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把静儿的衣服恢复原样后将她的腿从桌下的凹处揽出,让她枕着我大腿内侧 平躺在榻榻米上,从桌上的盒子中抽出条纸巾为她沾着脸上未干的泪。 静儿闭着的嘴张开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钟立秋,我明白了……你不是流氓, 不是一般的流氓,你是……天生的流氓。女人——是你弹拨不厌的琴。 这话让我心虚地想起在绮丽大厦因没给我交上打炮费驴蛋说我鸡巴有毛病的话, 当时我忘了对他说了:我有毛病?把你媳妇借给我试试。嘿嘿,我的心思你永远不 懂。 我又想起了江宁,尊敬的江大队长在做什么?是在为审讯刘香香做准备还是已 经开审了?不会想到他挖空心思朝思暮想的女人正枕在钟立秋的腿上吧? 人算不如天算,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已经够累了,你就歇歇吧。 我腰间的手机又响了,就在静儿耳边响起的,所以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屏幕上显示的竟是驴蛋的电话号码。 我看了眼静儿揿下接听键。 黎静悄悄坐了起来,双手往后拢着自己的头发。 我对驴蛋说,你好啊哥们,我是立秋。 那边先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完驴蛋说,口气挺不自然啊哈,知道你是立 秋。不错嘛兄弟,还记得我是你哥们。晚上有时间吗?想请你聚聚。 哦。 哦什么呀?想问什么事、都有谁参加又不太好意思问是吗? 呵呵。 告诉你,就你我还有得水行不?没什么事,兄弟们想你了,随便聊聊可以吗? 我说好吧蛋儿,我也想和你们聊聊。 那就定了,晚上六点咱们在九重天旋转餐厅见。 好的。 挂掉电话后我看了下手机上的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就对黎静说,不好意思 静儿,我一哥们找我有事,改天请你吃饭好吗? 黎静轻叹了一声说,好吧,我等着你的邀请。 我麻利地蹬上皮鞋,见黎静坐在垫子上有点吃力地穿她的靴子,忍不住蹲下身 来在她脚上揉捏了两下,然后为她穿好那双精致的小皮靴。 我拉起黎静拥她入怀,使我俩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身体曲线给我的感觉是 全新的,我不知道我如此细致的感觉该诅咒还是该自豪。 雨雪都停住了,空气却依然潮湿。路边有着硕大树冠的法国梧桐上零星挂着些 去年的枯叶,在枝的间隙里抖着飘着,像极了老百姓出殡时打的招魂幡子。 目送黎静上了出租车,我的大脑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刚才的一切随着那车的 远去而消失了,竟然未留丝毫痕迹。 梦一般的女人,梦一般的亲昵。 我的心脏被这凄怆的街景和情愫浸得冰凉,心中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变得像 煮熟的猪肝一般颜色。 我打了个剧烈的寒战,内心深处空虚得如同一个透明窟窿,正透着风撒着气, 刚刚从黎静身上找到的那点自信已荡然无存。 我突然毫无缘由地想哭想叫,我不知道我对那个风一样逝去的美丽女人做了些 什么,只是下腹部隐隐的坠痛在提醒我似乎触及了人家娘们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性。 我没敢哭也没好意思叫,抬腿朝着一颗大树死命踹了一脚,咬着后槽牙挤出俩字: 我——操! 然后我伸手叫了辆出租,对司机说我要回家,听明白了吗兄弟?我要回家啊兄 弟。 我很惊奇琳琳会在我家的客厅里坐着,我进门的时候她在沙发上微笑,茶几上 放着一杯显然是钟奎为她泡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钟奎呲着小白牙从琳琳对面的椅子上站起说,你可回来了老钟,这位琳琳姐姐 等你半个多小时了。 我对琳琳点点头,见她要起身,就说坐吧琳琳,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看看你贴文章的网址,见你没在我要走呢被奎奎留住了,他很 好客,也很健谈,呵呵他可真逗。 我说是吗?接着问钟奎:小子,你和琳琳阿姨说什么了? 钟奎又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琳琳阿姨?我一直叫她琳琳姐姐的,姐姐比阿姨 亲,你说是吗琳琳姐姐? 琳琳只好笑着点头。 钟奎指着琳琳旁边的沙发说,坐啊老钟,在自己家客气个啥?嘿嘿。 