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次日晚上,华亭宾馆) 张 总:小星啊,呵呵,多吃点啊。 邢德蕊:不客气。 张 总:最近好烦的。真是,公司里有麻烦事。 邢德蕊:什么事? 张 总: 小星小姐有兴趣听啊?我一般,我太喜欢向别人发牢骚……哎……都 是那广告害……“男人要爽”……发了牢骚的男人只配弹棉花啦…… 邢德蕊:无所谓啊,我这个人随和得很哪。 张 总: 呵呵。说是麻烦事呀,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了要调 进我们公司来。 邢德蕊:是吗?这不是很好吗? 张 总:我是想帮这个女孩子一把的,可是她死要面子。 邢德蕊:怎么说? 张 总: 你说我们公司是私营的,也是吃国家饭的,看在她老爸的面子上,一 进来就让她做部门副经理,管出纳的。 邢德蕊:那不错呀。她要什么着? 张 总: 非要弄得象自己有本事似的,我说你有本事自己出去闯么,你张伯伯 这里总是欢迎你的,我就算今天帮你弄进来,以后能不能做下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本事的。她就是要和我讲条件。 邢德蕊:什么条件? 张 总:唉,这年头的女孩子呀,有时难免要假清高,非要我给她装着不认识, 还要弄个招聘会,象真的一样。她老爸还帮着她,让我成全了她这一次。想让人家 知道她是靠本事进我们公司吃饭的。 邢德蕊:那你就成全了她吧。 张 总: 哈哈,这些女孩子啊,她们都是受妇解影响太深。你看,她们就觉得 靠自己“双手”得来的东西是最好的,而对找到的工作的满意程度与自己的“智慧” 是成正比的。而浪漫的前提也是必不可少的,呵呵,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嘛,凡事 与浪漫挂钩,总是没错的。比方说,公司最好是外国独资的,老板也是年轻英俊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未婚。然后在面试的时候你独到的气质或者一句幽默的话吸引了 他,让他毫不犹豫地录用了你;或者你在人才市场里无聊地转悠,挤得满身臭汗的 时候,突然有个魁梧的彪形汉子来了个左右开弓,替你挡开拥挤的人群,当你轻松 地把面试材料交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是这家你心仪很久的公司的现任总经理。 邢德蕊:张总,这不是在编剧本吗? 张 总: 好,说实际点的,比方你在街头购物的时候,突然邂逅一男子,他告 诉你,你的气质有多美,你的才气打动了他,然后问你将来有何打算,你告诉他你 的梦想,他就给了你一张名片,告诉你有家公司在面试白领小姐,你就欢天喜地地 去了,发现主考官居然就是那个街头男人。你施展才华,果然艳压群芳。 邢德蕊:这象小说。 张 总:哈哈,那么再说一个现实点的。你有天在某花园里看到人家在拍广告, 你就站在旁边看,突然导演说广告策划总监或者演员生病或者出车祸来不了,正急 得团团转呢,你挺身而出,展现你的能力,使得广告顺利拍出,并获得极大的社会 效应和经济效应,那个导演很为赏识你的能力,把你吸收入电视台去了,你从此开 始了你辉煌的生涯。 邢德蕊:这象传奇。 张 总: 或者你在一家公司面试的时候,指出对方的不合理要求或者提问的错 误,然后开始一场唇枪舌战,拿出你的功夫,字字珠玑地指中对方的要害,然后清 高且傲慢地离开。过了几天该公司的老总被惊动了,专程来给你道歉,并许诺高薪 请你去他们那儿任要职,你却问他们要了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邢德蕊:这象社会新闻。 张 总: 可是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写出来说出来人家都觉得你才貌双全, 充满智慧,在这个社会上是受欢迎的角色啊,不但满足你们的虚荣心,而且罗曼蒂 克。呵呵,不是吗,小星小姐?就算象我老友的女儿这样,陪她演个戏,也是为了 她要的好感觉啊。 邢德蕊:张总看来看过女孩无数。似乎很了解女孩子的想法呢。 张 总: 你们都喜欢这样找到工作的吗?