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但凡久打牌输得少的人,必有非常手段。你说他技精也好,说他做弊也好,羡 他也好,憎他也好,反正钱都是进了他的兜里。可悲的是大多数人却只是相信手气。 梦丫原本有记牌的绝技,可是现在是自动洗牌了,那绝技就用不上了。但这难 不倒号称将奶的梦丫,梦丫又琢磨出了一个新的绝技,现在已经练得是得心应手, 讲穿了就是:偷牌。她右手去抓牌的同时,左手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捞了两张回来。 多了几张牌的梦丫当然“停”牌快,胡得也快。有时牌抓上手就“停”了,抓回一 张牌,手放到桌子底下,故意装作思考一番,左右手把牌换了,然后右手举起把牌 往桌上一拍(这招道上称“唰牌”),道:自摸!于是,同桌打牌的人便叹她手气 真好,乖乖地把钱奉上。你要问了,那多余的牌怎么办?那多余的牌就用左手握住, 手放在桌下或胸前,一般人不大注意,趁洗牌时就混了进去,如此简单。说是简单, 没有几年的练胆是不能从容。但也有碰到打牌贼精的男人,梦丫就懂得抛出她的媚 眼。梦丫本身就妩媚,再加上她一抛,一般的人哪里抵挡得住,心一动,那牌就扣 得松一点。松了一点,梦丫得到牌,就有胡牌的机会。这也算是一招吧,而且屡试 不爽。大概这进棋牌室的男人们,本身就是寻乐子的多吧,况且梦丫天生还真是个 好乐子。梦丫凭了这几样绝技,在小城的麻坛之中,玩得也算是风生水起屹立不倒。 按道上的评价是:具备了当一个杀手的基本条件。 可是这一切,自从遇到高中时把她当作初恋情人的满伢那一天起,就遭到彻底 的颠覆。 满伢自从跟着他的全家搬到省城去住后,就像是从地球上突然消失一样,没有 了消息;那一天,却又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出现在赵阿姨棋牌室打牌的梦丫身 边。梦丫与满伢邂逅,自然会是一番感叹一番彼此的问询。梦丫见满伢理了个贝式 发型,衣服穿得却很朴素,问他来此有何贵干?满伢就说,他是陪朱老板来小城考 察投资的,没什么事了,就到棋牌室来逛逛,没想到那么巧就碰到了你。梦丫这才 发现在另一个麻将桌旁,站着一个在看打牌的老板模样的人,满伢说,那就是朱老 板,挺有钱的。梦丫来了兴趣,就问:他打牌吗?满伢说会一点吧。梦丫就说,那 你就邀了他来,大家搓一把混混场嘛。于是,满伢叫来朱老板说了,这朱老板推辞 了一下也就同意。当即,梦丫叫来赵阿姨等四人配成一桌,搓将起来。 朱老板并不像是很会打牌,这满伢又似挺照顾梦丫的,所以三下五除二,一局 牌就结束了。就见朱老板从怀中抓出一把毛爹来,抽出二张就丢到桌子上,说继续。 梦丫这个乐啊,巴不得呢,真是难得碰上一个有钱的水货,还不拼着命的挖啊?况 且还有满伢暗中帮着她呢。于是,与满伢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同朱老板又说又笑 起来,生怕朱老板不打了。这样到了棋牌室打烊散场,梦丫就轻轻松松赢了五百多, 满伢陪朱老板要离开了,梦丫还有点依依不舍。 满伢这时把梦丫拉到一旁,悄悄跟她说:我俩老同学当然帮老同学了,我尽量 挽留朱老板多住几天,明天还带他来。趁这个机会我俩要多赢些他的钱,反正他有 的是钱。梦丫听了自是喜不自禁,心想到底还是老同学啊。满伢还对她说,他们现 在就住在城中猎人酒店三楼五号房间,可以过去玩。梦丫是个恋家的人,当然不去。 这时满伢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你比当初更漂亮了。说着是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已经是少妇的梦丫,怎么读不懂那眼神里包涵的是什么?但她虽然喜欢玩,却没有 那个心思。心中鄙夷地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即便要出轨,也会选进伢,总 不会轮到他的,他依然是一脸她不喜欢的猥琐相。