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惊弓之鸟,也许虚惊一场,谁人料定是真是假,里外两面人真难 茶楼的生活,让我一改以往正常的作息时间。每天上午我起得很迟一般要接近 中午10点半左右,下午写写自己的故事,到了晚上协助张玉霞店面的事务,基本上 在德喜茶楼度过。晚7 点半准时和汪文兰通10分钟的电话。母亲和哥哥还有嫂子不 知说了多少遍,要我住回家,刚好还空着一间房让给我,他们的心意我懂,怕我一 个人在外漂零落单衣食不周。但我十分了解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过惯了,懒散不 愿受拘束,跟家人在一起生活固然有许多坐享其成的美事,如同高级宾馆吃住不愁。 但我特别受不了三顿饭准时准点,家里少一个人都不能动筷子,一家人一个不拉地 坐到桌前这顿饭才算开始。晚点回家老母亲喋喋不休的记挂来记挂去,精神上实在 受不了。 我跟张玉霞说好,过二天我准备去一趟安徽,打算把老房子翻建一下。提前关 照了阿云,我不在时,茶楼的事多操心,张玉霞最近老是感觉不太好,她是头胎, 没有经验,她说不知道正常不正常。我又托了经常来喝茶建委的老潘,如果有哪家 要土地出卖和转让的把个信给我,他是业内人士,信息来得快,是这方面的灵通人 士。老潘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好了,一有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卖的找不到买的, 有实力买,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今天晚上我刚与汪文兰通完电话,张玉霞在吧台里说:“茶叶不多了,晚上再 上客的话,可能就不够了,我到对面茶叶店买一点。” 阿云说:“霞姐就买点保鲜茶吧,新茶贵,保鲜茶看起来跟新茶差不多,喝起 来味道也没区别。”张玉霞笑了笑下了楼。 阿云站了吧台,我是老板也是闲角,只是与熟客应酬,做做下手,闲坐的时间 多,阿云非要我每天来,说偌大的一个茶楼没有一个男人支撑,恐怕要倒。我想想 也是,茶楼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有些时候需要女人,有些时候就必需男人出面。 我一来就改变了大厅的面貌,以往小姐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往大厅一坐,有客人有小 姐搞得乌烟瘴气。现在我叫阿云只许二三个小姐坐一号包间待命,其余放马在外, 有客人要小姐一个电话10分钟之内就要赶到。茶楼包间一概不许荷合,只要客人把 小姐带出茶楼这个门,付了台费,居住地开房也好公园草地黑巷子也罢都不在我书 中交待。这一切都由阿云具体操作,我和张玉霞从来不过问。 已经到了九点半还不见张玉霞回转,就隔了一条马路,这么一小段路,也不至 于二个小时。眼看着几个茶叶罐既将空空如也,阿云有点急,我急的不是茶叶没有 了,急的是张玉霞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叫阿云下去买茶,吧台由我负责。前脚 阿云走,后脚张玉霞推门进来,她拎了一塑料袋茶叶,从她脸上看得出有事情发生 过了。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还不是大志!” 我说:“又怎么啦?” 她说:“听我慢慢说,我下楼买茶叶的时候,刚过马路,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回头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大志。他手里还拎着一只行李箱,他把我拽到僻 静的地方说,他不能再住现在住的地方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上午有人来敲门, 敲了半天,后来在门外喊是煤气公司的,他开了门,让他抄了表,那个煤气公司的 才走没几分钟,又有人来敲门,说是居民委员会来收扫地费的,门都快敲通了,整 个楼都被震得咚咚的,大志没有再敢开门,贴着门听居委会的人说,刚才煤气公司 还进去的,没看见人出来,里面一定有人,整整在门外敲了足足有半个钟头,才不 情愿地走了。大志开始慌了起来,天刚一黑就收拾了东西站在茶楼很远的巷子口在 等我们,又不敢打电话。” 我说:“的确是个麻烦事,居委会这帮子老头老太好管闲事,会张三李四的瞎 问,明明房间里有人不开,呆子也能猜出来里面有鬼,此地不能留了。那么大志现 在在什么地方?” “我叫他到江边去了,离这里越远越好,这附近实在太危险,我要他等我消息。 我急死了,现在找不到一个安全地方给他住。” 我说:“你我还有茶楼都是重点目标,肯定不行。” 我在沉思,没了辙。 张玉霞突然像有了主意说:“阿云租的房子一个人住,不如要她把房子腾出来 给大志。” 我说:“不知道她肯不肯,你不能告诉她给大志的,就说是你用,现在怀孕了, 这里吵杂,晚上睡不了觉,跟她暂时换一下,我想她不可能不同意的。” “好,我就这样说,她到哪儿去了?” “去找你了,马上就回来。” 