轻轻松松、罗曼蒂克、受人瞩目、众 望所归~~~可是,外企的老板也有五大三粗的,在中国是大款,在自己的祖国可 能是个不值钱的乡巴佬;可能他在面试的时候问你:Can You Sp eak English? 为 什么不会有人问他:你会说中文吗?在人才市场为你左右挡护的男人,可能会被人 家打出去,凭什么彪形大汉一定不会不被人家打?他怎么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认为 你是他们公司要的人?这种以貌取人的公司,你会去吗?在街头邂逅的男人也可能 是个骗子或者人贩子,把你卖到乡下去给人家当小老婆或者骗财骗色后扬长而去; 拍广告的导演也有可能不相信你,他急得打电话到电视台物色人选都来不及,会理 睬你这个黄毛丫头?没理由说只要是导演一定就喜欢靓女来拍广告,说不定他正在 拍什么老人用尿布广告,女主角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乐呵呵地赞美她的“尿不 湿”呢;人家公司未必因为你跟他们翻脸就会当你是至宝,说不定恼羞成怒把你扭 送到公安局去了,或者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现在尚且如此,将来还不顶撞上司, 闹得他们门牙都被顶掉你每天陪他们喝粥啊? 邢德蕊:哈哈。张总是悲观主义啊?把什么都说得坏怀的。可怕啊! 张 总: 这个社会是冷酷的社会嘛,呵呵,人啊,总是要长大的,女孩子也不 能总是在乎浪漫。悲观主义不是绝对的不好,但有时可以达到自我清醒的作用。乐 观的人和悲观的人,其实是看到东西不一样,一个看到的是烂泥,一个看到的却是 满天星星。 邢德蕊:那是老掉牙的笑话了,其实是一个看到的是烂泥,另一个头上挨了一 棍子,眼冒金星呗。 张 总:哈哈哈哈哈哈~~~~ 邢德蕊:今天和张总聊得真开心啊,似乎得到不少有意义的东西呢。 张 总:是吗?小星小姐喜欢我说的笑话? (邢德蕊觉得张总的手臂有力地圈住了自己的肩膀,她低头看鞋子:顺其自然) (枫翎公司) 方秘书:你们知道吗?营业部的小王被炒了。 刘秘书:是吗?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啊。 邢德蕊:小王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会?营业部不是他完成的指标最高吗?老 总应该喜欢都来不及呢。 方秘书: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哦。 邢德蕊:为什么呀? 方秘书:他跟叶经理过不去。每个月拿提成的时候总是和叶经理吵架。你们知 道叶经理那女人的,嘴巴有多毒就有多毒,下面用的几个兵都是她伙里的人,根本 不会干活,可是就是听她的话。林总也对她很不满意的,小王每次算提成的时候她 都故意扣他的钱,在数字上跟他混浆糊,其他人员都敢怒不敢言,谁叫她是公司的 财务主管呢,而且是林总身边的红人。小王是个直爽脾气,非跟她对着干,昨天下 午我看到这女人在林总那儿哭成一团呢,林总象哄孩子似的哄她,真是的,都50多 岁的女人了。 邢德蕊:既然林总对她也不满意,为什么不帮着小王一点呢,非要炒了他? 刘秘书:你不知道,在公司里,如果把高层管理比作一张桌子的话,林总、许 总、叶经理、人事部经理是四条腿,少了哪条腿都不行。林总对叶经理有意见,那 是因为他是她的上司,你小王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叶经理的不好? 方秘书:就是呀。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不是太子头上动土吗? 邢德蕊:所以林总宁可损失公司一个人才? 刘秘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古时候皇帝为三宫六院滥杀贤士将才的都有呢。 邢德蕊:可是叶经理不是林总的三宫六院啊! 方秘书:谁知道呢。 刘秘书:我常常就在想,到底林总有什么把柄落在叶经理手里,绝对不是因为 这女人是他太太的小姐妹的缘故,这么简单。 方秘书:我也是这么想啊。 (邢德蕊突然看见林总走过来) 邢德蕊:我还有工作啊,拜拜。 林 总: 呵呵,小方、小刘,还有小邢,你们在谈论怎么这么起劲啊?这是上 班时间!!! 