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A 赵英宁 “嗨~~~ 你是新搬来的?”伸出一个陌生女孩的手,在空中摇呀摇,赵英宁没 顾得及理会,和几个朋友忙里忙外地搬运东西。这套房子的主人移民,房屋低价出 售,赵英宁便买下了这套房子。 “阿森,有没有看见那个像框?”赵英宁着急地说。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一个女孩站了出来,背着手看着赵英宁。女孩头 发短短地,上面隐隐约约泛着红色,脸上有着水果一样纯洁的表情。 “没有。你再仔细找找看。”阿森摇摇头。 赵英宁皱着眉头,屋里很宽敞,明亮,是一套两居室。 “你是上海人?” “不是。”赵英宁没有抬头,还是在翻箱倒柜地找像框。 “那你一定是湖北人。” “我很像南方人吗?” “英宁,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阿森拍了赵英宁一把。 “留下来吃饭,”赵英宁说,“我亲自下厨。” “改天吧,先找你的宝贝像框。”阿森说,“找到了再请我们吃饭。否则脸跟 拉面一样,怎么有胃口?” 赵英宁点点头说,“OK. ” 阿森走了,那女孩依旧没有走。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地方人。” “我们是邻居?” “是的,我叫小丸子。”女孩甜甜地笑,“你说谎。我刚才听见他们喊你英宁。” 赵英宁笑笑,没有` 说话。 小丸子说,“你在找什么像框?” “朋友的照片。” “女朋友?” 赵英宁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小丸子不解地看着他,“我帮你找。” “这个是不是啊?”小丸子从零乱的床上翻出一张像框,“最明显的地方最容 易疏漏。” 赵英宁如获至宝,“我怎么没有想到会在一堆床单被子底下?” “你应该怎么感谢我?”小丸子凑过来看照片,照片上一个冷冷清清表情的女 孩,“你的朋友不爱笑的?” “你说应该怎么感谢你?”赵英宁把照片放起来。 “别拉着一张脸,我们是邻居啊,远亲不如近邻。” “我有吗?”赵英宁摸摸自己的脸,“请你吃饭?” “我现在正在减肥。”小丸子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你陪我聊天吧。” “好,”赵英宁从冰箱里拿出两筒可乐,“我可要弄点东西吃了。” “你会做饭?”小丸子很吃惊地问。 “鸡蛋套餐。”赵英宁突然地怀念起了许菲那够星级的水准。 “你究竟是什么地方人?” “天津。”赵英宁简单地回答,“你呢?” “上海人。” “很失望吧,不是你老乡。”赵英宁进厨房做鸡蛋炒饭,出来的时候看见许菲 的照片已经被小丸子挂在墙上了。 “她叫什么名字?” “许菲。” “是你前任女友?这样让你魂牵梦萦。” “是朋友。” “普通朋友?”小丸子不信任的眼神,“是你暗恋的女孩?或者是朋友的女朋 友?” “想象力真是丰富,不当作家或者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人生够乏味了,连想象都没有了,早晚会闷死掉的。” “这会又成老学究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缺乏浪漫细胞。”小丸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赵英宁笑摇了 摇头。 小丸子常会不请自来,这是一个脑子转得很快又有很多奇思怪想的女孩,单纯 得象一杯冰水,她一直视许菲的照片为秘密,一口咬定这是赵英宁痛失的爱人,赵 英宁总是绝口不提,小丸子便会擅自编造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赵英宁挺喜欢和小 丸子聊天的,工作一天,疲惫而孤单,总让他忍不住回忆在天津的日子,和小丸子 聊聊天,也许是让自己放松的良药。 有天,小丸子忽然看见了一张赵英宁临走之前大家的合影。 “天津的男孩都很帅吗?” 赵英宁看到小丸子注视着卓桐。 “真的很帅呢,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小丸子说,“酷毙了。” “小丸子,如果让你选择,我这样的男人和他这样的男人,你会怎么选?” “我会选他!征服他多有成就感。” 赵英宁顿了顿,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古里古怪的。”小丸子奇怪地看着赵英宁。 “失恋失得太多了,性格自然古怪。” 小丸子笑得眉目舒展,“你也会失恋?” “怎么说?” “我看你比较乏味,应该不太会恋爱。” “为什么?”赵英宁觉得很好笑。 “不为什么。好象那种只喜欢工作的人,”小丸子继续看照片,“这个长发帅 哥叫什么名字?” “蒋晓航。” “女里女气的名字。”小丸子继续看着,“发型师?” “工程师。” “那么这个眼镜蛇呢?” “武枫。” “这个小甜甜呢?” “小妮。武枫的太太。” 