于是,她很分寸地抽出被满伢握 住的手,莞尔一笑,说声明天见,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赵阿姨的棋牌室里,满伢真的又带朱老板来了。于是四人坐定,搓将 起来。依然像昨天一样的说笑,依然是满伢挺照顾她,可是那朱老板今天的手气像 是特别的好,不是胡就是摸,要不就敲杠。没多大的功夫,她就断了几局,小半千 就不是她的了。再看那朱老板却是漫不经心地,还显得不相信自己怎么这么好的手 气、想送钱都送不出去的模样。把这梦丫看在眼里、心里气得牙咬得咯嘣响。要又 来一局,又断;不服气,又来一局,又是断……直到打烊散场,她整个输了小二千。 这个心里气呀,她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满伢这时把她叫到了一边,也说这朱 老板怪了,原不会打牌的,却偏偏碰到今天手气特别好,明天大概不会了,建议梦 丫明天打大一点,把输的钱一把捞回来。说着拿出五百块钱借给她。梦丫心想也是, 自己打牌也有一手,还有满伢一旁帮忙,还怕捞不回来吗?就同意了;那钱,推辞 了一阵,也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今天,梦丫精心做了一番准备,从存折上取了钱,早早拨通了满伢留给她的手 机号,催促着说是还在考察的朱老板过来。她要施展自己的绝技,好好教训那姓朱 的一顿,不把他的口袋掏空绝不罢休。不久,满伢带朱老板来了,梦丫就依满伢昨 天的说法提议:今天就打大一点,五百一局。那朱老板却也同意,还提议说单找一 个房间。梦丫也巴不得的,那样她也好施展绝技的。于是,四人在赵阿姨的一个独 间里开始斗起法来。 梦丫这一次施展绝技,多捞了两张牌回来,“停”牌了,只待轮到她摸牌时, 就来一个自摸。没想到坐在她上位的朱老板,这时却放了铳给了满伢,白白浪费了 她一把苦心经营的机会。随后,每到这样的关键时刻,不是朱老板放铳给满伢,就 是满伢放铳给朱老板,而朱老板不是胡牌就是自摸,真是气死人了。难道她今天的 运气又真的很差吗?此时她已经输了五千多,陪她的赵阿姨除去台费也输了二千。 她的额头开始沁出了汗,脸蛋涨得通红,已是欲罢不能,愈发想把那输的钱扳回来。 这样从上午直打到晚上十点,她带的八千块全部输完,满伢还替她垫了四千块, 真真输得是一败涂地。若不是赵阿姨也输得不想打了,她红了眼还要继续打下去。 要散场了,她还不依,不服,约了明天再来。赵阿姨却表示明天不愿意再陪了。还 把梦丫拉到一边,说:是不是碰到了人们常说的杀手了?梦丫哪肯相信,一是满伢 是她的同学,还暗里帮她呢;二是她自己也留心过,他俩之间也没有过什么小动作 呀?还相互争来争去的吵嘴呢。若有,她还能不知道?打雁的还能被雁啄了眼?她 依然坚持。那么,明天还少一人怎么办?满伢这时也挺替梦丫着急的,就对朱老板 说:朱老板,接待你考察的那个许主任不是也喜欢打牌吗?你明天把他邀过来,不 就打成了吗?我这个老同学手气不好,输得也太多了,你明天就给她个扳本的机会, 好吧?朱老板听了似乎很为难,但还是答应了。满伢便找了一个机会对梦丫说:你 明天要好好把握了。梦丫感激地点点头,说欠她的钱明天还他。满伢说:不急。 梦丫回到家了,老公已在一旁打着鼾进入了梦乡,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到要是让老公知道她两天就输了这么多钱,还不被怪死呀?被婆婆知道了更是 不得了,本身她天天打牌,婆婆就怨了。好在她一直都比较稳,输也输得不多,有 时还能赢一点,可是现在……怎么办?于是,更想着天快一点亮,她好把输的快一 点扳回来。这一次,梦丫咬咬牙一狠心,把存折上剩下的一万二千块钱全部取出来 了。一直以来,她只有往上存的,可是今天要全部取出来了,那个心里真的很痛。 拿了那钱,她心里禁不住要祈祷:老天呀,今天保佑我一次吧!可是这一次,她输 得更快。一万二丢进水里不咚响不说,她又欠了满伢五千,还欠了朱老板三千。