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纸间的爱情碎片 一 暑假一回家我就没打算和以前的同学联系,经过了高考的磨练,同学中联系的 能有几人,似乎谁都知道天长地久并不是每个都可以达到。 那天,吃过午饭准备拿烟自我摧残一下,这时电话响了,连忙去接,是萧萧。 “下来吧,我就在你家楼下。”那头传来萧萧平静的声音,而我却不由自主的 计算起我们俩人有多久没有联系了。 大概两年多了。 走出楼梯口,我看见一个着装前卫的女孩,是萧萧,尽管外表有了巨大改变, 但仍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清纯,这我看的出。 “来多久了?”我问。 “没多久,到门口就给你打电话。” “过的怎么样?”我问。 “马马乎乎,你呢?大学生活还顺心吧?” “顺心?不变态就算好了。整天的考试考试,老子考的快要背不过气了。”我 有些嘲讽的说,“谁像你,活的这样潇洒。” 或许是自己的无心之言触及萧萧的心弦,我发现她的眼中有忧伤闪过。 “那是我男朋友。”萧萧刻意转移话题,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脸 上有条深深的伤疤,身材魁梧的男人。具体什么样没有看清楚,因为满头金黄的头 发遮住了他另外半张干净的脸。 “不错啊,一直有人爱。”我笑了笑,但我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虚假。 “什么话?骂我呢!暑假回来了,有空出来我们好好玩玩。” “好,一定。” 说完BAYBAY我们没有约定见期,迅速结束短暂的谈话,或许双方都感觉到别扭。 她走了,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我走了,迈向家里的卧室。我不明白为什么萧 萧会突然想起和我联系。两年的时间里她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试图通过昔日同 学寻找她的痕迹,但都是无功而罢。今天突如其来的见面,更多充斥了机械地金属 味道,像演戏一样的台词,没有任何的感情。 晚上吃过饭,一个人走在江边,过去的日子如同幻灯机里的老片子,无声无息 的播放出来。 二 一九九八年六月,高考前一个月。复习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除了做题还是做 题,谁他妈都不是天生的做题机器,但没有一人站出来反抗。有时候也真佩服中国 的人种,不知道自己从祖先哪里到底继承了多少忍耐之术。 萧萧也趁火打劫,她打来电话喊我有时间陪她去看电影,去吗?我非常犹豫。 她可轻松,成绩本就一团糟,考不考大学都无所谓。况且她告诉过我高中毕业她就 找工作,她说她家有关系。我不一样,我属于那种努力就上去,不努力就下来的 “成绩加强型”生物。老爸老妈成天教导我一定得考上大学,一定得出人头地。 “别看我们家现在情况不错,可这一切都是你老子我挣出来的。我是没有知识, 但我们那个年代就那样,放开胆子好好干就一定有回报。你们现在不一样了,现在 要的是知识,没有知识寸步难行,所以你一定得上大学。多少钱我都供的起,只要 你争气。”老爸的口气十足一个暴发户。我不能与他反抗,我点头称是,同时保证 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学就去跳黄河,虽然人人都知道黄河已经断流,但这种诚恳的态 度多少可以换来手中的零花钱。你说,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陪萧萧。 萧萧在电话里说好些日子没见我人了,说她怪想的慌,警告我再不去陪她,她 可要红杏出墙了,我在电话责骂她水性阳花的时候她却在笑,似乎有种满足。 电话交流的结果是萧萧必须陪伴,电影必须陪看,而学习也必须死搞——到凌 晨两点。 临高考前一周学校开始放假,校长告诉学生好好休息,把自己养到最佳状态参 加高考,以便把那些倒霉鬼从独木桥上挤下来。 父母没有过多干预我中学最后的欢乐时光。整天的不归家,和萧萧,和那群称 兄道弟喊姐呼妹的朋友疯狂的玩着。什么数理化,什么科技知识,我早就扔之脑后, 只是耐心等待大考一过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全都还给老师,一点不留。 那几天里,萧萧也特别疯狂,但对我却有了莫名其妙地温柔与爱护。时常问我 吃什么,穿什么,提醒我不要中暑感冒,当我是幼童般的摸摸脑门仔细检查发烧了 没有,怕我考场上晕倒。 什么意思啊!我搞不懂。有时问她发什么神经,她总是笑一笑,然后温柔的撅 起嘴尝试着装出被人误解受委屈的淑女状。 真他妈的好笑! 