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往何处 作者:时代逆子 1 迷惘 下车时我仍然觉得睡意末消,我记起好像刚才在车上睡了很久很久。我回头朝 车上望了一眼,那是一辆面包车,但看起来更像辆救护车。我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坐 上了这车子。我看到车上的几个人微笑地朝我挥着手喊再见,好像他们跟我很熟似 的,但我逐个仔细地辩认,却一个都不认识,但我还是有礼貌地朝他们挥挥手。那 辆车便奔驰而去。当我回过头来时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一片陌生的天空。 我忽然感到迷惘。我回头寻找那辆车,它却已驰远。 2 莫名其妙 我身单影只地走在陌生的路上。慕地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那人头戴一顶退 了色的鸭舌帽,身穿一件灰色的西装,脖子上绑着一根皱巴巴的领带,脸上显现很 惊喜或者歇斯底里的迹象。 “卫宾,终于回来了。”那人说,“我真担心你会死去,永远也回不来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彻底的完蛋了。“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那个人。“我不认识你。”我说,“我也不叫卫宾。” 那人笑起来。“你真命大,”那人说,“被车撞了都没死。” 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神经质。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说,“你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那人愣住了。“你变了。”他说,“我记得以前的你是不喜欢开玩笑的。” “你说得对。”我说,“我是不喜欢开玩笑。” 那人又笑起来。“走吧!”他说,“我们到前面那个小饭馆去边喝边聊。” 那人半拉半扯着我进了一家饭馆。 3 、惊讶 那人点了一堆菜和两瓶啤酒。我已经饿极了。我狼吞的样子,使那人看得直皱 眉头。“这很少见。”他说。“什么少见!”我说,“肚子饿,我自然会这样子, 这是我多年的习惯” . 那人以一种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着我。我赶忙避开他的目光,打开了剩下一 瓶啤酒,为自己倒了一杯。“我真的担心你会死掉。”那人说,“如果你是个短命 鬼,那我可惨了。”“我的死跟你会有什么关系?”我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那人显得很惊讶的样子,我现在提醒你,银行当初给你限期,在半个月前已经到了。 卫宾,我相信你会主动到银行办理你应该办的事。“我不叫卫宾。我也不明白你在 说什么。请你不要将我与某个人混在一起。”我说。“我没有时间欣赏你的幽默”, 那人说,“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到银行有个交代。” “是嘛?”我说,我觉得这个 人是如此的滑稽。“我不明白在银行到底惹了什么祸”. “这都是我的错!”那人 双眼瞪着我,眼光里充满怨恨。“我不该那么轻易地给你开账户。” “什么帐?” 我惊奇地问。“什么账?你竟然这样问我!?”那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20万 块的代款是一时装糊涂卖傻就可以避而了之吗?”我为之不惊。“我什么时候贷了 款?这是哪时候的事?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卫宾,我也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 的人,我更不认识你。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这他妈的20万贷款。”我说。我觉得这个 人分明是在向我勒索。 那人狠狠地瞪着我,嘴角在激烈颤抖,却没说出一句话。 4 、乞求 “我要上一趟卫生间,你慢慢吃吧!”我想借此机会避开这个人的勒索以及避 开这顿饭钱。 那人却突然拉着我的手。“卫宾”,那人变了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在向我乞求, “我一家子的生存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希望你看在我那七十岁的老母和刚会走路 的孩子份上,你就跟我去银行吧!或者看在我全家每天为你祈祷的份上,听到你被 车撞的那一刻我全家就一直上香为你祈祷,祈祷你能平安归来。 我们担心你会魂归天国永远也回不来了。那样这20万块的账就没有填上,我的 职位也就没了,我的全家就会走向消亡。卫宾,你可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将决定着 我一家的命运。 