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兰亭序》 陆游唐婉返回客栈,在住房展开卷轴,都是一声惊呼。 卷轴里面,赫然包裹着的竟是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序》,两人一时看得痴迷, 不由得低声诵读起来: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 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 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 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 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 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 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 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 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 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 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 年)三月三日,王羲之和名士谢安、孙统、孙绰、支遁等 41人,宴聚于绍兴市郊会稽山阴的兰亭溪畔,其中有26人赋诗41首,并聚诗成集。王羲 之于酒酣之际乘兴用鼠须笔在蚕茧纸上为诗集写了这篇序,记下了诗宴盛况和观感。全 文28行,324 字,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有如神助。像其中的27个”之”字,竟无 一雷同。王羲之酒醒后,欲重写此贴,穷其一生也意欲不成。《兰亭序》由此成为书法 史上的一绝,奠定了王羲之”书圣”之名号。 说起《兰亭序》,历史上却又有这样一段典故。 唐太宗李世民酷爱历代名家书法,尤喜王羲之的书作。李世民想了好些办法欲把 《兰亭序》弄到手,均未能如愿,成了他的心病。最后他派心腹大臣监察御史萧翼出京 访求,要他务必设法把真迹弄到手。 萧翼出京调查,打听到《兰亭序》传到王羲之第七代孙智永禅师处,智永临终时把 它传给了他的弟子辨才和尚。于是萧翼作了精心设计和准备,更名改性,扮成赶考的举 子出发南下。 一天清晨,辨才和尚打开永兴寺门,可是迈出的脚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 原来地上躺了一人,散发一股酒气。辨才自语:”原来是个醉鬼!”谁知此人翻身坐起 答道:”醉虽醉了,未必就是鬼啊!”辨才见此人一副飘逸潇洒之态,便开玩笑地说:” 虽不是鬼,亦不像人!”此人脱口应道:”如此便是佛了!”言毕大笑举步下山。辨才 见此人不凡,便问道:”施主从何而来?”此人对曰:”我乃应试举子,昨夜月光皎洁, 在山下旅店对月饮酒,苦无知音,店主说山上师父佛法上乘,且书画尤佳,便上山拜访, 谁知醉卧山门,有失体统,无颜面佛。”辨才对这书生很是欣赏,便邀他入寺小住读书 候试,双方谈学论禅,十分投缘。 一天,两人饮酒正酣,扮作赶考书生的萧翼”醉后吐真言”,从囊中取出一轴《兰 亭序》摹本,却说这是真迹,万金难买,你我是莫逆之交,才拿出来让你一饱眼福。为 人忠厚老实的辨才不知是计,对扮作烂醉的萧翼说:”你这个不是真迹,真迹在我的阁 楼上上藏着呢。” 萧翼一直”醉而不醒”,似未听见。第二天辨才见萧翼迟迟未来吃饭,前去催请, 发现萧翼已不辞而别,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感谢馈赠的纸条和许多银两。 李世民派萧翼用计赚得《兰亭序》真迹后,奉为至宝,经常放在座侧,朝夕观览欣 赏,多次题跋,并让太子治用心临习。此后,他让书法家冯承素、褚遂良、虞世南临摹, 刻石拓印多幅赐给诸王、近臣,摹本从此散落人间,流传至今(以上三人临摹写本均藏 北京故宫博物院)。而真迹呢?史载仍留于李治手中。李世民对李治说:”我死后,你 只要把《兰亭序》用玉匣放进墓室我的身边,就是你尽孝了。”李治照办,李世民死后 随葬昭陵。 好一会,两人才从王羲之的书境中平复过来。 唐婉奇道:”婉儿闻《兰亭序》早已随着李世民作古,这《兰亭序》怎会在这里, 莫非是后人的赝品?又或者这是父亲有意布下到一个迷魂阵?” 陆游微微皱眉道:”想那王羲之、谢安等人皆是才智过人之辈,哪会料不到后人会 用计赚取此宝?世传李世民能以计算得《兰亭序》,焉知王羲之、谢安后人不是洞察先 机,将计就计?” 