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伤 1145年秋,陆宰暴病身亡,这一噩耗将使整个陆府都沉寂在一片凄清寒冷之中。 陆游长跪于父亲陆宰的灵前,默默无言地承受着父亲离去而带来的痛苦。在这一刻, 陆游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妙因对于唐婉”三绝”的批文,”难道父亲过世与自己的落榜 真的是受唐婉所克?”陆游眼前不断地重演着陆母将唐婉的命批丢给自己的情景,浑不 觉其实自己心中,对唐婉的爱正在点滴减少,而怨恨正在慢慢地滋长。 正浑浑屯屯间,家丁陆福快步走了进来,对自己一躬后道:”大少爷二少爷知悉老 爷病重,赶回探望来了!”话音未落,却见两个气宇轩昂的白衣男子正急步迈进灵堂, 面容间都有些许与陆游相似,却不是大哥陆静与二哥陆云是谁? 陆静面容黝黑,身材较陆游更为消瘦,一对丹凤眼,配以略为圆润的脸庞,尽显文 人之柔美气质。陆云则身材略显福相,有武将虎背熊腰之态,配以文人之飘逸相貌,给 人以极其深刻印象。 因陆静、陆云长年在外出仕,兄弟三人难得一见,陆游一见之下,走上前去与两位 兄长抱头痛哭,口中只哽咽道:”父亲……去了……” 陆静、陆云大惊失色,颤声道:“父亲……去了!” 陆游含泪不语。 陆静、陆云忙温言安慰道:”人终有一死,父亲看见游弟如此悲痛,必含笑九泉, 游弟节哀。”陆云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我兄弟二人长年在外,游弟在家受累了,且 将余下事项交与你大哥二哥,先去歇息吧。” 陆游拭去眼中泪痕,哽咽道:”二位兄长连日奔波受累,还是由小弟在此照看,二 位兄长先行歇息。” 三人一时争执不下。 陆游终是连日劳累,见到两位兄长后,心头一松,与两位兄长聊了几句天,竟在在 灵堂前椅子上昏睡过去。混混屯屯间,只觉有人将自己抬上肩头,抬入内室。陆游记得 来人所有动作,嘴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任凭对方将自己放置床头,盖上薄被,继续 昏睡过去。 睡至二更,陆游口干舌燥地醒转过来,想起大哥二哥可能尚在灵堂守夜,遂披衣穿 鞋,借着朦朦月色向灵堂踉跄走去。 路经父亲书房时,却见到里灯火通明,陆游心生纳闷,径直向书房走去,至门口时, 正待敲门,却听见父亲书房里传来一声冷笑:”父亲尸骨未寒,你却在此乱翻他的生前 遗物,父亲在九泉之下岂不寒心?”陆游大吃一惊,朦胧的睡意完全消失,听口音和此 人口中”父亲”二字,似乎是大哥的口音无疑,只是这一声父亲的称谓叫得殊无礼貌, 却又不似大哥,莫非是深夜摸进来的小贼?。正寻思是否叫护院过来察看究竟时,另一 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哥,你不在灵堂为那陆宰老儿守灵,来此却又做甚?”却似足 了二哥陆云的声音。 前一个声音沉寂良久冷然道:”事已至此,你我兄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二 人来到此处,必是为了同一事物,道不如开城见亮,一同寻得此物!” 似二哥的声音答道:”刚才我喝退众人。打开老头子的棺材,连寿衣也扒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可能此物早已被务观所得。” 陆游越听越是心惊喝恼怒,誓要看看这对话的两人究竟谁为。慢慢摸到门边,从门 缝看去,这一看只看得陆游手足冰冷,门里对答的两人却不是自己的大哥二哥是谁? 陆游全身战抖,只怕惊扰了陆静陆云,从门边慢慢跺走,在院中的找了一个僻静所 在,按照记忆中大哥二哥的语音腔调,继续偷听两人的对答。 只听陆静道:”刚才我进门时早仔细观看务观神色,似乎不像是已得此物。” 陆云答道:”未必,我观务观小小年纪,时有古人之风,他日必非池中之物也,他 长久侍奉父亲,未必没有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陆游在外倾听,紧紧咬住牙关,以免骂出声来。 