邢德蕊:啊。 刘秘书:没什么啊。 方秘书:林总~~~~~ 林 总: 做秘书的,不要老是叽叽喳喳的,不该听的话不要听,更不许聚众乱 讲,知道吗? 大 家:知道了。 林 总:小邢,把我刚才说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邢德蕊:啊,刚才?刚才我在这里吗? 刘秘书:啊。 方秘书:啊。 (晚上,邢德蕊家,饭桌上) 爸 爸:多吃点,你妈特地为你烧制的。 邢德蕊:谢谢妈。真的很好味。 爸 爸: 阿蕊啊,爸爸说句心里话,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现在终于能够自立 了,有自己 的工作、薪水和自己的生活,将来还要嫁人~~ 邢德蕊:爸爸~~~,怎么说这种事了呢。 爸 爸:你快26岁了。 妈 妈:就是啊,我26岁的时候你已经快会走路了呢。 邢德蕊:可是那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呢。 爸 爸;时间果然飞快。 邢德蕊:朱自清就说:匆匆,我们拿起饭碗的时候,时间就飞过了。 爸 爸:今天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一件对我们而言很重大的事情。 邢德蕊:哦? 爸 爸:从这个月开始,你每月交饭钱吧。 邢德蕊:啊。 爸 爸:爸爸妈妈不是不能养活你,可是你已经长大了。 邢德蕊:好吧,那你们说交多少?300够了吧,我们办公室的人都是这么个数。 爸 爸:我知道你一个月的收入,你交350吧。 邢德蕊:爸爸妈妈还要跟孩子讨价还价啊? 爸 爸:你妈妈,从下个月开始正式下岗了。 邢德蕊:啊。 妈 妈:你一直很少在家里,我们也很难跟你说,我们知道你很忙~~~ 爸 爸: 我们根本没想到这种事会轮到你妈的头上,既然轮上了,哪天轮到你 爸爸也不一定呢。 邢德蕊:你们,怎么说话这么轻松的样子?好象那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 爸 爸:你妈呀,就跟你一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她~~~ 妈 妈:别跟孩子说这些。 爸 爸:阿蕊已经不是孩子了,她已经融入这个社会了,我们需要告诉她一切,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阿蕊,你听爸爸说,你妈不是没有伤心过,可是她不会在你面 前表现出来,你工作到现在,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可能没有委屈和冤屈,你回家也从 来不说,我不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呢还是你觉得没必要和爸妈沟通?也许你真的和 你妈一样,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活得不好,总是把好的一面展露给大家看,而把不 好的一面深深藏起来。 邢德蕊:爸爸~~,我没法相信,这怎么可能。 爸 爸:你妈下岗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她每个月还有约200多的下岗工资,我 呢,好歹还有份饭碗,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只不过从前吃好的,现在稍微差点, 以前鸡鸭鱼肉的可以生活,以后酱菜泡饭也可以生活下去。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下来, 要是倒下的话,早就倒下了,可是我们还是活到了现在,并把你养育成人。 邢德蕊:你们真的没有痛苦过吗?我不相信。我前几天看电视,有个被公司裁 员的工人拼命地控诉自己的老板呢,我看见他的表情,那种悲痛欲绝啊,绝不亚于 世界末日的来临。 妈 妈; 妈妈也悲痛欲绝过啊,可是妈妈还有阿蕊,还有你爸爸,那人家没有 妈妈这样幸 福的人呢? 邢德蕊:妈,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啊?虽然我没法亲 身体验,可 是我能想象得出。 