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 作者:liuzubao 一、公园裸尸 清晨,江陵市公安局邢侦大队值班室。 正在值班的女干警邹敏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腾”地爬起来,几 步跨到窗前,抓起了桌子上的话筒问道: “喂,是哪里?有事请讲。” 电话里传来粗重急促的喘气声:“我是金陵公园。刚才我在公园山脚下发现 一具裸体男尸。” “好啦,知道了。”邹敏下意识地用手把额前的一绺刘海拢向发间说,“我 们马上就到。” 邹敏放下话筒,迅速向大队长路威报告了情况。 几分钟后,路威和陈健火速赶到了刑侦大队门前。“哒哒哒”,陈健已经发 动了车子,按了按喇叭,邹敏燕子一般飞奔到车旁,和路威上了警车。陈健一踏 油门,警车飞驰般向金陵公园驶去。 清晨的金陵公园显得是那样静谧。绿色的树林间飘荡着氲氤的雾岚,水泥山 道上偶尔有穿着背心短裤的的人在跑步,山顶上的亭子旁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打太极拳。 一阵剌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公园的寂静。路威和陈健、邹敏赶到现场时,天已 经大亮了。他们迅疾地下车,路威和陈健走近死者进行勘察,邹敏负责找公园的 职工们了解情况。 死者赤身裸体,仰面朝天躺在一块草地上,看上去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 轻人,身高约一米七五,身体很壮实,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一至三点钟。死者身 上无任何伤痕,只缺了一只耳朵。经推测,属于他杀。但勘察结果认为,作案地 点并非在公园内,凶手没有在死者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近三个月时间内,江陵市发现的第三具裸体男尸。这三起凶杀案都有着 共同的特征:被害者都是年轻英俊的男性青年,时间相隔也刚好一个月,而且都 被割掉了一只耳朵。由此可以肯定,这几个被害青年都是同一团伙所为。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局长王刚坐在办公桌前,听路威介绍案件的勘察情况, 他紧锁双眉,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三个月内出现三次同样的凶杀案,案子一直没 破出来,他这当局长的心里感到十分焦虑和不安。他想这案子已经刻不容缓,不 然不知哪位无辜的青年又要遭此毒手。 听完路威的情况汇报,王刚把半支未抽完的烟头用手捏得粉碎,丢进烟灰缸 里。他瞅了一眼路威,问道: “这几个案子进展如何?” 路威也点燃一支烟,说:“已经有了点眉目。因为凶手很狡猾,没有在死者 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连个指纹都没有,因此还很难断定凶手是谁。但据我们调查 和推测,十三妹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十三妹?” “对,就是那个玫瑰公司的十三个女性职员。我们已经掌握了她们的一些情 况,但至今还无确切证据。玫瑰公司总经理本名叫黑妹,是木竹镇人。听说她是 一个古怪的人,公司不要一个男性职员,平时她们对男人有一种隔膜感,好像很 恨男人们。她手下的那些女职员都是她经过严格挑选进去的。”路威一字一句地 说。 “那好,路威,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亲自出马,二十天内破获此案,将凶 手辑拿归案,怎么样?”王刚眼光里充满着信任。 路威握着拳头沉默着。 “有困难?” “没有。局长,我和陈健、邹敏今天下午就动身到木竹镇,详细调查黑妹的 情况,保证按您的期限完成任务。” “那好!”王刚紧锁的双眉舒展了开来。他站起来身,走到路威身边,握着 他的手说,“威子,我全力支持你的侦破工作,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但一定要 如期破案,不然我拿你是问哟。” “放心吧,局长,没按时完成任务,我拿脑袋见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无话可说了。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两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二、乔装访查 木竹镇位于城区的东南,离城约一百多公里。这里地势偏远,山多田少,盛 产楠竹。听说清朝之初,这里还只有几个不起眼的村庄。清乾隆年间,这里出了 一位官至礼部尚书的大人物。后来,这位贵人告老还乡,儿孙满堂,就在这里修 建了半里路长的街道铺面,从此这里就热闹起来了。解放后,这里的农民利用楠 竹制成精致的日常用品,在镇上做买卖。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的春风也 吹进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小镇上的竹器用具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不仅有许 多外省人来这里买竹器用品,还有不少外国客人和港澳台同胞也来这里参观,购 买竹器工艺品。 路威一行三人便服来到木竹镇,向镇领导说明了来意,并准备在镇上住几天。 路威要求镇里给予支持,尤其不能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要把他们当作黑妹的亲 友,是来木竹镇探亲访友的。 黑妹的父母原来在镇上做小生意,十多年前已经去世,黑妹的哥哥在“文化 大革命”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黑妹进城已经十多年了。刚进城时还来过木竹 镇几次,但后来听说她因失恋而远走高飞,多年一直未见她的踪影。直到近两年, 有人在城内看到她,才知道她发了大财,当了鼎鼎有名的玫瑰公司的老板,但她 对木竹镇的人一概拒绝接见。 黑妹的家在木竹镇的东侧,只有两间破烂不堪的瓦屋,屋顶上千疮百孔,门 上一把锁锈成了赭红色。 