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SARS搞得全世界人民心惊胆战,中国的五一假期也因此而与往年不同。学校更 是做出决定:为了学生的安全和健康,五一假期照常上课,并且周末不允许学生离 校,同时,每个学生发一支体温计,每日测量体温并进行登记,一旦出现异常,立 刻送进医院观察。 人人都认为,学生只要不与外界接触,就不会被传染SARS,所以,校园里一直 很安静,知道一天早上,三二班一个男生说嗓子不舒服,便去了校医院,一量体温, 三十九摄氏度,于是,校医院的医生(其实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忙全副武装了自 己,又将男生全副武装,等着医院的车子。 消息传开时,全校师生看到的,便是那样的场景:白衣医生将隔离服套在男生 身上,并将他抬上了车子。一直到车子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全校仍是一片哗然— —人心惶惶。 言懿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万一他是什么什么的话,我们岂不都要被隔离了? 太恐怖了!哎呀,怎么出了这么多的鸡皮疙瘩?你胳膊上有没有?”说着便去摸同 桌游挽的手臂,游挽“啪”地打开了他的手,从过道上走过的苏茗停下脚步,冲着 言懿幸灾乐祸地说道:“活该!谁让你没事去招惹人!哼!” “我招谁惹谁了?”言懿情绪失控起来,苏茗没有搭理他,看了眼正看向这边 的水盈,回座位去了。游挽也看了眼水盈,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已经失去了很多纯 真,而苏茗她们四个的友情,也许,也快走到尽头了吧! 因为不让学生离校,便有很多家长来为孩子们送钱、送衣物。更有送饭的。言 懿的爸爸妈妈便是其中两位。 尽管有铁栅栏或者滚动大门,仍是挡不住家长们的关心和急切。言懿的妈妈看 到儿子,满是心疼:“儿子啊!学校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假?你都快十天没有好好 吃顿家里的饭了!” “该放假时自然就会放了,我们儿子又不是校长,问他也没有用的!”言爸爸 也蹲了下来看着铁栅栏那边吃得津津有味的儿子,“儿子在这里也吃得不差,有好 多公司老板还跑到这儿的餐厅来吃饭呢,对吧!” 言懿点点头,学校餐厅卫生好,饭菜又做得色香味俱全,难怪有些老板也会忙 里偷闲地来这里吃饭呢! 言妈妈又问了个问题:“你的成绩和游挽相比,怎么样了?”言懿的手停了一 下,又扒拉起饭来:“老样子!” “总要缩小点差距的对不对?还差,大概多少分?”言爸爸问道。 “二三十分,三四十分。” “没事,中考发挥正常的话,会缩小的。” 游挽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也没有了自习的打算,便来到连廊上,坐在台阶上发 呆。 “小挽,我和奶奶在大门口这儿,快点过来哦!”郝连银翔发完短信,抬眼看 看大门那儿都是殷切的家长们,便扶着奶奶到了那晚来找小挽时跳出栅栏的地方: “奶奶,就在这儿等着吧!小挽会找到我们的!” “可是,银翔,领海也说要来看小挽的,万一大家找不到呢?”齐奶奶看了眼 挤得密密麻麻的家长们便担心起来。 郝连银翔晃晃手机:“不用担心啦奶奶!他是堂堂的刑侦队长,又不是小孩子!” 游挽隔着栅栏敲了下弟弟的头:“咦,我还以为够不到呢!这么多人,你怎么 不陪奶奶在家啊!” 齐奶奶先让郝连银翔将几个袋子递给游挽:“你十天没有回家,奶奶担心你拿 得衣服不够,便送过来了几件。哦,刚刚来之前银翔又为你买了一套,你看看合适 不?” 游挽拿出衣服,比划了比划:“呵呵,银翔眼光不错啊!正合适!”郝连银翔 自豪地揽着奶奶:“那当然了!奶奶也一直说很漂亮的哦!” 