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红菱香甜时 作者:清风笑烟雨 在母亲家看到了那煮熟的红菱,忙剥开一个吃下,香甜糯口中才知道又是红菱 上市的季节到了。菱角是我十分喜爱的食物,在我们这样的江南,盛产菱角,所以 这口福是年年有得享受。关于菱角的记忆是绵长的,一如这生香的菱,记忆还是鲜 活的、滋润的。说到江南,偏离不开菱、藕这些水产,好似紧紧依附着一般,少了 就没了滋味,江南就不那么丰满。 江南是鱼米之乡,河湖纵横。这河湖就养育着莲藕、红菱这些鲜嫩的美味。而 在我们物质贫乏的童年,没有如今那些精美的吃食,菱、藕这些纯天然的美食确是 富润充足的。滋润了我们的青葱岁月,用甜蜜一点点地塞满我们的记忆,给我们贫 瘠的生活涂抹了自然而鲜活的色彩。童年时,孩子们可以围坐在一起,剥吃着菱角, 编织着童话。在土布书包里塞上些菱角,上学的路上也不让嘴闲着,菱角的刺扎破 书包,有了破洞,回家还在妈妈慈爱的唠叨里缝补好。 小的时候,几乎每家都有三、五个孩子,大人没有精力去照顾,就放鸭子似的 由我们去疯闹。于是,遍布的河湖就成了我们天然的游乐天地。这夏末秋初的季节, 塘里的荷还是茂盛的,莲子依然有的吃,却又逢着这菱角的成熟,我们的欢欣不言 而喻。 波光潋滟的河湖,长菱角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去游泳的,菱角藤易缠人手脚, 又有菱角扎人。菱角藤长绿叶子,茎为紫红色,开鲜艳的黄色小花,天热的时候, 有红蜻蜓在小黄花上飞舞,也会有些鱼儿用嘴拱动浮在水上的菱角叶子。快秋天的 时候,菱角就成熟了,收摘菱角的人,就划着一种腰盆去摘菱角,在他弯身去采摘 菱角时,我老担心那盆会翻沉,其实一次也没见到翻沉。菱角有两种,一种叫家菱 角,只有两个角,煮熟很容易掰开,它是粉的,含淀粉高;一种叫野菱角,多角, 易扎人,我们把它装裤兜里就不敢跑,也不好剥,往往在嘴里咬了半天还吃不尽里 面的菱实。野菱角是脆的,味甜,嫩得也更甜一些,却让你不好下口,如你摘那玫 瑰,不小心就会被它的刺扎着,是否好的东西就不那么容易让你满足? 在田野的塘,可以下去游泳,也可以采红菱。红菱是谁养着的,我们不得而知, 四角的红菱垂挂在水下,我们就用竹杆,将红菱连叶往池塘边勾拔,在手刚能够住 时,抓住红菱叶子往岸上一拖,红菱便悉数暴露在我们的眼前。我们将红菱采摘下 来,然后将菱叶掷回水面。菱叶在水面上依旧颇显风致,水下的红菱却己被我们洗 劫一空。或者干脆脱光了衣服下到水里去,一只一只采摘红菱,采一只朝岸上掷一 只。要不就在水里摘下,两手捏住红菱的左右两只角,送到嘴边,用牙齿啃咬红菱 的上下两只角,咬去皮,露出的菱肉是雪白的,脆脆的,甜丝丝的。放鸭子似的我 们,这样折腾还不拉肚子,现在想起来比如今这些温室的花朵可好养活多了。 江南产菱 ,按颜色分,有红菱、绿菱、青菱、白菱、紫菱。按品种分,有嘉 兴的“南湖菱”、杭州的“西湖菱”、温州的“三角菱”、南京的“蝙蝠菱”、吴 县的“元宝菱”、无锡的“馄饨菱”。此外,还有荆州的“郢城菱”、广州的“泮 塘菱”、江西的“波阳菱”。这其中,尤以嘉兴的“南湖菱”最负盛名。“南湖菱” 无角,《嘉兴县志》载,南湖菱原本叫小青菱,也有角,后经千百年来人们精选体 大,角短而圆的菱为种,年复一年,就变成无角菱了。据嘉兴人说南湖菱一离开南 湖种植就会长角,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莫非菱也如此?南湖菱,因其地处南湖 而得名,也有人依形称其为元宝菱、馄饨菱、和尚菱等。一般来说菱都有角,故称 “菱角”,然而嘉兴的南湖菱却是无角的,其皮色翠绿,两端圆滑,并以皮薄、肉 嫩、汁多、甜脆、清香而胜于其他品种。南湖菱不仅可以生吃、熟吃,而且可以制 糕点、佳肴或酿酒、制糖。生食者选色翠而鲜嫩,尤其是刚出水时口味更佳,熟食 则选色黄褐之老菱,洗净后煮食,口味香甜浓郁,肉糯可口;食熟菱者选黑色乌菱, 洗净后在风中晾干,然后剥食菱肉,此时肉质坚硬,但香味奇特,味美滋口。 一代武侠小说宗师金庸总喜欢在小说里插上一段关于江南的情思,《天龙八部 》里 段誉初到江南,在小舟上神思荡漾,看阿碧轻颦浅笑,素手红菱,新摘菱 角,一粒粒剥给他吃。若是在南湖,段誉要跟阿碧挤在菱桶里。此地采菱是要用到 大木桶的,采菱女身条儿轻灵,一个桶里可以载两个人,两头各坐一人,慢慢地滑 落池里,拂开水面的菱叶,穿过密密的茭白丛,采菱女皓玉般的手轻轻扯起菱叶, 下面就躲着鲜嫩润泽的水红菱。只要用尖尖的指甲那么轻轻一掐,叶柄上汁水轻溢, 红菱儿便扑落落地跌在了你的掌中,放在嘴里一咬,双手一搓、一捏,甜脆的菱肉 便滚进了嘴里。金庸一再在小说里提到南湖菱,一句“嘉兴南湖菱”,是嘉兴人爱 装的“门面”,好比绍兴人之与陈年花雕。 后来我陆续知晓,菱是有一定滋补价值的。它古时叫“菱”,又称水栗子,是 我国著名的土特产之一,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栽培历史。菱角可粮可果,含有丰富 的淀粉、蛋白质、葡萄糖、脂肪和多种维生素,如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 、 胡萝卜素及钙、磷、铁等,其营养价值可与其它坚果媲美。菱角的肉厚而味甘香, 鲜老皆宜,生熟皆佳,不亚于板栗,生食可当水果,熟食可代粮。祖国医学认为, 食菱角可以“安中补五脏,不饥轻身。”古代人认为久服菱角可以轻身,减肥健美。 这样看来,能一直被其滋润着身心,却是天大的福祉呀。我母亲用菱角米炖排骨, 菱角藤清炒,味道确实是地道。 大凡这样的尤物总与爱情有着关联。我记得那首民歌《采红菱》,是脍炙人口 的。在劳动中传递美好的情感,朴实无华,凸显真挚。那歌词里你可以感受得到: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 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心,得呀得郎有情,就好象两 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心相印; 划着船儿到湖心呀,你看呀么看分明,湖水清呀照双影,就好像两角菱,划着 船到湖心呀,你看呀么看分明,一个你呀一个我,就好像两角菱;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两 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多美的爱情画卷,当我找来这歌细细地听时,直觉自己已幻入其中,仿佛是我 与那心上人儿在歌着,在眉目传情……该剥个水灵灵的菱米喂给她吃,看她的笑颜, 这样的甜蜜和温存,是神仙也该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