唐婉动容道:”务观这一个假设做得很好,未知因何想到?” 陆游摇摇头,道:”方才见无用禅师时,禅师说我得思索方式已由后天进入先天, 还告诫我说很多世上无法解释之事,可以用直觉来进行判断和思索。方才我也只是半信 半疑,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禅师之深意。我只能告诉婉儿,这是我方才看见《兰亭序》, 想起王羲之谢安这些风流之客时脑海中闪现的念头。不过,极可能有一个方法能证明我 推论的对错。” 唐婉惊叹不已,道:”从无用禅师那离开后,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更为敏锐,看见 一件东西可以想起与之相关的场景与细节。未料到务观之感悟较之婉儿,竟然更胜一筹。 无怪乎无用禅师说我只是圆致后天,而务观则已经增至先天之境。务观倒是说说有何办 法证明自己的直觉。” 陆游凝神尽量简短地道:”方才我用‘神’思索这个问题时,有一种感觉告诉我, 关键则在于《兰亭序》之上的印章。若果此帖真为王羲之真迹,应该不会有李世民的印 记、题跋,要不则是个太蹩脚的赝品。” 唐婉喜道:”却不失为一个判断真伪的好办法,务观为何一幅愁眉苦脸之色?” 陆游苦笑道:”我既想立刻打开此帖看个究竟,又担心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届时 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另外,我尚在思索父亲为何要将这幅字帖托无用禅师交予你我。” 唐婉听罢默然不语,良久方道:”一路走来你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个考验,有哪一 次不是从死胡同里险死求生?不过务观的话语倒是提醒了我。若果这是真迹的话,之上 除了王羲之的印刻,该不会有其他人的。因为这证明了《兰亭序》一直都在王氏的家中 流传。另外婉儿尚想到,《兰亭序》的原名是否便叫《兰亭序》呢?王羲之真是这样称 呼自己这个帖子,还是《兰亭序》实为后人所添加。” 陆游心念一动,道:”婉儿的推论却是一条识别真伪的办法,我少时读书之时,的 确为父亲告知,《兰亭序》又名《兰亭宴集序》、《兰亭集序》、《临河序》、《禊序》、 《禊贴》等。关键是这幅字帖最早被唤做什么?”陆游大为感叹:”若果我真如无用禅 师所言具备了先天思索之能力,仅仅限于直觉形成的一个大概,其具体细节倒是比不上 婉儿了。” 唐婉道:”对《兰亭序》最早的称呼,务观可还有印象?” 陆游感叹道:”我只知道这几种称呼,历来便没有定论。哦,父亲的书房上便有一 帖《兰亭序》,只是却没有任何的序。”话音刚落,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张口结舌地看 着唐婉。 唐婉掩嘴笑道:”务观想到哩!” 陆游深吸一口气,道:”《兰亭序》的原帖名最有可能的是什么也没有,因为这个 帖所做之际,是《兰亭序集》各人正在作诗而诗歌却尚未成型之际,仅仅为王羲之为他 们的诗写的序文手稿!” 唐婉微笑道:”这倒不失为最大的可能,对对吗?不妨我们应证一下?” 陆游双手战抖着与唐婉展开《兰亭序》,再次重新查看了这幅字帖,果然只有王羲 之”右军”的印章,而且字帖上并没有《兰亭序》的标题。 陆游透得一口大气,道:”既然《兰亭序》为真迹,也许我们的推论是对的也说不 定。毕竟《兰亭序》传达的信息照我目前理解仅仅是它的原始出处会稽山阴而已。” 唐婉坚定地道:”不是也许,而是我们地推论肯定是正确地,否则我们就只有忍受 亲人离去的伤痛,或者我们根本不是这个秘密的真命天子!至少如今我没有这个感觉, 不知务观可有?” 陆游闭上双眼沉思片刻,用他那被无用禅师”强化”过的先天感知去感受。好一回 儿道:”我感受不到其他的提示,但也没有你的推论是错误的感觉。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唐婉一双明眸发散着锐利的光芒,好整以暇地道:”这便是哩!从这一刻起我们一 定要相互信任对方,用好无用禅师赋予我们的全新思维方式,因为我们再没有其他的路 可走。第一我们要故意在市集上主动露面,甚至可以通过娄二传递消息,让秦桧这狗贼 知道我们正在进行找寻的努力,这样至少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毕竟秦桧要到只是秘 密,而不是我们到家人。” 陆游接下去道:”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在市集上露面以后,我们往会稽山阴 一行又如何。我是第一次相信,我们必定是这个秘密的真命天子!” 说罢,与唐婉一道,走入已经飘起微熏小雨到茫茫天地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