陆静道:”父亲和母亲最爱去哪里,我已问过母亲未探得半点风声。” 陆云道:”我却从下人那打听清楚,两老最爱去的地方是城郊尼姑庵,近因庵中尼 姑的批言掉唐婉,你我二人不如天明去探探究竟?” 陆静道:”也只有如此了。” 陆游听道此处,已知大哥二哥的言谈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个秘密 如何与自家牵涉上关系。心中只是寻思:我一定要比他们先到尼姑庵去,我一定要比他 们先到尼姑庵去,一定要揭开秘密,干脆就今晚起行。 正待离开时,却听陆静道:”我们出来良久,也不知务观睡醒没有,还是去看看好 些。” 陆游听得此言,连忙绕道走回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装睡。不一会便听外面传来轻 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停止后,大哥陆静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呼唤自己的名字。陆游 只是不应,一边将酣然声打得天响。良久,陆静脚步声终于去远,陆游从床上一跃而起, 从后院向尼姑庵飞奔。 一个时辰的飞奔,陆游方到了尼姑庵前。远远却见庵前几十个火把猎猎直响,陆游 心中诧异,潜身尼姑庵前的草丛欲看个真切,数百个黑衣人无声地站在尼姑庵的前后, 都是不发一言,整个场景诡秘异常。 正思索如何进入尼姑庵,却见一男一女正从尼姑庵中走出,陆游连忙伏下身,只露 出一对眼睛观看究竟。 却听一女声说道:”太师放心,明日我必去陆府,以奔丧为名,必取得秘密。” 一男声闷哼一声:”但愿如此,我向此时再没有什么阻挠,你可和赵士程同去,以 免被拒之门外。我就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陆游听得女声,再忍不住伸头望去,天空间一个霹雳打下,借着这道电光,陆游看 清楚了这一男一女的相貌,却不是秦桧和唐婉是谁? 陆游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心怦怦直跳。在一天之间,他失去了亲情、友情与爱情,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骗他,所有的人都想利用他。 一股热血突地涌上心头,便要冲出去和唐婉理论。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陆游心中忽地闪现一个念头:我不能暴露,我要知道这许多人 在寻求什么秘密,我要利用这个秘密报复所有的人。当下便一直蹲在草丛之中,等待秦 桧、唐婉,以及一众的黑衣人悄然离去。 就在这一夜之间,陆游突然长大。 临近陆府时,天色已经微亮,陆游突然寻思此事不妥,若被大哥二哥知悉自己夜晚 无故外出,无端增多猜疑,心头寻思道:我且买瓶酒,借醉酒掩饰一下。当下装醉走到 路边酒肆准备买酒。 陆游进得酒肆,早有酒保迎上来道:”三公子何至如此啊?” 陆游佯怒道:”尔等不必多言,快拿酒来!” 酒保连忙答应。 陆游冲酒保手中接过一坛酒,对酒保道:”暂且赊着。”也不等酒保回话,就那么 拿着酒踉跄着走了。 酒保看着陆游的背影,自语道:”发妻被逐,奸相陷害,父亲去世,也真是祸不单 行,平时风流倜傥的一个人,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陆游一转过巷子,迅速将酒洒在自己身上,口中狂灌几口,这才摇摇晃晃地向家中 走去。 才进得门口,家丁陆福便迎了上来,扶住摇摇晃晃的陆游,道:”三公子请节哀!” 一边向门内喊着:”陆安、陆全,你们快出来扶三公子进去。” 话语刚落,陆静、陆云迎出门来搀住陆游:”三弟昨夜去了何处,害我兄弟找了一 夜。”陆游心中雪亮,愤从悲来大哭:”父亲就这样去了!”这一恸,不止是丧父之痛, 还有亲情的泯灭,爱情的流逝,前途的悲观,等等,都随着陆游着一哭宣泄了出来。 不知哪来的力气,陆游全力推开了陆静、陆云的搀扶,向灵台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