最 后满伢也无奈地对她说:老同学,我也输光了,不能替你垫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梦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几次就输光了二万多现金不说,还总共欠了一万 多。怎么还呀?自她爱上打牌以来,为了表示自己打牌不会拖累家里,为了表示对 老公工作上要花钱的支持,也为了显示自己牌艺的高超,除了那本存折上的钱,所 有的钱都交还老公收着了。此时若再向老公要钱,而且还是那么多,他会怎么看自 己?她这时才后悔起来,怀疑那朱老板是不是杀手了。可是,她真的是找不出有什 么蛛丝马迹。如果是,那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呢?思来想去身上没钱,只得歇一阵子 了。于是,第一次她回绝了赵阿姨的邀请,没有去棋牌室。但她始终有一种隐隐的 担心。 不错,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来得快。她的手机响了,是满伢打过来的,满伢在 手机里说:老同学呀,朱老板要走了,那钱的事?唉,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借了 他的钱。你看?——朱老板还说要找你的老公,我说不能……梦丫一听急了,说: 他想干什么?老同学,你千万不能。对了,他可能是杀手,你、你也是。梦丫终于 说出了她的怀疑,说着要哭了。满伢说:老同学呀,你不能这么说呀,这么说问题 就搞大了。那个赵阿姨说你老公在航路局里当……梦丫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就 问你是不是杀手?只听得满伢在手机那头嗯呀啊啦的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暧昧地 说:你过来吧,手机里一时说不清,过来再商量,好吧?梦丫一咬牙,只得同意过 去了。 梦丫找到了猎人酒店三楼五号房间,她敲门进去,只有满伢一个人在里面。满 伢今天一换前几天朴素的装束,打扮得很阔气。见梦丫来了,连忙殷勤地叫她沙发 里坐,给她泡了茶,就坐到另一只沙发里。梦丫就问那朱老板哪去了?满伢说出去 打牌了,晚上不回来。梦丫便又问起他是不是杀手?满伢小心翼翼地说:他才知道 朱老板会打牌,有一手绝技,逢打必赢。还说你是学那绝技的好材料。梦丫问:他 怎么这样说?满伢说:她看见你偷牌了。梦丫一惊羞红了脸,道:胡说。嘴里是这 么说,那心里倒真的是相信遇到高手了,看来,还真的是有那更高明的绝技的。于 是便向往地问:那绝技怎么学啊?满伢见她有了兴趣,也不急着回答,就说:要是 把那绝技学会了,一年赢个几十万是没有问题的。他见梦丫惊羡得把那一双漂亮的 眼睛一汪,就话风一转地说: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啦?梦丫着急地问。不过有一个条件,满伢盯着梦丫说:为怕那绝技 泄露出去,所以只有自己的人才能传。梦丫就问:自己人?怎样讲?满伢就说:比 如兄弟呀,哥们呀,还有——情人呀,等等。满伢还有意地把情人两个字拖得很长。 梦丫这一回是听懂了,心里也大致明白了他们是一伙的。此刻,她避过满伢火辣辣 的眼神,底下了头,心里是砰砰直跳,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真,满伢凑过身 来对她说:梦丫,你跟我把那学了吧,一年几十万呢。你知道我的心,从高中我就 爱你的,我还能亏待你吗?说着就拉过她的手,轻轻吻了起来。梦丫猛地打了一个 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把推过他,起身跑了出去。 梦丫失魂落魄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终于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坐下,那眼 泪就止不住地唰唰淌下来。