镇领导作向导,领着路威等几人来到黑妹家门前,驻足了好一阵子,然后砸 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几个人推门进去,头顶上灰尘纷纷落下来,邹敏不得不用手去挡住额头,以 免灰尘落入眼内。 屋子里很暗,潮湿的地上水渍渍的,能踩出一个个脚印。屋里没有任何东西。 前面正房里只有一张断了脚的木板床,床上铺垫的稻草已成黑色,另一间房子是 伙房,就只有一个土砖砌成的炉灶,铁锅没有了,只留下两个圆圆的黑洞。听说 黑妹进城后,将这房屋给她的一位堂叔住了几年。堂叔后来因孤寡无靠,病过一 场后便一根麻绳吊死在这屋子里。从此这屋里就没有再住过人。房子的主人因十 多年未归,房子无人照管,人家也害怕这屋子里闹鬼,也就无意要搬进去住。 关闭了十多年的房门一经打开,镇上的人便蜂拥过来看热闹。莫非是黑妹回 来了?那三个陌生人又是谁?每个人的心中好像在解着一个谜,要看个究竟。他 们挤在门口,鼓起牛卵子大的眼睛搜寻着,想从中探究出一点什么。突然,有一 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闯进屋里,抓住陈健的手叫喊着: “黑郎,是你回来了。” 陈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怔怔地站着问:“谁是黑郎?” 中年人用眼睛仔细瞧着陈健,然后说:“啊,我看错了,你……你不是黑郎。 多像他呀。” 镇领导忙走过来对陈健说:“黑郎是黑妹的胞兄,‘文化大革命’中搞串连 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啊!”陈健眉头一皱,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晚上,他向路威谈了自己的设想,路威拍着大腿,猛地站起来,连声说: “这个主意不错,陈健,那我们就要看你的戏了。”他阴沉的脸上又出现了难见 的笑容。 他们在镇上住了三天三晚,掌握到了黑妹和她家庭成员的许多情况。临走时 他们还有意到黑妹的父母亲坟头上看了一番,对木竹镇的山水也进行了仔细的察 看,以便应敌。 回到公安局后,路威和陈健把具体设想和行动方案向王刚作了汇报,王刚十 分赞同他们的想法,并连夜召开会议,周密地商讨侦破程序和方法。 深夜了,刑侦队的小伙子们仍无半点睡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为陈健出主 意,为侦查这起无头大案献计献策。 刑侦队的灯光一直亮到了第二天清晨。 三、舞厅邂逅 江陵市新建的最为豪华的娱乐中心——江陵夜总会歌舞大厅内,七彩灯光闪 烁不停,醉人的舞曲悠扬婉转。被邀请前来参加夜总会开业剪彩的男男女女神采 飞扬,手持邀请帖接受保安人员的检查后,一个个走进舞厅。两位打扮得靓丽的 小姐并排站在舞池的前方,她们手牵着的一根宽大的红绸带中间糸着一朵大红花。 两人站了足足十几分钟,市里的一些党政要员和社会名流才姗姗到来,被安排到 小姐两旁的软沙发上坐下。夜总会几位领导点头哈腰,递烟端茶,一个个殷殷勤 勤,照顾得周到熨贴,生怕得罪了这些头面人物们。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青年人来到了舞厅,身后还跟随着一位年 轻漂亮的小姐。青年人约三十岁左右,头发油光发亮,双目炯炯有神,上身着米 黄色花格西装,蓝花衬衫领口上糸一条红白相间的金利来真丝领带,足蹬一双红 色总统鞋,颇有些港澳阔老的派头。身后的那位小姐也长得楚楚动人,白净的瓜 子脸纤尘无染;帘子般的柳叶眉下镶嵌着一双丹凤眼;乌黑的秀发披撒在两肩, 显示出青春的无限魅力;她穿一件水红色衬衫,浅黄色裙子套着那细细的腰身, 衬托出她那美丽的曲线。好一个天生丽质的漂亮女孩。 两人来到舞厅右边坐下,青年男子的眼光在舞场中不停地搜寻着,女青年却 悠闲自得地嗑瓜子。 他们就是市公安局干警陈健和邹敏。 晚上八点零八分,开业剪彩开始。一个讲着塑料普通话的粗喉咙涨红着脸, 情绪激昂地宣布: “夜总会开业剪彩开始。请市委王书记、人大潘主任、政府洪市长、政协吴 主席剪彩!” 其实参加剪彩的几位四大家领导都是副职,粗喉咙将他们官衔上的“副”字 全部去掉了。 几位领导一个个起身,走向礼仪小姐。他们从礼仪小姐端着的盘子里拿出剪 刀,每人剪下一段红绸,将剪刀和红绸放到礼仪小姐的盘子中,然后同时鼓掌志 贺。他们的动作是那么干净利索,又是那么和谐统一。 顿时鞭炮声震耳欲聋,乐队奏响了欢庆的进行曲,夜总会被一片喜庆的气氛 所笼罩。 接着,省文化厅、市文化局领导致词。 一切礼节完毕,粗喉咙宣布:“舞会开始,衷心地祝愿各位嘉宾与我们一起 度过这美好欢乐的时光。” 乐队奏起了华尔兹乐曲,一对对俊男靓女踏着悠扬的乐曲节拍,双双旋入舞 池,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欢乐之夜。 陈健和邹敏跳了一支舞曲后,回到原座位坐下。陈健看到了舞厅左侧坐着几 个清一色的女士们,刚才舞曲一响起,男男女女们都迫不及待地旋转在舞池中, 而这几位漂亮女郎却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好像她们无心跳舞,也许她们是来 寻找另一种乐趣的。 陈健站起来,笑着对邹敏说:“邹小妹,对不起,我要去那边打‘野食’, 你可不要吃醋哟!” 邹敏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说:“我倒不会吃醋,如果你真的被狐狸精们迷 住了,那琼英姐可就惨罗!” “戏就要拉开序幕了,我这主角能不能当好,今天头场戏十分关键。小姐, 往后还望你多多赐教。” “别油腔滑调了,快去吧,千万别演砸了锅,不然王局长、路队长会拿你是 问的。” “好吧,我过去了,拜拜!”陈健坏笑着说。 “祝你走桃花运。” 舞曲又起,陈健潇洒地走到左侧那几位女郎面前,礼貌地伸出左手,对一位 穿着艳丽、面容娇好的女郎说:“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那艳丽女郎瞧一眼面前这位英俊的男士,心中不禁一动,但她又迟迟疑疑, 犹豫着缄口不语。 “小姐,恕我不恭,想请你跳个舞,能赏脸吗?”陈健再次恭敬地说。 女郎仍不置可否,她望了一眼坐在中间那位年纪稍大点的女士,那女士点点 头,女郎心领神会,才站起来向陈健妩媚一笑,陈健拉着她的手走进舞池。 他们跳得是那样和谐,那么优美,俨然是一对配合默契的老搭档。 