张玉霞和我心烦意乱地等着,不一会儿阿云走了进来。张玉霞把阿云叫到了吧 台里一阵嘀咕,阿云当及就把钥匙扔了过去,张玉霞向我招手,我走到吧台坐到高 脚凳上,张玉霞当着阿云的面对我说:“我身体不好,想睡睡,麻烦你和阿云多照 应茶楼,阿云,你的东西我明天带过来给你。” 我说:“你尽管放心,一定保重身体,这边的事,由阿云和我。” 张玉霞走后,阿云说:“不客气了!我站吧台,做老板娘,委屈你真正的大老 板了。” 我说:“哪里话,你们的门道经,我是一概不懂,有什么事你尽量吩咐。” 她很得意的揪了我膀子一下。 约晚十点多,建委的老潘夹着公文包,摇摇悠悠地走了进来,最后一步差点踏 空,酒一定没有少喝。我上去一把抓牢他,扶住道:“潘工,慢点,这边走。” 我真不知道,这个楼那么多楼梯,他是怎么上来的。 “我没事,成信开发公司的老总请我小斟了一杯,你又是不知道,我就爱这么 一口。” 我把他扶到座位上,沏上茶,“叫阿云来,我想跟她说个悄悄话。” 阿云应招而来,他抱着阿云的头,笑得淫淫的,喷着满嘴酒气的口对着阿云的 耳朵说了一阵,阿云也笑得咯咯的。捏了一把老潘的肩头说:“你就会死瞎说,找 一个包你满意。” “我谁也不要,就想你。”老潘拍了阿云的屁股一把。 “死坏!没功夫跟你不正经。”阿云扭着屁股去了吧台。 “老弟有个好信息告诉你,西区有一块地要出让土地使用权,产权是国土局的, 已经列入规划范围内了,我听说已经委托拍卖公司拍卖,估计就在一个月之内。” 我说:“到时候有劳你老人家把个准信。” “都是弟兄们,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最近留心报纸就是了。” 我说:“今天就算我的。” “老弟不用这么客气,我这人就好喝口茶,交交朋友,谈谈天下大事,多么有 诗情画意。” 他挥着手按照节奏朗颂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要圆美人梦,快把老 婆修。” 他念的什么歪诗,唐不唐今不今。 我说:“老潘古今结合,不失为创举,为什么圆美人梦,又要修老婆。” 老潘说:“明讲这首诗是我自己创作的,修老婆还算仁慈的,你没听说过,升 官、发财、死老婆。” 我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死老婆?” “你啊,到底没有结过婚娶过老婆,不知道老婆有多可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的都是老婆。” “说来听听!”我很有兴趣地把头凑了上去听他恨老婆的这套歪经,这还是第 一次听说。 “告诉你!”他眉飞色舞,提高了嗓门。 “这个!哼!升了官是不是,发了财是不是,老婆还有什么用!你想啊,家务 事可以请保姆,生儿育女的任务完成了,教育可以请家庭老师,不比老婆教育的好, 最主要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有了钱什么大美女找不到,没人管你啦,大凡做领导 干部的什么生活作风问题,都是不省油的老婆闹出来的,大凡有经济问题都是老婆 摆阔卖甚嘴瞎喳冒出去的。你说老婆该不该死。” “照你这么分析,老婆该死,真该死。” “我叫命苦,遇到了穷凶极恶的老婆,她跟我说:你把天玩塌下来,我都不会 问你,每天回来自觉的把口袋翻出来,只允许皮夹里留十块钱吃早饭,其余的钱统 统搜去上交。” 我说:“工资给她好了,其余发的什么奖金啦,外块啦,还有人家孝敬的,你 放在办公室,她不可能是神仙也不会知道。” “你考虑到了,她早就想到了,比鬼还精,每隔一个星期,冷不丁点的冲到我 的办公室要我交出钥匙,搜我的办公桌,稍有不从,哭鼻子打滚大吵大闹样样来得, 问我们财务科,奖金发多少,金贴发多少,一点逃不过她的眼珠子,我活活一个大 男人被她弄得身无分文,整个控制得死透透。她跟我说:你三天不回家,有本事天 上掉下钱来,供你吃供你喝供你嫖,就算你有本事。我被她整得都快跪下来喊她老 妈妈了。” 我说:“你老婆真是如来佛,你这个孙猴子再怎么神气,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 掌心。” “我到你这里来,看到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难道不动心吗,我有色有 胆无本钱,你要怎么办,只好干着急。” 他甩着头,大骂老婆黑心肝,不讲仁义道德,早死早好。 我说:“老婆对你怎么样?” “我身无分文,能怎么样,家里的事全由她,我是甩膀子摇扇子,死人失火不 问事,扫帚倒了都不扶。每天回到家,她假惺惺地帮我捏腿捶背,我理都不理她, 一身胖胞肉,一点青春气息没有,比吃了个死苍蝇还难受。” 我问道:“既然你对她失去了感觉,为何不提出来离婚?” 他说:“离婚!你以为我不想,我做梦都想离,告诉你有一回,我想了足足一 个星期,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回家,当着她的面说:我们离婚吧。话才说出口,还 没有等我来得及反应,她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当时左边脸巴子就肿了起来,两颗 槽牙顿时就活动了,头被扇得晕晕的,二个星期没有恢复正常。