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情都很甜蜜 我们坐在舞池边,一个可以看到别人而别人不好看到我的地方。那是我喜欢的 位置。 "你像个记者,可我知道你不是。" 我发觉她有话要对我说,便以少有的耐心和兴趣听她废话。 她啜了口饮料,低下眼睫:"我在这里唱歌是迫不得己的,你相信我。" 她又啜了口饮料,只可惜那不是酒,只能作一个喝酒的动作而永远不会喝醉:" 我没地方去,我知道那些男人接近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他们都是有妻室的人。我 知道,我全知道。" 我忍不住开口:"那我也是男人,我不也是一样在接近人吗?"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哼,你不要忘了,我对你也同样抱有非份之想!" 她不和我争辩, 自顾自说:"可是,我必须和他们交往,只有他们才能帮助我 实现明星梦。" "成为明星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瞪了一眼,看着我说话。 "不能不这样做吗?为了我。"我心疼这个为了明星梦吃尽苦头的女孩。 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哼,当然重要!当然要这样做!" 我一时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我和的关系可以说比一般还 一般,怎么可能左右她呢? "成为明星就意味着成功。成功,你知道什么是成功吗?你知道什么是成功吗? "她抓起我的酒杯猛的灌了起来, 她真的需要用酒精来麻醉一下自己,否则,她越 往前走, 便会越痛苦:"成功的意义在于,你知道吗你!成功的意义在于,它能让 人拥有自信心!自信,啊,自信,自从我将奋斗的目标定为歌星的那一天起,与我 相位伴的只能失败,从没有成功!我的自信在一分分减少,我离绝望越来越近,如 果自信完全消失之前还没有成功的话,你将会看到另外一个我,一个用另外一种方 式生活的我!" 我沉默了,我不得不选择沉默。她说的全是真的,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我不 得不承认的还有,她说的全是我心里想的,因为我也一直是个失败者,也一直渴望 着成功。不是吗,我渴望那负我的女人早一日受到惩罚,但我一直没法实现自己的 愿望。我知道自己的自信已经枯竭,我也知道我离崩溃已经不远了。只是没想到, 她比我还接近崩溃的边缘,哦,可怜的我哟,可怜的女孩! "你写的有关我们这些人的生活的文章我都看过。"她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 绪,"我明白那些男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放心,我会把握自己的!" 我突然暴怒起来: "你明知道没有好结果为什么还与他们来往?为了成功难道 就可以付出一切吗?你这样做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傻很傻? " "你管不着! "她傲慢的扬起下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很 有同情心?你以为你很高尚?你以为。。" 我颓然垂下头,是的是的,我是她什么人,什么也不是,我关心她,出自一种 强烈的同情,还有男性天生的对漂亮女性的占有心理,在交往中,我幻想我的君子 形象能赢得她的芳心,这一点与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如果真有什么区别的话,那 就是我这种方式更隐蔽,更不易发觉,更容易让人上当受骗,更容易把人一伤到底。 她语气忽然变了, 变得飘忽不定:"我不管别的人是怎样成为明星的,我暂时 还不会靠出卖自己的灵魂取得成功,我会自己攒钱自己努力,那时,我还是原来的 我,干干净净的我。" 我这才明白,刚才她不过是在释放积压在心底的怨气而已。不过,不过,我反 应是不是太强烈了点呢? 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她的表情很丰富,她的眼睛在发亮,我相信,她一定可 以成为一演员,一个出色的演员。 "为什么关心我?为什么在乎我的生活方式?"她一字一顿问,我想,这大概就 是她今晚想问的问题吧。 "呃,这个问题嘛,很简单,因为你是个女孩。" "这么坦率?" "当然喽,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有一点真诚。" "你的确有点真诚,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哦,那么你是有一个想要的答案了,好的,告诉我,你想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事先声明,不管那个答案是什么,都是我想要告诉的答案。" "休想!必须告诉你的真正的理由。" "有这个必要吗,你自己不会去感觉吗?" "有必要, 我不想去感觉,我想听你说出来。我也有言在先,不说出来今晚休 想离开。" "敢威胁我? 好吧好吧,佛曰:我不开口谁开口,为了共产主义事业,我就实 话实说了。我要说了,听清楚了。嗯,因为你是个好女孩!" "没了?" "没了!" 她抬起拳头在我后背上轻轻捶了几下:"不算不算,比刚才只多了一个字!" 男人是不是像我为样喜欢女孩的打我说不清楚,我倒是真的相信打是亲骂是爱 这句老话,虽然没有说出来,我依然能从她的不明显的举动感觉到她的爱的。 她看我发愣,托着腮一眼不眨的看我。哼,我岂能怕她不能?我也盯着她看, 看谁能吓退谁。 "你没有说实话!"她幽幽地说,"我学过心理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虽然没学过心理学,可我是个心理专家,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说,我在想什么?" "真想知道? 好,我说,"我用肯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什么都想,又什 么也没想。你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一塌糊涂。你弄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也不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像在做梦,你每一句话都是高烧时的胡话,不清醒也不可信。 " 她果然有些发昏,靠在我的肩膀上不满意又不得不信服摇晃着。 唉,我的头脑也在发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梦呓。 "告诉我好不好嘛,真正的理由!" "怎么又来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我问过,我刚刚问一遍,不许耍赖!" "好吧好吧, 我告诉你,你是个韧性非常强的女孩子,在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 能够保持洁身自好,还有,你有远大的理想,还有,你长得漂亮。这些理由够了吗? " "不够! 这种女孩是很多的,不算理由。"她的情绪低落下去,小声说道:"我 以为人家喜欢我……" 我握紧她的手。 "知道吗,有一个人在爱着你。" 我注视着她,用心去感受两个陌生的灵魂逐渐走近时发出的轻微的脚步声。 她误会了我: "怎么啦,生气啦?我不该问你那么多问题,不该打破砂锅问到 底,别生气好不好,啊?" "雁,你不是想听我的心里话吗,好,我全告诉你。"面对这个让我心动的女孩, 我不得不严肃考虑现实的问题, 我必须把我所想全告诉,我不想欺骗她:"我不是 喜欢你,而是真的在爱着你,在疼惜你!看到你和那些男人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 多担心,我怕你受到他们的伤害!可是,我没有钱,我无法帮助你。如果你不爱我, 如果我不是感觉到这一点,我和你在一起就会非常轻松,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欺 骗你感情时,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不管多坏的人,在他干坏事时总会受到良心 的谴责,只不过有深浅之分。一旦他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他无疑已经是个标准的禽 兽。 "我爱你, 但我不敢说出来,我也不敢真的去爱你。如果现在交出我的那份感 情,我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到你的想法,那样无疑把把我死死的捆住了。你一定 会尽力劝我放弃我的报复计划,你也一定说服不了我,那时,你一定很痛苦,而看 到你我痛苦了,我也一定跟着痛苦。与其两人一起痛苦,不如由我一个承受。想起 来,让我放弃你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事实上我也一定不会放弃的,我只想过了 这一段时期,等我惩罚了那个人,我就回到你身边,让你知道我对你的那份情有多 深,有多真。 "我实在做的是件无情的事,你……明白?理解?" "这就够了! "她将我的手展开,接住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我知道我爱着的人 也在爱着我就行了……我很知足……" 她的泪烫伤了我的心。我是什么人呀,什么时候都为自己打算。 她悲哀地摇摇头, 自言自语又像问天问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 么多无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天总是难遂人意?" 是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天总是难遂人意呢? 这里的游戏和别处的游戏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高级一点而已。大厅中央是个小 型的跑马场,周围坐着六个表面无动于衷实则心急如猴的赌徒们。毫无疑问,只要 来到这里,就休想婊子立贞节坊掩盖自己的满身的铜臭气。兔子的反应很强烈,那 惊喜的神情的绝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他双眼盯着嗒嗒作响的小马,打心眼里 感慨伟大的造物主对人类的慷慨"太奢侈了,这些真是太奢侈了,如果天天玩这个, 那人一定会损寿三十年的,不过,就是损寿三下年,我看也划算得很,这才是高级 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才不枉活上一回呀。" 他第一次发现除香烟之外的又一大乐事。 "大哥, 我决定了,从今后决不再乱搞女人,我要挣大钱,我要成为大款,我 也要过这样生活!" 他颓废的神情一扫而光,转而产生不可思意的动力。巨大的反差唤醒了他强烈 的好胜心,他渴望在这灯红酒绿挤出自己的位置。 我佩服这种,其实,这是一种男人才有的精神,也是社会争斗拼杀的根源,更 是这个社会赖以前进的动力。 但不知他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特别是一无所有的时候。这时候,也最能显 示人类生存的手段与本性。 他研究了一个大转般似的东西,十分钟后,他已经明白怎样去赌。 他买了五个小金币,小心的投进去,他颤抖着手,重重的摁下了五个不同的按 扭。比例不大,有一比一的,最大的一比八。 指针停下来了,指示灯闪了闪,响起悦耳的音乐。 兔子的运气不错,他一次就赢了六个牌。 这个,兔子乐得嘴巴都咧到耳朵后来去了。他立刻将所有的硬币投进去,他的 胆量陡然大了起来。 我特地看了一下,这次他居然将所的押在那个最高的比例上:一比一百三十八。 这种比例的出现是非常小的,不然还不把这里的老板赔死? 但这个都市总是上演一些天上掉馅饼的喜剧,他的盲目一博竟然赢得一塌糊涂。 随着指示灯的闪烁,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赢了那么多! 五加六乘以一百三十八,那是个什么数字?一千五百一十八! 这些金币每个可以换得五元钱,想想吧笨蛋,那可是整整七千五百八十块呀! 这些钱,就是兔子累列累活干上一年也未必能挣得,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他一滴汗没流,一点力未出就轻轻松松的捞到手,真他娘的手气好! 兔子高兴无法再赌下去他要亲眼看着管理员把钱付给他才放心,我的心里不由 酸溜溜的,狠声骂了句:"小人得志!" 我不可能亲眼看着连狗屎也不如的兔子比我能赌,我一定也赢它个几千几万让 他瞧瞧。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百多个牌,我想,只要多投几次,一定也会 让我赢个痛快的。 不幸的是,我的好运气全让那个该死兔子抢走,我从开始输到最后,直到双眼 发绿,所有的牌子输光,也没有赢那怕一个牌。 我的心里泛起那股藏在骨子里的悲哀,是的,那是我随生而来的,如恶魔般附 身的失败 在偶然的成功后,我还以为它已经离我而去,但现在才明白,它未曾有一刻的 暂离。 兔子得了钱,很高兴的来请我去喝酒,我的无声的随他去了酒巴,我浸入酒精 的麻醉中,我在"为什么?"的自问陷入另一个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给我多项选择,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答案,为什么在一 错再错之后会一无所有。为什么,为什么要我选择,我为什么一定在准备好的答案 上画上一勾,为什么每一个答案都有那么难以舍弃。 我爱上了小雁,但小雁在那个环境里只能成为一个放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