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网络版 作者:何从 她从来都是个执傲的女子,因为她的才气她常常目中无人,可是她又强烈地自 卑,因为出色她骄傲,也因为不断发现比自己的创作更优秀的东西,她自卑。更重 要的一点是,她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 她的Nickname是Talk-With-Hand,母亲怀孕时误服的一种药物使得她天生就成 了哑女。可是我却爱上了她,虽然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本来是个张狂的老网虫,虽然有着正经的工作,可是半夜里还是喜欢化个名 跑到IRC里钓美眉, 钓到了开始打情骂俏,等到她们动了真情,我就开始逃之夭夭 了。所以我臭名昭著。可是我不在乎。 有一天她点了我的小窗,我马上就惯出一句开场白:是漂亮美眉? “对啊”,她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就回敬我。这和我以前碰到的美眉确实不一 样,她们要么就是:“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是美眉!”、“我是大帅哥!”、 “这是人家的隐私!”。哈哈。 “承认就好!”我仍然玩世不恭地敲击键盘。这类美眉不是好骗的小姑娘就是 老妖精,要不就是变态的男人。所以我得先探探口风。 “你就是那个女孩子无人不知的狼?” “应该说是谈狼色变,哈哈。” “听说你是做期货的诗人?” “鄙人就是,欣赏过我的诗歌吗?如何?” “没,不好意思,我也是写诗的。” “哦,是吗?用手写?” “废话,难道你用腿写?” “呵呵。” “听说你很那个?” “哪个?” “随口说爱?” “哈哈。”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的,对网络这东东不要太当真。” “是吗?” “对现实应该勇敢面对。” “哦。” “我看有些人在网上如何地收放自如,自以为了不起,就怕他在现实生活中不 堪一击呢。” “你是说鄙人吗?” “网上你如何过分我都可以理解和原谅,可是生活不能过分!” “你是来调教我的?” “不敢。” 我开始起疑了,她是美眉吗? “怎么,不相信我是美眉?” “女孩子要象女孩子的样子。” “哈哈,那好,我做你的兄弟!”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因为有共同的爱好我们聊得很投机,我也渐渐忘了要搞清 楚她到底是否美眉的事,不管如何,她是我在网上愿意认真交谈的少数对象之一。 其时我仍然喜欢和女孩子打情骂俏。我觉得那让我放松和发泄。网络的一个好处就 是她们不会告我强奸罪,我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不对,应该是动手,不过动的是 键盘啊! LOG最多证明我是语言骚扰者。不过也比半夜来的陌生人电话安全一点, 不至于吓破那些可爱的小美眉的胆。 事实是,我是真的想好好爱一个人的。我想我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只是我还没 碰上我的她。 她是我难得欣赏的同行,不是说“同行出冤家”吗?可是我们却是很亲密地交 谈,虽然也有争执,也有拌嘴,可是更多的是会心的^_______^。 我终于忍不住要约她出来。可是她打了一连串的“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们是好兄弟,我们应该一起出去喝酒,不醉不归。” “不,你应该和美眉出去。” “老和美眉出去也没劲的啦,哥俩好嘛。” “我们是高山流水的情谊?” “难道不是?出去喝两杯吧。我想跟你好好聊一把。” 然后沉默。沉默。沉默。 她那边好容易有了反应。 “我是美眉,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 “美眉?也好,反正管他呢,我最喜欢和美眉喝酒了。”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点悸动,哈哈,都是25岁的男人了,还悸动?我挥挥手,可 是那云彩就是还在我心里。男女之间也会有高山流水的格调吗?柏拉图是怎么死的? 哈哈,她会是美眉?打死我也不相信!看我和她的LOG 吧。哪里是女孩子说的话, 连我这个老网虫都给蒙了。 后来我才知道,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打开了一扇窗。她果然智慧过人。 玩世不恭可是句句珠玑。 她扬着轻舞飞扬的长发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呆了。我几乎以为我就是 痞子蔡。25年里我见过美女无数,可是象她那样的~~~说实话她不算漂亮,可是 她有味道。然而她自始至终都不开口。 她在终于答应和我见面的前一夜,发了个MAIL给我。 “我不知道明天的这一见,是否将意味着我们不会再有高山流水的情谊?如果 没有网络,记住,我永不会认识你,在街头我们最多擦肩而过,我不知道你是怎样 的人,他们说网上的人和生活中的人是不同的。前者是感性的,后者则是理性的。 如果明天是我们注定的忌日,我也不会后悔。” 瞧瞧,搞得那么恐怖!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是我低估了我的感情,高估了她的 坚强。可是这封MAIL,让我不得不相信她是美眉了,只有美眉才有这样的文笔。除 非是娘娘腔的小男生。 “明天你不要见了我,就象汤包见了馄饨面说,‘别以为你留了长头发我就以 为你是异性了。’” “哈哈” 我们开始由键盘换成了笔,我说她听,她写我看。虽然我看不懂她的手语。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双手先点了一下太阳穴,然后双臂 交叉抱在胸前,最后伸展开来……。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80年代中文系的男生,你就会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 我是90年代的中文系男生。所以我只有傻瓜一样地耸耸肩,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以前的中文系男生的传统手语,意思是――我爱你。 她的初恋情人,就是那个年代的中文系男生。 有很多美眉对我说那三个字,不是在屏幕上敲击出来就是用嘴巴对我说。可是 她~~~。我突然想要娶她。我几乎忘记了她是个哑巴。虽然我一直很在乎我将来 妻子的形象和健康问题。 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浪漫的爱情是幻想里的事,我虽然是网络上的大 众情人,可是我生活的家庭,却是个传统的家庭。 我希望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最起码也在国外混个作家或诗人当当。母亲为我 挑选的对象无疑是最合适的了——父母都是美籍华人,家财万贯,她的父亲还许诺 送我研读哈佛大学的文学系。而我爱的她,只是个简单的小才女。我们除了用嘴巴 和键盘和手势说喜欢外,还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这是个势利的社会,造就了势利的我。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是没出息的,可是, 这样的“爱情”可以给我带来男人的面子,带来我的前途。没有钱的话,别以为爱 情不用钱也可以天长地久,有了钱呢,也别以为爱情可以用钱来堆砌。 我终于决定放弃她。男人总是容易把事业放在第一。我妈妈也不会接受一个哑 巴儿媳。 我对她说得很动听:等我在世界舞台上立足后,就离婚,回来找你!我们一起 飞翔! “你想用牺牲另一个女人的幸福来换取我们的幸福?” 然后她就在网络上消失了一段时间,从和她相爱开始,我就不再是网络上人人 喊打的狼了。男人容易变坏也容易变好。 收到她的最后一封MAIL的时候,我已经在美国了。 我坐在电脑前开信箱的时候,我的妻子从后面环抱住我。 她的MAIL里写着: “我依然是你的小弟弟吗?好怀念以前高山流水的情谊,为了同一个梦想我们 走到了一起,我忘记了你是个可恶的色狼,你也忘记了我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你 曾经说过,想享受清风明月之爱,可是我对你说,如果你需要这样的爱,就要学会 建设树与树之间的爱情,而不要尝试藤与树之间的阴湿、暧昧的缠绕……” 我赶紧拨号上IRC,她的Nickname 已经不见了,只在我和她常在的频道里,我 看到TOPIC是“Talk-With-Hand 对着海那边的他,双手点太阳穴,然后双臂交叉抱 在胸前,最后伸展开来……” 双臂伸展开来,那不是蝴蝶飞翔的动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