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记忆(远在黑社会的日子) 作者:鱼跃 一 沈沈的铁门打开,透过那半开的缝隙,我看见了光,弱而淡的光,感觉很熟悉 也很陌生,我已分不清是阳光还是灯光了。 “铁老三!有人你。” 我站了起来,脚镣和手铐碰撞发出叮当脆响。这东西很沈,我走路有点困难, 步子大步子小总不能控制。 “也许我还没有习惯吧。”我想著,自嘲中有种苦涩 的味道。 “走吧。”长官拍了拍我的肩。 监狱的巷道很深,我慢慢走著,铁链 在地上拖过,发出嗦嗦怪响。很多囚犯从铁栏中望过来,眼神中有畏惧,有敬佩, 有仇恨,更多的是麻木。 铁老三这个名号我想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换个地点,他 们听到这三个字,感觉可能只有一种,畏惧。那时我有挥霍不尽的狂妄,现在我却 忘了那感觉。 接待室里坐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想了一下,记忆中 没这两人,我不认识他们。 “很早就听说过你了,只是想不到在这里见面。”那 男人站起来,打了招呼。 长官说:“他们是记者,想了解一下你们这类人的生活, 你与他们谈谈吧。” “可以。” 我说:“不过我不想在这里,我想上楼顶谈。” 长官问:“为什麽?这是很 过分的要求。” “我想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很久了,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两个记者将长官拉到一边,低声交谈了几句。 “可以,不过一切都要在我的控制 范围内。”长官出去了。 我点点头,静静等著。我等著风,等著阳光,等著看外面的世界,等著时间的 流失,等著子弹穿过我的心脏,我等著一切的到来。楼道里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很 有节奏, 是狱兵。 长官与两个狱兵走了进来,“走吧,老实点,不要做出任何 愚蠢的举动!” 由於我的脚镣,我上楼很困难,两个狱兵一边一个架起我的胳膊 将我掺了上去。 我等待的风迎面吹来,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很强烈,很刺眼,我 用手挡住眼。直到习惯才放下。 房顶的四角都站有人,乌黑的枪身在阳光里反射 著亮亮的光泽。绕过他们的身体,绕过监狱的建筑物,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喧嚣 而匆忙的世界一点也没变,只是对我来说,那已是无法到达的异域,感觉熟悉而陌 生。 我与两个记者坐在椅上,中间隔了一定的距离,他们拿出笔和本子。 “开 始吧,你想从哪谈起?” 我懒懒的活动了一下脖子,“给我一只烟。” 男记者 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递上烟并为我点燃。 我吸了一口,“全给我,我晚上抽。” 男记者笑了,将烟与火偷偷塞进我的兜里,然後退开。 “开始吧。”女记者说著, 望著我,眼里有某种奇怪的东西。 我看著她,很快就幻想出她的三点尺寸。我接 触的女人很多,她没她们漂亮,她却有种我没见过的气质,可能这就是温柔和善良 吧。 我深深吸了口烟,嫋嫋烟雾从鼻孔穿出,透过烟雾看去,天空似在飘动,我 的心随著它飘飞,静静回忆著......就从她开始吧,她叫小灵,只是组织里一个小 职员,但她知道太多了,而知道太多的人在这黑色的世界里是不能生存的。 我记 得那天下著雨,而我的生命就象那雨遮的天空,慢慢黑暗下来......雨,淋淋漓漓 湿了大地。风吹过来,窗帘开了,些许雨点落在脸上,冷冷的。 烟头早熄了,两 指一弹轻轻将它送了出去,看著它飞出窗外,飘飘地坠落在地,无数的脚从它身上 踏过,将它埋没。 看著雨泥中的它,我好象感觉到了那种无声而绝望的叹息。 桌上放著一个信封,软软地躺在那里,任风吹著,任雨淋著,慢慢变得湿润起来。 手指滑了过去,一张照片露了出来。 我静静地看著她,象面对一个熟识已久的朋友。 她很美丽,像一朵刚绽开的 花蕾,粉色的花芯贪婪地吸收著雨露,娇嫩的花瓣上还残留著阳光照射过的光迹, 闪亮动人。 