那时,有几个男生趁我高考无暇顾及之际开始打萧萧的歪注意,他们整日跟屁 虫似的对萧萧大献殷勤,表面上萧萧对他们也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但内心究竟怎 么想,我没有吱声。我知道现在的人,鬼精地很。 不管以后结果怎样,我还是决定高考过后与萧萧严肃地谈一次。虽然在形式上 她照顾我,和我人前人后的出双入对,可实质上我并没有给过她什么诺言,连她是 不是我女朋友,有时候我自己都困惑。 所有烦恼表明高考结束后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是要摆平一群酒肉朋友,还有一 个叫做萧萧女孩——不管我们是不是真心相爱,假装依依不舍还要做的。 三 高考三天转眼而逝,我如同监狱般的磨难到此终结,最后一门考完那刻,我欣 喜若狂,如同大赦出狱的歹徒饱含泪水地奔走相告:解放区的天好蓝。剩下的日子 就是收拾行囊,与父母讨价还价地进行生活费的谈判,排练游子远行时的泪散故乡 的表情。 还有,与萧萧进行最后的生离死别。 那晚,我约她去南大街的“一心”酒吧,我试图借助幽静的环境激发潜藏在自 己内心深处的温柔多情。 七点一刻,萧萧来了,目睹她紧身T 恤,浅色牛仔,青春美丽的诱惑后,我思 想开始邪恶地骚动,在想:难道今晚真的只是谈话这么简单的内容吗? 坐在酒吧里,对视着,我们一直沉默,也许萧萧也感觉到气氛的肃杀。但我想 我即不是审判官,而她也不会是只待宰的羔羊,在感情上我们是平等的。 “估计会到哪里读书?”她轻声问我。 “可能是重庆、成都之类的城市”我回答。 “就不能在西安、兰州读吗?这样我看你也方便啊?”她问。 “北方呆腻了,去南方逛逛。”我懒洋洋地回答。 我保证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在很多人的概念中读大学不仅仅只是读书,表面上 冠冕堂皇地称之为体验新生活,感受新环境,接受新思想,实质上还不是自费旅行。 起码,我始终这样认为。 “那……?如果这样我们见面可就困难了。” “是,更困难了。”我应付着萧萧,我纳闷自己平日里的谎言都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对白让我始料不及。 “怎么办?我……,还有我们的感情?” 早晚要谈及核心问题,在开始对话的时候就已注定。但我却很清楚,与她我没 有压力,交往的三年里,我们只限于KISS,牵手,越轨的事从没有做过,或许是生 在革命老区的缘故,优良的传统还是能够坚守的。所以现在她根本没有机会用什么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之类的话语来套我。 “我们!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距离是个问题,谁都无法忽略。可是, 萧萧,我发誓我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等——只要你等我四年,毕业后我一定回来 娶你。但是假如你在我们分开的日子遇见了另外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与他在一起你 也感觉快乐,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分手吧。” 仁义道德的光环在我的头顶环绕,好像自己真是个“她快乐,所以我快乐”的 痴情男人。 什么东西!中国祖先的词语让我用到这份上,也真不容易,我为自己的虚伪洋 洋自得。 “难道你真希望我跟别人好吗?难道你真舍得?”萧萧如我预料般的泪流满面。 “舍得?舍不得!知道吗,萧萧,我有多爱你。可,即就这样,我也没有权利 和资格勉强你等我四年,你美丽的青春不应该为我错过感情的滋润。如果真那样我 就太自私了,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我知道爱一个人就要为她的幸福着想。” 我噙着眼泪,不知道是否真诚,反正灯光下一定让人感动。 “小虎!”萧萧喊着我的乳名,一把握住我的手,美丽的脸上开始上演生离死 别的剧目,“你真好,我也爱你,我一定等你回来,一定!” 那晚,我们谈了很久。至于当时还说了什么话,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无非是 一些山盟海誓,此生不渝之类的老生常谈,就差连夜私奔了。 演戏都会疲劳,在我正感劳累时兔子打传呼喊我过去喝酒,带着萧萧,我们离 开那个专门说谎话欺骗自己,欺骗别人的屋子。 大街上人很少,空气却很新鲜。 四 大学的选择上,最终屈于父命我来到了现在就读的这所理工院校,顺从父命不 是因为我的孝心比别人多了多少,主要是因为违背就意味着在以后大学的四年里由 自己自由消费的流动资金就会少很多,我不聪明,但也不傻。况且,老话就讲过 “时世造英雄”,“识时务者为俊杰”,“是金子到哪都发光”,所以,我这块砖 搬到哪也就无所谓了。