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三年后。 “嫁给我吧,荒意。” 雷护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拿着戒指,第101 次对我道。 “不好。”我不为所动。 雷护一脸苦恼:“为什么?” “你忘了外公的话了吗,毕业后,我要留在优纪任教,在外公退休前要做到 训导主任。而你呢,要在雷氏从基层员工做起,三年内要凭自己的能力升到部门 经理职务。” “可是,这和你嫁不嫁给我有什么关系,结了婚,你照样可以在优纪任教, 我照样可以在雷氏工作。” 我暗暗偷笑,当然有关系,当年叫你参加一个武术班,你就要我欠你十次人 情,打五折都不可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轻易放 过你。 “到底还要等多久呢?” “这个啊。”我想了想:“再等十年吧。” “什么?这么久?” “你不肯,那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呵呵,向我求情吧,然后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打个五折。我美滋滋地想着。 雷护忽然一把搂过我。 “喂,去哪。” “去教堂。” “啊?”我觉得大势不妙,逼急了的老虎可是会咬人的:“我也觉得十年太 久了,打八折怎么样?” “不行。” “五折。” “闭嘴!” 我欲哭无泪。 呜呜,为什么和我当初设想的不一样啊。番外龙扬篇很多年以后,我常常在 想,如果当初没有在那个十字路口,认识那个名叫陈荒意的女孩,我的生活是不 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转,让我再一次 选择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秋天的早晨,我穿着优纪的校服,去新学校报到。 车子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我无意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旁边的一 辆车子里,也坐着一个穿着优纪校服的女孩子,扎着一个马尾,脸上戴着一副很 大的近视眼镜。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那女孩对我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出于礼貌,我对 她笑了一笑。她显然也看到了我身上的校服,回了我一个笑容。在那一刹间,我 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 我有些疑惑了,这样普通的女孩,也可以称之为美丽吗? 我怔住了,而这个时候,绿灯亮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车流之中, 我也就收回自己的心思,不再去想这件事。 我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又见到了那个女孩。 她站在那里,目光直视着我,稍稍向上翘起的眉梢和那略略向上抬起的下巴 都显得那样的坚定,仿佛准备随时迎接诘难。 “并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得己,便以为拥有的可以让别人不得已的权利。”我 听见她这样说。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近距离之下,这才看清她肤色白皙,身材高挑,虽然 容貌平平,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散发着优雅,充满着自信。 我微笑地看着她,开始欣赏这个女孩的直率:“你说得很对,方才是我说错 话了。”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怔了一下,随即绽开了一个笑容。 我只觉眼前一亮,随着笑容的绽放,这个原本容貌平平的女孩,竟如朝阳一 般散发出灿烂的光芒,使得整个人立时显得神采飞扬,美丽无比。 “陈荒意,1 (3 )班新生。”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 神差鬼使般地,我也伸出了右手,便惊讶于她的手指湿润如玉:“龙扬,也 是1 (3 )班新生。” “龙扬!”我听到她身后女孩明显的抽气声,那声音里的兴奋和崇拜我再熟 悉不过,可是我却丝毫也没有在意,脑海里满是这个名叫陈荒意的女孩,那明朗 的笑容,如飞洒的阳光一般灿烂不羁。 我突然不想这么快就分手,于是我提议三人一起去注册,可是走在路上,看 到大家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我不禁开始后悔了,害怕这会伤到她的自尊心。 大概是看到我在小心地观察着她,她向我做了个鬼脸,于是我知道,她完全 不在意。放心的同时,心中又多了抹赞赏。 自我介绍时,她站在了讲台上,可是她刚一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阿护就突 然跳了起来,撞翻了身前的课桌,我迅速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阿护从来不会 这么手足无措,看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预感竟然变成了现实,原来她竟然就是阿护曾对我说过的那个人,那个 雷氏真正的主人,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到阿护激动的 神情,我却不能不感慨命运的捉弄。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件事情,可是,她和阿护却是越走越近了。 而阿护,他对着她的态度也明显不同于其他人。 对着她时,他会生气,会敲她的头,或许连阿护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越来越 像个正常的人了。 作为阿护的好朋友,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 对着阿护露出那灿烂的笑容,我心里却总有一点难过,为什么那笑容不是为自己 而绽放的呢? 