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公 不知不觉中已是哀婉凄迷的清明,那细雨也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是上坟人 流下的泪。在这个充溢着浓浓的忧郁感伤的日子,我带上家人准备好的香、烛、纸 钱以及煮熟的供品,去拜祭我的外公。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外公极疼爱我;父亲的脾气远没现在这么和顺,相反却是非 常的暴躁。他酗酒,还常醉,有时莫明其妙地就揍我一顿。每回挨打,都是外公来 救我的驾。那时,外公便是我的保护伞。然而,有次父亲打我,外公非但没有袒护, 反而火上加了油。 那年我七岁,也许是八岁吧。一天和小朋友一块玩打仗的游戏,邻村阿柱的玩 具枪深深地吸引了我,那枪是铁皮的,乌黑闪亮,跟真的一模一样。我求他借给我 玩玩,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我便道,有什么样了不起的,回家叫我大也给我买一个。 当我跟父亲说起时,父亲抬手给我一巴掌,滚,别说没钱,有钱也不买那倒头玩艺。 我委屈得直掉泪。 然而,那枪对我的极具诱惑力,我太想拥有了。于是我便从家中的破瓦罐中偷 了十个鸡蛋,卖给了挑货郎担的。当我拿手到用鸡蛋换来的钱时,心中如六月天喝 冰水般地舒坦,因为买枪的木枪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是,叫我意想不到的是,仅 几分钟梦就破灭了。当货郎挑着担子到我家门前,母亲要用鸡蛋换些油盐,可一摸 瓦罐,没了鸡蛋,就告诉了父亲 。父亲怒气冲天,扯着我的耳朵,像拎小鸡一样把 我拎回家。然后 ,大吼一声,跪下。我双腿一软“扑通”跪到了在上。柳条也暴风 骤雨般落到我的身上。疼痛便我大声嚎叫。外公照例很快赶来。可这回他没救我的 驾,听了母亲的陈述,也恨恨地道,不成器,该打。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还得 了。 那天我被揍得好惨,身上全是一道道的紫痕,夜里也哭醒了好几次。我心中恨 死了外公,你不救我也就算了,还说什么该打。第二天,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外 公正站在我的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转过身不理他。外公笑了,好小子,火气 还不小哩。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我偷瞧,顿觉眼中一亮,外公手中拿着一把和 小柱一模一样的手枪。我一下了就跳了起来,快把枪给我。对外公的恨,也一下子 烟消云散。外公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小傻瓜,想什么要正大光明地挣,不能偷晓得 不?我直点头。原来,那枪是外公化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的功夫,在昏黄暗的灯光下, 照着从小柱那儿借来的枪,用刀给我削的。 我高中毕业那年,高考恢复才二个年头。中学是在村办小学上的,那些半坛醋 的先生们自己都似懂非懂,又怎能教出好学生。面对真刀真枪的高考,我只有狼狈 败阵的份儿。父亲倒是满不在乎,考不上更好,回来了还能给我帮帮手。我清楚自 己的老底,也是心灰意冷。 然而 ,外公知道了,坚决反对。他说,他还小,砸锅卖铁也要让他补习。镇上 中学质量差,上县中去补。第二天,年过花甲的外公带着我上县城,一头扎进了县 中校长的家中,软泡硬磨,把我塞进了补习班。可是,尽管我比别人努力十倍,勤 奋十倍,最后还是以数分之差而名落孙山。那段日子,我整日以泪洗面,生活也变 得黯然失色。家中因我而变得死寂沉闷,老实巴交的父母 陪着叹气,连劝慰的话都 不会说了。倒是外公时常开导我,安慰我。不知是外公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太多 的痛苦使我变得麻木。总之我的心中慢慢变得好受了些,也习惯了在责任田里干活 了。可是也就在那年的冬天,外公不慎跌倒在雪地里,从此就再也没能爬起。 外公长眠在凄清寂寞的黄土里已有十多个年头了,我也只有在这特定的日子, 才来看望他老人家。如今又是清明,心中的思念,也如那雨丝般,绵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