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莫阿卡以为牧非不会离开多久,可牧非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一天又一天,莫阿卡用完了一筒牙膏,抽完了三包弗吉尼亚,牧非他还是没 有回来。 莫阿卡不知道牧非去了哪,她仿佛是一个无助而孤独的孩子,蜷缩在马路边 上,彷徨而迷茫,找不到回家的路。 冷,彻骨的冷。 对莫阿卡而言,牧非给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安全。 她可以躲在他给她的世界里撒娇,抽烟,看小说,或者疗伤。 看见莫阿卡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样子,单语晴的心无端端被狠抽了几下。 单语晴说:“莫阿卡,我们其实都很不幸,你就想开点吧,可以躺在床上吃 吃零食,或者看看书,就已经很不错了。” 单语晴说完继续埋头苦聊,她正和许多帅哥头像聊得忙不亦乎。 莫阿卡说:“可是没有牧非,我感觉生活好没意义。” 单语晴仍然手指飞舞,她说:“你中牧非的毒太重了,你看看我,多开心, 有这么多帅哥陪我聊天。” 莫阿卡瞟了一眼单语晴的电脑,有个叫“至死也爱你”的网友约她见面。 单语晴说:“真没耐心,才聊了几分钟,就约啊?鄙视这样的男人。” 莫阿卡在一旁抽烟。 单语晴继续说;“学聪明一点,没有哪个男人对哪个女人是至死不渝的,就 像‘至死也爱你’真他妈白痴,以为单凭借这个名字就想骗我上床,我只是骗骗 他,却以为我真在挑逗他呢。” 单语晴说完,唰的一下就把拖入黑名单里,嘴里一边骂着:“我最讨厌那些 口口声声把爱挂在嘴上的家伙,眼神却四处飞舞,寻找猎物。所以,不要那么相 信牧非,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北京那所大学的校园里搂着一个女人接吻呢。” 莫阿卡伸出一只脚,抵在语晴的背上,咆哮着说:“我可不允许你这样说牧 非,他不是这样的人。” 单语晴转过头,莫阿卡的脚由于没有支撑点而落空,摔在地板上。 单语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无奈样子:“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傻啊你,你以为 你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啊,死也要在一起,得了吧,我打赌牧非他肯定已经把你 给甩了,男人啊,都喜欢喜新厌旧的。” 莫阿卡不再说话,他的心突然抖了几下。 是啊,牧非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他甚至不让她知道在哪里?是否真的去读博了? 或者他是不是就像单语晴说的那样,喜新厌旧不要她了。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她。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包括爱情。 莫阿卡继续抽烟,整个房间都是烟草的味道。 单语晴这时又在一边煽风点火:“就像那个阳泽洛,我已经把他给甩了,他 以为他什么货色啊?和我一起吃饭还和旁边一桌的女生眉来眼去,他真他妈不是 人,有我了还不满足,干脆甩了他,让他后悔。” 莫阿卡看见语晴张牙舞爪的样子,笑了:“没那么夸张吧,他只是看了一眼, 有也没什么啊,是你太敏感了吧。” 单语晴激动的干脆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朝莫阿卡身边坐下来,眼睛里满是怒 火,仿佛愤怒随时破胸而出。 她一拍大腿滔滔不绝开始了对阳泽洛的评价:“他以为他老爸有钱就很拽啊, 不仅仅在很多女生面前耍酷,还说我没有女人味,把我强拉到‘女人味小屋’里 让我试穿那些俗得要死的衣服,还孜孜称赞,说我变得有女人味了,我觉得他完 全要我按照他喜欢的方式生活,他要吃饭的时候不要随便嚼出声,那样很不雅, 还要我不要老是把手插在裤兜里,凭什么他可以插,我就不可以......” 莫阿卡都被单语晴的样子逗乐了:“好了啦,人家都是因为爱你才这样的嘛, 你就别枉费他的一番好意了。” 