这是一个阳光下美丽而年青的生命,她应该很骄傲,骄傲地享受上帝 赋予她的一切。 我很想象她那样,堂堂地走到阳光下,沐浴著阳光的温和,沐浴 著风的轻柔,肆无忌惮地唱动人的歌,尽情挥霍青春的激情。 但我不能,我已经失去了这种权利,永远。 我的生命只是一种等待的过程, 我等待著黑夜,也等待著黎明,黑夜与黎明的尽头是宁静,生命结束後的宁静,我 会去那里的。 手指移了回来,信封盖住了她动人的容颜,永远盖住了。 上帝不 该赋予她如此美丽的同时也赋予她死亡。 我移开目光,这应该是我倒数第二次看 见她,再见到她时,我会让她从人间消失。 雨越下越大了,飘进来的雨点打湿了 我头发,我的脸,很冰冷,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它让人更清醒。目光透过飘动 的窗帘望下去,街道上仍有很多人,他们忙碌著,不愿停歇片刻。 一辆越野车缓 缓驶进视线,车身被雨水洗得干净亮丽。 我端起了枪,冰冷的枪身瞬间凝固成了 一到直线,透过瞄准器的十字架 , 我看见了她。 最後一次。 车停了下来, 开门,她探出头,手里拿著雨伞,撑开的刹间她走了出来 .“再见了。” 我轻轻 说著,手指往後一扣,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子弹带著邪恶的祝福,破开雨幕向她 飞去。她缓缓倒了下去,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惊鄂。 街上顿时乱成一片,但很 快平静下来,惊慌的人们在确定自己还安全的时候,移过身来将她团团围住,感叹 一个年青的生命的坠落,猜测幕後的恩恩怨怨。 他们会很快忘记这件事,因为他 们太忙了,生活使他们疲倦得不想思考 ,不想记忆。短暂的刺激和惊叹後,是雨 後般的宁静。 对我来说,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来了,匆匆去了,不 留痕迹。 我将枪拆下,一件一件地放进旅行箱中,手指扫过它的各个部分,我感 觉我好象是在触摸我自己的灵魂。 关上窗风雨顿失,屋子里死一般的沈静。我为 自己点了一只烟,然後开门出去。这里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在这里做了一件份 内的事,最终还是要离开的。 脚踏上湿湿的街道,看著川流不息的人和车流,我 一时不知该往哪去。人与我擦肩而过,或来或往,象一个旋涡,孤单的我渐渐迷失 在这旋涡的中心。 耳边传来警车的呼啸声,我拧起旅行箱朝人流中走去。 我来到这间酒吧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因为冷,我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放下旅行箱,我好象放下了生命中所有的负荷,冲动著想去体会温暖的感觉。 “给我来杯白酒。” 酒保将酒递给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你又来了。” 我 点了点头,接过酒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顺喉而下,片刻间便在胃里燃起一团火, 再蔓延到冰冷的血液中。这就是我所能感受到的温暖。 “还要啤酒加冰吗?”他 盯著我,笑中有丝无赖,“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你看我醉过吗?”我说著, 目光滑过所有空间,排除了心中的顾虑後又再落到面前的酒杯上。 柔柔的灯光投 射下来,“照在浮在泡沫中的冰块上,有种晶莹剔透的美 .我端起它一口饮下,胃 中的火辣刹间消散,冰冷的感觉慢慢传遍每根神经 . ”白酒。“ ”你真是个怪 人。“酒保摇著头,将酒递给我,又看著我一口饮下。 ”我不知道你这样喝为什 麽不醉。“ 我很想醉,因为醉了可以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可以忘记。但我怕 我醉後睡去,一觉不再醒来。忘记所有,或许只有当我的心不再跳动的时候才能做 到。 