爸 爸: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现在是新闻联播的时间,开电视吧。 (电视内容) 报导员:下面我们采访了一位下岗工人,听听他心里的不满吧。另外,我们的 记者顺便请来了他原先所在的工厂的领导,也谈谈他的看法。 下岗工人: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还要靠我的工资吃饭,虽然我这点薪水实 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它是我养活一家子的本钱啊!我从小到大,读书都是优秀 的,你问问我的老师去,哪次跑出前十名了?小学到中学再到职校,我都是刻苦读 书的好学生,要不是十年文化浩劫,我还想读大学呢。1980年我分配进这家工厂, 不说功劳,也论苦劳,勤勤恳恳地工作到今天,都快19年的工龄了,我从来不迟到, 不早退,就是病假也没请过几回,你说我这样的员工有什么错?他应该下岗了?他 应该去喝西北风了?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这不是欺弄人的事吗?我今天就是要 通过舆论和传媒,代表全体下岗工人发泄不满! 报导员:我们请工厂领导谈谈看法。 工厂领导:我深深地代表本厂向所有被裁员的职工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也对前 面那位员工的愤怒与不满表示深深的理解。可是如果我们把企业比作一个人的话, 他要健康地、高效率地工作与生活,并不断拿出成绩来的话,他首先必须具备什么 条件?健康的身体当然是前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一个太肥胖的人必然不会是 个健康的人,员工臃肿的企业显然是个过度肥胖的企业,同时有很多脂肪根本没机 会发挥作用,每天却要吞食掉大量的养料~~~ 下岗工人:你说我们就是没用的脂肪喽? 工厂领导:也不是这么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们工厂,闲置人员太多了 这是事实,请问这位职工,你们车间一共多少人?每天每月完成的指标是多少?每 月要领取的工资又是多少?你自己算一算这本账吧。而且什么是好员工,难道不迟 到不早退就是好员工了吗?请问这位职工,你从前读书的时候理想是什么?你是不 是从小就是个听父母话长大的孩子?我们企业选择员工,不是按是否听话这个标准 的,而是按对企业是否有帮助,能否和企业一起发展这个标准来选择的。 下岗工人:难道我们是没出息的人?你问问良心,问问历史,是什么迫使我们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技术,没有什么专长,可是我们只有一双手, 有一颗心,从小父母给我的教育是老老实实做人,不惹事生非,现在娶妻生子后, 我们安心经营自己的小家,从来不给领导添麻烦,就是这样的我们,难道就轮到下 岗的命运了? 工厂领导: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邓小平说:发展就是硬道理。你们这些职 工,能使工厂东山再起吗?能重振企业雄风吗?既然不能带动企业的发展,工厂就 只好卸下闲置的包袱,轻装上阵了。 (爸爸关掉电视) 爸 爸: 不要看了,现在我们家也轮到这个命运了,你妈妈也哭过几回了,找 领导谈话也谈了。阿蕊,你说,你妈、你、还有我,该怎么做? 邢德蕊:看来爸爸似乎已有安排。我今天很突然地知道了妈下岗的事儿,我也 曾经以为象这样的事永远不会降临到我们的家庭。我真的很意外。不过我知道爸爸 你,一直都是我敬佩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文化,可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依然稳如 泰山。轮到我这个家里唯一的大学生说话的时候,最难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为什 么,你们不早点告诉我? 妈 妈:是我让你爸爸不要告诉你的。 