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回忆 高二时分文理科,我选择了文科。倒不是因为能耍两下笔杆子,而是看上了文 科班的众多女生。分班后果真如此。70多人中70% 是女的。阴盛阳衰的结果是男生 供不应求。于是尔等一帮光棍纷纷摇身一变成了单身贵族。每天大摇大摆招蜂引蝶, 双目频频放电煞是潇洒,哪管它引来别班一路狂吐滥泻。 这时坚哥就像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一般从半路杀了出来,取代了先前那个严肃古 板的老学究,成了我们的新老班。自从坚哥带着一股大男孩的亲切感坐在教室中间 和我们畅聊了一节课之后,女生们就纷纷倒戈,移情别恋向坚哥。“失恋同盟”就 此成立,被甩N 次开创本校新记录的小清有幸——应该说是不幸被推为盟主。此后 在深夜三点一刻野猫叫春之际,经常能从校园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一声声沙哑的 “找一个最爱的相爱的深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于是那首极具代表意义的 《单身情歌》不幸——应该说是有幸成为了我们的盟歌。 可不到一个星期,坚哥的幽默风趣善解人意外加英俊无比很快使我们的同盟战 线崩溃了。大伙打成一片,完全没有了当初“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局面。一有什 么风呀醋呀全让给他,我们都不争也不吃了。 倒在坚哥西装裤的女孩中,有几个传奇人物。比如下面将要说的两位美女,一 个是本班最高雅的,一个则是最粗暴的。 陈琳和某位歌星同名。她在我眼里是个矜持清纯的女孩,现在这种女孩属于频 临绝种的特级保护动物。可一些人却说她神情姿态高傲冷漠高不可攀,其实这只是 种酸葡萄心理罢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种女孩他们是追不到的,于是干脆把她贬得 一文不值以寻求心理平衡。所以她实在不必为常此而心烦。 不过陈琳呀有一点你是非改不可的。首先你要学会冷静,比如刚才我夸你,你 别笑得太夸张,要保持淑女风范;呆会我贬你你也不要冲动得拿着菜刀找我出气, 因为你那种“千手观音丢东西”我实在承受不起。就像上次吧,人家小清只不过开 了个小玩笑,你就把钢笔呀字典呀墨水呀眼睛呀一古脑地扔过来,你叫小清那副排 骨如何承受得起!?连坐在旁边得我也惨遭连累……最后小清被整得轰然倒地一身 排骨几乎散架,我还算走运,只不过被水壶砸了个包而已。 陆中秋和陈琳截然相反,言行大大咧咧毫无顾忌没一点女人味,所以人称“男 人婆”。她高兴时还能和你有说有笑,不高兴时本性毕露能把你扁得满地找牙。 尤其是那个骂人的姿势,不禁让人想起鲁迅笔下那圆规般的扬二嫂。这还不算 什么,更恐怖的是她温柔的另一面。前几天我们在街上巧遇,我说男人婆你在干嘛 呀,她闻言杏眼一瞪摆出圆规当街大骂道叫什么叫找死呀你!顿时引得路人纷纷回 顾。后来许是觉得太嚣张了,遂又微笑着柔柔地说讨厌啦你这么大声叫人家干嘛… …我一听顿时人皮疙瘩掉满街,慌忙离去免得别人还以为我和这怪物有什么联系— —原来不像女人的女人扮起女人来比男人扮的女人还令人肉麻,改天干脆把她拉去 做变性手术算了。 坚哥接手本班一个月后,我由于某种原因成了住校生。本以为内宿就如自己买 屋住一样自由,不料一看管理条例,除了没杀人放火外,其余都犯了。而自己买屋 就自由得多,只要给了钱,把它烧了也没人说你。 在212 宿舍的生活就像画家的调色板一样多彩。因为里面住了一群多彩的人。 小清是个标准的异类。生性疯狂且叛逆,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格格不入。 凌晨二点半洗澡给值班老师抓到臭骂一顿后还能扯高气扬拿着水桶毛巾在其面 前大声拖着鞋子走开,刚才的一顿臭骂仿佛只是个屁。他身高1 米83,苗条之极的 身材能让娥眉猴子自叹弗如。嚣张的时候双手插腰平胸一挺把头一昂,一脸天塌下 来还有比他更高的人顶着的无畏神色。可惜一身排骨尽现,让人担心一阵微风就能 把他吹个七零八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值班老师只是骂他而不敢碰他了。 小清有个儿子,乱认的。那小子常自吹身材健壮可媲美施瓦辛格,整天在床上 练胸肌,练得手臂比大腿粗,还莫名其妙练出了三块胸肌。一会到宿舍就脱得只剩 一条裤衩对着镜子摆pose,一个姿势摆上半天,刀砍炮轰雷打不动。还东跑西逛, 恨不得到操场上裸奔。有一回刚学了“参照物”回来,到处找小清做参照。 走近一比突然发现个头还不及小清的肩头,于是悻悻离开。小清常为此笑儿子 说瞧你那三等残废的个子,给我擦鞋还得踮着脚呢。儿子气不过来暗暗发誓总有一 天要大义灭亲拆了小清的骨头熬汤拿去喂狗。 