那刻远吗?我不知道,但我正朝那里走去,我的人生只有这一个目标。 酒 保站在我面前,看著我喝酒,一边搽著杯子,他很喜欢这样,对我说著他生活,他 的工作,他的爱情,很多很多。我从不回答他,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著,静静地喝著 酒,感受著他身上的那种平凡和满足。 天彻底黑了,兰色玻璃外面的世界已倪虹 闪烁,雨中看去很美,透著冰冷的气息。 我付了酒资,提起旅行箱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的刹间,风夹著雨将我紧紧缠住。回头望望,酒保仍挂著那平凡而满足的笑 容。 ”常来坐坐。“ 我点了点头,漫步在风雨中却明白自己没有信心能再回来 坐坐。 只是坐坐...... 冷够了,累够了,漂泊久了,我好想有张自己的床,躺 上去睡个觉,不再醒来。 雨还下著,绵绵的。 小孩奔跑著,跑著,跌倒了又再爬起来,手里紧紧捏著 一个面包。 “野种,再来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这声音象恶魔一样缠著他, 他害怕听见那两个字,每次听见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瘦削的双腿再也跑不 动了,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一打滑,整个人摔倒下去。面包脱手而出,掉到污黑的 雨泥中,小孩急忙拣起,不顾一切地朝口中塞去,夹著雨水夹著泪水一切吞下饥渴 的肚里。 “我要活下去!” 小孩心淌著血,无声地呐喊著,而这一切只是为了 生存。 夜深了,寒风凛凛,无处藏身的小孩蜷缩在桥洞下,浑身颤抖著,小手拉 紧衣衫想积聚一点体温。 风却更狂了,豁豁作响,肆无忌惮地刮著他,很快带走 他所有热量。 小孩意识到死神的降临,眼睛绝望地望向深邃的夜空,那里是天堂 吧,他的父母正向他遥遥招手,露出慈爱的笑脸...... 一双铮亮的皮鞋出现在他 面前,小孩恐惧地睁大双眼。 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区散了小孩所有的敌意。 “叔叔......”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正处於黑白交替的最黑暗时期。 窗外的雨早停了。 点燃一只烟,我坐到窗前,等待著太阳的光线刺破黑暗的苍穹。 天仍黑暗著,大 地一片宁静。我静静地吸著烟,望向天空深处,很遥远 ,太阳会从那里升起来。 我等待著,不会放过那刺入大地的第一道光线。 稀微的风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著, 伸出手,顿被它绕了个遍,凉凉的很湿润。生命是很微妙的,她有感觉,所以有了 欲望,很精彩但却太短暂。 终於来了,那微微的白光照亮了一线天际,继而半个 天幕,赤色的阳光陡地刺入大地。 我注视著,感觉浓浓的血在眼前跳动,在涂抹 ...... 二 我去了老茶楼。 你永远不会明白这是个什麽地方,在这里玩雀鸟的老人会帮你解决很多现实中 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这里你买到一切,枪,毒品,甚至人命。但也可能你得罪了 这里某个人,一觉睡下便永远不会再醒来。 茶楼的幕後老板叫黄美,一个单身女人,不可思议的,但她做到了。我的一切 都是他父亲黄叔赐予的,我的生命,我的杀技,他死後,我便属於黄美,属於她的 组织。 我与她的关系只有一个人知道,黑仔。他跟黄美很多年了,对他我很放心。 我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喝著茶,等著我要等的人。 冬日的太阳斜过对面的高楼,暖暖的阳光透过木格窗子照进来,泛起碎金般的 光泽。 我望向窗外,看见了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人,穿了件橘红色的紧身毛衣, 胸部的线条很突出,很诱人。她冲我笑了笑,又向我招了招手。 我的手放进了风衣里,握住了微冲的枪柄。我的血腥经历告诉我,美丽的背後 通常是陷阱,是杀机。 