爸 爸:你妈希望做父母的,在孩子面前永远是完美的。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 可是我总希望你不要看不起爸爸妈妈,特别在你参加工作以后~~~ 邢德蕊:那怎么会,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不懂事,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爸爸妈妈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 爸 爸: 呵呵,到底是孩子啊,现在不是让你写作文,说这么多好听的。爸爸 想知道,阿蕊想以后如何安排? 邢德蕊:你们问我啊! 妈 妈:你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啊。 邢德蕊:这,我,我把每月的饭钱提高到400元吧。 妈 妈: 那你自己够用吗?我看见你床头柜上那些印外国字的瓶瓶罐罐,是搽 脸的吧,进口的要好多钱吧。 邢德蕊:这个啊,哦,我选的都是最便宜的。才100多元一瓶。 爸 爸:啊,就这么一小瓶?你妈用10块多的雪花膏都嚷嚷贵哪。 邢德蕊:我就知道你们会说我,小钥用的日本进口的,都要300多一瓶呐。 爸 爸: 你怎么可以和小钥搞攀比呢,工作上怎么不跟人家比,受领导表扬的 次数谁多? 邢德蕊:现在还高兴被领导表扬啊?!加奖金才是真的,嘴巴动一动有什么意 思?爸,你知道领导凭什么表扬你? 爸 爸;领导表扬你当然因为你工作突出啦。 邢德蕊:还说呢,我们部门的小张,就老是被领导表扬,他呀,做一点时,填 一张表,要 摊得桌子上都是东西。 妈 妈: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邢德蕊:可是我们林总就说,你们看,小张多认真啊,填一张表都查那么多资 料。 爸 爸:那你还不学着点? 邢德蕊:还学呢,上次我为了找一份东西,翻得桌上都是文件,正好林总进来, 看了就皱眉头说,小邢啊,你的桌子怎么象你的脑袋一样乱七八糟啊。 爸 爸:呵呵,受批评了啊。 邢德蕊:我赶紧就收拾东西,把桌面弄得一尘不染。 妈 妈:这回你们林总没话说了吧。 邢德蕊:怎么没话说?他有话哦,他说:小邢啊,你到我们公司来工作的,既 然工作就要接触一些文件和资料,你的桌子这么干净,你准备照镜子用啊。哼,他 没说我的脑袋和桌子一样空白就不错了。 爸 爸:哈哈哈哈哈哈,有这种事? 邢德蕊:怎么没有?滑稽的事情多着呢。我也不说了。 妈 妈:我就说啊,现在孩子的时代和我们那时是不同了。 爸 爸: 吃饭吧,菜都凉了。阿蕊啊,我和你妈其实早就商量好了,准备让你 妈去街道里,承包电话间边上的亭子,开点心店,自食其力。 邢德蕊:啊,妈妈愿意干? 爸 爸:现在愿意了。 邢德蕊:可是妈妈,她原来在厂里可是车间小组长啊,还是三八红旗手呢。 妈 妈: 就是原来是厂长、总经理,也没用。轮到要吃饭的时候,都顾不得这 么多了。 爸 爸:人的身份和地位、荣誉,可以当饭吃吗? 邢德蕊:可是,妈妈,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工作啊,至少不用这样抛头露面。 爸 爸; 瞧,我好不容易说服你妈放下自尊自己去挣碗饭吃,你这个做女儿的 这么一说,还不动摇她的决心了? 邢德蕊:我只是觉得~~~,爸爸,你们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呢? 爸 爸:现在不是在征询阿蕊你的意见吗?你妈的情绪今天看来也不错。 邢德蕊:可是~~~ 爸 爸: 是不是阿蕊在想:阿蕊的妈妈怎么可以让人看笑话呢,阿蕊是个体面 的白领,她的妈妈也应该是高贵的? 邢德蕊:这,我很多同学都住在这条弄堂里呢。 爸 爸:难道他们的父母中没有下岗的吗? 邢德蕊:这,这,你叫我怎么说呢? 妈 妈: 阿蕊,妈妈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妈妈现在想通了,这年头人 家笑话的,都是自己不能挣碗饭吃的人。 邢德蕊:我其实完全可以养活妈妈的,只要我不再每月都和小钥一起去那些高 档的地方就是了~~~。 妈 妈:自己有能力却要靠别人帮助的人是最没出息的。 