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 班长说,要换坐位。 我脑子一怔,愣着。 刚开学时,在校园里打听着陌生的学生找到了高三十一班。第一次踏入高中的 教室。 新学期伊始,教室里坐位有些凌乱,可以看出学生也是随便坐的。我也很潦草 地找了个坐位坐下。和与我在ART SCHOOL时的同学一桌。第三排。 有同桌的感觉真好。心想,不懂的问题一起讨论,相互勉励。课间可以一起休 息,说笑。 相互取暖。于是,怀念从前。 先前的三年里,我一直没有同桌。 记得从初四开始。起始,我坐第一排。每天,第一个看见老师夹着一沓书本迈 进教室门。 上课不敢走神,做小动作,打瞌睡。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可以做任何与学 习无关的事情。否则要挨批。这都是规矩。我悲哀,厌倦。可是,尽管这样全面的 封锁、包围,我的成绩依然在下滑。我已经告诉自己,不考高中。很坚定的信念。 初四阶段,全力以赴地冲刺、拼搏,备战中考。而不考高中,自然要排外于 ‘重点保护’行列。虽说,初中还是义务教育时期。但不重视不等于不教育。这是 事实。很实在。既然如此,坐在第一排的黄金地带,岂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谈何 自在?但我并没打扰过别人。 同桌,前后桌。我坚持做着自己的事情。写字,画画,创作。很安静。课间和 同桌说笑,吃干净的水果。温暖幸福。只是没有坚持。 终于有一天,班里转来一位新生。听说她曾是原某校的尖子生。 班主任有些许欣然。带着她进了教室。他的眼睛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眉锁紧 了几下。 他为难。说,你先到那个座位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她到教室东北角的一个 空座位上坐下。唯一的空坐。先暂时坐那儿。他强调。只是暂时。 可是,他还要作以怎样的调整。我为难。 我跟同桌说,我要换坐位。同桌愕然。说,你傻!我否认。只有我心里最清楚。 班主任的为难,我的为难。 我最终是换了。那位新生成了同桌的新同桌。我自己一个人。在教室的东北角。 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坚持做自己的事情。写字,画画,创作。很安静。 我能够理解自己。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还是无能为力? 曾经在一起的很多人都会离开。或早,或晚。就像我和同桌。只当有一天,残 酷的事实摆在面前,苍白的时间留下淡淡的气味,一切都是匆忙的。 那是一个人学习生活的开始。 我如愿地到了ART SHOOL.依然是美术专业。 依然没有同桌。每个人亦如此。桌子和椅子是配套的单人式小桌椅。那是因为 专业课的需要。需要足够的空间。比如,做图案设计,工笔。最方便即是将大大的 画板放在课桌上做。这样互不干扰,碰触。还要有放画具的空间。没有同桌。我们 理解。 两年。时间可以让你习惯和适应一些安排。平静而安定。 可是,拥有同桌始终是幸福依靠的。我想,每个学生都是需要同桌的。只是我 们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环境,一直有着不同的经历,选择,和需要。如果没有,会 带着意念,流浪。寻找。在空白的地方。会有等待。 抚搓着洁净的理想,我们流浪。最终还是纠缠着到了灵魂的归宿。我最终是叛 逆了自己。踏入高中生活。 在没有新鲜空气的教室里,像一只缺氧的鱼,艰难呼吸。 身边的人总会无情离去。始,终。 和ART SHOOL 的同学做同桌不过三天时间。第四天,她走了。她说她不习惯这 里,不会习惯。否则,她会颓废。我没有挽留。她执意离去。 也罢。一个人,注定。保持那分清静。只是偶尔会有清淡的回忆,怅惘。还好,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一切继续着。三年。 班里的学生陆续到来。她离去后的第三天。第四天。班里来了一位女生。深红 色JENSWEST牛仔短裙和休闲衫。NIKE运动鞋。纯白棉线袜子。是我所喜欢的牌子。 简单,精干的装束。散发着清淡而不俗的都市女孩气息。我打量着她。 没有料到她会选择坐在我旁边。因为班上的空位子不少,而且位置也不错。她 很愿意地坐下。整理好书本。我也愿意。有了同桌。 有些时候,我们应该相信缘分给我们带来的过往与现在。淳朴的,热烈的。她 一定是懂得生活的人。有格调。我有这样直接的感觉。 安妮宝贝的文字中有这样一句话:世上无绝对,只有真情流转。 我莫名地喜欢。而且相信。这世上,简单的生活中,两个人之间是有真挚的情 感的。 真切实在。只是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幸福之中,没有在意。