小丸子越来越有兴趣,“那么这个长发美女呢?” “卓桐的女朋友——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个酷男人。” “那么这个蝴蝶夫人一定是你的女朋友了。” “她叫许菲,不叫蝴蝶夫人。” “为什么不承认她是你女朋友?” “因为她确实不是我女朋友,不过,倒是我一辈子想娶的人。” “没想到你这么一往情深呢。”小丸子笑了起来。 “我其实是一个花心的人,游戏人生。” “我也是。”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小丸子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一个人在感情世界里流浪,无非有两种理由,一种是寻找真爱,另一种是失 去了真爱。” “你呢?属于哪一种?” “两种都有,当我发现失去了真爱的时候,我就失去了她。” “听不懂。” 赵英宁顿了顿,说:“小丸子,你的真名叫什么?” “卫彤。” “卫彤?很好的名字。” “你呢?” “赵英宁。” “你还没有给我讲你的爱情故事呢。我一直很感兴趣呢。” “太长了,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你呢?恋爱了吗?不如讲讲你的恋爱故事。” “我的男朋友——他不在我身边。” “在上海吗?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是一个……”卫彤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表情,每个沉溺于爱情里的女孩子都 会有的那种表情,“千里挑一的人。” “哦?五好市民?优良青年?” “哎。说真的,我没有见过他。” “网友?还是笔友?” “网友。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在电脑上交谈,我感觉我真的是很爱他的。尽管我 们没有见过面。” “真浪漫。” 卫彤看了看表,“我要去和我的网络情人聊天了,拜拜。” 赵英宁点了点头,卫彤就兴高采烈地走了,他重新看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些 怅然。 一种摆脱不掉的情绪一直围绕在他的周围,他看着这张每天都会被自己看的照 片发呆,那些让他魂牵梦系的日子又一次侵袭了他,离开天津,已经三年了,在这 三年里,他只是这么平淡地生活着,不断地从武枫或者蒋晓航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她 的消息,可是他们一直没有联系,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情绪作祟,两个人就 这么沉沉地执坳着。 有一次小妮打电话的时候哭了,告诉了他那场遗憾的送别,许菲的眼泪。赵英 宁想,他们真的应该分开生活了,否则他们永远也不会走到一起,就让他们亲身去 体会彼此的需要,彼此的重要,他潜意识里好象有点在等,等那个类似玩笑的约定, 他比什么都认真,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到许菲面前,告诉她一切。 下了班,阿森等几个同事到赵英宁家喝酒,卫彤也来了。 “看你在公司里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追女孩还是挺有本事的。”阿森看见 卫彤后笑着对赵英宁说。 “装酷玩帅吧?”卫彤兴致勃勃地看着阿森,“我发现赵英宁这个人很奇怪。” “岂止奇怪,上司的女儿那么追求他,他都不动心。” “不会是玻璃吧?哈哈。” 赵英宁喝了一大口酒,大家吵吵闹闹,电话响了,卫彤离电话最近,所以她跑 去接电话,由于太吵闹,卫彤什么也听不见,她只好大声喊:“你找哪位?” 赵英宁正在个章俊飞玩大西瓜小西瓜的游戏。 “什么?英宁?你找赵英宁是吗?” “你是谁?” “我?我是蝙蝠女侠。赵英宁!电话。” 赵英宁接过电话,是蒋晓航打来的。 “晓航。”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工作。” “我以为你失踪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许菲的生日。”赵英宁低声说。 “我以为你不记得。”蒋晓航慢条斯理地说,“小妮送了一个花篮给她,也许 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她。” “英宁!快点!等你呢。”卫彤在那边边笑边喊。 “晓航……谢谢” “我忽然觉得我们距离南北极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真的想谢谢你,因为……” “再见。”晓航不再听赵英宁说完,挂点了电话。 “英宁,快过喝酒呀!” 赵英宁投入了热闹的酒里去,一杯接一杯。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赵英宁已经有些醉意,他自言自语,“我应该给 她打个电话。” “谁啊?