一支舞曲终了,陈健道声“谢谢”,女郎要走向原来的座位,陈健忙拉着她 的手恭维着说:“小姐,你的舞跳得真好。” “先生过奖了,先生跳舞的姿势让我大饱眼福,先生常来跳舞吗?”女郎问 道。 陈健摇了摇头说:“小姐,我们能到那边喝杯咖啡吗?” 女郎正视了陈健一眼,从他眼光内看到几分真诚,于是她回答说:“谢谢您, 这会儿恭敬不如从命。”女郎显得从容不迫,毫无大姑娘那种羞涩和矜持。 陈健和女郎来到后面的一个包厢内,他要了两杯咖啡和两盒口香糖。陈健一 边喝着咖啡一边笑着问道:“美丽年轻的小姐,请问贵姓,家住何方?” “不敢当,本小姐姓白名玫瑰,又是在玫瑰公司混饭吃,敢问先生贵姓?” 女郎直截了当。 “本先生姓孙,”陈健学着白小姐的腔调说,“侨居香港,这次是到江陵来 探亲的。” “啊。”听说是香港来的客人,女郎心中“咯噔”了一下,眼光怔怔地望着 陈健说,“敢问孙先生,你在香港哪家财团任职?” “皇家黄金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健微笑着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 致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颗纯金镶梅花钻石戒指。陈健把盒子推到 女郎面前说:“白小姐,谢谢你陪我跳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权作纪念吧。” 女郎客气地说:“孙先生,初次相见,怎么好意思让您如此破费呢?” “没关系,一点小意思何必推辞,白小姐,收下吧。” “谢谢孙先生美意,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讲客气了。”白小姐从盒子里 拿出那个漂亮的戒指戴在中指上。 “白小姐真是个爽快人,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承蒙孙先生厚爱,我深感荣幸。” “人是有缘分的,想不到在这里遇上聪明漂亮的白小姐,可惜我们皇家黄金 有限公司缺少像你这样气质风度颇佳、且见识广口齿伶俐的公关小姐。不知白小 姐愿不愿意到敝公司供职。”陈健有意试探着说。 白小姐沉思了一会儿,说:“先生如此抬爱,我真是受宠若惊。香港是我十 分向往的地方,我做梦都想去,可是只怕我们老大,不,我们总经理是不会放过 我的。” “怕什么,你们总经理又不是老虎,怕她做什么?走与留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孙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总经理神通广大,我们在她手下做工,真是身不 由己呀!” “啊,你能不能带我去会会她。” “不,不能!”白小姐惊恐得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地说,“她是不会见你的。” “好吧,我与白小姐萍水相逢,我很希望你能到我们公司去供职,我是不会 亏待你的。我在江陵还有十几天,你们总经理如果同意放你走,你可以随时来找 我,我住在江陵宾馆8031房间。”陈健滴水不漏,侃侃而谈,并将自己的手机号 码告诉了她。 白小姐问:“听先生说是来江陵探亲的,先生找的是哪门子亲朋,可曾已经 找到?” “白小姐,在下老家是江陵市人,家住木竹镇,这次到江陵,是来寻找胞妹 的。” “孙先生,见到您妹妹没有?”女郎似乎很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找到。听家乡人说,我妹妹十多年前就离开了家乡,一直不知去向, 家乡人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我正在通过有关部门寻找我这惟一的亲妹妹。” “原来是这样。”白小姐不便再问下去。 “白小姐,我在江陵期间,你能不能经常来陪我跳跳舞。恕我不恭,我对白 小姐可是‘一见钟情’哟。跳舞嘛,我还得拜你为师咧。” “先生夸奖了,小女子实在不敢当,只要先生不嫌弃,我定当奉陪。” “那好,明天晚上八点,江陵宾馆舞厅见。” “一言为定。” “来,以茶代酒,为我们彼此相遇,心有灵犀,干杯!” “干!” 两只玻璃杯碰得叮当作响。 四、醉翁之意 第二天晚上,白玫瑰果然如约来到了江陵宾馆。头天晚上的见面,使她感到 这位孙先生气度不凡,学识渊博,落落大方,不失为具有阳刚之气的男子汉。过 去她勾引、玩弄、残害过男人,虽然事过之后心中产生过些许同情和怜惜,可她 从没有对他们动过心。自从昨晚在夜总会邂逅孙先生后,她心中真有些蹙蹙然了。 她多么想跟着这位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港商飞到香港去。在玫瑰公司的几年里, 她颇受总经理的器重,可那呆板无聊、有些损心败德的所作所为,使她心上压上 了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她害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伴随她的将是那无尽的铁窗生 涯,因此她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走高飞。昨晚她辗转未眠,思来想去,主意 已定。她想,自己只能悄悄地离去,她知道公司的纪律很严厉,这件事决不能让 任何人知道,不然她的梦想就会化为泡影。因此今晚她按时来到了江陵宾馆,她 是想尽快让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 陈健早已在宾馆门口迎候她,他见白玫瑰走过来,忙迎上去说:“白小姐果 然守信用,孙某真是感激不尽。” 白玫瑰把一只手伸过去说:“孙先生如此美意,我能不来吗?” 陈健握着她的手,边走边说:“白小姐,时间还早,到我房间里坐一会儿, 怎么样?” 两人乘电梯来到八楼,陈健用房卡插入锁孔,开了房门,然后客气地说: “白小姐,请进。” 两人进了房间。这是一个单人套间,房子里摆设豪华,是专门供外宾和富豪 居住的,上千块钱一晚,一般人谁住得起?两人坐定,陈健问:“白小姐,想喝 点什么,饮料还是咖啡?” “来杯可乐吧。” 陈健起身到玻璃柜子上拿了一瓶可乐,倒了一杯给白玫瑰,自己也倒了一杯, 挨着白玫瑰坐下说:“白小姐,有如意郎君了吗?” 白玫瑰不露声色地说:“孙先生,您猜猜看。” 陈健喝了一口可乐,笑着说:“小姐天生丽质,追你的人自然是很多的,恐 怕小姐都看不上。据我推测,小姐现在还没有找到意中人。” “先生果然好眼力,不过现在已经有了目标。”