没想到她梦丫从来是玩别人,却没想到有一天被别人玩 了,而且还是她的同学。真的是雁没打到,反被雁啄了眼。而且她心里的这个苦, 却无法对人讲。此时她才悔恨自己贪心不足,聪明反被聪明误,才落得如此进退两 难的境地。明显地,她若不从了满伢,那欠他的钱怎么还?还可能惊动了老公和家 里人;而从了他,怎么对得起老公?还有那输得几万块钱也别想拿回来。该怎么办 啊怎么办?她一头乱麻,心悔得无法言说。她恨死了那满伢,也恨死了那什么绝技, 恨着恨着又想:那绝技到底是怎样玩的?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接通,又是那该千 刀万剐的满伢在说:梦丫,我是真心的,你要考虑好了……她啪地一声合上手机, 捂着脸,又泣不成声起来。 梦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的那个房间门口,满伢似乎料到她会回来,一把把 她拽了进去,关上门,就把她抱到床上,开始一件一件贪婪地剥着她的衣服。她闭 着眼睛,仿佛那是在剥着她的皮她的肉,剥着剥着那心就蹦了出来,接着,就被一 把捏得粉碎,碎成碎末。从此拿来一点和给狗吃,狗也会毙命;喂给人,人也会发 疯。碎了心的梦丫,穿好了衣服。一把抓过心满意足地满伢,要他说出那个让她心 碎的所谓绝技来。 原来这满伢跟着全家举迁省城之后,家里让他学了驾照,跑出租车,成家后倒 也安分了几年。可是渐渐地他迷上了赌钱,是越陷越深,最后连出租车都给输掉了, 老婆一气之下跟他离了婚。从此,他更是破罐子破摔,浪迹于各个赌场之间,渐渐 地也跟着三流九教所谓的道上的人学会了一些麻将、牌九等等作弊的千术。这千术 需要几个人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往往让被骗的人被卖了还替他们数钱, 就像这次梦丫一样。这满伢见自己也掌握了几手绝技,便也纠集了几个臭味相投的 人合起伙来,真正地成为了人们所说的杀手。这一次梦丫所见到的所谓朱老板、许 主任其实就是他的同伙。这满伢听说小城搓麻成风,便带了人过来,准备大杀一番, 第一步就是实施“养猪”计划。 梦丫不懂,就问:什么是养猪计划? 满伢笑着说:麻将是四个人玩的,麻将三缺一时俗话怎么讲?三个屠夫佬等一 个猪杀,是吧?而我们想赢一个人的钱,首先得让他成为猪,乖乖地坐到我们的桌 子上来;若要让他乖乖地,就只有跟他套近乎,而熟人比如老乡呀同学呀同事啊朋 友啊等等,就是最好套的。这就是养猪计划。第一步成功过后,接着就是施展绝技 大开杀戒的第二步:杀猪! 满伢说得是洋洋得意,哪曾注意梦丫听着听着,想着满伢先前的种种,恍然大 悟,顿时脸都气得变了色,啪地一声就给了他一巴掌,气咻咻地骂道:原来你明里 是照顾我,暗里是把我当成猪杀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满伢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把气得浑身发抖的梦丫按到沙发里坐下,继续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当一个合格 的杀手的条件了:一是要毒,想赢钱就要六亲不认;二是要狠,哪怕对方输得倾家 荡产,只要他还陪着玩,照杀不误;三就是凶,若作弊被发现了或是对方赖帐,就 往死里打。不毒不狠不凶,怎么让对方的钱变成你的钱?你说是吧?梦丫听了当下 就觉得从叫脚底直冒寒气,就问:我要是不,你是否也要打我呀?满伢听了是一脸 的奸笑,不置可否。 这时,梦丫平静了一点,说:少扯了,你倒是说说你那个绝技。于是满伢说: 其实很简单,同伙的两个或三个人坐上麻将桌后,先是要相互知道对方需要的牌, 才能喂牌给对方。于是首先是要会报牌,报牌有几种,以前的眨眼睛抹眉毛的方法 淘汰了。现在一种是打手势。