开学初我还与萧萧继续保持联系,萧萧每次电话与信件里都 洋溢着对我的思念之情,起码,那时我敢保证她没有第二个男人。 自己就读的学校听说是归中央什么部直属,就业率很高,毕业出去就能挣大钱, 发大财,所以在主观上我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专心致志地搞爱情工程。也凤求 凰过几个女生,但都没有成功过,之所以失败倒不是因为她们的视觉效应有多好, 或者是因为自己比别的男生丑了多少,造成这种尴尬的局面的主要原因是学校里的 女生太少, 数量的不足导致质量的差劲,而且个个如东北虎一样的稀贵,只能允 许她们有吃人的权利,而我们却没有选择被吃的机会。这种现状很自然的让我联想 到女人又称“母老虎”的故事。 同宿舍六人之中我来的地方最老区,大城市的繁华在他们身上更多体现为空虚、 麻木,和无所事事,相比之下我突出的精干英明,不,应该是短小精干! 重庆话的音调我很喜欢听,有音乐的元素在里面跳动,内容却不是很健康,时 常从美丽女子的嘴里冒出骇人的字眼,让我望而却步,无所遁形。不由的自己开始 失望,很失望! 打小,我都有重庆女孩情结。表哥的媳妇——表嫂是重庆人。六岁那年他们新 婚燕尔的时候到过我家,当时表嫂美丽的外表让我深深倾倒,至今记忆犹新,记忆 犹新的还有她的牙齿——她的牙齿是突兀的,虽然影响整体美观,但丝毫没有影响 到我对她的爱慕之心。后来听说她的牙齿做了手术,不再突兀了。我想现在的表嫂 应该更加美丽。 立志到重庆读书,立志找重庆女孩做我的女人,梦想在现实的丑陋面前已经没 有了实现的必要,心开始哭泣,开始悔恨。 在我沮丧的时候,是萧萧的电话把我推进悲伤的绝境。 萧萧说:“我,我……” 我知道,知道她要说什么,是预料之中但似乎又来 的过早,多少让人觉的伤感。 “怎么,有人了吗?”。 “是,他对我很好。我……,喜欢和他在一起。”萧萧的声音如蚊子般轻微。 “很帅吗?” “一般。” “比我有才?” “比不上。” “比我高?” “是。” “比我重?” “是,我说你怎么尽问这种问题啊?”萧萧有些急了,开始排斥我的提问。 原本打算从她口里套出情敌轮廓的企图遭到破灭,我只有祝福。 “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自己也多保重。” 无言,没有说再见我们挂断电话。我痛恨自己没有挽留,泪水顺着脸庞往下流, 想拼命忍住,但分明苦涩。长久以来,我始终认为自己对萧萧的感情是在游戏,我 始终认为分手是合理之中,我不会难过,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高中时候产生的情 愫在大学里不仅没有变质,反而更加成熟。 我,能做什么呢? 和萧萧过去的点点滴滴在闭上眼的一刹那是那样地醒目,才明白为什么——为 什么大学里当自己被许多女孩一次次拒绝后却没有丝毫失落心痛的感觉,才知道原 来潜意识里我是爱萧萧的,这种爱看似默默无闻,但又那么刻骨铭心。 约几个同学外出喝酒,年轻人在挫折与失意面前似乎都有借助酒精麻醉自己的 特权,好像一经这道程序加工人就会脱胎换骨,就会忘记过去,就会成为一个新人 了。 或许对别人有用,对我却恰恰相反。在酒精的刺激下,头脑开始发痛,人却分 外清醒,喊着萧萧的名字,流着泪水,不像人样的在校园窜,感觉那晚自己苍老了 很多。 五 “小伙子!怎么还不回家?这么晚还在江边游荡,不怕出什么事啊!”一个声 音在身后炸起,回过头我发现两个大盖帽,看看表十一点多了,谦卑地向他们笑笑, 向他们表明我只是在捕捉回忆,我是良民。 回到家,父母已经熟睡,没有开灯,合衣躺在床上,挥手斩断思绪,叮嘱自己 暑假不去见她。 第二天山鸡CALL我,说有要事相商。放下手中的笔,我跨上单车,不假思索地 冲进人群。 重庆多山的原因,大半年里疏于车技的温习差点让我丧失这项技能,遥遥晃晃 地像个喝醉酒的无赖在街道中奔驰。 “要学车也不要在大街上吓人啊!”听见有人评论,我回头看是个美女,“美 女无罪”,所以她的话对我来说关心多于责备。 刚到“春林酒家”,山鸡就迎了上来。 “怎么现在才来啊!就差你一人了!啊!你怎么还会骑这玩意啊!佩服,佩服!” “什么话!老子是谁!”放下单车,拥护方言向山鸡大吼着,“到底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一篇精妙的情爱小说马上出笼了吗?”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在学校你只能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讲文明语言来掩饰自己 粗俗的一面,口感特别别扭,但又没有办法。谁都知道,大凡人讲话效应是最重要 的,如果只贪图自己一时舒畅,那我完全可以用方言骂室友他娘,可惜他们听不懂, 茫然地以为你神经错乱,所以,对人弹琴的事我坚决不干! “也没什么,萧萧请客。