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里的暗恋 作者:孤星游魂 空旷的车站,懒散地晃着几个人,一样冷漠的面孔,像一群盲目游动的鱼。 墙上的指针正指向午夜十二点半,秒针单调地走着。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一班地 铁呼啸而过,带着森冷的车道里独有的阴郁的寒风,让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 大衣。这是一个可能发生浪漫故事的时间,一个可能发生浪漫故事的地点,还有 一个等待发生浪漫故事的人。 我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她每晚都会准时在十二点半乘地铁回家。 这是我前几天才发现的。而我每天在公司加班到十二点,就是为了等她。其实她 并不是绝美,但很引人注目。她的眉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这使她看起来显得 楚楚可怜,像等着染人呵护似的。她一定经历过很不寻常的痛苦,因为我未曾见 她的眉头舒展过。而恰恰就是这股隐约浮现的哀愁,让我产生了怜香惜玉的念头。 在下一班地铁到来之前还有十多分钟的空闲,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到处烦躁地走动 或者蹲着等待。她会从蓝色的提包里拿出随身听,挂在腰间,把线穿过黑色的风 衣,把耳塞从高竖的领子里拉出来塞进耳孔。然后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冷眼看 着人群,似乎她并不属于这个群体,而是一个默然的旁观者。我在一边默默地注 视着她,我在猜她听的是谁的歌。她沉默的样子让我想起王菲,一样的冷艳一样 的不羁,使我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绝不超过25岁的人身上居然会有如此成熟的沧 桑感。或许随身听里唱歌的正是王菲。 车呼啸着来了,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沉默的人们。我紧跟在她背后,贪婪地 吸着她身上摄人的馨香,这使我的心脏和血液开始剧烈跳动,充满了难以自制的 活力和激情。多么令人激动呵,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不超过5 厘米。而这一刻 我也听清楚了,随身听里正唱着王菲的《香奈儿》。果然。车厢里宁静无声,大 家都似乎身心疲惫而懒于应付,明的暗的光影在不同的脸上交错映叠而过。我们 之间保持了三个座位的距离,我不敢坐在她旁边,靠得太近会令我口干舌燥无所 适从。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窥她。她正靠在窗户边上假寐,双手拿着提包平放在大 腿上,那安静神圣的表情像极了圣修女,让我不敢轻易亵渎。我要下的站已经到 了,可我还不想离去。我一直陪着她又过了两个站,直到她孤寂的身影消失在出 口的尽头,我才坐着另一班地铁回来。 这种日子一直维持了半个多月,我已经按耐不住了,我迫切想跟她说句话, 哪怕是一句哈罗然后拜拜也好。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打个哈哈说,今天天气 真好呀似乎有点神经;老套地说,小姐你很像我一个朋友确实很土;还是学崔永 元实话实说,小姐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她会不会当我是恐怖分子?就在我不知所 措中,车已经来了。我焦躁地一如既往地跟着她,心想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说点什 么……咦?她没戴耳机?似乎眼神也更忧郁了……她下车了,我手足无措,赶在 她背后不知如何是好。然而,突然的,她回头给了我一个我生平见过的最美的笑 容,又轻启玉齿说:“再见。”然后才转身离去。那一瞬间我感到世界停顿了。 她说再见!她居然说再见!她居然笑着跟我说再见! 可是第二晚,我在车站站了许久,却再见不到她了。我来来回回几近麻木地 乘着地铁,伸长脖子到处眺望,然后又失望地伸回来。我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 的她不过是临时有事罢了。然而此后,她真的不再出现了,似乎人间蒸发了,像 是不曾存在过一般,让我曾一度误以为这一切只是个梦。我到处打听她的消息, 可没人知道;我经过她曾经停留过的地方,试图想找出点痕迹,最后得到的只有 深深的失望。还有整夜的失眠,游荡在地铁站里,彻夜不归。 暗恋是没有结果的。我跟她始终没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