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我在走。海边。夜色如墨。没有风。 长发却如一条条黑蛇,滑腻腻的,掠过脸颊,纠缠着,撕扯着。 没有海的声音,也没有我呼吸的声音,静。 象一张死亡的网。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要走去哪里。回头,竟没有脚印。 张张嘴,想笑,却发不出声音。 这恶毒的死寂。 海水,悄无声息的涨了上来,粘稠的,象血液,从小腿一路,攀爬向上。 周围,依旧什么都没有,一团黑。 我咧嘴,本也没指望会有人救我。 漠然的,我看着海水爬过我玲珑的曲线。无所谓。 只不过是从上面到了下面,我是九命鸟。 走,继续,黑色,摆脱不掉。 突然之间,动不了了,我停了下来。 感觉,一股冷意森森的爬上脊梁。我知道,我后面有个东西。 该称他、还是她、或是它? 依旧毫无声息,我却知道它越来越近,想回头。 却是扭断脖子也办不到,我开始恐慌。 不知它会对我做什么。 我几乎能感觉到它那丑陋的小眼睛里冷的光,在我身上,游走。 我要挣扎,我要跑,我要大喊,挣脱这窒息的恐怖。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动不了分毫。 我看不到,却感觉到,在死人的寂静中要毁灭我。 体内的我要爬出来,独自逃生,嘴唇,却紧闭着。 我在身体内乱窜,急。 出了一身的,却不是汗,是血。 一颗颗,豆大的。 它到了,就在我身后。 九命鸟也不会永生的。 体内的我,不知往哪儿逃,绝望的,回过了头。 “啊!”我醒了,终于醒了,大口的喘着粗气,惊悸着,一如在梦中。摸索着 抓过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听到墙上石英钟滴答的声音,心里轻松了不少,才凌 晨两点。 我看到了什么吗?刚才,在梦中最后的回头?没有记忆,却吓醒了。 懒懒的靠在床头,有种虚脱的感受。点上一棵烟,看着一缕烟气扶摇直上,不 想开灯。暗红的烟头映着鲜红的指甲,亮亮的闪烁着。 不敢再睡,起码现在是真实的。夜色很重,也没有残月如钩,但没有梦中的粘 滞感。一枝烟抽完,已完全回到现实。 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悄无声息的在地上走。我一个人住,不用怕弄出响声 吓到别人,但在这深夜,却怕吓着自己。 站到镜子前面,猛然吓了一跳。被自己。昨夜的面膏没剥下,忘记了。好一个 白无常。揭下面膏放到一旁,就在朦胧的灰色镜子前看着自己。突然记起小时候姥 姥说过,晚上不能照镜子,不然镜鬼会出来缠着你,猛的一回头,空荡荡的屋子, 我倒忘了,鬼是看不见的。 自己吓自己。 镜子里面的我,真是美丽异常,尤其是这种光线下,我是不是有自恋的倾向? 但我一直认为,从小到大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就是我自己。 突然的就会觉得冷,就好象没穿衣服一样。我久久的,久久的凝视着镜中的自 己,突如其来的寂寞排山倒海。 我无法抗拒。 被黑暗包围的感觉。 夜还长。夜色如墨。没有风。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