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蝴蝶 作者:泪熏香 在那个叫BLACKTEA的酒吧里面,他常常看见她。寂寞的样子,坐在柜台旁边手 里是一杯蓝色的饮料。他开始尝试着接近她。他轻轻坐在她旁边,向她打招呼。HI.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冷漠的。她朝他笑笑,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很黑很亮的头 发,灯光下面泛着幽兰。 在她的手臂上面,纹着一只黑色的蝴蝶,似乎有蓝紫色的光泽。她睁大眼睛, 把杯子摇晃起来。眼睛很明亮,用暗紫色的闪式唇膏。女孩侧过身来,正面对着他。 他们攀谈起来。他惊奇的发现女孩的右脸上面也纹着一只黑蓝色的蝴蝶,发着诡异 的光华,似乎在颤动着纤薄的翅膀。 你喜欢什么花。漂亮的女孩。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想以后如果有这个荣幸可以送花给你。 女孩笑了起来。百合,黑色的百合。尽管我一直知道它意味着诅咒,但我就是 喜欢它。 它能叫人着魔。如果你要送花给我,最好在这个星期里,到这里在买花。可以 找到我。女孩从黑吊带长裙里拿出一张墨色的手感粗粗的再生纸,用银白色的笔写 下了地址。 她举起杯来,开始喝杯子里面水蓝的饮料。灯光下露出她完美的脸部线条。接 着,女孩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他觉得自己有中计的感觉。 五天后,无聊的周末里,他在抽屉里面发现了女孩给他的纸片。黑暗的。没有 太多的思考,起身便前往纸片上的地址。在一个很急的左拐弯后,他看到了这间隐 蔽的花店。全黑色的装修,从外面很难看见里面是些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心情, 踏进了这家店子。进门后,看见满屋子的鲜花,很好的开放着。在中间,是很大很 大的黑色百合。酒吧里遇见的那个女孩从柜台下站了起来,手里是很多的丝带,包 扎着素馨。她的样子没有过多的改变,只是改穿了一件很大很长的黑色棉棉T 恤, 墨蓝的牛仔裙裤,长长宽宽的垂到地上。她抬头看他,笑。 我以为你不会来。 你可能不需要我送花,你看,这里有很多。 为什么不需要。你付钱,送给我,然后我继续把它放在这里卖。 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觉得黑百合很适合你。 他开始掏钱。她笑起来。她的笑声很甜。是一种坏的,嚣张的。他也笑,说你 要不要和我去吃饭。 为什么不要。我还是把百合束拿回家里面去。吃饭的时候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和 羡慕。 她说着,很纯熟的把花包好。 午餐在一间西欧式的餐厅里,浪漫的感觉。他点了套餐,然后说这里气氛很好 不是吗。 当然。不过我很厌恶浪漫这种东西。它如生命是一种幻觉,我很讨厌在美丽的 汽泡破灭后,甜蜜的浪漫醒觉后剩下的空虚和被愚弄的感觉。她细细地裂手里的黑 百合花朵的花瓣,不屑的说。 他开始觉得她和其他的女孩的不同。他曾和很多的女孩子发生过感情和关系, 但她们似乎都是很类似的动物,掌握她们易如反掌。渐渐的他追求女孩的手段变得 很老练,他对她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兴趣和耐心。但她,总令人感觉不同。 吃过饭后,她带他来她的‘家’。是很黑暗的房子,却很大,显得空荡。她走 到餐桌边,把大束的黑色百合插在水流般形状的透明瓶子里。然后说,好不好看。 是很漂亮。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把瓶子里面的玫瑰从窗外扔出去。 我讨厌玫瑰,讨厌红色的玫瑰花。它像谎言一样,被刺破后袒露在真相下鲜血 淋漓丑陋的样子。以前也有很多男人送我粉色的玫瑰。这让我更加恶心。我讨厌它 们故作纯洁的样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刺痛了某些隐藏的东西。他看着她,心里有一些说不 出的话。她脸上的蝴蝶还是一样的迷人。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脸上的蝴蝶。然 后轻轻地吻着它。然后,他感觉到了蝴蝶上面有凹凸的感觉。他仔细看起来,那是 一条伤疤,只不过用蝴蝶的纹身覆盖了。 你…… 他看着她。她转过身去,没有言语。告诉我,好不好。他觉得伤疤的来历不是 意外。 你无须知道。她转身走到窗台前,光线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这个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很高很帅的男人。她的脸上有惊恐和尴尬。 她有些失措说,辰,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 她朝旁边的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叫他离开。他很知趣的离开了。空荡的屋子里 面剩下她和辰,安静的让人恐惧。然后,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刚才那个人是谁?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 她沉默。 嬅,你要知道,我们会好起来。 是会好起来。可是你想过没有,光靠一间小小的花店,我们就可以活下来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叫你来养,用你那些肮脏的钱? 那你说我肮脏,是为了谁?如果是我独自一个人,我可以很安稳的过日子…… 他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她跌倒在地上,艰难地咳嗽起来。地上是殷红的血。 房间里很冷,她很瘦弱地在地板上颤抖起来。他开始懊悔自己的粗暴。他准备 去扶她起来,但是她一转头,很亮的眼睛看着他,是仇恨的。黑暗的屋子里面,她 眼睛里有瑟人的寒光。他觉得她如一只野猫,寂寞,黑暗,神秘而美丽。