宿舍的舍长叫李斌。别听“舍长”这名头带了个“长”字,其实意思和“班主 任”的“主任”一样。说白了就是给我们扫地摆鞋提水打饭的,必要时还要给我们 洗衣搓被。唯一可以行使舍长权力的时候就是在我们聊得天昏地暗之时,猛喝一声 “别吵!”。原因是他要睡觉。此君还有一嗜好——放屁。而且不放则已一放惊人。 每每深夜酣睡之时忽然从呼噜声中冲出一串声势浩大的“噗——噗! 噗!噗!“,使得宿舍全体人员大眼瞪小眼,顾不得被窝里的温度高得能练钢, 忙把头缩进去,免得被轰中了明天一早起不来。 为此受害最大的是位居李斌下铺的陈宣佐。可怜美梦刚起了个头,美女尚未到 手,忽然一个惊天响屁吓走了美女,让其苦不堪言。但转念一想明早还得靠他给我 打早餐呢,也就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有早餐吃。 当初乍听“冯守富”这名字不由得眼睛一亮,碰巧搬进来时钱包营养不良,今 个儿碰上了个“首富”,嘿钱包走运了!不料一问竟比我还凄凉,贫穷如我还随身 带着一张价值两毛钱的卫生纸,可他全身上下翻遍了底裤也找不到一分钱。 后来渐渐明白了,要想在他身上找钱,好比在少林寺找鱼。真枉费他爹娘为其 取了个如此显赫的名字,原来早已名存实亡。 “老夫子”其实并不老,亦非王泽笔下那搞笑的“老夫子”,乃是指此人沉默 寡言,从早到晚屁都不放一个。而一说起话来则晦涩难懂有如港台歌曲的作词。 有一回她妈打电话来,他接过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该母哭诉说“我……我 有……我有了……两个月了……”该母一听大惊失色莫非儿子是两性人!?我们则 目瞪口呆同声问“谁的!?”岂料他的下文接着说“有两个月……没见你了…… 好想你呀……“。我们不禁大呼一口气原来只是话未说完而已。”老夫子“得 名的另一原因是极爱学习,向来视漫画小说为洪水猛兽,从不沾手。你让他看闲书 好比见圣修女把玩46-K冲锋枪一样。一样不可能。 刘作森喜爱唱歌,自称是刘德华之高足。后来觉得刘德华太老了,于是改投歌 仙刘三姐门下,害得堂堂学校像个禽兽出没之地。先不说那八音不全的调子都走到 了朝鲜的三八线,连能否唱完还是个问题。一般是声势浩大地后吼出前几句,声音 就低了下去没了下文。他问唱得如何?我们不忍伤其自尊只好违心说不错呀只是偶 尔忘了点词走了些调而已——唱歌除了忘词走调还能怎么样呢?可这厮还以为此乃 赞语,愈发一唱不可收拾,害得李斌要常为其打扫从四处飞来的破鞋烂水果之类, 工作量与日俱增。而且这厮唱歌总不合时宜。比方说他总在我们就餐时高唱刘德华 的《马桶》:“失恋同盟”成立那天他还敢在我们面前呢喃张信哲的款款情歌!终 于有一天有人对他说“你唱的比哭的还好听”,于是其又有了发展新动向,改天如 果谁家不幸走了个阿公阿婆,叫其去高歌一曲包准胜过奏哀乐。 网络流行的那段时间,小清、儿子和我成了灵魂在网络中流浪身躯在大街上游 荡的人。深夜的路灯下经常晃着我们三个夜游神,儿子走在我和小清中间倍感自卑, 于是后退两步以求身后影子上的平等。一段时间后,三人各自找到了最爱。 小清迷上了聊天,QQ多得一个屏幕都装不下,要一人使用两部机,还勾三搭四 找了数十个网上情人。儿子看中了藤原纪香,老说那绝妙的身材和他正是绝配,两 眼一整晚盯着纪香的写真,真担心他吃不到纪香而气得做出生吞电脑的举动来。 幸好没有。而我则深深爱上了安妮宝贝……的文章。爱她的冷酷与颓废,爱她 的词藻阴郁华丽和行文的飘忽诡异。 此外还有大邦、洲哥,阿Q …… 住校的生活很快乐,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 坚哥明年将不能再教我们。小清说下个学期要转学。我准备搬回家住。学校又 要分班了。暑假过后,我将听不到坚哥爽朗亲切的笑声。看不到小清屈指可数的排 骨和儿子屈指不可数的肌肉。闻不到舍长响彻云霄的臭屁。听不到刘作森鬼叫般的 歌声。“首富”还是一样凄凉。“老夫子”照样沉默得一如既往。陈琳和陆中秋还 不知芳踪何处。 还有“失恋同盟”、网络、212 宿舍,一切都将物是人非。 无论是在感觉还是在实际上,这些都一去不返了。留下的只有回忆,快乐的回 忆,满足的回忆,纪念的回忆。可就算曾经多么快乐多么满足,现在都只能一个人 寂寞地回忆了。 补记:这不是一篇好看的小说,或许你看了也找不到什么感觉,这只是我的一 些了表纪念的琐记而已。 而且我稚嫩的文笔也未能把那种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一想到不久后就只 剩下回忆,思绪就乱成一团粥。于是此文也乱得像一团粥了。 但它能感动我,只因为它是真实的,尽管有点过于夸张了。我不敢奢望能感动 得让你留下赞语,只求没人骂我无聊心亦足矣。 毕竟自己得感觉和心绪是只有自己才能领会理解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