她让我喊你,她害怕自己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山鸡 笑着,但似乎有些勉强。 我,山鸡,还有兔子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高中毕业后他两人都没有再读书, 开始全心全意地塑造一个新时代青年人的形象,只剩我还像个可怜虫一样的在学生 圈子里打转。有时也真羡慕他们的生活——没有考试,没有多余的束缚,想做什么 就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但他们却常常劝我,他们在来信里经常写到:小虎啊, 真要多读点书,看我们现在屁都不懂,,一辈子也就这样完了。你却不同,起码你 现在还有机会。我们“三剑客”里就指望你混个人样,把握住,没钱给兄弟们说一 声,现在也只有这些能帮你了。 每读他们的来信,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学习这样糟糕,给他们说SORRY 都来 不及,怎么还有脸向他们伸手要钱呢?我再不是个人样,也不能这样做啊! “发什么呆?进去啊,不然兔子要砍人了!”山鸡大叫着。 回过神跟着山鸡进了酒店,一进正门就看见兔子裂着大黄牙在那笑,还有萧萧, 刀疤男人,和几个不认识也懒的交往的男女。 “怎么才来啊,就等你呢。”兔子朝我大喊着。 “来了就好了,来,这边坐。”萧萧指着她身边的空位招呼我,看看她,我没 有说什么就坐下了。 “ok!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上菜!”我一落位,山鸡就致开幕词。我有些疑 惑,既然是萧萧请客,为什么要让山鸡当主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心里嘀咕着, 但没有出声问。 没隔多久,桌子上摆满了大鱼大肉,这年头只要有钱什么玩意都可以买到,更 别说吃顿大鱼大肉了。肚子不饿,所以思想滋生感慨。重庆的饭菜与家里的没多大 区别,但人吃起来就是感觉不爽,有时候也纳闷家里的饭吃了十几年怎么人就不感 觉到腻味? “第一杯酒让我们预祝小虎学业有成,为‘西部大开发做贡献’。”山鸡的破 锣嗓子又开始敲了。也真他妈的,这山鸡现在也说话一道一道的,“学业有成”, 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毕业,就更不要提什么“西部大开发”了。这都什么 乱七八糟的祝福,但好话人终究爱听,于是假装客气:“哪里,哪里,取笑,取笑 了。”机械地推辞,尔后一饮而尽。 “小虎,多吃点,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饭菜怎样,既然回来了就多吃点。”萧萧 开口说第一句话,小声,对我。心中一热,侧过头注视着她,萧萧越来越成熟了, 职业女性的气质在她身上多少有了体现,没有化妆,所以更加秀丽。她的眼神—— 她看我的眼神却是爱怜,郁闷,淡淡的如烟波。 连忙移开目光,看着别处:“什么话,吃你的还客气。”我大口大口夹菜往嘴 里送,使劲咀嚼着,但感觉不到滋味。 眼前的人们觥筹交错,笑容满面,似乎他们从没担心过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 的烦恼与忧愁。 隐约听见那几个陌生人给刀疤敬酒,嘴里吐出“恭喜恭喜”的字眼。猛然间我 似乎明白了什么。扭过头盯着萧萧,她也正望着我,在喧闹杂吵的酒桌,我们相互 凝视着。 “是真的?” “是,日子都定了。” “什么时候?” “下月中旬。” 萧萧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酒杯,美丽的手指来回晃动,但缺少鲜红的血色。 发觉自己心跳的厉害,拿起面前的酒喝,分明是苦涩的。 “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刀疤和萧萧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山鸡又开始穷 叫,他的话听起来就像刀子捅进我的心窝。 “山鸡,我操你妈!”猛的起身,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骂,掀开椅子, 大步走了出去。 顿时身后鸦雀无声,寂寞与惊讶共生,只听见萧萧轻声地抽泣。 六 暑假过了大半,从心底排斥的学校现在却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我知道, 离开只是想逃避,逃避萧萧,逃避自己对她那份依旧存在的感情。始终想不通为什 么萧萧会选择那样的男人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是因为他块头大,还是因为他脸上 独特的刀疤。