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他指着她,很严厉的说。就像在批评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继续看着他,他觉得有一股冲动在他的胃里搅拌着。他冲过去,把她拖到卫 生间里,放开水喉冲她头发,拉出她的手臂,上面是惨不忍睹的一串伤痕。有烟烫 过的旧疤,还有新的刀痕。他用烟烫她,她在狂烈水下嘶声尖叫着,声音清而凄利。 直到他认为把火都发泄完毕,转身走了出去。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听见沉重的 关门声。 她知道他又离开了,她觉得孤独和无助。在浴室里面,她颤抖着,湿淋淋的如 一只可怜的小猫。 水继续在旁边放着,夹杂着她的抽泣。然后,在挂钟敲了7 下后,她恍惚地从 浴室里走出来,垂着一只滴血的手。她觉得很疲倦。 湿淋淋的,她又来到了BLACKTEA,做了下来。叫一种叫眼泪的水蓝色饮料。他 也在旁边,他说,HI. 你又来了。她没有回话只是茫然的看着杯子里面的东西。他 发现她的不同。衣服是湿透的,手上、脸上有血。他走过去,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乖孩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刚才那个叫辰的男人打了你。 她没有说话,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把头贴在他怀里,他的衣服里。他抱紧她, 像抱紧一个刚洗过澡的小孩子。 很久,他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抱她回家,让她在他的床上睡。他抚摸着她的 额头,她的手。然后他很突然的看见了她袖子下面布满伤疤的手臂。像一个腐烂的 苹果,遭到大堆的毒物的吞噬。他赶紧拉上她的衣袖,有很莫名的恐惧和怜爱。 第二天凌晨,他醒来后发现不见了她。以后他的生活里,仿佛没有了她,她已 经不知去向。 在中秋节的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他还是来这间酒吧,他又看见了她。他是 兴奋和惊讶的,过去和她打招呼。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一个人?又见面了。 他说。感觉像在自言自语。嗨。她朝他微笑。她眼里的某种东西使他开始恐惧。她 的目光转移到他手上的戒指上。那是一枚银戒指,灯光下它变得闪亮和引人注目。 然后她伸手去抚摸这枚银戒指。 它很漂亮。可以给我看看吗。她说。他很听话地摘下了戒指,他自己都觉得惊 讶。女孩玩弄着戒指,她说上面的图案很像一只黑暗的蝴蝶。我喜欢它。她说着, 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缎带,挂坠是一个银的圆球,上面的花纹和戒指上的十分类似。 是不是像一对的。她笑着说。我们交换,好不好。她指着这两件东西。我想要它。 她眼睛里面泛着黑蓝色的光华,有很强烈的独占欲,是任性的。为什么不。它们都 是如此琐碎的东西。 女孩玩弄着戒指,很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她突然止住了笑。很认真的看着 他,说,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好不好。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你看见了会高兴。她的 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她带他乘车来到一个后山,他说,不要玩了,有什么就快拿出来看。我已经很 累。她说,就快到了。远远的地方,有一些白白的东西,野地里有很多萤火虫。15 分钟,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是一个残旧的墓地。嬅,你走错了。不是这里,这里是 墓地。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她没有转过头,继续飞速走着,这使他相当不安。 女孩停了下来,冷峻的说,就在这里。 说着她在野雏菊从里挖土,是很小很碎的雏菊,泛着诡异的幽紫色光。他在旁 边惊异的看着她。一会儿,她从土堆里面挖出一个塑料包,然后朝他微笑。他觉得 心跳的很厉害。 打开来看看。 他拆着布包,忍受着刺鼻的味道。接着,是大块的血块。一个人头出现在眼前, 是辰。 他睁着凸出的眼睛,部分皮肤已经被虫啃得残缺了,苍蝇在旁边飞舞着。他吓 得扔掉辰的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无须惊讶。是我杀了他。我在他的杯子里下了毒,然后把他肢解。我没有恐 惧和痛苦,没有。这5 年来,我已经受够了。 她很平静。 他说,你想怎么办。 你说呢。 她大笑。笑声使他觉得自己在颤抖。嬅,我不会和别人说。我们回去,当做没 有事情发生过。天底下这么多的人,没有人会顾及他。人们不会发现这里。 她继续笑。然后说好吧,我们去吃饭。 很豪华的顶层的酒店,外面有全城的夜景看。在房间的阳台上,看到外面灯火 通明。她吻着他,在夜中。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失控的下坠。她 接着笑。他没有喊叫,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她说,我们可以一起去天堂。但是我 厌恶那里似乎圣洁的感觉。 我们要去我们的黑暗空间。她似乎已经神智不清。我们一起去。说着,她从栏 杆中滑落下来,像一缎丝稠。她的长头发被风抚摸着,是温柔而又残忍的。 好不好玩。这是一个一生一次的游戏。也许你会喜欢。 他没有说话,事情已经如此。他看着她美丽邪恶的样子,他觉得有一种爱。 我们的确可以一起去。 他喃喃的说。 她的裙子在黑暗中开差,他觉得她像一只黑暗的蝴蝶,残破的翅膀,飞舞着, 然后从高空轻轻坠落下来。似乎一切已在意料中。 她感到她的生命要在黑暗中短暂的结束。风中,她说,我已经很幸福。是真的。 说完,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