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商品八:玉梳魂牵梦萦 江心无月 白月用毛巾仔细地替红云擦拭一头湿发。红云的头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蓬得 满头都是,所以她不能剪短发,只能紧紧地用头绳系住。这样" 张狂" 的头发洗 起来自然更加麻烦。红云没有耐心,每次都弄不好,等干了一梳免不了又要哇哇 大叫。 " 姐。今天来的那个人……你确定那把古梳可以卖给他们吗?" 红云有些不 确定,先前她在店里找东西,一失手险些把那漂亮的梳子掉到地上,差点把白月 吓死。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白月就把它卖掉了。之后还狠狠瞪她一眼说:" 眼不见心 不烦。与其让你总有一天弄碎它不如卖了换钱花。" " 你现在倒担心起那把' 倒霉' 的梳子来啦?你已经是第几次差点把它掉在 地上了?我还以为你看它很不顺眼呢?" 白月故做不解地调侃她,嘴角隐隐地笑 意出卖了她,可惜背对着她的红云看不见,可怜地想着怎么跟她解释。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那么烦恼" 放心吧。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 职责' 的。 " 红云闻言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 姐,其实我不完全是担心那把梳子……" 白月感动地笑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妹妹是更担心她忘记职责而受到惩罚。 " 看你下次还敢这么毛手毛脚的了。" " 我一定努力控制。" 说话间她已经不小心的把一个红木雕刻掉在地上,换 来白月一声惊呼。 红云暗想,还好这个摔不碎。 广袤无边的枫树林,饱经风霜的红叶鲜红得仿佛要滴出鲜血,繁茂的枝叶遮 天避日,形成凝重的红云,低低地压在人们的心上。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卿卿吾妻,当血枫尽染,珠联壁 合,就是你我相聚之时……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猛地睁开眼,惊恐地弹坐起来,急速地喘息,瞳孔因 为心脏的剧烈收缩而微微放大,双手紧紧攥着项链上的吊坠,想借此摆脱那个诡 异的梦境,但收效甚微。为什么,还会梦到?不敢再睡,只能披衣起身,坐在书 桌前,开始翻阅桌上的案卷。 本人凌霄,25岁,正值挑选男人和被男人挑选的临界点上,就职于本市第一 医院心理科,专门研究人的心理状况并寻找为其排减痛苦的方法,也曾获得类似 " 优秀" 、" 模范" 之类的称号。但如同顶尖的理发师难以打理自己的头发,我 不知道该用何种理论来解释自己的问题。 小孩子5 岁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而我,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每当睡 觉总是做同一个梦,给人一种让人心碎的熟悉,好怕好怕,往往睡不到一小时就 哭着醒来,但醒来后只记得无边无际的红枫林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久而久之就不肯睡觉。人消瘦得很厉害,父母很焦急,带着我四处求医,但无人 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吃了很多安神助眠的药物,却毫无效果,每天强撑着眼睛想 睡又不敢睡,人瘦得只剩一张皮了,只待一阵风将我刮回轮回殿去。每个人都知 道我活不过这个秋天,人们只能拍拍父亲的肩膀,道声节哀。 但是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一位高僧。 那时我正裹着父亲的大衣, 坐在路边,看着树叶在凋零的刹那在空中漂浮的 身影,曼妙而又凄凉。一个身影站在身前,挡住了光线。 你是谁? 我眨了眨眼睛问。 他,一脸的慈悲,没有说话, 长长的眉毛无风而动,只是伸出一只手放在我 的额头,我只感觉有一种暖流从头顶流进身体,突然觉得好困, 就依靠着树睡着 了, 迷糊中好像听见他说, 千年情缘, 痴缠一生, 是福是祸, 唯天可知, 阿弥陀 佛…… 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父母欣喜的微笑。