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很久以后的一天,阳泽洛接到莫阿卡的电话。 她说:“希望你们幸福。” “你们?”阳泽洛感觉身体轻微颤抖起来。 他能说什么,事情的定居已经成为这样,他亦不能辩解什么。 莫阿卡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冬日的阳光打在眼帘上,很温暖。 他不能再强求什么,只要莫阿卡幸福。 空气中有百合的清香味,阳泽洛已经深深依恋上这种味道,那是莫阿卡的最 爱。 很久以前,他喜欢看她,弯下腰把百合插在清水罐中。 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看到阳光。 可是现在,没有莫阿卡这个女人,他的世界无法再感觉到阳光的味道。 春天来了,天气变得暖和。 可阳泽洛习惯低着头走路,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逃避。 阳泽洛又开始做梦,梦见下雨,一直一直的下,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有时淅淅沥沥,有时滂沱而至,有时是浑浊如死水潭里的泥浆,有时如渗透 于石灰中的钢灰色。 将他淋湿,把他淹没,无处躲无出藏。 在洪水的冲击中,他变得残缺不全。 雪然然说:“今晚我约了莫阿卡,晚上他男朋友有演出,我们一起聚聚吧。” 阳泽洛点头,不管怎样的方式,或者以怎样的角色,他还是想见见莫阿卡的。 在那家全场爆满的地下酒吧。阳泽洛再次见到莫阿卡。 她和以前一样,只是脸上多了层幸福的光环。 三个人在酒吧正中央一个位置坐了下来,SecretGarden在后台忙不开交。 期间,雪纤然上了洗手间。 很久了,真的好像很久了。 莫阿卡都觉得阳泽洛的脸,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 莫阿卡说:“HI,你还好吗?” 阳泽洛说:“我很好,你呢?” 莫阿卡说:“我也很好。” 就这样,他们相互笑了一下,就再也没说话。 莫阿卡微微伏身,搅拌杯子里的咖啡,眼神慌乱。 阳泽洛掏出烟抽,不敢看莫阿卡,眼睛望向演出台。 雪然然从卫生间出来,SecretGarden从后台跑出来和阳泽洛打招呼。 SecretGarden是在撒谎,为了这个谎言不被识破,他连讲话都小心翼翼。 所以,没有人怀疑,SecretGarden其实并不是牧非。 就连莫阿卡也深深相信,那个夜晚,她只是喝多了,所以出现那些莫名其妙 的幻觉。 很多喜欢摇滚的人,都来这里听爱乐团的歌。 爱乐团的出现,在上海出现了不小的轰动。 随着一阵尖叫声和口哨声,在闪烁的灯光中,五个男人就站到了舞台中央。 莫阿卡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她把双手握在一起,眼神专注。 灯光太暗,太闪,阳泽洛看不清楚酒吧里所有人的脸。 一首激烈的摇滚以后,酒吧里瞬间沸腾起来。 一个18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到高高的栏杆上喊,SecretGarden,我爱你。SecretGarden, 我爱你。 掌声,口哨,花瓣,也纷纷仍到台上。 随后,SecretGarden拍了拍话筒,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在那里,深情的说:“下面这首歌,是写给我最深爱的女人。我想对她 说,不管怎样,我会一直爱她。” 莫阿卡的脸上露出更绚烂的笑容,就如潮湿的桃花,一层层盛开。 阳泽洛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他掏出烟,一口一口猛烈的抽。 雪然然得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都是她想要的。 阳泽洛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身体轻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一只脆弱无比的玻璃杯,里面盛满莫阿卡给他的疼 痛。 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是否会杀了莫阿卡。 或者会把她绑架,远走高飞。或者,让她残废,让别人嫌弃,然后自己趁机 好好爱她。 他对她的爱,让他疯狂,让他愤怒。 在喧嚣的酒吧里,阳泽洛感觉脊背粘稠,连着衬衫,潮湿而闷热。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冒汗,他感觉心惊肉跳。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失控,或者发疯,他只是很嫉妒。 莫阿卡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让他的心在流血。 阳泽洛用力甩甩头,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怎样可以。 他安慰自己,能看见莫阿卡,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他冲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阳泽洛发现自己的情绪,有时根本无法控制。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祝福莫阿卡,可是他错了。 