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接到了录取通知,那是所不错的学校。我告诉辉子八月底我就要去上海报到。 『怎麽没考北京啊?』他惊讶地问。『……』『是不是没考好?所以给你弄上 海去了? 』 我笑了:『去你的!这也是重点院校呢!』『北京就没重点学校?』 『我这次报的都是外地的学校。』『为什么?』 『……你忘了吧?那天我想问你报什麽学校,你告诉没空儿,让我滚。』我注 视着辉子,得意地说,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哪天呀?……』他奇怪地望着我: 『哦!我想起来了……操!……』他欲言又止。『……』我看着他。『那天我听见 你在我妈那儿说我好话……』他笑了,又露出那两只虎牙:『我是自己心里不痛快, 你还真生气了?』 我真後悔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就在我准备行装去上海之前,辉子放弃了卖汽水的职业,到他爸从前工作的菜 站上班。辉子爸几天前突然病倒被送进医院,辉子妈说这都是让辉子气的,为了辉 子卖汽水的事他们爷俩儿一直争吵,辉子爸一气之下急火攻心,所以病倒,好在没 有大碍,当天就出了医院。那天中午,辉子爸洪亮的声音透过他家和我家薄薄的门 帘,传到了我的屋子:『都十九岁了,还他妈混闹!你要闹到什麽时候?!』 我听着,悄悄走出屋门,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我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哪天嘎崩儿一死,你妈你妹将来靠谁?!』辉子爸 接着吼。『你怎麽就不能给你老子争口气,我们不求你象人家小洋考大学,你有份 儿正经行当就行!』 『菜站的活儿怎麽不好?你爸我干了一辈子!你和你妈,还有你妹妹都靠我这 个差事活得好好的吗?你小兔崽子长了浑身的懒肉,就不想凭力气吃饭……』从辉 子第一次入狱到现在,辉子爸历数着辉子的罪状。骂了有一个多小时,却始终没听 到辉子一句反驳的声音。微风吹动着辉子家蓝色印花儿门帘,偶尔布帘掀起一角, 我看到辉子穿一件跨栏儿背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时我突然有股冲动,想冲到 辉子哥身边,抱住他,和他一起跪在他爸面前。想着,发觉泪水不自觉地流出来, 我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临走前,我去辉子上班的菜站跟他道别。烈日下,远远地看到辉子赤裸着上身, 正在装卸成筐的蔬菜,他双手抓住一个柳条筐,用力提起,然後身体略微一晃,将 大筐的萝卜猛的悠起,直过头顶,递给卡车上的人。我看呆了……辉子被阳光晒的 黝黑的皮肤挂着汗水,由於体力劳动而结实的肌肉显示着力量。我住足屏气凝视着 他,我从没有象这时那样清楚自己要什麽,我要辉子哥!! 『小洋,干吗来了?』辉子看到了我,跑过来说。『我今儿晚上的火车,跟你 告个别。』我连忙回过神,向四周看看,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是说礼拜天才 走吗?』『我爸让我早点儿去。』『哦!』他笑笑『你这活儿这麽辛苦呢?』我问。 『这还叫苦?比他妈牢里的活儿强多了!』他又笑笑。『那你先前干吗不干?非要 卖汽水儿?』『这个挣的太少,一个月才五十二,能干他妈什麽呀!我妈我妹现在 又给人糊纸盒呢,我就不乐意她们干那个。』他说着冲我神秘地眨眨眼睛:『我现 在晚上帮人买衣服呢,挺来钱的,要是我能自己干……操!』『我说这些天晚上看 不到你。那你一天干几个小时?累不累?』『嗨!菜站这活儿就是给我们家老爷子 看的,没辄。我帮人卖衣服每月至少能拿一百五,反正养活他们没问题,我绝不让 小红去皮件厂,她三师一念出来就是正经小学老师了。』小红是辉子大妹,初中毕 业考入师范。辉子爸生病那阵子,听辉子妈念叨让小红去皮件厂上班。 我没有说话,过来一会儿:『辉子……干什么都好,别出事儿就行。』我鼓足 勇气说。 『呵呵,你小子,操!』他笑了:『你好好念书,在外面跟在家里不一样,机 灵着点儿!……碰到撮火的事儿先忍着,别吃眼前亏,等找着机会,弄死丫挺的!』 辉子将他的人生经验作为给我的临别赠言。 我点点头:『我走了』 『等会儿!』他说着在裤兜儿里乱翻。 『给!』他递给我五十块钱:『在外面都得靠这个,拿着。』 …… 我不记得是怎样离开的菜站,离开了辉子。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五十元钱。回到 家,爸妈,我哥都不在。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辉子哥,他的眼睛、 眉毛、鼻子、嘴唇、他的笑、露出的皓齿、他的脖颈、他宽阔的双肩,结实的臂膀, 他身上的汗珠、幽香的体味……我的手开始轻轻触摸自己的身体,好象那是辉子哥 的,慢慢我将手移到下身,撩拨着自己的欲望:『辉……』我喃喃地低吼,我感觉 身体好重,是辉子正趴在我的身上,我幸福地注视他,用我的手在他英俊的脸上轻 轻划过。『小洋,要吗?』我好像听见他温存地说。我用力点点头。辉子紧搂住我 的身体,亲吻我的肌肤,把持着我的欲望…… 房间里真安静,只有外面树上的知了在不停地嚎叫。没有辉子,没有他的手, 他的唇,他的爱抚,有的只是自己满手粘稠的体液。我站起来,清理乾净自己的精 液,我不停地用卫生纸擦手,可无法弄乾净,满手都沾着细小的纸毛,我用力擦! 用力擦!…… 我走出屋子,来到院子水管旁,打开水龙头,俯下身,将头伸到喷出的水中。 啊!真舒服,夏日的燥热被冰凉得清水慢慢冲去,随着水流加大,凉水渐渐变成冰 水,生疼的感觉渐渐代替了舒适,我在想大概北京市两千米以下的地下水已经被我 放出来了。可我不想停下来,我需要这样的刺激,我要将手上的体液、脸上的泪水、 头脑里的污垢彻底冲刷乾净。 我是带着被凉水冲的低烧的身体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我天真的以为我对辉子 的爱恋,对男性的渴望已经被猛烈的激流清除,谁知北京的水这麽不能让人信任, 早听人说过北京的水太软,果然!连地下水都软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