单语晴仍然很激动的说:“懒得理他了,现在的我,已经重新找到恋爱的新 感觉了,我们前天在网上认识的,可是我发现他就是我等了20多年的那个男人, 他让我的心砰砰的跳不停,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莫阿卡听完几乎晕倒:“不会那么夸张吧,才认识几个小时啊,就说爱上他 了,再说了,你也没见过他啊,说不定是只大青蛙,缺胳膊少腿的话怎么办啊?” 单语晴双手握着,继续沉浸在一个小女人的幸福中:“我可以感觉到,他应 该很帅,并且才貌都很出众的男生。我想,这一次,我是找到真爱了,就让让阳 泽洛眼睁睁的看着我幸福恋爱的样子吧,哈哈。” 莫阿卡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哎,又是一个沉迷于网络的傻瓜女人,真是悲 哀啊。” 这时,语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尖叫起来:“妈啊,我们约好三点在网上见 的,现在都三点过5 分了。不说了,我要去重温我的爱情梦了。” 说完从沙发纵身一跃,就到了她的电脑前,慌忙的打开电脑。 一个叫魂飞烟灭的信息纷纷扑过来,语晴露出得意的笑容,手指飞舞起来, 一脸的幸福。 莫阿卡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幸福过。 没有牧非的房间是冰冷的,莫阿卡走进卧室,电脑开着。 不想理任何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让莫阿卡有倾诉的欲望。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恍惚中,她感觉身体在一点点慢慢下坠,下坠。 没有牧非,莫阿卡的心情时时就那样坠落下去。 挪了挪身体,可是那样下坠的感觉仍然还在,空气里似乎一点一点分泌着牧 非的味道。 闭上眼睛,心脏跳动得不规律起来。 很多次了,莫名其妙的,想牧非厉害的时候,莫阿卡的心就会莫名的绞痛。 那样的痛会持续上几分钟,那几分钟里,似乎骨骼都快要分离。 痛,又是那种熟悉的疼痛,莫阿卡习惯性的蜷起双腿,手指像枝条般抽搐。 牧非,我亲爱的牧非,你在哪里? 你回来,回来。 天空慢慢变得阴暗。 然后窗外很适合的下着雨,很想去做点事情,可是她的世界已经完全被打乱。 即使她做什么事情,也无法安慰自己。 或者掩盖牧非的离开带给她的疼痛。 谁来拉我一把,莫阿卡深深的吸一口气,任凭眼泪模糊双眼。 头痛欲裂,莫阿卡努力的甩甩头。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她必须得找点事情做,来分散她的想念力。 于是,莫阿卡起身倒了杯橙汁,随意闯入一个网站。 那是因为它很特别的名字,“彩色糖果”——开心乐园。 莫阿卡觉得好奇,她记得那种罐装的彩色糖果,放在嘴里甜丝丝的。 这究竟会是怎样的网站呢? 随便翻了几页,看见许多帖子,还觉得蛮有趣的。 当她正沉浸在那些有趣的帖子时,单语晴兴奋的跑进来:“阿卡,阿卡,他 约我出去见面,你说我该不该去呢?这是我第一次见网友,好害怕哦,我怕别人 说的那样,会见光死。” 莫阿卡停止手上的动作像教育孩子一样的口气说:“还是小心为好,别那么 草率,万一对方是一个大变态,那怎么办?我想还是别去了。” 单语晴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一些问题。 然后低低的说:“我想我还是要去,我想急切见到他,莫阿卡,我相信自己 的直觉,他是我要爱的那个人。” 莫阿卡无奈的点点头:“好吧,自己学着聪明一点,看着恶心就闪。” 单语晴从床上站起来:“放心吧,我的乖阿卡,我比你聪明。” 说完以后,单语晴走了出去。 没过几秒她又转到莫阿卡面前,向她讨教有关穿衣之道:“阿卡,我对自己 的形象不放心,还是要你包装一下。他喜欢特别一点的女人。” 莫阿卡问:“特别一点的女人?” 单语晴笑:“恩,我从他口中套出来的。” 莫阿卡叹口气,在单语晴身上忙碌了好半天。 最后,她选择了一套很有女人味的裙子让单语晴穿上。 感觉一下子变了,其实单语晴也很漂亮的。 关上门的时候,单语晴不忘叮嘱莫阿卡:“记得等我电话。” 莫阿卡点点头,她才放心的离开。 重新回到电脑前,继续看那些帖子。 其中一个叫“SecretGarden”(神秘园)的网友吸引了莫阿卡。 他的ID上是这样写的:1978年出生。只穿浅色牛仔裤,从来不吃巧克力,每 天抽不同牌子的烟,右眼的视力比左眼的视力稍高点。喜欢把自己塞进列车,然 后让列车带着去没去过的地方。喜欢体验高空中飞翔的感觉。