什么事情总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呢? 在莫阿卡和SecretGarden拥抱的瞬间,阳泽洛焦虑难当。 他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然后再松开,让他抽搐着疼。 他开始在酒吧晃动双腿,不断的吸烟。 在苍白迷离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极度扭曲。 雪然然担忧的伸过手抓住他的手,拿掉已经烧到他手指的烟头。 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阳泽洛稍微从失控中醒悟过来,他摇摇头,低声的说:“只是感觉很闷。” 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 在酒吧门口,阳泽洛伸出手对SecretGarden说:“唱得很好,很有天赋。希 望早点看到你们的专集。” SecretGarden笑笑,握住那双湿湿的的手:“说谢谢。” 阳泽洛转过头对莫阿卡说:“莫阿卡,我们可以聊了吗?我是说,单独的。” 莫阿卡有点迟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SecretGarden转过身,伸出手抱了抱莫阿卡。 他说:“没事,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一阵客套的寒暄以后,莫阿卡上了阳泽洛的车,朝外滩的方向开去。 霓虹闪烁,夜色妖娆。 阳泽洛把车停在一个公园旁,他说:“进去坐坐吧。” 莫阿卡点头。 他们朝一个椅子走过去,坐下来。 天很冷,寒风刺骨。 莫阿卡使劲搓着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阳泽洛,他不愿让自己再有多余 的邪念,她只想把他当朋友。 她曾经爱过他,可是那只代表过去。 而现在,他已经有雪然然。 而她也有SecretGarden,这是他们各自的归宿。 也许这样才好,莫阿卡想。 那一年,阳泽洛出现在莫阿卡的世界里。 穿发白的牛仔服,白色的体恤,运动鞋,一头漆黑的长发在风中迎风招展, 像一面旗子。 他给了她阳光的味道,他站在她面前,身体散发着Zegna 的香水味。 明哞洁齿。 时光飞逝,可是现在的阳泽洛,眼圈发黑,表情严肃,穿香奈尔镶边套装。 眼神不再单纯,目光散乱。 莫阿卡的心脏,突然像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揪住,鞭打。 她为这个人心痛,突然想起曾经的幸福和快乐,那些她和阳泽洛之间的。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阳泽洛变成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 她挨他很近,用手抓住他的手指,担忧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阳泽洛慌乱的抬起头,点点头,再摇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对她说,都是因为你,我几乎失去生活的意义。 还是对她说,你回到我身旁吧,我需要你。 不可以,都不妥当。 阳泽洛知道,爱情是强求不来的,这个道理他很明白。 可是,他为什么还如此疼痛,如此嫉妒?该如何继续,他不知道。 此刻,他只想拥抱莫阿卡,狠狠的抱她,最好把所有的思念和爱恋都顷尽干 净。 他哆嗦着双手,请求她:“可以抱抱我吗?” 此刻,他多么依赖她的怀抱。 很久以前,那里,曾驰骋过他的温柔。 莫阿卡看着阳泽洛,他像个孩子一样,无比彷徨的样子,是她从来都没有见 过的。 她再一次问:“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或者这样好一点。” 阳泽洛无从开口,他沉默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他对她说:“抱我,抱住我。” 闭上眼睛,那里有好闻的香水味,那是他从来就没闻过的。 莫阿卡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就连她身上的味道,在阳泽洛心里,都是独 一无二。 他贪婪的吟吸着,想要沉沦下去。 寒风越来越大,莫阿卡不敢动一下,害怕惊吓到阳泽洛。 他把脸埋在她怀里,像极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赖。 突然的,一种极度脆弱的抽泣猛射上来,莫阿卡感觉措手不及。 眼泪在寒冷的空气中破碎,和雪花一起,飘落在地。 那是一个男人极度疼痛时,才会有的抽泣,短促而激烈。 寒风夹杂着雪花砸在莫阿卡的脸庞上,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所以也 就没安慰。 她把手指轻轻插进阳泽洛的头发里,沉默。 空气变得伤感而压抑,莫阿卡再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 这种病症,就如顽疾一样,在她变得脆弱的时候,折磨着她。 她无能为力的甩甩头,勇敢的伸长脖子。 寒风从裸露的皮肤里钻进来,她突然就想到SecretGarden的怀抱,那里,才 是她现在的襁褓。 回去的时候,莫阿卡在电梯门口的阳泽洛说再见。 然后转身离开,毅然绝然。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