就像呼吸。没有 停止过。只是忘记了我们一直在呼吸。 心的历程似乎可以感觉到一份温暖的依靠。彼此照应。应该是幸福的。幸福的 方式多种多样,这是最简单纯粹的一种。我就这样干脆的相信。我们会有很好的相 处。好好的。 是这样的。一直是。是一个没有虚伪和隐瞒的女孩子。至少她的脸上没有写照。 纯粹。 清醒。 高三生活枯燥压抑。每天闻着一大排大大小小的书本发出的干涩的气味。新的, 旧的,夹杂着。没有新鲜和清香。没有露水般湿润凉爽的心情。只是干燥。 课上,我们不可以说话。我们的规矩。而我也努力使自己学会坚持。要适应和 习惯。 有了选择和目标,就要去做。做好。未来会怎样,没有谁会知道。只是,做好 自己该做的事情,人应该是没有后悔的。应该是这样。即使可以有痛苦。那是为了 永恒的纪念,我们在手心刻下的深深的誓言。彼此明白。 我告诉同桌我文化课底子差。艺校两年,落下不少。所以上课时经常流露出无 奈的神情。急躁。她说,要懂得积累,日积月累。知道吗。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 就的。用信心做抵押。努力和坚持。只有这样。我想这些我是明白的。只是在这样 的特殊阶段,心底的琐事和没有头绪的功课无端的糟糕堆积成一个沙丘,经不住这 样连日雨水的冲洗。便大肆虐流串开来。无端的心态。可是依然要做。努力做。尽 可能做好。 她帮助我。很耐心。很多时候,我问一些在别人看来都是很低级的问题。她给 我讲解。 一遍又一遍。我感激。可是,在学习上我是没有办法帮助她的。只有相互勉励。 让信心不断生长,结实。 我告诉她,我有信心。我们笑。为满足和希望流露出的坚强的笑。信心和甜美。 为了圆梦一起努力。 我不认为彼此在这样简短的时间里有一份真挚和切实的友情而感到以外。应该 是必然。幸福和温暖的依靠是这样简单和直接。彼此取暖。 课间,我们依然习惯吃干净的水果。喝牛奶或碳酸饮料。还有真知棒。习惯把 干净,带着淡淡果香的桃子掰成两半,分着吃。尽管我们是有两个桃子。她说这样 更亲切。粘稠的桃汁亲切得流在我们手上。满足。喝纯香牛奶,清湛的碳酸饮料。 常常把饮料倒在画着樱桃小丸子的卡通透明玻璃水杯中喝。清澈的甜汁上下串动碳 酸气。时而,跳起的水星儿相互亲吻。我们笑。像甜汁般清澈。 她告诉我她喜欢乌龟。曾一直认为乌龟是种笨拙,迟钝的动物。与世无争的样 子。她居然会喜欢。我逗她说,你就像只乌龟。她便会撅起小嘴,反说我,那你是 乌龟的妹妹。 是鳖。说罢便会叫我,鳖妹妹好。我的朋友中喜欢动物的不在少数。喜欢乌龟 单她一个。 她还喜欢狗。胖胖的,且敦实的那种小狮子狗。而且家里一直养着一只。叫崽 崽。她说,你若看到我家崽崽,她会很快和你混熟的。没有代价的喜欢上你。我明 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我属狗的。和崽崽一家族的。彼此嬉笑。快乐无比。这样青 春的记忆,溪水般清澈,透明。清晰。彼此铭记。 最喜欢吃的菜是炒土豆丝。都喜欢。常常我们只买一份菜单调的吃。却很香。 很多时候,吃完一份后会抿着嘴巴彼此对着眼看。都会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于是, 端起饭盒跑到二号餐厅窗口处。老板娘也习惯笑我们。同时会给我们多盛一些菜。 记忆常常深刻。只是无法触摸。枯燥与露水般的的快乐编织在一起,生活不再 乏味,干燥。阳光中和着快乐与痛苦。依然温暖。 第一次月考。 考试总会预示着什么。让人不能心安。之后,偶尔会有种不祥的感觉,曾经满 足的那份安稳和依靠有些暧昧。这样混乱的想法要及早撕毁。 过着今天,谁会知道明天将发生些什么。人会随时面临一场所有的贫乏和黑暗。 这样阴霾的天空。混乱的一天。 我们依然吃干净的水果。说笑。 时间无情。人也残酷。很匆忙的。周四。班长说,要换坐位。 我脑子一怔,愣着。我们无力。好端端的心情就这样被蒙上一层黑纱。冷的发 抖。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 这是规矩。懂么!我们之所以悲哀,就因为有太多的规矩。 不要难过,我笑着安慰她说。笑着居然也可以流泪。我们早晚是要分开的。只 是或早,或晚。人终究是残酷的。他让我们分开。是他。老师。 很极端的分离。她是好学生。老师要重点培养的。她坐第一排。而我,最后一 排。没有为什么。没有。只是规矩。老师说,这是为了便于管理。艺术生均被分到 最后一排。且单人单桌。单单三个女生。我替他心寒。有些中国人是没良心的。像 他。狠毒的男人。 后来才知道,艺术生,高考即使上线也不被列入名额之内。 我一个人学习。应该是安定了。很安静。因为一切必然的叛逆,注定不会永恒 和持续。 继续着没有湿度的生活。一只缺氧的鱼。 一切不会是绝对。即使我们分离。却会有永恒的情谊。记忆。依然。永远。 时间继续。彼此坚持。 彧涵 2001.9.20.pm.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