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间七 7 月22日星期日 南京。 今天我又收到他的信了,说实在的,这次我强烈地有一种打开它的冲动,以至 于想丢硬币来决定是否真的打开。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还是命运使然, 就说是墨菲法则也不为过。我找遍了钱包里、裤兜中、写字台上、床底下……却没 有半个硬币,又犹豫了一刻钟,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把信束之高阁。我安慰 自己这叫做理智,心里却清楚也许我是更害怕以前的努力都白费。换作是十年前, 我肯定不会这样,因为我与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是有好奇心的,我无法阻止自己想 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是随着年龄变大,好奇心却慢慢变小,也许这就是成 长的代价也说不定,最终让自己的惰性战胜一切。 呤……呤……电话铃响了。 “水儿,中午阿有空啊?”是小雅的南京话,我的同事。 “嗯?” “出来一块儿吃中饭啊?顺便在哪里逛逛。” “算了吧。” “出来睐,憋到家里面阿不闷啊?” “那……好吧,还有谁?” “还能有哪几郭啊?不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啊!” “哦。” “中午十一点整,在狮子桥口头那咯等你。不要不来啊?” “我会去的。” “那就个样子了,拜拜。” 中午,我跟他们四个人去了影氏汤包店。然后就在山西路瞎逛。去和平电影院 看了一场电影,大片《决斗中的较量》,发觉外国人真的很有本事,能把那么一件 小事情拍成很长又很好看的片子,并且剧情中总是少不了爱情。然后去电影院楼下 的大娘水饺吃饺子。一边吃大伙儿一边聊,最后,他们突然觉得应该为我物色一个 男朋友。 “不要啊,我有过男朋友。” “你把他甩了,还是他甩你?” “没有啊,他现在还常给我写信呢。” “真的假的啊?这算什么呢?” “我也说不上来。” 反正我的男朋友,不需要他们来物色。因为自己喜欢的,只有自己知道嘛。记 得半年前,住在南京的大姨妈向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在南京大学读博士的。见面 那天晚上约好了看电影,结果两个人刚碰面还聊了三句半,可自从进了电影院就一 声也没吭,直到电影散场分手。我觉得我虽然还算擅长交际,却不是碰到陌生人都 能很快自来熟的那类人。有点怪是吧?谁又没一点怪呢?当然,最后我还是不忘给 他一个评价:是个好人。算是对那么关心我的大姨妈的一个交待。 晚上七点半左右,我回到了家里。打开位于卧室角落的电脑,将电话线连在了 上面。打开我的OICQ,阿炳的绿色恐龙头像是亮着的。 “好。”像以往一样,总是他先发言。 “hi” “雨花石我收到了,没想到这么好看,谢谢了。” “不客气。” “什么时候去雨花台的?下次再帮我捡几个,我贪得无厌的。” “捡?你以为到雨花台就能见到雨花石吗?” “嗯?” “早就捡干净了。现在要买!” “啊!对不起,花了多少钱?很贵吗?” “没多少。” “这颗雨花石像是我年初在石塘,就是我给你写第一封信的地方,看的日出与 朝霞,很漂亮啊,再次谢谢了。” “不用。” “对了,几天前我又写了一封信,收到没有?” “收到了。” “呵呵,写信的时候过于兴奋了,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写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写了些什么。”我说了一句没有任何夸张的实话,他却没能领 会。 沉默了二十分钟。 “最近可好?” “还行。” “工作忙不忙?” “马马虎虎。” “想不想会北京看看?” “暂时没这个想法。” “哦。” 沉默十五分钟。 “我要下了,886 ” “嗯,88” 8 月22日星期三 北京。 一个月不知不觉地就这样过去了,炎热的夏季变得渐渐凉爽起来,但是很多的 事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相反,时间像是定格住了,生活变成了简单的反复。如我 们所乘坐的地球,始终都摆不脱太阳的引力,无奈中只剩下旋转,旋转,不停地旋 转着。志勇的右手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没有去工作,而是几乎每天都要跑很远的 路,去西海边的长椅上坐上一坐。我偶尔会去陪他,说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但是我 却没有像他一样的耐心和毅力。