见我坐下后钟奎接着说,其实我也没和琳琳姐姐说什么,就谈了点你的轶事。 好啊小子,又编排你爹了是不? 没有没有,说了两件你醉酒后的小事,一件是表现你功夫深的,你做好事不留 名,可能忘了,嘿嘿。那次你喝多了后推着辆自行车,我看到你明明是在车子左边 的,可你一抬腿人就到车子右边去了,还是肩膀先着的地,那动作潇洒呀老钟,成 龙、李连杰要是见了肯定得双双跪倒大叫师傅。 琳琳笑得很开心。 钟奎接着说,见姐姐听着开心我就又说了一件事,那次你表现得更不一般,我 都提炼不出主题来了。你来家后一声没吭就钻卫生间里锁上了门,我和苏娟同学在 外面等了快俩小时没见你出来,苏娟就在外面喊你,可你就是不出声,我看她喊到 最后都快哭了,就从旁边的气窗爬进去开了门,哈哈……我和苏娟同学这才都看明 白了,你老人家西装革履地躺在满满一盆凉水里做美梦呢正,脸上的笑容要多温柔 有多温柔,眼角上却挂着那个……一滴酸楚的泪。 琳琳扭头看着我不做声,我看着钟奎也没做声。 钟奎说,干嘛呀老钟,你别那么严肃行不?我害怕。 见我还不做声,那小子从椅子上溜下来:好了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失陪了。 说着钻到他自己屋里去,不一会穿戴齐整地托着个蓝球出来说,慢慢聊啊二位,我 去活动活动,生命在于运动,嘿嘿。 门声一响,钟奎出去了。 琳琳看着我问,老钟,奎奎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是吧,那小子一般不说谎。 我想也是真的,老钟,你心里很苦是吗?所以你才老喝醉。 呵呵,琳琳,我可不是贾府里焦大那样的酒晕子,我是偶尔醉之啦。对了琳琳, 你们没去审刘香香吗? 没有,江大队和你习惯差不多,喜欢晚上审,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说想理 一下思路,拟一个审讯提纲,呵呵这点和你又大不一样了,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你 拟过什么提纲。 哈哈,还是他有文化,路子正。琳琳你多注意观察,学着点。 恩,他的好学,你的不好学。 是,我是野路子,没有规律可循。 好像也不是这样的……这样说吧,他是把工作当做事业来做的,你呢,是用生 命、用激情在演绎你的工作。 我站起身来笑着说,厉害啊丫头,你比老钟还了解老钟。来吧琳琳,我给你找 一下网址,看了我那堆破字你可能会更了解老钟的。 我起身坐到电脑前打开了我的个人主页,琳琳搬过钟奎坐的那张椅子坐在我身 边看,我从抽屉里拿出张软盘塞进去,给她拷那网址。 琳琳指着上面一篇题为《女人是什么》的文章说,你把它打开俺看一下好吗? 我点开了那个帖子。 琳琳探着身子看,小臂很自然地架在我的肩膀上,看着看着,她把其中一段文 字念出声来:……我已搞不清女人到底是什么了,只知道我至少饱吸了三代女人的 精华。那是我奶奶,我母亲,我妻子的泪和血,她们用女性那永恒的热力烤沸了我 身上所有的液体,于是我热气冲腾地伫立在天地之间了,我不再畏惧风霜雪雨刀枪 剑戟。我知道,女人已把我锻造成了一条汉子了,一条须用阳刚之气驱散女人头顶 那片阴霾的汉子。我要去了,我披荆斩棘引吭高歌着去了,我不下地狱,谁下?难 道让我们的女人去下? 琳琳把她的下巴挂在我的肩膀上。 门响了一下,我和琳琳连忙站起身来,钟奎出现在书房门口,匆忙中我没注意 到他原本该托着蓝球的手上拿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直到春暖花开我到绮丽大厦 幽会黎静的那个夜里,我才知道那个小东西用他手中的小东西做了一件不是所有他 那么大的小东西都能做到的事情。 我来到九重天那个处在三十米高空的旋转餐厅时差两分晚上六点,驴蛋和朴得 水已等在那里,他们坐在餐桌旁远远地看着我,脸上都露出很自然很亲切的笑容。 我落座后驴蛋招呼服务员上了酒菜,菜是以精美的海鲜为主,酒是驴蛋常用的 五粮液。 倒满酒后驴蛋说,立秋你个鸡巴真的像一屎孩子啊,为点犯不着哥们鸟毛的破 事还真不理哥们了?一连几天连个信都没了。 我说哪儿啊,我这几天忙呢不是? 朴得水说是啊,立秋忙着出差秘密取证去了,立功而归,老冯犒劳他,今天放 他假了。 我哈哈一笑说,得水你他妈的是灵通啊,老冯告诉你的吗? 甭管谁告诉的我,反正我说的没错。呵呵……这烂事有密可保吗?我告诉你, 我已飞了趟海南,王海确有其人,而且早已全国通缉,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平静地说,那个我已经料到了。可我得干我的活,我指望干那活混饭吃呢。 驴蛋哈哈大笑着接上话,你干那鸟活能混饭吃?哈哈哈哈……我咋瞅着你那饭 碗快被你那点小聪明给砸了呢哥们? 