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生 你是谁?我是数字。 我是谁?我,就是你…… 吴言从怪梦中醒来,晃了晃昏昏沉沉脑袋的。听着MP3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 电脑前睡着了,耳机里传出一成不变的《牧羊人之月》。回想着昨晚的梦。梦见自 己,另一个自己。 吴言取掉耳机,缓缓站起来,打着哈欠,脖子有点僵硬,用手使劲地拍了拍。 压下百叶窗的一条,阳光一丝丝地泻进昏暗的小屋,已经是清早了。很久没起那么 早了,吴言这样想。 昨晚本来约了个美眉聊天的,没有等到,结果却在梦中和奇怪的自己聊了一整 晚。吴言并不在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喜欢那个自己,喜欢和自己聊,习惯 了另一个自己。有时吴言觉得自己就是两个人,做事情也是有两个人商量着在做。 吴言不觉得孤独,因此他常称自己为“我们”而不是“我”。 吴言是个推销员,不用天天跑公司。今天该去公司了,吴言不到紧要关头是决 不肯去公司的,而所谓的紧要关头就是boss的忍耐达到极限的时候。吴言在公司更 多时候人们是叫他的编号。因为推销所填写的单据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编号, 关系到自己的推销业绩,也关系着工资和提成等等诸如此类。而几乎公司没有几个 人认识他,对公司的人来说,他仅仅是众多编号中的一个。 出了公司,吴言还不想回家,在街上闲逛。买了个冰激凌吃。突然想起自己的 网费还没有交呢,再拖下去,吴言就别再想上网了,无法想象,没有网,晚上的日 子该怎么打发。 “帐号?”收钱的小姐表情莫然。 “wy799832213”吴言熟练的报出一串字符。又是数字,吴言轻轻地皱了下眉, 连吴言自己也没有察觉。吴言很坦然,连付出的每张钞票上都有它固有的编号,何 况吴言自己呢。有时吴言甚至以为人一生下来就是有编号的,就向排队等待挂号的 人。或许人投胎的时候也是拿着编号排队等着的吧,从里面走出来,吴言胡思乱想 着。 吃完半碗泡面,吴言抹抹嘴,移开自己的明星mm屏保,拨号,倾听对方的和自 己的“猫”交流的并不算悦耳的声音。 icq在响,昨晚放他鸽子的mm也在上面,且发了massage过来。并不是吴言预料 当中的道歉,而是一句: “我们见面吧!” …… “我们去见她吧!”一个声音从吴言身体中传出来,划破吴言昏暗小屋中的沉 静。 …… “抱歉呵,没想到我们住的那么近。”吴言打着哈哈,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一个小时前还在电脑前面对一堆堆的文字,现在却已经见到活生生的人了。吴言怎 么也没想到,和自己聊了一个月的mm就住在隔壁一个街区。更让吴言想不到的是自 己会出来和她见面,那是另一个自己决定的。吴言悠闲地坐在对面,坦然地看着桌 对面那个不算难看的女孩儿。 “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安芬,在读书,你呢?”女孩忍受不了吴言的凝视, 终于开口了。 吴言喝着纸杯中的可乐,慢条斯理地说着。他没有在她面前说“我们”是怕她 听不懂,也不想被看成怪物。“吴言,一米七零,58公斤,23岁,推销员,单身, 银行存款两千八百二十九块八毛,身份证号码5905077022929100,没有前科,自认 为长的还不难看……” 安芬扑哧一下乐了。吴言继续说:“如果把是定为1,否定为0,推销员的编号 设为027,单身设为1……,那么我整个人可以认为是: wy170582302712829859050552292910003……” 安芬终于大笑不止。吴言停了下来,微微地笑了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又回到熟悉的小屋,吴言此时正悠闲的坐在自己电脑前舒适的转椅中,左手拿 着杯Cappuccino,右手点击着鼠标.回想着刚才安芬说的: “看不出你这个人在现实中也那么有意思,……,你就象是数字似的,呵呵……” 象数字?蛮不错的比喻,吴言一边想着一边将咖啡送到嘴边。安芬的样子吴言 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一定可以用数字来描述的,吴言将半杯Cappuccino都送下了 肚,味道有些怪,吴言撇了撇嘴,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深夜,拉开百叶窗,月光透了进来,抚摩着吴言的脸。无意地看了眼镜中的自 己,吴言惊恐地张开了嘴。镜中映出的月光下的吴言,由无数细微的数字堆砌而成…… 数字人生,我们是数字人! …… 2000年6月的一个深夜,吴言的咖啡杯摔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的小瓷片…… human 2000.6.20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