张曼玉吗?”阿森笑着问。 赵英宁突然想起了什么,趔趄地走到电话旁边,熟悉地按了一串号码。 “喂,许菲吗?我是——赵英宁。” B 许菲 许菲被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吓懵了,赵英宁?!是的,确实是他的声音。三年 了,整整三年没有消息的赵英宁,竟然在这完全没有预兆的时候,出现在电话的那 端——真象是一场梦。 她竟然忘记了语言,沉溺在震惊的情绪之中。 “许菲。祝你,生日快乐。” 一时之间,很多委屈很多难过很多不甘一起涌了上来,她刚刚习惯了生日没有 他陪伴,他却适时地出现了,毫无征兆,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她有些掩饰不住 自己的狂喜,当她彻底承认这份感情的时候,她必须对它负责,她不知道她是否可 以等到。也不知道她的等待有没有意义。 “许菲,说句话好吗?”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先就朦胧了双眼,她 拼命止住发抖的声音。 “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好吧。” “很好。”许菲寂寞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在他走的那天开始就休眠了,她突 然想把一肚子的话都讲出来,但是却有不知道从何说起,刚刚陷入困惑之中,突然 听见赵英宁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英宁!你是电话迷啊!” 许菲倒吸了口凉气,早应该知道的!早应该知道他是靠不住的,花心惯了的! 更何况投入新鲜的环境,美女如云。难怪他一直没有消息,她明白,她始终做不了 他的世界,他太容易进入角色,也太容易派遣寂寞。 “你的女朋友?呵呵。”许菲冷冷地笑着。 “你是指卫彤?”有点调侃在里面,“呵呵。” “祝贺你。” “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当然。” “许菲。我们都诚实一点好吗?” “你觉得你有权利指责我的不诚实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状况。” “我没有什么真实的状况。” “我经常和武枫小妮晓航通电话。” “我有了男朋友,就要给全世界的人都宣布吗?你以为人人都向你一样?你以 为人生除了爱情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许菲,你受伤了。”赵英宁沉沉地说,“为什么不承认呢。” “为什么非要我亲自拿着刀子把自己解剖开来给你看呢?你喜欢得到这样的满 足感? 好的,我承认,我受伤了,我承认我是在等待你!我承认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 瓜。我……“ 赵英宁及时打断了她,“终于说实话了,许菲。我等了你许多年,无非就为了 这样的几句话。” 许菲扣了电话,伏在枕头上放声大哭。 “许小姐,外面有人找。” 许菲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了蒋晓航。 “眼睛红红的,一定是昨天晚上收到英宁的电话了。”蒋晓航笑了。 许菲点点头。 “我正好经过这里,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许菲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于是他们一起到了附近的一间快餐,坐 了下来。 “知道吗?赵英宁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了。”许菲面无表情地说。 “是英宁告诉你的?” “不是。” “这好象类似与激将法。” “他并没有否认,并间接地告诉我,那个女孩叫卫彤。” “如果这件事可以引起你的嫉妒,那么谁都会这么做的。” 许菲低低地说,“为什么要这样来折磨我呢?” “记得英宁说过一句话,他如果真正爱什么人,那么他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得 逞的。” “那是以前,恐怕现在早已经改变了天地。我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不同的两个人, 彼此相差太多也太远,我已经长大了,没有精力陷入这样的纠葛之中,风花雪月— —或者我这一生与风花雪月根本无缘,我适合平平静静地活着,仅此而已。 “许菲,有的时候,打开心结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自己。” “我已经不报任何希望,或者和谁在一起生活都是一样的结局,或者一个人生 活也没有什么不好,就象你,多么羡慕你自由如风的生活。” 蒋晓航笑笑,“我不是刻意自由如风,我只是在等待一个人。” 