齐奶奶乐呵呵地看着亭亭玉立的游挽:“小挽,还有个袋子里放着板蓝根、感 冒药之类的必备药,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奶奶,你们也要照顾好身体哦!” “你们都在啊!”季领海和乐夏颜也一人拎了个袋子找到了游挽他们。乐夏颜 将袋子递给游挽:“小九,这是板蓝根、感冒药之类的必备药,这段时间一定要注 意身体啊!” 游挽拎着先前的几个袋子,也没有打算腾出手去接,只是礼貌地冲乐夏颜笑笑 :“谢谢,奶奶和银翔已经为我准备的有了!”一下子搞得乐夏颜伸着手,不知道 是要缩回来还是坚持让小九接过去。 “你可以送给奶奶和银翔啊!”游挽建议道。乐夏颜便马上给自己个台阶下, 转向齐奶奶:“奶奶,这个您拿回去,老人的免疫力很脆弱,哦,医学上都这么讲!” 郝连银翔“哼”了声:“医学上还讲,老人如果注意调理,免疫力是会和我们 一样强的!也难怪,你只是个护士嘛!哪能及得上我家的家庭医生啊!” 乐夏颜“腾”地缩回手,瞪着郝连银翔狠狠地“你你”了好久,郝连银翔也懒 洋洋地斜睨着她,脚还很有节奏地在地上打着拍子,活脱脱一个吊儿郎当的痞子形 象,游挽隔着栅栏踢了下弟弟的脚:“要二,咱也得二给那些能看得懂你这Pose的 追星族们看!别吓着了本就‘柔弱’的人!” 季领海和齐奶奶就站在在那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不动声色地挤兑乐夏颜的 姐弟两个。 齐奶奶不清楚为什么季领海放开了小挽的手,也不清楚他怎么又会和那个高傲 的护士订了婚,可是,她看得出来,有人难过有人不舍有人恨得牙痒痒有人却志在 必得。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能够处理,有孩子们的那些哥哥姐姐在,没有人会 伤害他们的。 季领海看着突然间像仙人掌般缩进自己的刺里的游挽,脑中蓦的出现了抓捕温 有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小姑娘已经察觉到就是温有刺伤了齐奶奶,发狠地不顾温 有手中的刀子便要冲过去,那个表情,那时的语气,宛若小兽般天不怕地不怕,而 今天,她变得柔软了,所以,抖开了全身的刺,不让自己难过和手上。“小姑娘, 你知道吗,无论你是小兽,或者,是仙人掌,都绝对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他掏 出一颗烟,乐夏颜忙放下袋子,为他点燃。 “学医的难道不知道抽烟对身体和周围的人都不好吗?”游挽看到他们默契的 动作,浑身冰凉,哆嗦着问道。刚问出口,便觉问了废话般。她愣愣地看着季领海 一口一口地缓缓抽着,身体也犹如被同时抽空了血液般无力,一切都了无兴趣,甚 至都变得可笑起来。游挽说道。“银翔,照顾好奶奶和绅士,我回去了!奶奶,再 见!”游挽说完便头也不回空落落地走向教学楼。 “小挽,Uncle 还是叮嘱你要好好休息,听到了吗?”郝连银翔与姐姐心灵相 通,所以很担心地冲游挽的背影喊道,游挽吸吸鼻子,没有应声。 办公室里,周眉亦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学生由兴奋转为低落,到忍着泪水往回走, 才坐下来,拉开抽屉,拿出很久以前月考试自己从学生桌上收起来的那张草稿纸, 盯着上面满满一页的想着什么。 “咦!‘季领海’!‘季领海’!怎么一页纸上全都是这个名字?!哎,周老 师,全市闻名的刑侦队长的名字怎么在这张纸上溜达了这么多圈?”周眉旁边的一 个老师侧着身子看了眼,不解地问道。 “写他的人想让他溜达呗!”周眉收起草稿纸,装进了口袋。 “银翔,要不,你给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晚上过来看看小挽吧!小挽和他最 谈得来了!”齐奶奶边走边叮嘱郝连银翔,“快体育达标测试了,这丫头肯定很担 心成绩!” 郝连银翔一晃头,疑惑地问奶奶:“不对啊奶奶,难道您没有看出来小挽为什 么突然就变得兴趣缺缺了吗?