白玫瑰向陈健飞了一个媚眼。 陈健知道白玫瑰的心思,但他故意问道:“那小姐的意中人现在何方?” 白玫瑰嫣然一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先生,你敢娶我吗?” “啊,小姐与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千里姻缘一线牵罗。不瞒你说,昨天 一见面,我的心就被你掳去了。” “孙先生,你带我去香港吧,我已经想好了,孙先生如果有太太,我可以做 你的情人。孙先生,你真的喜欢我吗?” “白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与妻子已经离了婚,我们回香港后就结婚, 我会好好地待你的。”陈健大献殷勤。 “先生,我有个要求,在我未离开江陵之前,请你千万不要声张,要为我保 密,不然我们老板会要我的脑袋的。”白玫瑰哭了,眼眶内泪水盈盈。 “我会替你保密的,不过要等我找到我亲妹妹后才能离开。那时,我就悄悄 地把你带到香港,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多谢先生厚爱。我在江陵没有亲人,今后先生就是我惟一的亲人。” 陈健看了看表,说:“白小姐,时间到了,我们去舞厅吧,今晚我还要向你 学几招呢。” 白玫瑰挽着陈健的手出了房门。 两人在舞厅里玩了个痛快。舞会散场后,陈健提出要送送白玫瑰,她答应了。 可是当送到离玫瑰公司还有半里路时,白玫瑰停止了脚步。她站在路灯下,定定 地瞅着陈健说: “孙先生,已经快到公司了,你回去吧。” 陈健知道其中内情,便故意说:“没关系,我送你回家,上你住的地方看看, 以后也好来找你。” “不,我宿舍里很乱,来不及收拾,改日再请你来吧。”她一头扎在陈健的 怀里,好像很害怕似的。 陈健在心里说,鱼已经上钩了,千万要把握机会,不要让鱼跑了。于是他假 装对白玫瑰情意浓浓,拼命地吻着她的嘴唇、额头和脸蛋。 “白小姐,你真的不希望我去你的宿舍坐坐?”陈健有意用话语激她。 “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总经理对我们要求很严,她不希望夜里有男人到 公司去。” “真的吗,要是我去了呢?” “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去!”白玫瑰用手推着他。 一个要去,一个不让去,二人正纠缠得不可开交时,突然传来玫瑰公司总经 理的声音:“玫瑰,这位先生既然执意要去公司坐坐,你怎么能扫他的兴呢?让 他去吧。” 白玫瑰吓得全身一阵发软,她怔怔地望着威严的总经理黑妹,许久没有说一 句话。 陈健知道站在面前的女人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黑玫瑰,于是便顺水推舟地说: “小姐说得对,我只是去坐一会儿,如果白小姐讨厌我,那我就不去了。”陈健 作出要走的样子。 “先生,别走,你随我来吧。”黑妹在前面引路说。 陈健有意问:“这位是——” “她是我们玫瑰公司总经理。”白玫瑰醒悟过来抢着说。 “啊,幸会幸会,能见到你很高兴。” “别客气,我们走吧。”黑妹冷冰冰地说。 白玫瑰朝陈健使眼色,陈健装着没看见,跟随在黑妹身后。白玫瑰惊慌地扯 了一下他的衣角,正好被掉转头来的黑妹看见,白玫瑰连忙松开手,泪水在她眼 眶内打转转。她知道,只要他进入那个魔窟,他就再也别想出来,他就要遭到和 其他年轻人一样的悲惨命运,死在老板的石柳裙下。她后悔不该让他送自己,眼 下不让他去已经是不可能了,但她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让他逃走。 白玫瑰双腿像被人打了一样,疲惫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她在为他担心,她知 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已是无疑的了。 五、假戏真做 陈健跟随黑妹和白玫瑰来到了玫瑰公司。这里是一座单独的豪华别墅,进到 公司内要过三道铁门,两栋三层楼房虽不是鹤立鸡群,但里面的装饰堪称一流, 比江陵宾馆有过之而无不及。进门是一色的猩红地毯,每间房子电器设备齐全, 都是通过遥控台控制。两栋楼房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花园,花园内各种名贵花 卉争奇斗艳,芳香扑鼻。花园左侧是一块水泥平地,顶棚下吊着沙袋,挂着长刀 短剑,公司职员每天都要在这里练两小时武功。听说这里很少有男人来过,完全 是女性们的天地。置身在这座孤独的别墅中,好像被一种恐怖的气氛笼罩,使人 感到胆战心惊。 “玫瑰,你带这位先生到你房子里坐一会儿,他一定是你的好朋友吧。我先 上楼去了,你叫画眉、阳雀到我房里来一下。”刚走上二楼,黑妹就作了吩咐。 “是的,总经理。”白玫瑰应声答道。 白玫瑰住在二楼东侧,她领着陈健走到自己房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然后 对陈健说:“孙先生,你先进去吧,我去叫叫她们,马上就来。” 陈健走进房子里,屋里宽敞明亮,摆设豪华,收拾得干净整洁,并不像刚才 白玫瑰说的那样很乱。陈健在靠墙的一把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 不一会,白玫瑰回来了。她显得神情紧张,此刻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但 又怕伤害了眼前这位她心仪的意中人。她瞟了四周一眼,闯进门把门掩上说: “先生,,你赶快逃走吧,这里很危险!” “什么危险?”陈健有意问道。 “你不要再追问了。孙先生,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我送你出门。”白 玫瑰轻轻地打开门,探出头看了看外面。 室外一阵脚步声,画眉从三楼下来了。她走到白玫瑰房前,敲着门说:“玫 瑰姐,总经理要我把这位先生带到她房间里去,她要和他聊天。” “先生……你……”白玫瑰喉咙哽咽了。 陈健站起身来说:“那好吧,不要怕,我不会有事的。我正要找你们总经理 谈谈生意。” “慢点,你等等!”白玫瑰拦住他,然后对画眉说,“你先上楼吧,我马上 领这位先生上去。” “不行,总经理要我马上带他上楼,并说要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不必再陪他 了。”