然后幻想自己变成 一只鸟在天空里自由飞翔。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乐队的主唱。 又是一个搞音乐,疯狂爱着一个叫许魏的歌手的男生。 牧非也一样,喜欢抱着吉他的伤感男人,可他喜欢的是一个意大利的歌手, 有一副沙哑而性感的嗓子。 那个雨后阳光明媚蓬松的秋天。 在BBS 上,“SecretGarden”发了一个贴子。 他是这样说的:“据我调查,每对恋肉接吻的时候都是嘴对嘴吸的,为什么 人接吻时总是喜欢吸,而不喜欢吹呢?” 在屏幕另一端,莫阿卡笑,给他跟了贴:“你大脑贫瘠还是接吻接多了?” 很快的,SecretGarden回贴:“我既不是大脑贫瘠,也不是接吻接多了,恰 恰相反,我思想丰富并且活跃,只是我的爱情处于贫瘠状态,所以我渴望接吻。” 莫阿卡回:“也许某些时候我们处于太过贫瘠的状态,所以想容纳,想拥有。” SecretGarden回贴:“贫瘠得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就连吻也要去吸,把自 己想要的东西从别人嘴里吸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说这话时滔滔不绝的符号和夸张的表情吸引了莫阿卡。 她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快乐,于是加了他的QQ。 莫阿卡问:“你贫瘠得需要去向别人吸你所需要的吗?” SecretGarden说:“至少精神上是这样的。” 同时带着一个夸张的笑脸传过来,像个十足的傻蛋。 莫阿卡笑:“你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如此傻样。” SecretGarden说:“现实需要必要我们这样,即使自己过得很不开心,可是 需要让身边的朋友感觉开心。” 莫阿卡问:“你有很多朋友吗?我的朋友很少。” SecretGarden说:“我希望交你这朋友。” 莫阿卡说:“我很不快乐,丢了爱情。” SecretGarden说:“那是他不懂得珍惜你,他不要你,我要你。” 莫阿卡说:“我相信他爱我的,只是他暂时消失了,你这样说,好滥情。” SecretGarden说:“不是滥情,我只是多情,可是我的感情无处投射,所以 我感觉憋得慌。” 莫阿卡说:“我们很相爱,只是他暂时消失了。” SecretGarden说:“你很不幸。” 莫阿卡说:“可是他还会回来,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好好相爱。” SecretGarden说:“男人有时不可靠。” 莫阿卡说:“你也是一样吗?” SecretGarden说:“至少我现在没有遇见真爱,一旦遇见了,我会不顾一切。” 阿卡说:“你确定?” SecretGarden说:“确定,你也是这样的女孩子对吗?” 莫阿卡说:“你的直觉很好。” SecretGarden说:“我可以感觉到你是一个伤感的女孩,我闻见你咸涩的泪 水。” 莫阿卡说:“难道你的嗅觉很灵敏,可以穿透空间,电线,电脑屏幕。” SecretGarden说:“如果两个人注定要纠缠一生,那他们会有很好的感应。” 莫阿卡说:“你也相信这些。” SecretGarden说:“这是真的。” 莫阿卡笑:“呵呵,你真可爱。可是我仍然不开心” SecretGarden说:“我喜欢音乐,我的头发是黄色的,有点枯黄。我穿白色 和蓝色的体恤,喜欢游戏,匡威的鞋子和我买来的小狗。” 莫阿卡说:“你不必和我说这些。” SecretGarden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生活其实并不那么糟糕,我 们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要明白这些。” 莫阿卡说:“可是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太多的是绝望。” SecretGarden说:“你应该快乐起来,你应该有一双像兔子一样敏感而忧伤 的眼睛。” 莫阿卡说:“你把我剖解得赤裸裸,我怕。” SecretGarden说:“很奇怪的,我似乎可以感应到你那双眼睛。” 莫阿卡说:“也许,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说。