跟体育达标那是根本不沾边儿嘛!” “奶奶几十岁的人了,当然看得明白。”齐奶奶拍拍少年扶着自己的手,“可 是,体育达标成绩也是很让小挽揪心的事情啊!正好可以让你大哥一并开导开导她。” “好嘞!嘿嘿,晚上我和大哥一起过来好不好奶奶?” “好!记得带上绅士!” 下午政治课上,让学生们自由背书的郑老师看到周眉在走廊上来回走着,便出 去和她聊了起来。 “郑老师,什么时候生啊?”周眉指了指郑老师隆起的肚子。 “七月中旬!”郑老师摸着肚子,满是期待。周眉扶着郑老师:“都八个月了, 你本应该在家安心待产的……” 郑老师回头看了眼教室:“快中考了,怎么放心得下啊!尤其是现在,学生们 都知道时间不多了,都是那么拼劲儿学习,我怎么舍得回家呢?” “那你也不能太累了啊!”周眉看了眼教室,学生们几乎都是扯破了喉咙恨不 能吞下所有政治知识点似的“哇哇”读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草稿纸,对郑老师 说道,“我去叫下游挽,有些事情要和她谈谈!”郑老师点点头。 “小挽,寒假开学后,你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儿啊!”周眉和游挽一起站在连 廊的栏杆旁边说道,“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查寝,而且是十一点以后。” 游挽双手放在栏杆上,一派平静。 “你没有熬夜学习的习惯,所以,老师想知道,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晚,早上 还不到五点就起床,中午又不午休,你的精力能支撑到中招考试吗?” 游挽愣了愣,她以为,周老师会问她每天晚上都在忙些什么才会睡得那么晚的, 所以她反应了一下才说道:“没事啊,我的精力很充沛的,老师放心好了!” “看着你硬生生把眼泪咽回肚子里,老师怎么放心得下啊!”周眉伸平那张草 稿纸摇摇头,“除非,你解释一下给老师听听,这一整页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游挽看到“季领海”三个字,双手攥紧了栏杆,握得手腕生疼,心里也疼痛不 堪,她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这是很早的一次月考时,我从你桌子上抽走的那张草稿纸。在齐奶奶受伤时, 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对不对?而且,季队长他也很喜欢你,对吧?” “对!”游挽睁开眼睛,接过那张纸,“可是,也不对。那不叫喜欢,叫做— —爱!” 周眉趴在栏杆上,俯瞰着安静的校园,静静地,缓缓说道:“小挽,年少的喜 欢,是因为对方拥有自己所不具备的性格,品质,或者个性,而因此欣赏这些。可 是,少年们便会总是嚷着那就是一生至爱。结果呢,人渐长,心渐大,情渐变,当 初那么单纯的欣赏,也与爱擦肩而过。所以,欣赏,只是欣赏,它不可能等同于爱。” “老师一竿子打死了所有的感情。” “那好,我问你,你见到季领海时的感觉,跟见到其他男孩子时,都是怎样的?” “和季领海在一起时,会很随性,哭笑疼痛都不担心他会怪我,因为,我笑了, 他也会开心,我哭了,他会让我哭个畅快,但是,和其他男孩子在一起,比如野然 和言懿,快乐可以一起分享,但是,我却不敢让他们看到我的软弱,怕他们失望。 那种身心的自由,只有在和季领海一起时,才会拥有。” “既然和他在一起那么自由,为什么分开了?” “有……有原因啊!”游挽轻轻说道,“老师还要问什么吗?” “小挽,”周眉转过身子,靠着栏杆,指指那张纸,“答应老师,在六月二十 六号下午六点以前,不要因为他而乱了心绪,好吗?” “老师,初来这里时,我就说过,这一年,是属于我的一年。我说过的话,我 会遵守的。” “无论何时,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道路和方式。