爸 爸:阿蕊你别忘记你妈妈和你一样是最要强的。 邢德蕊: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妈 妈:是,我希望阿蕊支持我。 爸 爸:阿蕊能做得出色的,她的妈妈一样能做得出色! 邢德蕊:好,不过有一个条件。 妈 妈:什么条件? 邢德蕊:在我的朋友面前,不要说你是我的妈妈。 妈 妈:啊。 爸 爸:啊。 (枫翎公司) 黎小荔:今天阿蕊好象不开心的样子。 小 张:是吗?是不是又被林总或者叶经理说了? 黎小荔:你呀,小张,阿蕊不开心就一定被批评了? 小 张: 难道她不开心是因为没有被批评吗?我这个人就是倒霉,老是不讨领 导的欢心。 黎小荔:谁让你老是上班打瞌睡啊! 小 张: 可是最近一个星期我很规矩啊,上班时间一点小差都没开过啊。也没 见林总表扬我嘛,前几天居然还莫名其妙地对我发了一通火气! 黎小荔:你太规矩也不行,本来领导就喜欢拿你当出气筒,现在你表现这么好, 他们没地方出气,当然对你更不满意了。呵呵。 小 张:有这种道理?! 邢德蕊:早上好,我昨天打的东西呢?放哪儿了? 黎小荔:噢,是那篇关于服装质量的报告书吗?我给收起来了,下午就让刘秘 书去复印几份。 小 张:小邢,你今天看来气色不错,可是怎么就没见你笑一笑呢? 黎小荔:小张!你有空的话,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局里去。 小 张: 好,不过黎经理你也太奇怪了,怎么每次我和阿蕊多说几句你就把我 支开。 邢德蕊:呵呵。 小 张:呵呵,这下倒是笑了,奇怪。我这个部门里都是些奇怪的人。 (公关部办公室) 黎小荔:小邢,你不开心? 邢德蕊:没有。 黎小荔:那就好,我不希望我的部门里有人传染这种情绪,影响工作。 邢德蕊:黎经理放心。 黎小荔;你没有不舒服吧? 邢德蕊:没有,谢谢经理大人关心。 黎小荔: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满,还是说出来吧,这样可以舒服点。 邢德蕊:我知道。 黎小荔:不过不要老是一个人跑到洗手间里自言自语啊。 邢德蕊:啊,你怎么知道? 黎小荔:呵呵,不是说现在流行厕所文化吗? 邢德蕊:(我不说,我不说,我就是不说!这是我的秘密啊!) (夜晚,梅龙镇广场) 张 总:小星,你喜欢什么,尽管自己挑。 邢德蕊:这里的珠宝廊好大哦。 张 总:小星小姐喜欢珠宝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去看看。 邢德蕊:这,你已经送了我这么多的礼物~~~ 张 总: 一点小意思而已。你应该有更多的美丽衣裳,更多光彩照人的首饰, 这样才不辜负了小姐的美貌啊! 邢德蕊:(偷偷弯下腰看魔鞋:是你的,就拿下吧。) 营业员:这位先生,想给小姐买些什么? 张 总:我们先看看啊!会招呼你的。 营业员:先生,这位小姐好漂亮啊! 张 总: 呵呵,你是夸奖我的眼光吗?小星,来,看看有什么是你喜欢的,对 我张某人,你不要客气。哦? 邢德蕊:其实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张 总:那你需要什么? 邢德蕊:我希望能帮我的一位朋友一把。 张 总:哦,是小月吗? 邢德蕊:不是。 张 总:那是谁呢? 邢德蕊:她在林总的公司里做。 (林总办公室) 林 总:刘秘书,这发布会很成功,×××的表现很出色。 刘秘书:是啊,多亏了小邢啊。 林 总:应该是小邢的朋友。 刘秘书:其实不是一样的嘛,人出门在外,怎么不靠朋友? 叶经理:哼,这出场费也给得太高了点吧。 林 总:你知道×××的身价吗?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胡说! 叶经理: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管财务的,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 林 总:难道你觉得有问题? 叶经理:难道你不知道?你重用的那位黎经理,他请动了×××作他的夜总会 嘉宾? 林 总:这有什么不可以,谁规定×××只能参加我公司的发布会? 叶经理:黎经理的那个夜总会,不过是个小地方哦!