所以还是常常睡懒觉,白天无所事事,每天晚上七 点准时上网,八点去酒吧,凌晨两点前回来睡觉,在睡觉之前不忘摸一摸枕头底下 的雨花石。每个人都会坚持做一些事情,哪怕在别人看来没有丝毫的意义,只不过 是浪费时间,但自己却觉得重要,也许只是想证明什么,或是祈求上天的怜悯而带 给我好运气而已。这样说有点王家卫是吧?的确,我喜欢王家卫的电影。有人说, 喜欢王家卫的人太多了,因为他们俗不可耐。 今天晚上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在北京开幕,可是近两天北京的大马路上还是和以 往一样,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除了到处都是的标语横幅、宣传画,每个人还是过 着自己的日子。就是现在,悬挂在吧台正上方的29寸正放着开幕式的表演,并没有 吸引太多的目光,但至少还有我在注视着。 8 月25日星期六 北京。 比起整个大运会,今天的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进行的一场足球赛更能吸引住全 国的目光。国足再次冲击世界杯,然而这次坐在教练宝座上的是号称“神奇教练” 的米卢。米卢真的很神奇吗?在比赛前有成千上万的人像我一样的怀疑,可是上半 场结束时我们就只有高呼“米卢万岁”的份儿。 3 :0 ,神奇的3 :0 ,不可思议的3 :0 让所有人似乎忘记了眼泪曾落在向 着94年美利坚、98年法兰西的征程之上,仿佛自己现在已经稳稳地坐在了日本或是 韩国的看台上,歌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好像这次真的能几十年美梦成真一样。 沈阳的五里河在狂欢,北京的三里屯也沸腾了。干杯声,欢呼声,爽朗的笑声,在 我的周围此起彼伏,小小的酒吧里只有乐队,还在同以往一样,敲打着鼓点,吹奏 着萨克斯,喊上两声歌儿,养活着自己的理想。谁也不会在意,也许明天他们会身 价百万,大红大紫,也许流落异乡。 突然间,我想喝一杯热咖啡,发现自己已经腻味了冰冷了酒水。然后我想,把 这间酒吧改成咖啡吧,或许生意能更好一点,这样说并不是说现在的生意不好,只 是觉得在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开上一家咖啡吧,或许真的别具一格。我喜欢与众不同 的感觉,所以我一直都不甘心于自己的平凡。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杯子,我什么都不 会瞒它。 杯子不说话。 喂,我说杯子,你说我们把这里改成卖咖啡得怎么样? 杯子不说话。 你说说看,不高兴也说一声,说说想法,提提意见。 杯子还是不说话。 它用沉默表示对我的抗议,让我不能有半句的辩解。 “干杯!”志勇在我身边坐下,打断了我与杯子的对话。 “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和新长出来的一样。” 我干笑了两声。 “怎么啦?今天晚上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你很开心吗?” “嗯……也许吧。” 我想起我曾在网上问水儿愿不愿意去沈阳看球,她至今还没有回话,也许只不 过把这个当作一句玩笑,早已忘却。 事后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 墨尔本。 今天是七夕,一个我在国内从来都没有在乎过的节日。可是当我已经不在那个 拥有这个节日的国度时,我却又希望有人可以与我一起分享它,也许仅仅只是为了 表达一下对家的思念之情。从网上知道,今天晚上有一场很重要的足球赛,可是我 却没有办法收看。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球迷,只是早已经习惯于陪着别 人一起分享这份悲伤或是喜悦,小的时候是陪着父亲,长大后变成了志勇。我恨我 父亲,就像我爱志勇一样。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在这异国他乡,北京的烈 日变成了此刻窗外的大雪,一定格外的寒冷。这几天,我的新课程还没有开始,所 以被玻璃窗与暖气困在屋内的我无所事事,只有在母亲回家之前做好热腾腾的家乡 饭菜。 慢慢发现,住在墨尔本真的很不错,宁静,舒适,窗外还是我所喜欢的冬天。 离家不远处,是蔚蓝的大海,不像北京的海子,有汹涌的波涛激起白色的泡沫,蔑 视着人儿的渺小可怜。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这里的海不会结冰,哪 怕天再冷。我问母亲,这里有没有能溜冰的地方?母亲说不知道。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