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命运 命运是什么?是人生所遇对之无可奈何的某种必然性吧! 命运的首要含义,便是“命”,乃独立于人主观意识之外的某种必然性,这种必然 性古人谓之“命”或“天”,这个“命”或“天”究竟是什么,也只有“命”和“天” 才知道。《易·乾》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其注云:“命者,人所禀受,若贵 贱夭寿之属是也。”这反映出古人对命运不可抗拒力的敬畏。既然人无法知道和把握, 也只有“受”之罢了。 命运的又一含义即是“运”,“运”指运转,即事物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无穷,这 其实就是古人说的“道”,今人释之为“规律”。《诗·维天之命》云:“维天之命, 于穆不已”,疏云:“言天道运转,无极止时也”,反映出古人对天道运转无穷的认识, 无论人的主观意识如何,天道依然按照自己的规律永无止境地运转,在这里,人显得是 多么地无能和渺小啊! 命运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在瞬间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社会的现存状态。不说有 穷汉中了大彩而一变为阔佬,不说乘飞机失事掉下来却幸而无恙,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小菜。看一看人类历史的长河吧!罗慕路斯兄弟俩偶然间被狼乳滋养而生,才有后来为 父复仇在帕拉丁山岗建立罗马城的壮举;滑铁卢之役中,倘若赶来救援的是近在咫尺的 普鲁士援兵,而不是英军援兵,那成就功业的也许就不会是威灵顿公爵,欧洲的历史也 就会改写。命运与人的境况关系极大,有时能将一个人的生活改变了而引向荣达,有时 却又将人引向不幸的深渊。君不见,多少人在佛殿下焚香九叩,无非是为了让幸运之神 能在未来光顾自己,赐给自己和亲人以更多的福祉。成功者少有不得之于命运之把握, 然而,命运之神又多少次让无数的人焦虑和失望,当命运之神擦身而过时,人们只有无 可奈何的悲叹,除了怨嗟命运之不公,用命运不济来自慰外,谁还能有更好的心药呢? 当我们视主观能动性为人的伟大之处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客观之不可抗拒力。世上 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就句话作为宏扬一种精神时,是一种鼓励;然从哲学意义上说, 是不符合主客观关系的一种唯心的说法。客观上绝不可能的事,无论你主观上怎么汲汲 追求,你的愿望终归都是如海市蜃楼般不可能在握的。命运之奇,在于来之忽,握之难, 过之悔。命运如神,在无形中窥视、控制着我们的身心;命运似梦,倏忽间即逝的欣喜 或悲哀映照出人生之质;命运是药,疗救我们人生之途无奈之心创;命运若水,来之甚 远却又转瞬即逝而不知所终。 命运难以把握,人们却又处心积虑地去要把握它。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无非是为了 在未来的人生命运抉择时能多有一点选择的空间,增添一点幸运降临的概率。从这个意 义上说,命运是有可以争取努力的余地的,在很多情况下,只有当我们自身的条件具备 了,命运之神才有光顾自己的可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是守株待兔,也得下地 去守着株才有吃上兔子肉的可能。所以说,命运无常,可我们自身的努力和追求亦是不 能少的。 夫子对颜渊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恐怕是对弟子不被重用的安慰,亦流露出 对自己命运不济的哀叹;而庄子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则展现出 一种随遇而安的圆通,豁达开朗的胸襟。不过,这俩人的说法似乎都有些不完整,我倒 更欣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通俗说法,似乎它更接近哲学上主观与客观、偶然性 与必然性辨证对立又统一的原理,也反映出现实主义的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 对命运的认识,折射出不同的甚至大相径庭的生活态度和人生观,所以孔子说的 “五十而知天命”,实乃识尽人生苦辛滋味后的真言,其中包含的深刻的社会和自然的 内容,则因各人生活经历的不同,人生态度的不同,而会有纷繁万千的体味和诠释。我 们于今在社会中摸滚打爬,也无非是在增多这种体味和加深对它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