许菲不解地看着他。 “一个生命中的有缘人。” “能够陪伴你的女孩。一定是最幸福的。”许菲由衷地说,“你的才情,你的 悠闲,你的生活方式会令一个女孩既感到安全又感觉浪漫。” “我爱上一个女孩,在网路上。这很荒唐对吧。” “任何场合下发生的恋爱都是正常的,为什么觉得荒唐?我觉得网路只是一种 认识的途径。” “我们只是每天自由地交谈,连名字都不知道,她的网名叫小丸子。跟她谈话 成为我每天的习惯。我想我可能是爱上了她。” “小丸子?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 “很可爱。其实我只是知道她现在在北京念大学。是上海人。” “一定要优异的女孩才配得不到上你,真的。” 与蒋晓航结束谈话已经接近上班时间,许菲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望 着电脑,电话骤然响了。 “许菲!是我。”赵英宁的声音。 心跳加速,许菲握紧了话筒,“你怎么会打来电话?” “因为想你。” “谢谢。”许菲对于他这样的调侃有些深恶痛绝。 “你真的那么在乎我?我不太敢相信。”赵英宁严肃地说。 “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已经承认我失败了,而你就这么拿着我的感情来 开玩笑!……赵英宁,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既然已经销声匿迹三年,那么 就这么销声匿迹下去好了。” “对不起,许菲,我总是伤害你。” “我现在过着非常平静的生活,我对于我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也同样祝福你 拥有美好的生活。就这样吧。再见。” 挂掉了电话,许菲精疲力尽地就象是战败的小兵。 下班之后,小妮来了电话,坚持要许菲去吃饭,许菲逃脱不掉,只好就到武枫 家去了。 武枫开的门,脸上带着一种诡秘的微笑。 许菲呆住了。 就象在开PARTY.屋里坐满了人,有很久不见的卓桐和韩容,还有董欣,甚至还 有胡燕贞,更不可思议地是还有顾平,以及正在调酒的蒋晓航。 小妮甜甜地笑着走了过来。 “许菲!你看,谁来了?” 赵英宁突然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许菲只是感觉这是一场梦,头没有来由地晕…… 晕…… 是的,是他。 她的阳光明媚的赵英宁。 这张笑脸,熟悉地令人心痛的笑脸。 “许菲,我想,我已经快要被你驱逐出你的生活了。所以,我就厚颜无耻地回 来了。” 许菲错鄂着,讲不出一句话。 小妮说:“太突然了,把许菲给吓坏了。” 韩容哈哈大笑说:“不过赵英宁是最来越迷人了。” 是的,她的万人迷的赵英宁!她的多情的赵英宁啊!!这个日夜令自己牵挂的 人,就这么突然地站在她的面前了,这么地表情认真和无辜,脸上没有一丝感伤的 痕迹,这样笑着离开,又这样笑着回来。 “你还不知道吧,许菲?其实昨天晚上英宁就回来了,他说他把你惹哭了。” 武枫给许菲递过来一杯水,脸上洋溢着一种好友久别重逢的兴奋。 “我想如果我再不回来,恐怕被大家驱逐出生活是必然的了。” 大家都在笑,只有许菲笑不出来。 “英宁哥哥,还是继续讲你去年夏天去云南的冒险经历吧!”韩容急不可待地 说。 赵英宁看了看许菲,就开始继续讲他的冒险。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聆听,只有 许菲精神溃散,恍惚至极。 那顿晚饭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只是席间卓桐讲了一个关于吃饭的幽默,逗的 大家捧腹大笑。许菲感叹时间的流逝,大家的转变,顾平和胡燕贞走到了一起,富 商美女,完美的组合,小妮也有了身孕。一脸的幸福,即为人母的幸福。韩容越来 越漂亮,就是连卓桐,都学会了讲笑话……只有一个人,她是始终没有看的,是的, 这个伤她伤得太重的人。 结束晚饭,他们走在曾经走过千百次的小路上。 “许菲,你改变了很多。” “你也是。” “从前别人眼中的许菲我是看不见的,但是现在,我比大家更加感觉到了你的 孤僻。” “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我有一周的假期。” “怎么不带女朋友来天津玩?” “许菲,我们不要再赌气了好吧?我们都已经很成年了。” 许菲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幼稚。” “记得有一年你的生日,我没有送给你的礼物吗?”赵英宁从口袋里掏出来一 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漂亮的银戒指,“那时候,我已经决定向你求婚,但是我犹 豫了。” 许菲真的有些惊愕,她真的没有想到他那时候曾经想过送她戒指,更没有想到 的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边。 “害怕将来后悔?” “害怕我给不了你应该有的幸福,因为我一直不太自信也没有把握。让你完完 全全爱上我。” “……”眼泪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我之所以说出那个五年之约,是因为,我对时间有一种奇怪的信仰,我觉得 我们总会有这么一天,会充分爱上对方。” “不要说了。这个实验的结果是——我爱上了你,而你象对其他女孩那样玩弄 了我的感情。”许菲终于失控而哭。 “许菲,你这样说是很蠢的。”赵英宁叹了口气,“真让我心酸。” “我一直以为你会回来,或者以为你根本不会舍下我走,可是一切就是这么残 酷,” “我想,我们都已经经过的时间的考验,而且我在北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天 地,当我走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做出令自己满意的局面才会回来面对你的,现 在,这一刻来到了。许菲。我们结婚吧。” 说完之后他拿出那枚银戒指,“那时候我没有什么钱,只买得起这样一个银戒 指。不过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现在我要把它实现。” “不!我绝对不!!” “为什么?”赵英宁大吃一惊。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不要骗自己,许菲!尽管你一直活在束缚里面,可是你是爱我的啊!” “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孩。他直率又真诚。他会在我想流泪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会在我万分孤寂的时候给我安慰,后来他死了,但是我仍然保存着对他的记忆,我 会靠回忆渡过,我是很幸福的。” “许菲,有很多的时候,幸福就在你的面前,你非要将它拒之门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坚决,但是依然那么固执。 “我不会解释什么。我从来都不会去解释什么。我想有些东西是靠着彼此信任 作为基础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是最了解的……许菲,不管怎么说,记住 我说过的话,我如果会在某一天结婚,那么,对象一定是你。” 赵英宁转身离去,留下无边的夜晚和悲伤不已的许菲。 第二天中午下班,赵英宁出现在公司里。他穿了一件漂亮的T 恤,很悠闲的样 子,一脸笑容。完全与昨天晚上的伤感判若两人。 大家都众星捧月一样地将他围起来。 赵英宁永远是赵英宁。走在哪里。都那么灿若星辰。许菲坐得远远地望着他, 就向望着自己灰暗的一生,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觉席卷了她,轻轻地,柔柔地,却 又苦不堪言。 “赵英宁真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在北京干地出色极了。连连升级,真是我们的 榜样。” 宝妮小声又由衷地说。 “什么时候开一间自己的公司,自己做老板?”小青问。 赵英宁笑笑说,“我害怕我开了公司之后,大家都条槽跟我干,那我真是超级 奸商了。” 大家嚷着要赵英宁请客吃饭。他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于是大家聚会在公司附近 的一间酒店,热闹地吃饭,席间,大家唱起歌来。 赵英宁坐到许菲身边,说:“我想听你唱歌。” “我已经不唱歌了。” “不再为我唱歌了?” 许菲点点头。怔怔地看着杯中的酒,突然地,她把酒一饮而尽。 赵英宁平静地说:“还记得当我第一次升职的时候请大家吃饭的那次吗?花掉 了我连个月的薪水,我于是天天跟你蹭饭吃,那个时候感觉我们之间有种奇怪的亲 情在里面,那些日子,令我终生难忘。” 许菲继续地喝着酒,什么话都不说。 “记得你告诉我你和卓桐恋爱的时候我的难过吗?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是喜欢 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不是我。那个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将自己投入工作, 为了那个时装秀,熬夜熬到头昏,只是心里难过。” “你不是拙于言辞的人,为什么这些话,要留到现在这样的时刻来说呢?”许 菲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激动,“不管怎么样,我们是注定要错过了的,你又何苦一 次一次往事重提?” 赵英宁顿了顿,说:“许菲,你相信缘分吗?” 许菲摇摇头说,“我只相信,感情除了伤人之外别无他长。” “是我让你有了这种古怪的想法。” 两个人再也不说话,喝酒是唯一解除尴尬的办法。 人都陆续散去之后,只剩下赵英宁和已经酩酊大醉的许菲。 “许菲,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家。”赵英宁自言自语地扶起了许菲。叫了计 程车。 许菲家里没有人开门,赵英宁找到许菲的钥匙。一个一个地试。结果,门开了, 许菲却吐了一地。 赵英宁把许菲扶到床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开始打扫污物,收拾干净之后, 他坐在床边看她。她的冷静,她的理智,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眼前的她受伤了, 是心灵的伤害,而凶手竟然是他。他怎么会这么忍心看着她放弃一切理智这么买醉 呢。 “许菲,知道吗?再自信如我,也不敢傲视爱情。只是我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 人,我只是希望能够相信我,我已经把心打扫得干干净净,来等你的爱了。” 许菲酒醒之后,已经第二天的上午。 “妈妈。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是英宁把你送回来的。” 许菲恍惚地回忆起来,确实是自己真的喝多了。 “昨天英宁一直到很晚很晚才走,今天一早还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样了。”妈妈 端了一杯牛奶来,“你们到底怎么了?” 许菲摇摇头。打电话给公司,顾平说:“英宁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好好休息 一下吧。” 许菲合上眼睛,感觉酒精还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散尽,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 从来没有过的彻头彻尾的悲伤扎着她每一根神经。昨夜的狂醉令她如临大敌。 “小菲,”妈妈面色忧重地坐到许菲身边,“别以为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为什 么这么为难自己呢?” 泪水开闸一样奔出,许菲狼狈地将枕巾捂住眼泪,这比自己的尊严受践踏还严 重,因为面对妈妈,她不允许自己如此地不堪。 “妈妈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把心事说出来,但是我能看出来,英宁对你是真的很 好。” 许菲使劲地摇头,妈妈继续说:“妈妈是过来人,有的事情一眼就可以看穿。” “不,妈妈。你不了解他。他喜欢征服,小妮也好,胡燕贞也好,没有人能够 抗拒了他的爱,他活在多重的爱里他的征服欲望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现在该轮到我 了。” 妈妈不解地看着悲伤欲决的女儿。 “这种事关系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自己好好把握吧。”妈妈不想再说什么,转 身走了。 电话响,许菲不接,电话便赌气一样得一个劲响,终于,许菲接了起来。 “许菲,是我。” 许菲不讲话。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许菲依旧不讲话。 “我准备结婚。” 这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许菲已经摇摇欲坠的灵魂上,顷刻间,她觉得世界就这 么粉碎了。 “你不恭喜我吗?”赵英宁声音出奇地平静。 许菲顿了顿,忍住巨大的心痛,说:“恭喜你。” “漂流了这么多年,真的应该休息了。” “……” “我是在昨天晚上下这个最后决心的。” “……” “在我结婚之前,我想见你一面。” “还有必要吗?” “有。” “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在挂着我们照片的玻璃窗下等你。” “我不会去了。替我问候你的新娘。” “我会一直等,你可以不来。” 电话挂掉了,许菲蒙头大睡,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必要想了,事已如此。她应该 看开一点的,赵英宁——他要结婚了,这是事实。别的真的都不重要了。 还是睡觉吧。逃离这残忍到死的现实吧。 闭上眼睛,往事却历历在目。象是一条长河。她所有能看见的小浪花,都是关 于赵英宁的。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菲坐了起来。 她要出去走走了。 因为她发现。躺在床上,除了想念他,什么都没有办法做,连睡觉都不可以。 她孤独地走着,茫然地没有目的的。 街上总是这样的熙熙攘攘。 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每天就这么穿来梭去,嬉笑怒骂,面无表情,形形色 色。