画眉口气很硬。 白玫瑰一时哑口无言,无以应答,不知所措。 画眉说:“先生,同我上楼吧。” 陈健起身说了声“好吧”,就随画眉来到黑妹住处。黑妹在门口迎侯说: “欢迎先生光临寒舍,不知先生贵姓?” 陈健不慌不忙地说:“不敢当,本人姓孙,赵钱孙李的孙。” “啊,”黑妹瞧着他的面孔,微笑着说,“那我们是本家罗!” “小姐也是本地人?”陈健问道。 黑妹笑而不答,然后转换话题说:“看得出先生对白小姐有点意思。” “哪里,我们昨天晚上才在舞会上认识,只是我觉得和她谈话还比较投机, 想和她交个朋友。” “先生,可以陪我喝两杯吗?”黑妹对站在门口的女郎说,“画眉,给我和 先生倒两杯‘味美思’来。” “小姐,实在抱歉,我最近咽喉发炎,医生嘱咐半个月内不能喝酒。”陈健 怕喝酒误事,于是扯了个谎。 “既然先生不能喝酒,那就喝点咖啡,怎么样?” “小姐这么热情,孙某真是感激不尽。” 不一会,画眉端了两杯咖啡进来。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说:“总经理,还有 什么事要交待吗?” 黑妹说:“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我要和孙先生聊聊,你在外面站着,不 让任何人打搅我们。” 画眉出门后,黑妹端起杯子对陈健说:“先生,别客气,随便喝吧。”说完 自己先喝了一口。 陈健把杯子端到嘴边,作出喝咖啡的样子,但他没有喝进去。 “这天气多闷热,”突然,黑妹站起身来说,“先生,对不起,我进去换件 衣服。”说完走进内屋。 一会儿,黑妹穿一件薄如蝉翼的水色连衣裙飘飘然走了出来,步履是那么轻 盈,体态是那么婀娜。那透明的衣裙,裹着光洁如玉的胴体,对陈健来说是多么 大的诱惑。然而,陈健迅速把眼光移开,以免自己分心。 黑妹打开音响,放了一首圆舞曲,然后走到陈健身边说:“先生,昨晚我看 见你的舞跳得特别好,能不能陪我跳一曲。” 陈健目不斜视地说:“小姐过奖了,只要小姐看得起,我乐意奉陪。” “那就请吧。”黑妹拉着陈健的手。 陈健起身和她慢慢地跳起来。 音乐婉转悠扬,他们跳得是那样如痴如醉。跳了一会儿,陈健见黑妹兴味盎 然,便问道:“听小姐说话,有点东乡口音,小姐可是东乡人?” “嗯,先生,你问这些干什么?别管其他事了,我要你好好地看着我。我美 不美,漂不漂亮?” “小姐貌若天仙,真是令人爱慕。” “先生,今晚你就别想走了,你要好好地听我的话,不然……”黑妹脸上的 笑容不见了。 “小姐,你要我干什么?” 黑妹站在离陈健一尺远的地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说:“你先 摸摸这里?” 陈健的手触电似地发抖,他显得有些慌乱了。 “好吧,你脱掉衣服,跟我上床睡觉。” 糟了,再不揭开秘密,不该发生的事就要发生了。陈健记得调查时,听邻居 说黑妹身上有一个特殊的印记:左乳的肩胛骨下方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他把 眼光直勾勾地盯着黑妹的左乳上方,果然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他故意惊奇地扑 向黑妹说: “黑妹,真的是你!” “你是谁?”黑妹推开陈健。 “我是你哥黑郎。” “不,不可能!我哥早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你是警察!”黑妹突然跑到床边, 从枕头下拿出一把手枪对准陈健。 陈健不慌不忙地说:“妹妹,你真的认不出我了。我这次从香港回江陵,为 的就是找你。我只有你这个亲妹妹,我在香港写过好多信,你却没给我回过一次 信,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在香港,我夜不安枕,食不甘味,常常在梦里呼 唤着你呀!” 黑妹仍不相信,她望着陈健,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妹妹?” “开始我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看到你的长像我就记起了小时候的你,但我 还是不敢认你。直到刚才看到你那肩胛骨下的那颗黑痣,我才……”陈健把情节 编得出神入化。 “啊!”黑妹低头瞧了瞧左肩胛骨,又在镜子里照了照,问道:“你真是我 哥哥黑郎?” “黑妹,你怎么不相信你哥哥了。我回到江陵,就到了家乡木竹镇,寻找你 的下落,可乡亲们都说你已十多年没有音讯,我又找到你原来做过临时工的地方, 那里的人都说你出家当尼姑了。我正打算到几座寺庙去查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 碰上你,真是苍天有眼,让我们兄妹得以团聚。”陈健说完朝黑妹走了两步。 黑妹把枪口仍对准着陈健,但她口气稍许缓和些说:“别过来,我得考考你 再说。回答得出来,我就相信,回答不上,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妹妹,你怎么……” 黑妹打断他的话说:“我问你,你能回答出我和我哥出生的生辰时间吗?” “我是甲午年八月初四辰时,你是戊戍年腊月十二子时。”陈健对黑郎兄妹 的童年都进行了详细了解,只要不涉及太细小的枝叶,回答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时间久远,黑妹自己也记不那么清楚了。 黑妹心中“咯噔”了一下。小时候母亲告诉过她哥哥的生日,她记得很清楚, 每次哥哥生日,母亲就做一顿白米饭,那可是很难享受得到的啊。她自己的生日 也是一样,母亲并不重男轻女。因此,为了能吃上一顿白米饭,兄妹俩总是盼望 生日的到来。黑妹微笑着点了点头,沉默着不语,良久她又问道: “我母亲有几姊妹,她排行第几?” 陈健对答如流地说:“母亲有七姊妹,两个舅舅,四个姨妈,母亲排行第四, 外祖父一生勤劳,六一年死于黄肿病……” “别说了,我再问你,我和你什么时候发蒙读书,在哪所学校毕业?” “我于1961年入井山小学读书,1965年在巴蕉小学毕业考试中,以年级第一 名考进木竹公社完小;你比我晚读四年,也就是我初小毕业那年,你才在巴蕉小 学发蒙,记得你还留过一次级,由于后来文化大革命中,我参加串联,到了北京、 上海等地,再也没有回来,你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黑妹感到很惊诧,她在想,莫非眼前的这位潇洒男子真的是二十多年前失踪 的哥哥。