她每天除例行翻我 的口袋又增加了一个内容问我还想离不离,服不服,问得我天招地招。我只好答应, 服了,服得无体投地,以后再也不敢提离婚的事,她才算饶过我。” 我笑道:“真倒霉,想了一个星期,只为一句话,一巴掌,痛得两个星期。” 他也憨憨笑了起来,摸摸左边脸,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 酒消散了许多,不时回头看看吧台里的阿云,望梅止渴,隔靴搔痒。 他叹了口气说:“哎!老弟,我该走了,回家还要面对那个黄脸婆。” 他夹了公文包,跟我说:“我去跟阿云打个招呼。” 他是想跟阿云聊上两句,嘴头快活。阿云在吧台里应付着,给她白眼,“快回 家抱老婆吧,别在这里干想糊涂心思。” 老潘说了一阵子不见阿云搭理,也觉无趣,只好跟我挥了手走出了茶楼。 我打电话把土地拍卖这一信息告诉了谢艳,谢艳要我把具体情况摸清楚,产权 所有者、出让使用权年限、地块面积多大、标的多少、有几家公司参与竞拍等等, 我一一作了记录。并把这要求与老潘通了电话,我答应给他业务费,他还算爽气, 一口允诺,准备有时间把有关资料一个不缺的全部弄到手。 看样子这段时间又不能回安徽,我在电话里与汪文兰作了解释,她没有说什么。 挂了电话的第二天正好是个大礼拜,上午我正在睡懒觉,母亲打来电话说汪文 兰来了,要我马上来,我头顿时一炸,洗脸刷牙刮胡子,早饭没有顾得上吃,打了 的士就冲了过去。一路上心里老是忑忐不安,她一定是生气了,否则不会不招而至 这样心急火燎的冲过来,盘算着怎么对付。进了门,汪文兰笑容可掬,一点没有发 难的味道,跟老母谈笑风生回忆往事,母亲对我说:“你看文兰,这么客气,买了 这么大堆东西,我老太婆受用不起了,还有你哥哥嫂子的。” “伯母这么客气,从小受伯母恩不少,我又不会买,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区 区不值钱的东西,略表寸心。” 哥哥嫂子也很高兴,嫂子说:“你们谈,你们谈,老弟带文兰到房间去聊聊。” 老母也来劝我,我端了茶和文兰一起进了房间。 我关上门,她喝了茶,看了着我说:“你妈妈身体这么好,一点不见老,老样 子没有变。” 这个小知识分子真狡猾,明明是不放心,刻意追过来亲眼看个究竟,还装作若 无其事。 我说:“她老人家,思想开朗,嫂子又照顾得生活一当,没有烦心事,有的话 也算我了。” 我接着问:“来之前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到车站去接你。” “昨天跟你通了电话,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应当来看看你母亲,我们都定了, 跟你妈不照面,不太礼貌吧,刚好第二天又是大礼拜,一个冲动就来了。” 我抓住她的手,她倒在我怀里。她转入正题说:“事情怎么还不解决,房子翻 建,再适当布置,还有很多东西要买,我怕来不及。” 她考虑得的确周到,结婚不管怎么说,都是人生大事,特别对于一个女同志来 说尤为重要,而且都是我们第一次结婚。 “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非要处理完,才能走,你不知道我的身心已经十 分疲倦,我恨不得立即跟你回去,过过消闲的生活。请你原谅我,这里的事一定要 处理。” 文兰深情看着我,说:“我不会问你什么事,但我一定等你。” 她的体贴和关怀激励着我,我内心的感动,恨不得将这女人彻底拥有,我用劲 紧紧地抱住她,拼命撅遍她脸颊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中午吃饭,我陪了她一天,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谈论着我们小时候曾经一 起发生过的事还有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新房等等,下午五点钟,阿云打电话给我说 :“有一个警官找你,我说晚上你一定来,要他晚上来找你。” 我问:“是什么样的警官,认识不认识。” 她说:“认识,是那个治安科的,四、五十岁,那次抓过我们,询问过我。” 我说:“噢,是老王,好,我晚上一定来。” 汪文兰不放心地问:“警察找你会有什么事?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你不用担心,是我们公司老板砍人的事,他老盯着我们,你最好不要 去,这些场合不适合你。” “去了一定小心噢!不干你的事,就不要理他们。” “你放心,没有我的事,他们也不会随意抓人。你就住在这间房间里,哥哥嫂 子人很好,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晚上事情处理后如果不迟的话,我会来看看你 的,如果太晚了,我就不来了,明天一大早我肯定来。” 晚饭后,临走时,她又嘱咐说:“一定要小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