我冷冷一笑说,砸了好,砸了就省得我费心巴力小心翼翼地捧着了。我他妈的 凭良心干活,爱谁谁,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呐我操。 驴蛋看着我摇头,神情像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亲人那样沉痛。 朴得水说得得,不扯这些鸡巴蛋了,兄弟们喝酒行不? 老规矩,三两三的杯子三口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驴蛋说,你们局领导班子的调整基本定调子了,徐映川和老冯都 得退居二线。老冯是真到点了,徐映川还差一点儿,这次要是同时退下来肯定与他 女儿介绍刘香香做的这笔生意有关。 朴得水说蛋儿你真成组织部长了,你怎么啥都知道啊?老徐退不退与她女儿和 刘香香那事有啥鸟关系?忒强拉硬扯点了吧? 驴蛋说,不是我强拉硬扯,是你们和政界的人打交道太少点了,那叫心照不宣, 找的是一个平衡。 我低头吃菜装没听见的,我从心底里对这些鸟事逆反。 朴得水说蛋儿你这学问够深……你没听说他们退了后谁来干我们局长? 你们觉得谁最有希望?猜猜看? 朴得水说,不会是我们周通周大队长吧?说实话那家伙也忒……忒他妈那个了。 你呢立秋,猜呀。 我把筷子放桌上说,我猜不到,也不想猜。不过我守着你们俩哥们表个态,这 回他们就是从大街上牵条疯狗来坐在局长桌子上宣布说:这就是你们局长!我保证 第一个起身鞠躬,第一个恭恭敬敬喊局长好,信不? 朴得水笑看着我不做声。 驴蛋的手机铃响,他接电话的同时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接着冲我伸出根比一 般人大脚趾还粗壮的大拇指冲着我晃荡。 驴蛋对着电话说:到了?到了你们就上来吧。然后啪地合起了手机。 我疑诱惑地问:蛋儿,是谁要来? 蛋儿很轻松地说,没外人,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此时我们的位置正转得斜对电梯门,我点起一根烟,透过烟雾向那两扇紧紧闭 合的金属门看去。 那门无声地开启,三个衣着新潮、发式怪异的男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不错,这三个人我都认识。一周前,也就是正月初三下午我在驴蛋家里还和他 们喝了次酒,只是这会儿他们身边少了那三个彩头小姐。 打头的是徐公子,身后两侧分别是贾公子、崔公子。 徐,这个姓氏使我的心头猛然一震。 来到桌前,他们对着驴蛋和朴得水点头笑笑,徐公子向我伸出手来说:你好啊, 钟哥。 我和他握了下手说,你也好。 服务员连忙加座加餐具,驴蛋又点了几个菜。 三人坐好后驴蛋说,我们三个已干掉一杯了,你们补上吧,我们陪一下。说着 率先举起酒杯。 三位公子一饮而尽,我和驴蛋、得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在服务小姐为我们续酒的工夫里朴得水说,我去一下洗手间,等我 回来再喝啊,别多吃多占哈哈。说罢起身匆匆离去。 姓徐的公子端起酒杯对我说,来,我代表弟兄们先敬钟哥一杯。听说钟哥这几 天正办一起大要案,劳苦功高啊!算是弟兄们为你接风洗尘了。 我一口干掉杯中酒说,客气了弟兄们,劳苦不错,功劳没有。呵呵,你们不会 是要弄个本年度的拥警模范当当吧? 徐公子说,钟哥说话还是那么逗,说对了,本年度的拥警模范非我莫属了,他 们想争都不好办,嘿嘿。 我说那可不见得。不知为啥,你一来警察就跑,比如我们朴副大队,估计这阵 子已顺着洗手间的下水道淌了,哈哈。 说话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看了一下,不由笑得更爽了:哈哈哈哈……我们 朴副大队来的电话,你们听着啊。 我揿下接听键说了声喂,然后把音量调到最高,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只听朴得 水在里面说:喂,不好意思啊立秋,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麻烦你和蛋儿哥几个说 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啦! 我慢慢折合手机放回腰间说,我也不好意思了弟兄们,既然我们领导走了,我 也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喝。说着,我穿起夹克起身往电梯方向走。 慢着! 徐公子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我夹克的下摆则被那个姓崔的和姓贾的小子同时拉 住了。 