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张楚 作者:禾暮尘 “姐姐,我想回家,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困了”。这是张楚木讷而痛楚的歌 声。舞台上的张楚面黄肌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面对记者的时候,眼睛里流 露出孩童般的惊恐,这就是我们的摇滚诗人?!他一脸茫然地唱着,目光飘移不 定,全然不顾台下热情的人群,他们尖叫着,挥舞着双手,用对待刘德华的方式 来为这位永远窘迫的张楚欢呼。这就是我们的人民!他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攥紧 了话筒…… 这是个孤独的人。孤独,这个困苦却充满诗意的词语已经被滥用到无以复加 的地步,然而我们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概括张楚了。在这个庞大的现代化都市里, 精心营造的人情以及流光溢彩的繁华到处弥漫着,招摇着首都的良好形象和我们 安定繁荣的大局。远离了莺歌燕舞的同类,张楚蜗居在城市的一角,只有这里才 是他的安全地带,这位亲爱的兄弟总不愿意站在人群之中。在这个无所不能的社 会,什么都可以用来赚钱,包括思想,孤独。就这样,张楚用两张专辑和那支无 论真伪摇青皆耳熟能详的“姐姐”赢得了巨大的声名,许多吃完了饭的人民,在 无所事事之中,开始对这位孤单另类的兄弟感兴趣。作为魔岩唱片商业操作出来 的三杰之一在耀眼的光环面前,瘦小的张楚显然不合时宜,他越唱越迷茫,越唱 越尴尬。我不忍心看见他在记者话筒前麻木的脸孔,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我不能知晓。 许多人对张楚的记忆大概还停留在七八年前。我不会忘记最初在没有人的夜 里,这位孤单的兄弟,用沙哑尖利的歌声把处于迷惘感伤中的我感动得泪眼朦胧。 恍惚中仿佛真有这样一位姐姐,温暖的手便是天堂的钥匙,指引我度过凝固的时 光。不少习惯形而上分析的人,会津津乐道于此歌中明显流露出的俄狄普斯情结, 从所谓哲学的高度把感动了无数人的姐姐肢解得七零八落。我想,张楚是不喜欢 评说与被评说的。在支离破碎的现实世界,面对一出出荒谬剧,他也许只适合作 一个旁观者。艰深理性的谴责是他不喜欢的。多年奔走在干涸的大地上,他累了 也倦了。“姐姐”这个闪耀着母性光辉的温暖符号或许就在最孤寂的那一刻被心 中的声音唤醒。带着温情回家,对张楚而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家在那里 呢?也许家便在心中,是一个永恒而不可捉摸的意象和期待,太过抽象和虚幻… … 这位和我同样腼腆瘦弱的兄弟,给我最多感动的兄弟,我无数次的想象他面 对的生活和困境。他似乎永远是尴尬,在高高的舞台上,在变迁的世界面前。朋 克,说唱金属轮番登场,欲望鲜血充斥。我却终于听到他说:“我在一点一点变 好。” 厌倦了年复一年面对无耻大众尴尬的歌唱,厌倦了这个蒙尘已久的城市。新 世纪来临的时候。张楚悄悄地回到了老家西安,“回家”了!这个人是永远不属 于大众的,甚至不属于矛盾分裂的自己。他只适合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着一 切。他是一个孤独内向的孩子,站在险恶的成人世界边缘,不停地徘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