或者你是撒旦。” SecretGarden说:“我发誓,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只能选择撒旦,因为我 生平第一次,可以这样近的感觉到一个女孩的忧伤。你应该快乐起来,我要你快 乐起来。” 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白色钟,指针已经滑过一小时。 莫阿卡突然急了,单语晴她怎么还不来电话呢?慌忙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 过去。 过了好一会,单语晴才接通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异常兴奋的声音:“亲爱, 我都快甜蜜死了,忘记给你电话了,他可真是一个大帅哥啊,和他在一起,我的 心情都不知道有多舒畅,告诉他,他吻了我哦。” 电话那端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你在卫生间啊?” 单语晴的情绪仍然很兴奋:“是的啊,我想我们要做爱了。” 莫阿卡急了:“担心遇到坏人,最好别那么冲动。” 单语晴说:“即便他是坏人,我也心甘情愿,他简直帅呆了。好了,不和你 说了,我出去了,他肯定等急了。” 在疯疯癫癫的单语晴面前,莫阿卡只得妥协:“那你自己注意一点。” 挂了电话,SecretGarden的消息就扑过来:“忙吗?” 莫阿卡说:“不忙,可是我得下了,以后聊。” SecretGarden说:“认识你很开心,希望以后可以再和你聊。” 莫阿卡慌忙中下了网,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和SecretGarden聊天的感觉, 这让她不安。 莫阿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偷情的女人一样,心里跳得慌。 她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牧非。 即使他们也没什么可是她仍然感觉不安。 她又开始抽烟。 牧非,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不可以不要我。 晚上8 点,单语晴仍然没回家。 莫阿卡想,她应该不回来了。 于是莫阿卡决定出去逛街,走了很多路,接近9 点的时候,莫阿卡朝一家咖 啡厅走去,她要了杯喜欢的Expresso咖啡。 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觉得有点孤独有点惬意,她慢慢享受着这种孤独。 缓缓的萨克斯像水滴般滴进身体里,感觉清凉。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然后回来,继续喝,10点的时候,她走出酒吧。 感觉一种愉悦的心情爬上她心头,很久没这样了。 原来一个人也可以这样茫然的快乐。 看见闪烁的霓虹灯,漂亮的广告,还有被主人牵着的白色长毛狗。 莫阿卡发现,原来的自己一直都是脆弱的,今天却是那样的容易快乐。 或者是因为那个叫SecretGarden的男孩,她让他感觉到一种安慰,她才这样 快乐。但是莫阿卡不理解其中的原因,甩了甩头。 那些疼痛,都让它闪一边去吧。 现在的她,只想就这样快乐的走回去,看着路边的树和天空的星星,唱着歌 走回家去。 每个人其实想要彻底清楚,宣泄自己的灵魂,似乎是件很难的事情。但是生 活中的某些插曲,我们应该把握住。 生活就是这样,抓住一个又一个的美丽瞬间。 有时,试图窥探灵魂深处的某些脆弱或欲望,最后的结局是,或抵触,或疼 痛,或者莫名其妙。 所以,有时的对某些事情的逃避,是疼痛的最好解脱方法。 现在,莫阿卡只想暂时逃避那个她和牧非的爱情世界,因为那里已经充斥了 太多的悲伤。 她需要快乐来维持生活,这样才好。 天气有点凉,冬天快来了。 莫阿卡竖起把件咖啡色的外套衣领,脚下的靴子摩擦马路发出喀嚓喀嚓的声 音。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伴随着她无声的笑。 刹那间,疼痛也化作陆离的烟飞烟灭。 风凉凉的吹在脸上,连心境也安稳起来,如同练习了瑜珈,施施然,便有腾 云驾雾的感觉。 这一夜,愿把所有的疼痛连同眼泪一起埋葬。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