拇指为一,其它四指各为二。这样麻将中从一到九的 任何数都能表示。还有一种是摆牌。其实麻将中一到九只要记住一二三三个组合就 行。这样直扑一张牌就代表一四七,横扑为二五八,斜扑为三六九……而这些都过 时了,现在用的是最高级的方法:直接讲牌,就是(容易起反作用,故此处删去。 打个比方说,如果“好”字代表一万,你说这牌好,其实就是告诉对方你要一四七 万;“真好”就是二;“真是好”就是三,等等),于是,在说说笑笑之中,彼此 的牌就了然于胸,而被千的人却浑然不知,只是叹自己的手气不好了。梦丫这才明 白,难怪她先前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了。满伢接着说:知道了对方需要什么牌后,就 好办了,可直接喂牌给对方,对方若“停”了牌,瞅准机会,轮到对方抓牌时,将 要胡的牌上上去,这样对方就是自摸。这就是所谓“上墩”。或是从桌底递过去, 对方来一个“唰牌”,也是自摸。说到这里,满伢对梦丫说:其实,你会偷牌,也 早会了唰牌,你学起来不难,练一会上墩的技术就行了。再让自己的心毒一点、狠 一点、凶一点,几天之内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说得梦丫脸上是红一阵,白一 阵。这时,满伢过来搂着她又要轻薄,她推开她他,心情复杂地回家了。 周科长回家得很晚,醉醺醺地推开房门,见梦丫还没有睡,竟然还在桌子上摆 弄着家里的十几张手洗麻将牌,就笑着说:又练什么牌技了吧?是的,梦丫确实是 在练着什么上墩的绝技。此时,猛地见到老公,想起白天的事情,她一肚子的愧疚, 一时不知所措。好在老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还通情达理地说:你练,你练, 我先睡了。说着倒床便呼呼大睡。梦丫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此刻,她生怕老公 要她,她怕她的身子污了老公。老公真是个好人,从不干涉她的事情;当了科长后, 应酬就多了,天天忙得很晚才回来。通过那次打麻将,她也知道了,官场上的一套 玩起来也很累人,她是玩不来,但老公得去玩,所以她心疼老公理解老公,更不愿 去像以前那样干涉老公了。可是,她竟然做了对不起老公的事,怎么办?想到这里, 又是满肚子的恨,恨无处发泄,便又拼命地摆弄起桌子上的麻将来。她终于心一横, 发了誓:我要当一个杀手,杀尽天下。这下,她觉得痛快多了。 自此,成了一位杀手的梦丫磨刀霍霍,她要养她的第一头猪,然后杀、杀、杀! 很不幸,老同学进伢成了她的第一头猪。 进伢因为拜托梦丫推销麻将机的事,所以跟她一直有联系。有时给棋牌室送机 或修机时碰到梦丫,也会搓上几次。今天梦丫打电话说,有一家她担保的棋牌室要 把机子的欠款给他,叫他到赵阿姨的棋牌室来拿。于是,进伢高兴地来了。没曾想 满伢也在这里,老同学见面,自是一番感慨。说着说着,梦丫说:搓一把吧?满伢 就问进伢:搓一把?进伢就答:搓一把吧!于是,进伢从此进了十面埋伏之阵,万 劫不复之渊。从此是越打越输,越输越打。其间,满伢还假惺惺地买了许多东西去 他家拜访,当下还在他的家中就搓了起来。进伢的老婆要反对,也不好开口。进伢 既然陷入了无底洞,也就要拼命地想扳本,于是,那朱经理许主任也相继粉墨登场, 梦丫就退了出去,免得别人怀疑。这真的是偷了别人的钱,别人还不说你是小偷。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相信?可是偏偏天天就在发生着。 一天,梦丫要赵阿姨出面邀进伢来打牌,赵阿姨说:你还不知道呀,进伢的老 婆正在跟他闹离婚,那厂家来要代销麻将机的款子,进伢拿不出来,他老婆才知道 了他输了八九万。梦丫这时故作惊讶地叹道:真的呀,我怎么不知道。梦丫虽然这 么说,那心里还是觉得过不去,碰到满伢时就对他说:我看,我们是不是还一点给 他啊?满伢这时眼睛一瞪,道:你忘了杀手的第二条规矩是什么啊?是狠!梦丫也 就无话可说。 