在这段道路上, 你会是孤独和寂寞的,任何外力都无法将你解脱。只有自己帮助自己。走过去了, 你会发现,成长不仅仅是那段道路上的孤寂,它还有更美好的东西。好,那你回去 吧!” 下午下课后,苻欣叫上埋头做资料的游挽一起去吃饭,游挽头也不抬地摇摇头 :“我不饿,你先去吃饭吧!” “教练,不饿也得吃饭啊!不然胃会出问题的。”蓝野然敲了敲她的桌子, “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这顿饭我请!” 游挽抬头看看蓝野然,又低下头演算:“不想吃。” “走吧走吧!”蓝野然拿走了游挽手里的笔,“就像你说的,累死你你也做不 完所有的题目,那就先吃饭去!” 游挽不乐意地靠着椅子背,食指对着蓝野然:“你还不依不挠了?!” “那叫锲而不舍!”言懿打趣道。游挽不知怎地看着他就心烦,起身拿着水杯 就去打热水了。 “哎,苻欣,游挽下午一般都爱吃什么?我给她带回来吃好了!”蓝野然悄声 问苻欣,苻欣边走边说道:“二楼最北边的饼。” “你怎么对游挽这么好?”言懿像个八卦记者似的探头问道。 “她没有去吃饭,胃又不好,当然就买给她喽!” 言懿一听就将自己的饭盒塞给了蓝野然:“那我也不去吃饭,你也请我好了! 三楼的一份汉堡,加一杯鸡块儿!哦对了,我胃也不好哦!”说完拔腿就跑了。蓝 野然晃晃两个饭盒:“准是去找水盈了!” 苻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蓝野然闭紧了嘴 巴使劲摇摇头,意思就是在告诉苻欣权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因为到现在为止,那还 是一个不敢让人知道的秘密,尤其是苏茗那个宿舍的其她人。 可是,这个秘密还是被游挽看到了。拎着装满开水的瓶子,游挽低头想着刚才 演算的题目走着,不知怎地老是不能够集中注意力,她抬头深呼吸,却无法再低头 思索,因为,迎面走来的,是都拎着水杯的言懿和水盈,并且,说说笑笑的两个人, 还轻轻握着彼此的手! 言懿看到脸色如常的游挽一言不发地经过自己和水盈,没有笑着打招呼,也没 有脸色突变,忐忑地松开了水盈的手,两人并肩走着,不安地数着步子。 “我眼睛近视得又严重了些!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游挽抱紧了水杯,浑 然不觉烫手。 “教练!”丰夏、帮主、陈知翔三个男孩子在教学楼的拐角叫道,惊得游挽手 里的水杯一下子滑落在地,,应声裂了个大口子。游挽这才感觉到双手被水杯烫得 生疼生疼的,她吸着冷气甩着双手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吓人啊!” 鲁尔东看了看杯子:“都摔破了,我去在给你买个新的吧!”说完便朝校门外 的超市跑去,陈知翔指了指楼上:“我先上去了!” 游挽搓着发红的双手看向丰夏:“你不去教室看看吗?”丰夏拉着她来到假山 下的草地上坐下,指指她的手:“还疼吗?” “没事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们都喊你好几声了!” “没什么!”游挽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有道题刚才算到了一半。你要上去 吗?” 丰夏仰躺在草地上:“不了,你回去吧!还有,不要老钻到学习里,书本之外 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东西呢!” 游挽收住脚,转身问道:“比如呢?” “蓝天啊,白云啊,夕阳啊,小草啊,还有……”丰夏想了想,又冲她挥挥手, “总之很多啦!” “可是钻进学习里与发掘你说的这些东西的乐趣对于我来讲,并不矛盾啊!你 只是没有看到而已!走啦!”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