刀疤?假如萧萧还是那种年少冲动追逐偶像的年龄,对于她的选择我 无可非议。可我是了解萧萧的,我知道她从来都有主见,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女人。 尽管在以前对我她是那样的言听计从,可那是因为爱我。 日子就这样流走,毫无觉察地度过人生的百分之几十。回首走过的路,原来是 一条没有规律的曲线,没有谁敢保证自己会避免,这就是年轻,也是人与神的区别。 人不可预知,神却可以,所以,神在人心里就成了膜顶朝拜的对象。一直奢求在剩 下的日子里能再见萧萧,感觉她应该有什么事向我解释一番。但这个念头随即又消 失的无影无踪,问自己凭什么?是凭过去的感情还是凭她眼中的泪水,没有根据的 幻想只会加重心情的低落,我决定出去走走。 相信缘分吗?我就相信,事情发生总是那么的巧合,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家 门口站着萧萧,安静的像一尊石像。 “一直在等你,我肯定你会出来。”萧萧很平静地说。 “什么事?”男人的自尊总会用虚伪的骨架支撑起来,我不耐烦的问。 “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萧萧转过身,似乎没有担心我会拒绝。她的话 里有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我没有说什么便跟在她的身后。我们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前后走着,街道的喧闹不关我们的事。我开始有些恐惧,害怕听见萧萧谈起她的事 情,我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为自己悲伤,也许我更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又是“一心”酒吧,不由自主的惊叹经营者的魅力,两年了还依然延续着它美 丽的故事,猜测萧萧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两年前我们离别的地方作为再次相聚的地 点,是怀旧吗?我想不是,如果是她就不会轻易答应作别人的新娘了。 “坐,这是当年我们经常坐的位子。”萧萧脸上有些红晕,我看见她眼中有渴 望闪过,但没有说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和萧萧相处让我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来两杯咖啡吧!”萧萧自作主张回过头对招待说,“一杯不加糖,一杯多加 糖。”她笑了一下,我却多少有些酸楚,隔了这么多年连我喝咖啡的习惯她依然记 得。 “学校的生活还好吧?”她抿抿嘴问。 “还好,就是心慌的厉害。” “怎么不找个人陪伴?”似乎是不经意的问,可惜她的手指又一次出卖了她, 我看到它们的颤抖。 “找伴?哪能这样容易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的豁达可以随便找个有什么 特征的人就嫁吗?”话刚出口我就开始后悔,责怪自己大脑进水了,说话不经过滤 就吐了出来。 “哦?”萧萧舒了口气说,“是你不了解刀疤,其实他人挺好的,和他在一块 我也很快乐。 不瞒你,当初向你提出分手我考虑再三,试图让自己再坚持一下,但最终还是 选择了刀疤。 难道你真没想过假如四年后你因为补偿我等待的时间而和我在一起,我问你: 一个思想开阔的男人和一个坐井观天的女人真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吗?你不用回答, 我知道你答不出,比你早进社会唯一的好处就是教会我如何现实!“ 萧萧有些伤感,但字字铿锵,丝毫没有表述的困难。我这时才发觉原来成熟人 人都可以说,但思想要真正达到却很不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提醒了我的思绪, 还是催熟了我的思想,总之我开始想象她口中的男人与女人在一起生活的情景,是 的,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结局注定凄凉。我们这代人进化最好的一点就是能够做到 知难而退。如果清楚曲折不堪的道路后面是痛楚的结局,我们就会选择放弃转而走 向另条路。不像我们的父辈,“迎难而上”是他们的口号,我现在无法评价他们, 我不知道是该用勇气可嘉的赞赏,还是愚昧不化的惋惜。 “选择离开你,我也不愿意。最初的日子哭了好多回,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幼 稚就让俩人都痛苦的走许多弯路。