从此,成了杀手的梦丫不再定点在赵阿姨的棋牌室里了,正真地成了一个游赌 侠。此时她已染了黄毛烫了卷发,带着墨镜挎着坤包,骑着摩托或打着的,游荡在 小城中大大小小的棋牌室之间,一副新新女郎模样。可是渐渐地这棋牌室之中在她 的眼里,只剩下小鱼小虾了,那禁得起他们一伙斧砍刀剁。那次,在茶馆中遇到在 打牌消磨时光的多年不见的刘经理,搭上腔后,三下五除二就缴了他一个月的退休 工资,十几天都再没有在茶馆看到他的影子。于是,梦丫就感叹:在哪里还能找到 肥猪杀呢? 这时,满伢就提醒她说:你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朋友啊同学呀在外地做事的, 有,我们就找了个借口过去,就像我从省城到这里来一样。现在,浮财多,哪个地 方没有棋牌室呀。说不定我们又能找到一个杀手的天堂呢。梦丫经他一提醒,想起 她有一个闺中好友在A 城做事,她曾经去玩过,她家的小区里就有两家棋牌室。满 伢一听,两眼冒出了绿光,当即就决定明后几天就动身前往。梦丫还在犹豫之中, 先前那个叫朱老板的这时回来了,他兴冲冲地说:好消息,我终于在南城养了一头 猪。是个漂亮的小女人,那女的说她的老公很有钱,不要她做事,没事干就出来打 牌消磨时间。但据我看,八成是被有钱或有权人包养的情妇,因为她还在住出租房。 但管他呢,我跟她打了几场牌套上了近乎,我说要跟她合伙赢别人的钱,她竟然同 意了。就说好了,明天上午在那边的饭店的四楼开打,你俩就装作是我跟那小女人 合伙待宰的对象,怎么样?这下有事做了吧?梦丫听了也是摩拳擦掌,恨不得明天 就眨眼到来。 第二天上午马上就到了,为了不引起那小女人的注意,梦丫最后一个赶到。梦 丫看那小女人也确实有几份姿色,此刻正等得不耐烦样,跟所谓的朱老板在嗲嗲地 抱怨着。话不多说,当下就摆下了战场,杀将起来。这小女人哪里知道,那朱老板 明里帮她,暗里他们三人都是一伙的。不到二个小时,那小包包里二千多块就没了, 空了。那朱老板作为卧底当然也应该是输家,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还借了钱给小 女人,当然,那也只是从小女人手里过过,还是被他们收了回来,小女人无非落了 一个债而已。小女人输空了,噘着嘴气咻咻地。这时朱老板就提醒说:叫你老公送 点钱过来呀,好扳本的,你看,我也输了,不能就此歇了吧?小女人瞄了朱老板一 眼,气气地说:稀罕你说呀。说着,真的掏出手机拨打起来。梦丫等三人见状,是 偷着乐啊。 手机通了,就见小女人撒着娇地说:老公呀,我没钱了,你快送钱过来。嗯— —,我不管,我不管,你现在就送过来嘛,否则我要生气了哦。…嗯…嗯…好的, 好的,我爱你,你要快点哟,要记得在在这边饭店的四楼。嗯,好的,我爱死你得 啦,老公,拜拜。小女人说完话还不忘往手机吧嗒了一下嘴,直把这梦丫听出了一 身的鸡皮疙瘩。小女人通完话,自豪地说:我老公过一会儿就送钱过来,快,快, 打起来啦!梦丫心里想:我当然要快的,还用你催,恐怕快得你老公要三番五次地 送个不停呢。心里这么想,嘴里却用羡慕的口气恭维小女人说:你老公对你真是好。 那小女人当仁不让地说:那是当然的啦。 果真是一会儿,咚咚咚就响起了敲门声,小女人一听,就停了手中的牌,喜滋 滋地说:我老公送钱来了。说着扭着腰肢去开门,门开了,就见小女人扑到外面敲 门的那男人怀里撒着娇,还嗲嗲地说:老公,你真好,晚上我…… 小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哪里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长长的尖叫。大家寻声望 去,只见梦丫双手抱住头揪着头发,五官变形在声嘶力竭地嘶吼……原来那小女人 口中一直叫着的老公,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公——周科长! (全文完)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