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记忆 作者:yulong 她的名字叫作蓝。她喜欢告诉他她的名字,Blue. 舌头轻轻的打个卷儿,又回 到最初。她说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从未见过的大海,从未见过的潮起潮落,以及那留 着脚印的沙滩,和海面上偶尔掠过的白帆船。但他认为那是个寂寞的地方。他厌倦 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包括大海。 海的记忆 她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寂。面对这样的满天繁星,抑或是没有星星的夜 晚,她都会想起与他在地铁车站的最后一面。他在玻璃门的那边挥了挥手,然后列 车就呼啸着离去。空荡荡的站台上,忽然响起了磊子的《我想我是海》熟悉不过的 旋律。她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却看见几盏灯不知疲惫的亮着,竟如同她的心一样苍 白无力。 她记得他说过的话:“我已经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离别,我会再回来看你。”或 者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 认识乔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蓝并不叫作蓝,是另一个有些俗气的名字。后来 她告诉乔,说她第一次见到乔时,就觉得他长的好像唱《我想我是海》的那个大男 孩。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有些象海的名字。 那时蓝正读高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唱歌,一个人走来走去,有一天,班上 来了位新同学,正是乔。乔有着天生的洒脱的书卷气质,还有一双和大海最深处一 般深邃透明的眼睛。“同学们好,我姓李名乔,乔麦的乔,大家可以叫我‘乔麦’, 但千万别把我俩搞错了喔!”一阵笑声,蓝也开心的笑了。蓝记得当时窗外飘着雪, 乔也穿着像雪一样的衣服,于是她想着,冬天的大海,应该比烈日当头时更加令人 心动吧。 “有谁想跟这位‘乔麦’同学作同桌?”班主任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幽默的男 孩儿。蓝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举了举手,说:“在这儿坐吧!” 这一举手,便注定了他俩无论如何也要相识,但这个动作却短促得让人心痛。 接下来的日子既使没有阳光,也是温暖的。他俩就象相见恨晚的好朋友那样, 一起看书,一起唱歌,一起畅谈未来。蓝有时会教他做题。她发现,原来这个男孩 的学习并不像他的气质那样令人羡慕,但一看到乔似乎很专心的样子,也就不再说 什么了。 他们都喜欢唱歌。蓝惊奇地发现,原来乔还有一副酷似磊子的嗓子,些许沧桑, 抑或是布满张力的感伤。每当这个时候,蓝那就会像一个小女王一样请他唱磊子的 《我想我是海》,然后乔就会做着大明星的样子,把书本卷作“话筒”,煞有介事 地咳几声,庄重的说:“我要开始唱罗!” 接着蓝就静静地听。她不知道乔经历过什么,但他总是能把歌里的沧桑诠释得 恰到好处。以前,蓝一直固执的认为,乐的时候是不该听磊子的歌的,因为他的嗓 音和他的那种感觉,很容易让人沉醉。现在看来,好像只有快乐的时候,才能清醒 的感受一切,不管是什么。 她记得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畅谈未来。乔说他想当兵,最好能去西藏。 他说西藏的山山水水,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尤其是那浩瀚的苍穹,也许看 上一整天,也不够吧。蓝无可奈何的笑,说你象兵吗?于是乔一本正经的站起来, 居然敬着礼,操起正步来了。蓝笑着打他的头:“西藏有什么好的!空荡荡的!还 是大海好!”乔突然认真的看见她,对她说:“我是喜欢西藏。你说你喜欢大海, 可是大海和你的名字一样寂寞。”蓝沉默了,她好想告诉乔为什么喜欢大海,可是 只说了一半,剩下的,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一天, 蓝突然问乔:“你的未来会在哪里?”乔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 确信我的未来一定会你存在。”蓝会心一笑。于是,他们约好,高考结束后,一起 去旅行。先陪蓝去看海,再一起去西藏看乔的天空。那种幸福让人沉醉。蓝记得乔 当时的眼神也是让人沉醉的。 很快,高考发放了。蓝如愿以偿,而乔却落榜了。那天,蓝去了乔的家。外面 下着很大的雨,有些冷。乔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西藏,独自一人。 “一整箱记忆”,他看了看蓝,“都留给你。我带走了些别的。比如你教我做 题时写的草稿,你让我唱歌时可爱的眼神,还有我俩争吵时的温暖。” 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孩,竟如同从未见过的大海一般陌生了。“可你跟我 约好的……”,“我记着的,只是我发现大海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或 许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海,懂吗?” “那你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你的诺言?” “我们走的路不同,不是吗?我是个流浪的人,一个人在他漂泊的路上,是不 可能也不允许停下来的。只能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不管是多么厌倦和疲惫,还是 有多么美丽的风景,原谅我,蓝,忘了我吧。好好去上大学!” 她记得自己将食指轻轻压在唇上,轻声对他说stop. 人和人之间是没有未来可 言的,我们的未来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告别和遗忘。 “送妳上地铁。”这是蓝对乔说的最后一句话。 乔终于去了西藏。蓝不知道他是否去参军, 但怎样都好, 他是不会再回来 了。她打开乔留给她的箱子。偌大的箱子里,只有一盒卡带。这就是记忆吧。也许, 蓝想着。决定带上火车,带到去看海的路上。 火车上,她拿出那盒卡带,play,泪水终于不顾一切的夺眶而出,是磊子的 《我想我是海》,整整一面,六遍。B 面是乔唱的,同样的歌,也是六遍。蓝终于 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大海深处究竟有什么,如此让她心动。 窗外是一片熟透了的庄稼,一群快乐的农家孩子。 一时间,阳光片地。 恍若隔世。 已经很久无法轻易向别人许下诺言,也无法轻易相信别人的任何一个诺言。 在面对大海的那一瞬间,她把自己的歌声录进了卡带,使劲一扔,那和卡带便 沉入了澎湃的大海。她深信那是她最灿烂的时刻。 也许短暂就是永远。 也许,这样就够了。 心是平静的。蓝想着,该换回原来的名字了吧。 她对自己的微笑,原来大海之所以蓝得透明,本是因为有了蓝天。如果蓝天不 复存在,那么大海也不会那样令人着迷。 可是不管是大海,还是蓝天,都早已消失不见。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 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互时互放的光亮!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