他的妻子,但每每想起她来,我都觉得自己应该愧疚与自责。 转眼间面临毕业,我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考上重点高中的希望微乎其微,每 个夜晚,一个人坐在床上,想着和阿坚之间的种种,泪水就忍不住滴落下来,我真 害怕人会有来世,这样的遗憾与痛苦我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经过几天的辗转难眠,我最终决定去异地求学,离开阿坚,或许我可以忘记。 城市有一个很美的湖,当地人都叫它胭脂湖,所就读的中专就座落在胭脂湖畔, 每天清晨和傍晚来临的时候,在太阳的照耀下,湖面闪现粼粼的波光,让人迷醉。 三个月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宏建,宏建是个富家子弟,却早早离 开家,坚持自己创业,这一点很让我欣赏。相处的日子,我们喜欢留连于湖畔,看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然后他送我回宿舍,他给我讲小时候的趣事,讲自己一个人 创业的艰辛,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抱负与信心,以及对人生的豁达,我知道宏建对 我用心良苦,他希望我不太看重自己的心事,做个快乐的人。 三年的时间,宏建对我呵护备至,我想像不到还会有哪个男人会比他对我更好, 往事在我心中越来越模糊,有时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实习结束后,我和同学去一家公司面试,回来的路上,有人讲了个笑话,我弯 下腰哈哈大笑,抬起头来,发现远处一个人的背影是那么熟悉,我不由自主的跑上 前去,其实我知道,那并不是阿坚,不会是他,那一刻我站在大街上,突然之间泪 流满面,原来这么久以来,我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而深埋在心底的那份牵挂,一 直都不曾淡去。 回到家乡以后,在父亲的单位做了一名文员,工作很清闲,每到黄昏的时候, 总喜欢爬上高高的楼顶,极目远眺,一切都显得极其渺小,如同随风的往事。 “一昕。” 后面传来一声低柔的呼唤,我转过身去,又一次看到久违的人,我朝思暮想, 日夜牵挂的阿坚,如同三年前一般站在我面前。我久久的看着他,那张在梦中出现 过无数次的脸,已经多了几许沧桑,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情不自禁的跑上前去,抱 住阿坚,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也是惟一的一次,在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忘记了阿坚的身份,忘记了父母与周围所有的人,如果可以,我情愿时间就此定格, 直到地老天荒。 阿坚说:“一昕,你长大了。” “为什么?阿坚,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 “傻丫头,何苦要折磨自己,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回家,我去跟妈妈说,她 会接受你的,我们在一起,我会让你快乐。” “那你的妻子该怎么办?梦终归是梦,成不了现实,我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月渐上中天,那一夜星光极其美丽,说起分别三年来的种种,已是深夜时分。 回到家里,已经两点多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月光照在脸上,浮现出如梦幻般 的笑容。 我和阿坚工作在一起,彼此关照,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所以别人的闲言碎语, 更加不放在心上,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之间都是纯洁的,我只求问心无愧。 阿坚的女儿出生了,取名念昕,我说很好听的名字,也是早晨出生的吗?阿坚 说,是晚上。这是一个可爱的精灵,也是一段有缘无份的爱情的纪念。 虽然小心翼翼,我们之间的情缘还是走到了尽头。宏建每个周末都会打电话来, 风雨无阻,又是一个周末,我和阿坚去外地出差了两天,回来以后,就听到宏建的 电话,是父亲接听的,经过一番长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父亲濒 繁的叹息中,我总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看完电视正想回房间,爸爸叫住我:“昕昕,先别走,陪爸爸说说话。” “爸爸怎么了?” “昕昕,爸爸问你,你觉得刘坚怎么样?” “爸爸,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昕昕,爸爸知道,刘坚是个好孩子,但是听爸爸一句话,你们不适合。” “我跟阿坚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 “你瞒不了爸爸,这些年了,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也清楚,看到你和刘坚相处的 很好,我和你妈妈是即高兴又害怕。” “爸爸,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些事,本不想让你知道,但任其你们发展下去,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父亲停了一会儿,缓缓地继续说:“刘坚,他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哥哥啊。” 我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昕昕,这件事你可以去问你妈妈,她会证实我说的话。一开始,我看到你们 在一起,我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往健康 的方向发展。而是你们居然做出了违背常理的事情……” 下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 “阿坚知道这件事吗?求你不要告诉他,他接受不了的。” 这之间有个什么样的故事,或者凄美,或者哀伤,说实话我并不想知道,但妈 妈还是告诉了我。原来阿坚的母亲和男友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可后来由于种 种原因却嫁给了爸爸,原来的男朋友一气之下去了外地。两年以后有了阿坚,又过 了两年,阿坚的母亲和父亲协议离婚,带走了阿坚,投奔了当年的男友,就是阿坚 现在的父亲。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阿坚就有熟悉的感觉,明白了我们之 间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共同点,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悲,我最深爱的人,竟然是我同 父异母的哥哥…… 那一夜我似乎流尽了所有的泪水,祈求上天让我睡去吧,永远不要醒来,或者 醒来以后,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以后我该怎样来面对阿坚,难道我只能把他当 成哥哥一般来敬爱吗?父亲在窗前徘徊了一夜,那是和妈妈一样,深切爱我疼我的 人,我有什么理由让父母为我担忧。 经过父亲的努力,阿坚终于把工作调回家乡。不管幻想有多美,生活总是现实 的。 临走的前一天,阿坚骑车带我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迎面吹来冷冷的风,我知 道从此一别,也许永无再见面的机会,更何况我已经没有权利再去得到或付出爱, 既然天意如此,只有接受,别无选择。 阿坚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他说:“在你离开我的日子里,这枚戒指一 直带在我身上,每当看到它,就想起你来,其实,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一昕,不管命运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过得幸福,这样我自己也可以安心。” 我痛苦的看着他,远处随风飘来一首歌: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 每当站在高高的楼顶,阿坚的笑容就浮现在面前。岁月流逝中,我愿意忘记曾 经的一切不快与烦恼,但七年来与阿坚共同走过的青春岁月,将永远铭记在我心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