而且这邢德蕊和黎小荔是 小学同学,现在又在一个部门,难道你没有听到公司里有人在传话,说是这邢小姐 和黎经理关系有点暧昧?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哦。 刘秘书:叶经理,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人家的业余时间你也要管? 林 总:小刘,你不要再说了,帮我把小邢请来。 (公关部办公室) 刘秘书:小邢,林总有请。 邢德蕊:哦,我马上就来。 (过道上) 刘秘书:叶经理这女人又来无理取闹了。 邢德蕊:啊。这回死定了。 刘秘书:这次是为×××的事来的,你要小心。 邢德蕊:谢谢刘姐。 (林总办公室) 林 总:小邢,请坐。 邢德蕊:林总,你找我有事? 叶经理:当然了,人家林总很忙的。没事找你玩啊! 林 总:叶经理! 林 总:小邢,×××的出场费是你谈的吗? 邢德蕊:是啊。 叶经理:事先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支票是谁开的? 林 总:小邢征询过我的意见,支票是我吩咐出纳开的。 邢德蕊:(这女人,要干什么啊!一会儿对我好得恨不得当我女儿养着,一会 儿又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 叶经理:那我听说黎经理请×××去他的夜总会做嘉宾,是什么回事啊? 邢德蕊:这件事吗?我不知道啊。 叶经理:你真的不知道吗? 邢德蕊:(我该怎么说啊?现在是白天啊!最幸运的公主只出现在夜晚~~~) 你,为什么不去问黎经理? 林 总:我们只是想同你核实情况而已。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也相信你。 叶经理:不行,你和黎经理是什么关系,我会不知道? 邢德蕊:很久以前是小学同学而已。 叶经理:现在呢? 林 总:叶经理!算了,小邢,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回办公室吧。 邢德蕊:谢谢林总,那我走了。 叶经理:等一下,我跟你说,如果我查出来你利用我公司为黎经理通关系拿好 处,或者用公款替黎经理付私账的话,我会要你拿出个说法来的。 (下班后,红茶坊) 阿 肥: 现在下岗的人那么多,显然有些不太正常。但我想国家正在一个转轨 的时期,也许将来会好起来的,人心惶惶的,其实都是犯不着的。 邢德蕊:别人是如何,我管不着,可是妈妈她是我的妈妈。 阿 肥: 那些年代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年代,也恰是你父母成长过来的年代。所 以我才觉得自己的幸福。 邢德蕊:可是我们的年代也是不可理喻的年代啊。 阿 肥: 我们的幸福说穿了和父母那一代是不同的,在这个社会上,我们的快 乐不是构筑在坐享其成上,而是建筑在弱肉强食的快感上。 邢德蕊: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杀人是不见血的,气味却永远弥漫在空气中。 阿 肥:我闻闻,在哪里啊,在哪里啊。呵呵。 服务员:小姐,你的血腥玛莉来了。 阿 肥:你的心情不好吗?点这么暴力的饮料? 邢德蕊:这空气里不是都充满血腥吗? 阿 肥: 你是看时尚杂志看太多了,这种西红柿汁做的饮料,能治疗怎么心情 吗? 邢德蕊:你知道点这杯饮料的含义是什么吗? 阿 肥:是什么?小钥教你的吗?他的台湾老爹教给她多少舶来文化啊? 邢德蕊:呵呵,血腥玛莉的意思是:我今天很烦,不要来烦我。 阿 肥:还不如94年夏天流行的可以在上面写字的白T恤呢,我看见许多人在背 后写着:别来烦我~~~ 邢德蕊:还有汽车后面贴一张大字报,上面写:请勿吻我。 阿 肥: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是惺惺相惜啊。 邢德蕊:谁跟你啊,傻瓜。 阿 肥:那猩猩两相惜也行。 邢德蕊:你才是猴子呢。 阿 肥:那我们猩猩两相戏吧。呵呵。 邢德蕊:我做长臂猿,你做金丝猴吧。 阿 肥:还是猩猩两相吸吧。 邢德蕊:嗯~~有空! 阿 肥:那我来了哦。 邢德蕊:哇,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