我站住没动,盯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驴蛋心中一阵绞痛,我说:蛋儿,我的 好哥们,是他们托你让我来赴这鸿门宴的吗?那我现在托你告转他们,我曾获过全 市公安系统散打比赛的第三名,现在我老了,腿脚没年轻时好使了,不过对付他们 三个我还是蛮自信的,如果再加上你,我想我可能就在劫难逃了。 驴蛋眼中竟没流露出一丝愧疚,有的还是看到亲人将死时的痛惜,我真不知他 是怎么想的。哥们啊,我们心中隔的这堵墙也许一开始就有? 驴蛋压着嗓门说:你们把手放开。 那三个小子松了手。 驴蛋指着我的座位说,坐吧立秋,别把哥们想得太坏。我想他们和我一样,对 你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对你的所做所为很不理解,和你探讨一下,你我毕竟是多年 的哥们嘛。 我重新坐下来说,也好,我们就探讨一下,我做错了什么你尽管说。 驴蛋打了个哈哈说,立秋你一张嘴就把这时代至少给退回去二十年,错?这年 头还有对错之分?说实话,在我眼中不存在什么对与错,只有明智和愚蠢的区别。 我靠在餐椅上看着驴蛋:你继续说。 驴蛋拿起一根筷子指点着我说,你钟立秋饱读诗书苦练过拳脚,还天生的伶牙 俐齿,应该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可近几年的实践证明,你并没得到一个所谓的人才 应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想过没有? 我点起根烟看着驴蛋不做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驴蛋放下手中那根让我老大不舒服的筷子说,现在我仍然拿你当我的哥们,所 以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从根本上犯了一个错误,你压根就没看清眼下这时代已发 展到哪步上了。尽管你曾怀疑过,可骨子里一直抱着我们成长时期形成的那点可怜 兮兮狗屁不值的理想不放。哈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变成英雄了,我没读过几本 书,可我知道从古至今的英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不管是大英雄还是小英雄……这 个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也就用不着班门弄斧了。可我想开导你的是,在咱们这一 亩三分地上你钟立秋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干嘛老拿自己当英雄呢?刚才你还要我告 诉他们你曾获得过什么散打第三名的事,哈哈哈哈……你的样子很滑稽啊立秋! 驴蛋的话让我想起堂吉诃德大战风车的情景,可我一点没觉得那可笑,所以我 仍是不动声色。 驴蛋拿起桌上的烟,给那三个公子每人扔了一根,自己也点起一根,他喷着烟 雾接着说:呵呵兄弟,你是挺厉害,一般人打架是打不过你的,你给刘军强的那记 耳光打得挺过瘾是吗?你就没再往深处想想你都打没了些什么?说白了吧兄弟,你 不是什么英雄,你是个傻B ,你这个傻B 的傻B 之处在于所有认识你、听说过你的 人都知道你是个傻B ,而你自己却不知道你是个傻B ,还他妈的自我感觉良好呢你 个傻B ! 三个公子哈哈大笑,非常轻蔑地看着我,我胸中的怒气一个劲地上涌,好在驴 蛋是一脸的真挚,否则我掀了那张酒桌的可能性太大了。 驴蛋说,兄弟,你要是还有救的话就别挂不住,我说的都是……咋说来着?肺 腑之言!你现在完全可以不听我的,不过将来你肯定会因为没听我的而后悔。记得 在巴西烤肉店你曾经当着我和得水的面说过,你想看看有些人是怎么让一个重大刑 事犯罪分子逃脱法律制裁的,现在你好像赢了——你用你的聪明才智和严谨的工作 作风把你的初恋情人送进了牢房。哈哈……仅此而已!其他的你就连想也别想了— —呵呵,明白我为什么说你是个傻B 了吗? 悲怆使我有些头晕目眩,我机械地应着:是的蛋儿,我有点明白了。 姓徐的公子接过话说,哈哈,你现在明白了有个鸟用?晚了,你个傻B 已经没 机会了! 我没假思索,伸手用食拇二指卡住了他嘴角两侧的穴位,使他的嘴不得不张了 开来,露出挺红的一条舌头。 我冷笑着说,听好了小子,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驴蛋说我傻B 可以,因为他 是我多年的哥们,你个狗日的不配说。谁说我没机会了?你胆敢再说我一声傻B , 我绝不会放过揪下你舌头来喂狗的机会,你的明白? 