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沉思了一会儿后又问道: “我问你,小时候我和我哥最喜欢干什么,常到哪里去玩?” “妹妹,小时候我们最喜欢游泳,常到田水湾去捉鱼虾。还记得吧,有一次 刚放学,我们到田水湾游泳,忘记了吃饭,父亲找来了,把我的屁股拧红了……” 陈健后面讲的话显然是瞎编,他知道黑妹对小时候的一些事是无法记得那么准确 的。 黑妹没有言语,只是一味地点头。 “妹妹,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黑妹怔怔地望着陈健,疑虑在逐渐消失,她口气柔和地说:“哥,那你是怎 么活过来的,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 陈健一把扑上去,搂着黑妹的臂膀说:“说来话长,那年我们几个同学参加 大串联,闯遍了大半个中国。在广州时正碰上几派搞武斗,枪声震耳,我和几个 同学跑散了,后来有一派打赢了,在清扫战场时,我正好路过那里,他们就把我 抓了去,关进一间小屋子里。我年纪小不懂事,心里十分害怕,就趁放风的机会, 爬围墙跑了出来。我准备乘车回家,却不料南辕北辙,搭上了去珠海的列车。后 来我被一位香港商人搭救,把我带到了香港,从此就在香港定居,不敢再回来了, 我怕政府追查,直到大陆开放后,我才给家里写信,可一直音讯杳然。我已人到 中年,愈来愈思念亲人,因此我只好千里迢迢来到江陵……” “哥,你受苦了。”黑妹扑进陈健的怀抱,呜咽着说,“哥,你失踪后,母 亲经常哭,父亲也变得沉默寡言。接着家里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造反派把父 亲拉上斗争台批斗,说他解放前吃斋,参加了反动会道门,要他交待自己的问题, 还让他跪碎石子,受‘猴子抱桩’的刑罚。父亲一气之下上吊了,母亲哭得死去 活来,一下没有了两个亲人,她心里汩汩地流血。后来她也一病不起,不久就去 世了。我独自埋葬了母亲,我对木竹镇只有无尽的恨,不久后我就离开了木竹镇, 到城里谋生了,可我……” “妹妹,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陈健似乎很关切地问道。 黑妹泪水不停地淌下,润湿了陈健的肩头,她嘤嘤地哭泣着,好像要当着亲 人的面,把心中的苦水全倒出来。 六、恶性报复 回忆终究是痛苦的,黑妹慢慢地叙述着: 父母去世后,我感到寂寞孤独,如大海中一叶漂泊的孤舟,命运之舟在何处 搁浅,我全然不知。我怨恨老天不公,为什么让我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抛下 我这个孤单的女孩子艰难度日;我恼恨木竹镇这块土地,它不但没有带给我童年 的欢乐,而且使我一家尝尽了苦难的滋味。木竹镇是我们一家人的地狱,我发誓 要离开这给了我悲伤和痛苦的鬼地方。于是我变卖了家中的一些破旧东西,到城 里打工去了。当临时工时,我工作很卖力,得到单位上领导的赏识,他们准备将 我转为正式工。可是后来我却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认识了玻璃厂的华恒。 华恒是个技术员,人挺聪明,给我的印象很好,我们在一起看过几次电影。有一 次,我们看完电影回家时,华恒紧紧地抱住了我,疯狂地吻我。我用力推他说: “请你不要这样。”他却把我越搂越紧,并说:“黑妹,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我说:“这不可能,你是国家干部,我是农村妹子,还是一个吃黑市粮的临时工, 你不要冲动。”他对我海誓山盟:“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职业,更不是你的粮 食户口。我可以对天起誓,非你不娶。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呀!” 我说:“我们俩好好地考虑一下,爱情不是儿戏,要慎重其事,认真对待,因为 青春去了不会再回来,爱情不能只凭一时的冲动。”他一再向我表白他那似乎真 诚而纯洁的爱心,而我这个第一次涉足爱河的弱女子,如何经得住他甜言蜜语般 的诱惑和欺骗,于是我同意接受他的爱。他高兴地把我抱了起来。在以后的日子 里,我们俩经常在一起,三天不见,好像就有一种沉重的失落感。我把我的一切 都给了他,我已经把他视为命运之舟搁浅的绿洲。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在他的 再三要求下,我奉送了保持了二十年的贞操,我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突 然间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然而那是多么快乐,多么不可思议。我们来往频 繁,以至后来怀了孕。我跟华恒商量,是不是打结婚证把婚事办了,他同意我的 意见,我欣喜若狂,悄悄地买齐了结婚用品。当我满心欢喜地找他去办事处办理 结婚手续时,他却变卦了,说是要推迟婚期。后来我才知道他喜新厌旧,和本厂 的一名女青年勾搭上了,另有了新欢。我气得七窍生烟,两天没有吃饭。我找人 去说服他,让他回心转意,他不予理睬,不到一个月,他就与那姑娘举行了婚礼。 我得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十分难受。我历来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婚礼那天,我 做了一个小花圈给华恒送去。华恒见到我,感到很尴尬,我把小花圈丢到了他的 床上。这一下可捅了黄蜂窝,华恒支使他的几个朋友找我算账,将我狠狠地打了 一顿。我趴在地上,感到下身血糊糊的,鲜血流了一地,我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 好心人将我送到医院时,我已经早产了。我本来想把孩子生下来,和孩子相依为 命地生活,可孩子还是被那没良心的东西扼杀了。我在病床上拼命地叫着:“我 的孩子,我的孩子……” 出院后,我万念俱灰,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我恨那个玩弄我感情、骗取我贞 节的华恒,我发誓要报复他。后来我干脆脱去红尘,去尼姑庵当了尼姑。在尼姑 庵里,我念念不忘报复华恒,报复那衣冠禽兽的男人们。