再低头,见在颈间垂挂着一颗毫不 起眼的黑色珠子,但我知道,或许我可以安心睡觉了,再也不会有枫林,再也不 会有诡异得如同预言的声音了。我得以平凡地长大,和寻常人一样读书、生活、 工作,只是在每个深秋时分,路过枫林时,不禁会驻足观望一番,那种熟悉的感 觉在血液中奔腾,有一种冲动想进入红叶中畅游,但理智即使将我的脚步拉了回 来。 但是没有想到,岁月弹指一挥间,才过了二十年,深秋季节,那个窒息的梦 境重又占据了所有的睡眠时间,仿佛一闭上眼,便是遮天避日的红叶,风一过, 如同在树枝间跳跃扭曲的火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卿卿 吾妻,当血枫尽染,珠联壁合,就是你我相聚之时…… 而那颗珠子只是静静地垂挂在颈间,颜色黯淡。 当我掩上卷宗,已是旭日东升,带有温度的光芒驱散房间的黑暗,我闭着眼 睛沐浴在晨光中,以期望洗刷内心的窒息和迷茫,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凌霄,你很正常,凌霄,你会没事的…… 适时响起的门铃声将我奔腾不止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开了门,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乍看一下平淡无奇,但细看之下却好像 有一层黑色迷雾笼罩着,看不清其真实的想法,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但不知道为 什么,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的脸闪过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凌小姐,我们以前没 有见过。不过我的照片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说不定你有印像。 是吗?但是我从来不看财经杂志。 霄霄,霄霄,昊天是不是很帅,送给你当男朋友好不好? 我终于将眼光收回,低头看着正眨巴着眼睛,紧扒着我不放的红色无尾熊, 淡笑道,荷,我不知道你的兴趣是当红娘,而且穿得还像红包似的。 红包撇了撇嘴道,可惜我们十几个红娘都没有把你推销出去,真是失策。 我失笑。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惊吓,长大后我生性淡泊,处世不惊,仿佛所有的热情 都在上一世用尽了,习惯独来独往,待人处事不温不火,然而,总有一些朋友围 绕在身边,夏荷就是其中一个。用她的话说,我是黑夜中的烛火,而她们是渴望 光明的飞蛾。我还能说什么呢,都已经不是人了。 今天来的是夏荷和她的未婚夫,以及做为伴郎的神秘男子陆昊天,为的就是 商讨下星期五婚礼的安排,而我做为伴娘不得不参与烦琐的讨论,即使我所做的 只是捧一杯热茶坐在一边点头。夏荷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霄霄,这次可 是你第七次做伴娘了,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啊。我道,你也知道我这是第 七次啊,还好意思叫我继续做。夏荷用很可怜地眼光看着我道。可是她们一个接 一个早婚,我能去找谁。我说,你不知道做了三次以上就很难嫁出去了吗?以后 你养我啊。夏荷很开心地点点头,说,好啊好啊,我养你,我养你,听了我直翻 白眼,对旁边一脸无奈的男人说,你怎么还没有教育好她。夏荷的未婚夫只能说, 只要你早点结婚就好了。我正要接腔,却被那个陆昊天抢去了话头。他说,或许 凌小姐很快就可以请你们喝喜酒了。说完,还冲着我笑了笑,说不尽的古怪。我 只能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到时候准备好贺礼就好了。 临走前,夏荷递给我一个狭长的木匣子,说,这是昊天送的新婚贺礼,可惜 不适合我,今天就当着昊天的面送给你了。我接过,有点沉,木匣子是用上好的 檀木而制,散发的檀香宁静而悠远,因年代久远呈现焦黑的颜色,而表面经常被 人摸索,显得温泽润和,相信这样的盒子里装的一定不是凡品。打开盒子,一支 玉梳静静地躺在鲜红的锦缎上,梳玉色白中略青,半圆形,薄片状,外弧饰镂空 花鸟纹,中部为3 朵花,两侧各有一鸟,梳齿集于下弦,齿密而间距细小,底端 平齐,样式古朴典雅,好像是唐朝的作品。的确很难想像她这个跳豆用如此雅致 的玉梳,就好像汽车行驶在恐龙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