大家走来走去,笑来笑去,木来木去。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无止境地走。 遇到了红灯,她便和人流一起驻扎在那里,眼睛盯着红灯一眨不眨地看着。绿 灯时她又和人流一起散布到各个角落。 不知道是怎么走的,走了多远,走了多少条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许菲发现— —她走到了照片底下。 她站住了。 她看见了赵英宁。 C 许菲* 赵英宁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赵英宁露出了笑脸。 许菲站在路对面,什么话都不说。 赵英宁走得近了一些,两个人想对无语,照片成为背景。经过时间的冲洗,照 片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鲜活,有种令人象流泪的怀旧的感伤。 那时的时光啊。就是这么不留情地飞走了。 “知道下周三是什么日子吗?” 许菲看着赵英宁,始终不说一句话。 “下周三是我结婚的日子。” 赵英宁继续说,“因为我曾经给过一个女孩承诺,这个承诺的期限是五年,下 周三,正好是承诺该实现的时间。” 许菲讶异地看着赵英宁。 “许菲,你不是想反悔吧?” 许菲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下周三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不会突然反悔了吧?那我可惨了,因 为——我已经跟所有的人都宣布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人生的大喜大悲居然可以来得如此迅速!许菲一时间失去了思维,失去了语言。 什么都失去了。 “其实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娶你的。然后我们可以商量,是你辞掉这边的工作 跟我去北京呢,还是我辞掉北京的工作乖乖地回来天津。哎。因为我发现——我如 果再不娶你,你真的就变成没有人要的老姑娘了。” “而且在北京的这几年里,我已经把自己看得很清楚了——我置身美女之中, 我刻意试试忘记你,不让我们有任何联系,但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已经对所有 的女人产生不了兴趣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想,姻缘真的是天注定的。” “我想,许菲——我爱你。” 说完这一些话,赵英宁没等许菲做出任何反应,突然一把将许菲搂在了怀里, “我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你了。” 许菲泪雨滂沱。 她幸福得不知所措。只是这幸福实在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还有一些在梦里的 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在赵英宁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身上淡淡古龙水 的味道,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的颤栗,感受着这个深爱自己和自己深爱着的男 人——赵英宁。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了,尽管在前一刻她还是那么那么痛恨着他, 但是她彻底地明白,她之所以受伤害那么残烈,因为她爱他——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这个拥抱非常非常地紧。两个人都害怕对方会突然人间蒸发般地紧。 街上仍然是车水马龙。 行走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来观看这一对情侣,他们每天经过这 条街,每天看着这两个人在照片上甜蜜地微笑,现在,他们突然从照片跳到了现实 里面,相拥而泣。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着在这惯常的夏天,这常看上去不寻常的爱情而已。没有谁 知道他们一路走来的辛苦。 赵英宁在许菲耳边说,“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晓航恋爱了,在网路上遇 见一个不寻常的女孩,而奇异的是,——我发现,他爱上的这个女孩,正好是我借 来让你吃醋的我的芳邻——你说这个世界小吗?” 许菲抬起头,许久许久地凝视着赵英宁,泪水早已经新旧重叠看不清纹路了, 她认真地说:“臭小子。花心鬼。——这次你再也跑不掉了。——因为——我爱你。”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