于是我隐姓埋名,又回 到城里寻找华恒,洗刷自己的耻辱。可我找到他们厂里时,他却在其岳父的关照 下办了护照去了日本。后来我办起了玫瑰公司,赚了些钱。我恨透了男人们,我 要报复他们,于是便干那拆散人家姻缘的恶作剧。再后来,我干脆做那卑鄙下流 的勾当……“ 黑妹说完,,又扑倒在陈健怀里痛哭流泪。 陈健不禁一阵颤抖,一丝怜悯在他心中悄悄升起。他不禁暗自叹道:“生活 真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人的一切。” 七、铁证如山 白玫瑰通夜未眠,她一直站在房门前,窥听三楼的动静,她心中如十五个吊 桶打水七上八下,心跳到了嗓子眼。平时她受总经理的感染和训诲,对男人有一 种憎恨感。哪怕是几次和老板一起折磨残害男人,她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怜悯。 可是今天她却对陈健的命运担惊受怕,因为她确实爱上了他,她怎么能不为自己 所爱的人受到伤害而痛心呢!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陈健不仅没有遇害,而且受到了总经理的特别照顾。 第二天当白玫瑰见到陈健仍安然无恙时,她惊诧得瞠目结舌,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来。 “白小姐,早上好!昨晚因为谈话太晚,没有打搅你,总经理让我在楼上休 息。”在二楼楼梯口,陈健遇上白玫瑰,跟她打了招呼。 白玫瑰不知所措,忙后退两步:“你,你怎么……” “白小姐,你怎么吓成这样,是不是很意外?” “先生,吃完早餐,到我屋子里来一趟。” “好吧。”陈健道了声“等会见”,就下楼了。 吃完早餐,陈健来到白玫瑰房子里。白玫瑰慌忙把门掩上,好像做贼一般将 陈健拉住轻声说:“先生你真让我担心。” 陈健笑着说:“担什么心,总经理对我很好,你们总经理是一个了不起的女 性,你们在她手下干事是你们的福份。”陈健没有向她说明昨晚发生的一切,黑 妹也没有向公司职员介绍他是自己的“胞兄”。 “先生,你不知道,你还是早点走吧。” “不,你们总经理要我在这里住几天,我还要和她谈几桩生意。”陈健知道 白玫瑰的心思,因此他有意逗她。 “先生,你答应过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我不愿再干那损心败德的事了。” 白玫瑰抓着陈健的臂膀哭泣着说。 “白小姐,你说什么损心败德,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玫瑰自感失言,忙擦着眼泪说:“先生,没什么。” 陈健故作惊奇地说:“白小姐,如果你相信我,真的想跟我走,你就把你要 讲的实情告诉我。” “先生,你不要逼我了,我要是把情况说出去,总经理会立即杀了我的。” 白玫瑰眼窝内泪光闪闪。 “玫瑰,”陈健改换了称呼说,“你如果把我当作你信任的人看待,就请你 不要拐弯抹角,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也让我好想个万全之策,神不知鬼 不觉地离开这里,去香港享受天伦之乐。玫瑰,请你相信你,为了你的未来,我 愿意为你做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 白玫瑰有些犹豫,但听到陈健坦诚的话语,她也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了,她说: “先生,你真的想知道吗?那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对第二个人讲,不然我将死 无全葬身之地”。 “好,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你放心吧。” “那你要向我起誓。” “可以,”陈健仰着脸,慢慢地说,“苍天在上,如果我把玫瑰讲的秘密事 情传出去,就叫我天打……” 白玫瑰忙掩住他的嘴说:“算了,我相信你。”接着她把玫瑰公司总经理将 男人骗到公司然后将他们折磨致死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和盘说了出来。 “玫瑰,你们总经理真的干这丧天良的事,我不相信。”陈健为了得到真凭 实据,有意装着不相信的样子说。 “先生,你不知道,在我们这里丧生的男人已经不少了,昨晚我真为你捏一 把汗。总经理为什么不害你,我想她另有所谋,但你终究是逃不过她的手掌心的, 你要尽快离开这里。” “小姐,多谢你的一片好意,可我还是不相信你们那漂亮的总经理是那种狠 毒的女人。” “你这个人呀,真死心眼儿。”白玫瑰走进内屋,拿出一个盒子对陈健说, “你看,这是总经理要我保管的东西。” 陈健打开一看,是几只血糊糊的人耳朵,有的因为时间久了已经萎缩,有一 只还比较新鲜,血沾在那肉嫩的耳朵上。陈健猜想这只耳朵可能就是公园那男青 年的,于是他故意惊奇地问道:“这,这是哪里弄来的人耳朵,太可怕了。” “先生,这是那几个被害的男人的耳朵。”白玫瑰小声地说,“我们总经理 看起来文静温顺,可对待男人,她可一点也不留情。她究竟害死了多少男人,, 她屋里抽屉中的日记本记载得一清二楚。” “玫瑰,谢谢你及时提醒,差点上了她的当,我们要设法逃走,到香港后我 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陈健装着十分感激的样子。 晚上,陈健趁黑妹外出时,从她的抽屉内翻出了那个日记本,扉页上写着她 报复男人的誓言,本子里是黑妹的杀人记录和她开心的感受。他悄悄地塞进内衣 口袋里,然后关紧门窗,在那个紧闭的黑暗屋子里,向路威报告了情况。 八、法网恢恢 路威接到陈健的报告,迅速向王刚局长汇报。王刚连夜召开会议,制定围歼 黑玫瑰的具体方案和措施。王刚在会上说: “同志们,金陵公园无名尸案终于明朗,糸作恶多端的玫瑰公司的十三妹所 为。陈健同志为破获这起无头案子立了大功,但是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凶 手还没有抓获。根据陈健同志的提议,我们的行动确定在后天晚上凌晨一时进行。 同志们务必群策群力,携手同心,将所有案犯一网打尽,不留隐患。陈健在玫瑰 公司接应你们,要绝对保证他的安全。路威同志,你把这次行动的计划向大家说 说,看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路威介绍了陈健在玫瑰公司侦察到的一些情况,并就这次行动作了具体部署。 