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难道真有这么一回事?看起来这个人并不像是在开玩 笑或者演戏,更不像在勒索。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人所说的卫宾。“我不知道你 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但我想至少我应该到你们所谓的见鬼银行去弄个清楚。但是 我还是要首先声明我不是卫宾这个人,这个20万贷款与我无关!”我说。“去了就 好!”只要去了事情就会慢慢变好。“那人激动地说。” 5 、容忍 那人将我领进一栋银行大楼里。大厅里冷冷清清的,我看到值班的几个职员伏 在办公桌上睡觉。我的脚步在大厅里发出清脆的回响,而那人却走得像猫一样不见 一丝声音。 那人推开大厅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的门。我看到了一双浑浊而缓慢的目光,在 我和那人的身上来回移动着。“阿哲,那是谁?”声音是从一个瘦老头的喉咙里发 出来的。瘦老头坐在一张进口的沙发上,两腿开叉着,露出肥大的裤裆。“我不是 卫宾。”我说。“这,就是卫宾。”被称为阿哲的那人说。“你请坐”. 瘦老头说。 他站起来退回办公桌后面的一张转椅上,眼睛不停地瞄着我。 我在皮沙发上坐下来。阿哲却在办公桌旁站着。“你拿钱来了吗?”老头说。 “先生”我说,“你听我说,我不曾贷过款!” “我问你钱拿来了没有!”老头 重复说。“头,他没有拿钱来。他刚出院,就来了这里。”阿哲说。 瘦老头又重新瞄着我。“听说你被车撞了,我为你感到不幸。”他说,“ 本来打算如果你死了就消你的账目,但是如今你回来了,我们就得恢复它。 “”我不是卫宾!“我说。 瘦老着瞄着我,滴转着他的眼珠。他说:“我不怀疑你的偿还能力,我们绝不 允许你以这样的态度来嘲笑我们。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同样的目的是为了生存,我们 之间不应该存在相互嘲讽。”“这是一个滑稽的玩笑。”我站起来,对着那老头说, 我甚至怀疑这是你们的一个阴谋,想对一个无辜人的勒索。我早就看透了你们这些 把戏。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想揭穿你们的面具。 瘦老头猛地从转椅上跳起来,跳到我的跟前。“你!”他咬着牙狠狠地说: “我们已对你够容忍的,但是我们的容忍是有限的!” “打个电话叫保安进来。” 他对阿哲喊,又回头冲着我说,“在你没有偿还贷款之前你就别想离开此地。” “那也未必!”我说。我冲着那张恼怒的脸上抡了一掌。在那老头疼得双手蒙面的 时候,我又朝他肚子上狠狠地捅一拳。在他弯腰捂肚子的时候,我用手肋骨在他的 后背上重重地一击,那老头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走出房门,大踏步地走过大厅,“啪哒啪哒”的脚步声震响着整个大厅。 我看到被我的脚步声惊醒过来的职员面面相懔地望着我。 6 、被捕 我匆匆地走在大街上,茫然地就这样走了半天,仍未找到来此的目的。我看见 前面匆匆地走着几个警察,便跑着跟上他们。“我要报案。”我喘着气说。“目前 我发现了一个集体密谋勒索的银行。”那几个警察回头看看我,似乎同时吃一惊。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便一起扑向我,将我紧紧抱住。“你被捕了”. 其中一个警 察掏出手铐铐住了我的手说。“我感觉到像那么一回事。”我说,“但是我为何被 捕呢?” “有人举报你曾勒索抢一家银行,并打伤该银行长。”一个警察说。 该死的!这帮恶人竟然先告状!我想。“你是说谁勒索谁?”我说。“嗯!” 给我铐手铐的警察从鼻孔里哼一声,脸上挤出一丝冷冷的笑。他回头对他的几个伙 伴说,“他竟敢在我们面前说这种话。” “我看他幼稚得像7 岁的孩童。”穿着 耳环的警察说。“别跟他那么多废话。”一个高个子警察说。“赶紧把他押走!” 但是高个子的话并没有起效。“头,我们舍不得这么快就将他扔进宠里。”胖警察 说,说着他转过头来,盯着我,“你这小子!”他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才是小 子!”我喊起来。我受不了他们以这种态度对我。 那帮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或者说是嘲笑。(猫总是嘲笑老鼠对他的吼叫。)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所以你应该抑制你的情绪,控制你的态度。” 穿耳环的警察说,“实际上你应该尊重我们。你应该在脑里准备好一大堆的好 听的话,而不应该惹我们生气。” “那样我们或许会在审讯台上为你作证。” 胖警官说。“至于作什么证嘛,”他挠着头,“或许我们可以作证你是自首的, 这样或许在法庭能为你开脱一些罪。”