早散早好,时间可以补偿一切。有时候回想过去 的日子,感觉好温馨,我想这也许是我们感情最完美的结局,有些东西是这样—— 只能短暂,不能长久。”萧萧继续说。 “老板,那个客人说下回付钱。”一个女招待走到萧萧面前说。 “啊?”, 我有些吃惊,“难道这家店是你的了?” “是,这家店已经属于我了。”萧萧充满爱怜地环视着四周,“答应刀疤做他 新娘的那天我就要求他买下这家店给我。因为在这里曾经有个男人给过我承诺。” 我的心开始抽动,人如同跌进地窖般冰凉。 七 萧萧的婚礼如期举行,我记得那天从“一心”出来时,她给我一张红色的卡片, 并说希望婚礼那天能见到我。红色的卡片让我很烦恼,思绪杂乱无章,我不知道自 己应不应该去,于是,我给山鸡打了电话。 “去,怎么会不去呢?你们有感情那都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啊。况且我们一 个大老爷们怎么着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啊!”山鸡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讲道理, 我麻木的点头称是。 “赶快收拾好,二十分钟后我和兔子在你家楼下等你!” 放下电话,我开始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不知为什么找红领带系好才发现是 蓝色的,把香水当作发胶涂在头发上,穿袜子找另一只就是找不见,才发现已经穿 在脚上。猛然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放声痛哭起来,我想这应该是唯一解脱的方法。 下楼看见山鸡和兔子,两个人格外精神,好像今天的主角是他们。坐在车上看 着窗外倒退的白桦树,我祈求时光可以倒退。 “刀疤”家境不错,一幢三层的小别墅,宴席就摆在家里的院子里,分外热闹。 食客用他们违心的祝福换取口中的事物。 “啊!你们也来了,可真给我刀疤面子啊!”刀疤瞅见我们,迎了上来,“走, 里面请。我现在就去喊萧萧!” “好啊!你去喊,不过我可得先祝你们幸福……啊吆!”兔子话没讲完突然尖 叫一声,我们看见山鸡踩了他的脚,兔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看了我一眼,讪笑了。 “祝你们幸福美满!”我接着兔子的话说,“萧萧你不用喊了。答应我,对她 好点。” “一定!”刀疤满脸真诚,看起来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丑陋。 婚礼在固定的仪式中进行,我发现萧萧并不开心,我想刀疤应该告诉她我来过, 我想她或许是世界上最矛盾的新娘。 八 暑假没结束我就回到学校,国庆节放假七天,朋友们全部选择出游,惟独我留 校感受寂寞。 返校前我没有告诉萧萧离家的具体时间,我知道对她说的结果就是她一定会送 我,我不想因为自私打破她幸福生活的平衡。临走时山鸡与兔子送我上车,脸上没 有眼泪,习惯了分分合合的我已经麻木了这种场面。 “如果刀疤欺负萧萧,你们替我狠狠扁他。记住,是狠狠的扁!”车开动的刹 那间我给兄弟们留下自己最后一个请求,为了一个女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人猿真正进化到人时情感也就随 之产生。我知道爱情应该是甜蜜的,所有拥有过的人都这样说,但让我感受最深的 却是痛苦,当我把自己的感情化作一篇篇铅字输进电脑的文档后,我的爱情也就所 剩无几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随遇而安,凡事都不刻意追求。我知道今天的成熟离不开暑假 与萧萧的见面,但我能因为自己的蜕变就去感谢那次没有约定的约会吗?我知道我 不能。坐在重庆的雾里,触摸山的脊块,有些冰凉但让人舒服。没有人爱时我觉得 孤独,有了人爱却开始莫名其妙地流泪。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爱 情的花蕾,或许是我脆弱了,要么就是我根本没有被爱的资格。 拿着手中的笔,写着心里的话,颜色还是那样的蓝,但明显感觉物是人非。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 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燕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 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想,也该停手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