然后大家就行动方案作了补充,一个剿灭黑玫瑰犯罪团伙的完整计划已经出台了。 在玫瑰公司,陈健的“戏”演得滴水不漏,他完全得到了黑妹的信任,也赢 得了白玫瑰的爱慕。他答应了白玫瑰的要求,约定今晚凌晨一时悄悄逃出玫瑰公 司,连夜乘火车到广州,然后再回香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白玫瑰满心欢喜, 她想到自己就要飞出樊笼,到那向往的地方去,她怎能不欣喜若狂呢?但她又觉 得时光是那么难捱,连一小时、一分钟都觉得是那么漫长。她多么盼望那个令她 热血沸腾的美好时刻的到来,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向往的时刻却是她走向 灭亡的日子。 夜静悄悄的,历史悠久的名城没有了喧嚣和躁动。月亮出来了,星星在眨巴 着眼睛。阵阵柔风拂过,把片片枯黄的树叶吹得满天乱飞,最后飘落在街道的角 落里。座落在城北郊区的玫瑰公司一片静谧,可无声的静谧预示着黎明前一场风 雨即将到来。 晚十二时,江陵市公安局一百多名警察把玫瑰公司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罗地 网已经撒下,凶犯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逃劫数。 这一晚,白玫瑰刚好值班,她按照陈健的预约时间,带着铁门钥匙按时来到 了铁门前,轻轻地打开了铁门。两人悄悄溜出了第一幢办公楼,然后又打开了第 二道铁门,来到围墙边。可是当她打开第三道铁门,好似笼中的鸟飞了出来而兴 奋不已时,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了她的脊梁骨。路威冷笑着说: “白小姐,你的美梦该醒了吧。” 白玫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望着面前的陈健说:“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陈健用眼光正视着她,风趣地说:“白小姐,在你的配合下,我的戏才演得 那么出色,谢谢你了。” 白玫瑰猛醒过来:“你……你是警察?” 邹敏闪过来接上话茬说:“白小姐,你还想同这位孙先生去香港吗?这位先 生不姓孙,他姓陈,叫陈健,家里有贤慧的妻子和一个聪明的小子,可惜你打错 算盘了。” “你……”白玫瑰似有无尽的悔恨。她正要张口大叫,却被陈健捂住了嘴。 陈健把她推到一边轻声说:“白小姐,你喊也徒劳,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你们公 司,你是有罪之人,我们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带我们去抓黑妹,你愿意 和我们合作吗?” 白玫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全身酥软的。月光下,她看到那黑压压的着装警 察,有些胆战心惊。她知道玫瑰公司大势已去,顽抗等于白搭,她默默地点了点 头。 陈健鼓励白玫瑰说:“白小姐,希望你立功赎罪。”随后陈健把一张绘着玫 瑰公司结构和女职员们居住的草图交给路威说:“时间到了,路队长,我和邹敏 去对付黑妹,你按照这张图的位置去抓捕其他罪犯。” 路威向大家作了简单扼要的交代后,陈健说一声“跟我来”,警察们便轻捷 地跃入围墙,投入了一场捍卫人民生命安全的大搏斗。 不到半个钟头,玫瑰公司的十几名女性束手被擒,只有黑妹没找到。 当陈健、邹敏等踢开黑妹的房门冲进屋子里时,黑妹早已不见了。警察们在 屋里搜索了一遍,仍没见踪影。陈健问白玫瑰:“是不是哪里有暗道?” 白玫瑰轻声说:“听说她屋子里有一个直通后山树林中的暗道,但我从没见 过也没听她说过,我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陈健和警察们在屋里到处寻找,白玫瑰也在内屋翻箱倒柜,突然她的手腕触 到了梳妆台的一个机关,大柜立刻分为两半,内面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她忙叫道:“警察同志,找到了暗道。” 陈健、邹敏跑过来一看,果然是个暗道,他惊喜地说:“来,下地道,邹敏, 我在前,你和白玫瑰跟在我后面。不要让她跑了。” 几个人打着电筒,快速地攀下暗道,紧跑几步,黑妹果然没跑多远,陈健看 到了她的影子,他喊道:“黑妹,你跑不了啦!” 黑妹见后面有人追来,反手一梭子弹,子弹发出一道道弧光。陈健一闪身, 子弹射中了白玫瑰的臂膀,白玫瑰“哎哟”一声栽倒在地上。陈健对邹敏说: “你照顾一下她,我来对付黑妹。” 陈健拼命地追着,,他看到了黑妹前面有一线光亮,他知道快到洞口了。如 果黑妹逃出洞口,外面是茂密的森林,追捕她就要遇到很大困难。他果断地举枪, 瞄准黑妹的腿部,“砰”的一声,黑妹栽倒在洞口。陈健追上去,缴了她的枪, 用手铐把她的双手拷住。 黑妹腿部血流如注,她盯着陈健,冷冷地说:“便宜了你这小子,我没能识 破你,算我倒霉。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 陈健爽朗地笑着说:“黑妹,白玫瑰说你神通广大,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败在我的手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黑妹哭嚎着。 一场围歼黑玫瑰的战斗,不到半个钟头就结束了。黑妹和其他凶手都戴上了 手铐,被推上了一辆警车。路威和陈健、邹敏坐在王刚局长的车内谈笑风生。 “陈健,白玫瑰把你迷上了,你在玫瑰公司住了几晚,看你怎样去向琼英姐 交待。”邹敏风趣地说。 陈健得意地说:“没想到白玫瑰真的爱上了我,那份痴情却帮了我的大忙, 不然我的戏不会这么早就降下帷幕。” “你真是走了桃花运哟。” “邹敏,还得感谢白玫瑰帮我们找到了通道,不然黑妹逃出去就困难多了。” “你还在想白玫瑰的好处,我会向琼英姐告你的状的。” 王刚坐在前排,他笑着对司机说:“小李,把车往陈健家开,我们去他家喝 酒去,一是祝贺陈健这次侦破立了大功,二来嘛也好向琼英解释解释,让她放心 好了。” “我赞成。”路威拍了一下陈健的肩膀说:“上你家喝一杯庆功酒。” 邹敏说:“王局长、路队长,我们可要为陈健着想,不要耽搁久了他们讲悄 悄话的时间罗。”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