姓崔的和姓贾的呼地站了起来。 我哈哈笑着说,你们站起来干嘛?都想到民政部门去领个残废证? 驴蛋对那俩小子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我说,这回该你放手了立秋。 我放开姓徐的小子,微笑着拍了下他被我卡红的腮帮子说:乖点吧小子,有空 让吕哥讲讲钟立秋赤手空拳面对面力劝七小时,使一身绑炸药挟持人质的家伙乖乖 就范的事。嘿嘿,老钟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了你这只小王八? 驴蛋说,呵呵立秋,真难为你还有心情提起这事。当时大家都觉得你家伙要走 运了,起码得提你个大队长啥的,结果是奖了你点钱吧?我记着呢,是两千元。哈 哈哈……刚好够支付今晚咱这桌子酒水饭菜的! 听着驴蛋的话,我心想这哥们是他妈棒啊,每句话都像柳叶飞刀往我的心上扎。 姓徐的揉着下巴说,行,钟爷你够狠,兄弟我服你了……现在不跟你斗,我可 不愿落个袭警的罪名。嘿嘿,你等着吧,等我先扒了你身上的虎皮再收拾你! 哈哈哈哈……我仰天大笑,笑完后我盯着他说:好啊小子,我等着了。先等着 你扒我的警服,再等着你收拾我。不过你最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送我去见 阎王,不然——先死的肯定是你! 说罢我把我的酒杯里倒满酒站起身来看着驴蛋说:谢谢了蛋儿,谢谢你苦口婆 心的谆谆教导,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常常想起你对我说的这些话,还会常常想起你 对我的种种恩惠,有机会我会给你回报的,现在——我仰面灌下那杯酒后把杯子顿 在桌子上:暂且别过了,亲爱的哥们! 出了九重天大厦我没有回家,我让出租车司机载着我在这座城市的主要街道上 转,我生于斯长于斯,将来可能还要死于斯。不管这座城市怎么待我,我已在她的 怀抱里踢腾了半辈子,我目睹了她三十多年来从小到大,从寒怆到繁华的变化,我 发现我是爱她的,竟爱得刻骨铭心。 我靠在车后座上流了两滴泪,这泪使我眼前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光洇渍开来,更 加光怪陆离也更加扑朔迷离。 我在市体育馆广场下了车,站在一片尚未完全返青的草坪上,我抬头看天,天 已晴好,满眼的星斗。 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著书的智者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可我不 知道哪一颗是属于我的,是晶亮的还是暗淡的,是遥远的还是相对贴近的,那颗星 不知何时会变成流星,在坠落的那一瞬间它会拖出一条光明的尾巴吗? 给我一线光明吧,我会牵着它走向太阳。这是我少年时钟爱的一句名言,也忘 了是谁说的了,现在想想那小子也够傻B 的,那一线光明谁会施舍给你? …… 接到琳琳的电话时是晚上十点多钟,她告诉我说刘香香供了,在江宁大队长出 示了杨光家提供的证词和那份查询凭证后,她很平静很详尽地供述了在她知道被那 个王海骗了后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用假汇票行骗的事实。 当问起那家购货公司给她那六十万元定金的余额时她说她丢了。 不知丢在何时更不知丢在何地了,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丢了。我知道我这样交 代很荒唐,可在这个满是荒唐事的世界上,不荒唐反而真是荒唐了。我会想办法赔 偿对方的,我表妹叫黎静,她一定会帮我赔上这笔钱的。 琳琳说这是刘香香的原话,她已记录在案。 琳琳还告诉我刘香香在材料纸上给我留了几句话,她非常动情地念给我听:秋 子,你没有食言,你果然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我有罪的证据,敬佩你。可我不 再奢望出狱后跟在你身后再跑一次了。秋子,我老了,我跑不动了,我怕了,怕了 外面那个貌似阳光灿烂的世界,怕了你们这种被称为男人的动物了,我心已死。我 不想再走出牢房了,我宁愿把牢底坐穿。可我会在晴天的时候看着蓝天想你,我会 真心地为你祈祷:一路走好吧秋子——在我青少年时期的梦中驻留过的、永远的大 孩子。 罪人刘香香谨上。 琳琳哑着嗓子说:你在哭吗老钟?想哭你就哭吧,哭出声音来吧。 哭出声音来的是琳琳,我没有勇气倾听这个冰清玉洁善良可爱的女孩的哭声, 我合上手机盖子坐在潮湿的草坪上,冰冷沿着我的臀底上升,缓缓逼出了我眼中的 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