她见我没动,冲我吐了吐舌头,走了。 我迷惑了,风衣里的手拿了出来。 半个小时後,黑仔来了。 “三哥,这是尾款。”黑仔把一个厚厚的纸包递到我面前。 “陪我喝喝茶。”我说。 “也好,”黑仔递过烟,“三哥,你什麽时候去看看大姐?” 我抽了口烟,“再说吧。” “我看得出她的心事。” 我沈默了,目光落在褐色的茶汁上,我看见了自己,突然间好象老了很多。 三哥,“黑仔拍我的肩,”你想过收手没有?“ “收手?”我笑了,很苦涩,“可以吗?” 他不是这个圈内的人,他怎会明白我的感受?我的希望? 黑仔拍著我的肩,“三哥不说了,我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我知道这不是江湖,不是,这里只是个无底深渊,同时困著生与死, 人性与兽性。我困在里面无法出来,因为内心深处黑暗不见天日。 “三哥,我要走了,还有点事要办。”黑仔陪我喝了会儿茶起身告辞。 我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我拿上纸包朝外面走去,我想晒晒太阳。 人走在阳光下很暖和,冬日的寒冷缓缓挥散,地上投下我欣长的身影,还有路 旁的树,四周插入天空的摩楼。心情渐渐轻松起来,我突然决定去旅行,走很远很 远。 我为自己买了一瓶啤酒,朝回走,去拿上行李,然後,我想让刚才的愿望实现。 路上的人漠漠的走过,平凡而真实,虽然很忙碌,但他们至少有目标,生活的 目标。看著他们我很高兴,因为我也有了目标,我就要去旅行,去很远的地方。 走过闹市,我折身进了一条小巷。 又是她。 这是一条废弃了的过道,两边堆著垃圾,空气里充满了霉烂的气味。点然一支 烟,我便站在墙角等著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能解决很多事。 几分锺过後,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张望了一下,一颗脑袋便探到我的面前,眼 睛睁得大大的看著我,象闪亮的黑水晶。 “哈,我总算逮到你了。” 惊鄂只是瞬间,我探手一把抓住她的胸口,大力地将她扯到面前,同时膝盖顶 进了腿缝中间 ,整个人将她挤在墙上,手肘也抵上那雪白的颈项。 “你想干什麽?”声音脆脆的,很奇怪,她好象并不害怕,或许感到的的只是 有点突然。 “为什麽跟著我?” 她的脸突然红了,“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吧,你压得我不舒服。” 两双眼睛齐齐落在腿缝中间的接触点上,那里因挤压而起了变化,很明显。 “你还没有回答我。” “可你的......”她的脸红了。 “快说,否则我杀了你。” “对,就是这种感觉,继续。” “继续?我好象置身云雾里,我松开她,我实在找不处伤害她的理由,”你走 吧,别再跟著我。“ 她没走,我走一步,她就跟一步,脸上挂著调皮的笑。 我转身,“喂,小姐,你到底想干什麽?” 她向我鞠了个躬,很认真,“我是一个画漫画的,我在找我书中的主角,就是 你。” “我?”我破天荒地笑了,“主角?你开什麽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我找了很久了,只有你适合。” “什麽书?”我的心情放松下来。 “到时你就知道了嘛,现在我请你去我家作客。”她上前挽住我,却怎麽也拉 不动我,“走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去你家?”我摇头,“我不去。” “去嘛。”她上前挽住我,但有七十公斤体重的我,她如何能挽动。几番折腾, 她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粒。 看著她,我好象看见了这浑浊世界的另一种生命,看见了盛开在黑暗中的洁之 花。 “你......”她无可奈何地看著我,嘴角翘著,很委屈。 “我陪你去吧。” “真的?太好了。”她再次挽著我,“我就知道你会去的。” “我们步行吧,陪我走走。”我说,我很想感受一下来自她身上的一切,我有 种冲动,我想记住她的样子。 我们就这样走著,懒懒的阳光将我们的迎战糅合在一起,拖得老长。她说著话, 有时也哼著歌,我就在她身边,听著看著,感受著,很想就这样平静地走下去,没 有尽头。 “我的家就在前面。”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排低矮地平房中地一间,“只有我和 妹妹住在一起。” 近了,就要进她家时,我突然有种很古怪地感觉,很多年了,从我杀第一个人 开始,我就强迫自己忘了这种感觉,现在我竟然紧张起来。 “你父母在家吗?” “他们早过世了。”她说著,拉著我进屋。 屋子很小,但收拾得很整洁,中间放这餐桌和凳子,一边是一张沙发,一边是 一个燃气炉,对面是一扇小门,用布帘遮著,看不见里面。 “坐吧,我去给你泡茶。”她进了那间小屋,屋里传出一个女孩得声音。 布帘打开,她推著一辆轮椅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女孩怯生生地看著我。 “不好意思,水瓶空了。” “没关系,我有啤酒。”我拿出它,放在桌上却没有喝。 “哦,”她张大了嘴,“我忘了介绍了,瞧我这记性......我叫薄荷,这是我 妹妹薄叶。你呢?” “我?”我迟疑了下,“铁羽,也叫铁老三。”“铁羽,铁老三,”她念著, “我觉得铁羽要好听些,我叫你羽哥吧,反正我们会熟识的。” “随便你吧,你不是要画我吗?还有,我想知道你的书中的主角十什麽样的 .” “哦,说著到忘了正事,在那屋里呢。”薄荷推著她的妹妹进了内屋,样子很 神秘。 我跟著走了进去,里面是一张不大的床,一张书桌,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画夹 , 上面的画纸上画著一个女郎。我站到画前,看著画中的人,她有种狂傲的气质,黑 色的风衣被风刮起,飞扬著,眼神中透露出冷冷的光芒,不可一世 .她象一个人, 黄美。 “她象我吧。”她看了画有看我,脑袋弯著,很得意。 “不象。”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告诉你,我想画一本漫画书,这是女主角,她是黑社 会的大姐,厉害吧。” 我无言已对。 “男主角就是你,你是个杀手,第一流的杀手,你的使命就是去杀她,但是你 爱上她,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我的心好象被针刺了一下,“结局呢?” 她笑了,还是那样灿烂,“我不告诉你。” 薄叶递过画笔,“我姐姐的画工是一流的哦,她会出名的,一定会,到时就有 很多人买姐姐的书,我们就不愁生活了。” 薄荷接过笔,“还有叶子的腿,到时姐姐给你请最好的医生,医好你的腿,那 时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围著你转呢。” “呸,我才不稀罕呢。”薄叶说著,脸红红的。 “开始吧。” 薄荷拿笔在我的脸上量著什麽,感觉痒痒的。 “你为什麽找我当主角?”我看著她画了好久,我问。 薄荷停下笔,直直地盯进我的眼里,“因为你著双眼睛,够冷够酷,在一定的 时候能给人震慑的感觉,书中的主角是个杀手,他需要这样一双眼睛来展示他内心 的冷酷和人性的挣扎。” “很复杂,不过很可惜,”我苦笑,“我有一双杀手的眼睛,却做不成杀手。” “谁愿意当杀手啊,一个杀手不能拥有友情,爱情,亲情,甚至不能有家。” “是吗,我......”我很吃惊一个二十一二的小女人竟有这样的见解,她的言 词好象一把刀,层层剥开我的伪装,盖在我心上的掩体。 “你怎麽知道这麽多?” “问啊,看电影啊,苯。” “你见过杀手吗?” “没有啊,所以才找嘛,不过好在遇上了你,”薄荷用画笔捅了捅我的胸肌 说,“遇上你这个冒牌杀手。” “如果,你遇上真的杀手怎麽办?” 薄荷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似乎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黑暗的东西,她不相信在 这种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遇上这世上的另一种人,一种不能有亲情,爱情,友情的人, 那就是我,我只有记忆,黑色的记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