我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后面的高个子猛地推 了一下,我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赶快走!”他冲着我喊。 7 审判 我在潮湿而散发着发霉的气味的审房里呆了一天两夜。 在一个阴暗的清晨我被传讯上了审讯场。我被放置在一场中央的一个转椅子上, 审判官就坐在离我一米远的对面,他缩在审判桌后面,凝视着我。我的周围坐满了 人,他们在激烈的议论声中对着我指指划划。突然审判官用木锤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场内便一片寂静,我听见了我紧凑的心跳声。 我看到审判官那闪电一般的目光忽然射向我。那目光像只长长的手探入我的眼 内,伸进我的灵魂,在那里摸索着。“卫宾!”他说。“在,”我说。“不”,我 急忙喊起来,“我不叫卫宾”. “为什么有人如此忌惮自己的名字。”审判官斜着 眼睛看我说,“名字那是一个人的旗帜,是一个人的荣耀,甚至是一个人生存的目 的,就是说它是一个人的生命。没有名字的人,(或者不承认敢于自己名字的人, 他生存于这个世间只是一种虚无”. “这个名字,它带给我的只是一种罪恶。它并 不属于我,所以罪恶并不属于我。”我是一个清白的人,为什么要去承认一个带有 罪恶而不属于我的名字。“罪恶,那是你本人犯下的,而不是你的名字的错。你的 名字,它只是一个受害者。”审判官说。“与你说的正好相反。”我说,(我站了 起来)“这个名字是你们强寇我的,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个滑稽的名字。” “坐下!”审判官敲了下桌子。“注意控制好你的情绪。” “坐下!”“坐下!” 我周围的人齐声喊起来。“我觉得好像我们已经离题了。”我说,(我坐回椅子上) “你们一定不是抓我来此讨论这该死的名字。”审判官似乎忽然醒悟过来。他重新 敲了一下桌子。“卫宾。”他说。 这次我没出声。我回头望着我周围的人。他们正在入迷的看着我。有的人甚至 举起相机对着我拍照。 审判官接着说,“你是否承认你所犯的罪。”他紧盯着我。“什么罪?”我迎 着他的目光。“犯人对他所犯的罪是比谁都清楚的。你说这话就等于否认你所犯的 罪。”“你是说我抢劫银行?其实没有这回事,事实上是银行抢劫了我。”我说。 “那么你是否承认你向该银行贷了20万的款。”审判官说。“这是卫宾这个人的事。 况且我也不清楚,是否存在这么个人,我怀疑这是该银行策划的一个阴谋。”我说。 “住口!”审判官敲了一下桌子。“你是否承认曾出手打伤了该行的行长?” “是有那么一回事,我承认这是我的过失,我为我一时的冲动感到抱歉。”我说。 “你贷了款,这是在场人所共知的。”他的眼光扫视着我周围的人。而后又转回我 的脸上,“而你,在该银行向你要求归还时,你却失口否认,并且还打伤了可怜的 行长。”你的所为从本质上已和抢劫银行划上了等号。现在请你向所有的人忏悔吧!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不是卫宾!我和这个人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为何将这些 罪施加予我!“我喊,”我是一个无辜的人,我本就不该在这里接受你们的审判! 现在我就离开这鬼地方。“我转身便朝拥挤的门口走去。 8 、判决 我听审判官连续地敲了几下桌子。“把他给我架住!”他喊起来。 我便看到我前面的人群中挤出两个年轻的、皮肤白晰的士兵。他们一声不吭便 各抓住了我的一条胳膊,将我拖回椅子上。我周围的人顿时喧闹起来。相机顿时响 个不停,人群里喧闹起来。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审判官以下的话。“``````本想给你 机会,让你对自己所犯的罪会坦白供出,然而你却一错再错,非旦顽劣地否认自己 的罪状,还做了蔑视法庭的举动。本官对你已彻底失望,现在我将判决权交给陪审 官们,他们将对你作出最后的判决。 我这时才注意到审判官身后坐着两个枯瘦的老头。他们此时正入神地打着瞌睡。 审判官叫醒了他们。 我周围的人群此时已陷入了一片兴奋的议论中,以至我听不清那两个所谓的陪 审官到底说了些什么。“嘘!”我转回头朝他们大声地嘘着。 但是没有人理我,有的反而将相机对着我,“嚓”“嚓”“嚓”捕捉了这难得 的镜头。“你们这群笨蛋!”我冲着他们喊。 他们哄笑了起来。 这时传来审判官急促地敲击桌子的声音。“肃静,肃静!”他喊。待全场安全 静下来后,他便高声宣读:“经审官们的一致裁定,最终判决罪犯死刑现在立即押 往刑场抢毙。” 9、处决转眼,在凄沥的警笛声中我便被刑车押进了刑场。他们给 我除去了手铐。“请你轻松地上路吧!”他们对我说。他们将我推上了刑台。 在粗糙的刑台上,我看到了到处溅着的陈旧的血迹。同时我看到了台下遥遥对 着我的枪口。 我就这样走了吗?我想。 我听见子弹划过空虚的黄昏发出悦耳的哨音。子弹肯定是在我听到哨音的同时 冲破了我坚硬的头盖骨,却在我软软的脑汁里卡住了。 在我失去知觉的前几秒钟里,我又看到了跟救护车相似的那辆车。它正缓慢地 驶进刑场。 不知它是闻迅赶来营救我的呢,还是奉命来搬运我的尸体的呢。我想。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