接下来是一连串忙乱的日子,大家都忙着熟悉新环境、新同学,参加新的社 团。 当我看到苏苏手中的社团登记表时,真是吃了一惊。 她竟然要参加武术班? 她微笑着点头,一旁苏苏不停地劝说着她,试图改变她的想法,可是,陈荒 意,那个外表看起来随和,实则极有主见的女生,有什么人可以左右得了她呢? 于是,我也参加了武术班,对我来说,这个名叫陈荒意的女生就像一个谜, 越来越引起我的好奇,我实在想像不出,她还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可是,我实在低估了女生的热情,虽然我一向很克制自己,可是面对十来名 女生的纠缠,也有些沉不气了。 我脸色略沉了下来,既然你们这么不识趣,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龙扬,郑老师让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一个声音及时出现,我轻吁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略带调侃的眼睛。 我一怔,没戴眼镜的她,竟然有一双如秋波般清澈的大眼啊。 不理会一旁失落的女生,我与她并肩往宿舍走去,我当然不会蠢到会当真相 信是郑老师叫我到办公室去的地步。 我感谢她为我解了围,可是她说,她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那些女同学。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心中很讶异她会看出我心中的想法,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想 发火的。 她略耸了耸肩:“好脾气并不见得是没脾气,只不过,有的人不愿意表露出 来罢了。” 我很意外,想不到来到优纪,居然会遇到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人,这算是好 还是不好呢? 我还来不及去细想这个问题,苏苏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阿护在校园里 和别人打起来了。 优纪的校风虽然自由,可是对于打架的处罚却重,我可不希望阿护一开学就 因为打架而被学校开除了。 于是,我们匆匆赶了去,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竟然显得比我还要着急。 看到她急急扑上去阻止阿护的神情,我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嫉妒阿护了。可是, 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 雷护这个混蛋,竟然一下子就把她甩了出去。 我急急冲上去抱起了她,看到她在我怀中缩成一团,因疼痛而落泪时,我心 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子被燃了,怒气之盛便连我自己也有些吃惊。 “道歉!”我恶狠狠地看着雷护,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而且发火的对象,居然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发誓,如果阿护不肯道歉的话,我真的会动手打他的。 可是,陈荒意那一句“你不快走,难道想被记过啊?”却彻底浇灭了我的怒 气。 在那个时候,她所关心的仍然是雷护,所维护的,仍然是雷护的安全。 那么自己这么大动肝火岂不是显得很可笑么。 就好像是情侣之间吵了架,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去为其中一个人出头,结果呢, 那个人却并不领情,反而帮着另一个人来对付这个不相干的人。 幸好,她的右臂只有脱臼,并没有骨折,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 事实,我也无话可说。 我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她了。 迎新舞会终于要开始了,我去接我的舞伴苏苏,虽然我心里真正想要邀请的 是她,可是她已经约了阿护。 开门的是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穿着正式礼服的她,月白色的礼服穿在她 身上,便似清晨的第一颗露珠,却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呆, 可是我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能围着她的身影打转。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阿护竟然没有来,看着她一个人站在舞池边,我心不在 焉,几次踩着苏苏的脚。 好容易一支舞跳完,我急冲冲回到原地,她却不见了。 我担心地围着校园找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处湖边找到了她。 她静静地坐在湖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却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萧 索,她是个属于阳光的女孩,不应该这样子坐在黑暗中独自伤感。 “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我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她轻哼一声:“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了。” “我不是替他说好话,阿护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他若是答应了别人,便一定 会做到的。” “可是他并没有答应我,我只不过是强加于他身上罢了。” 我看着她,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在阿护心中的地位,如果阿护不愿意,谁又 能强加于他呢。 我虽然料到了阿护心中一定有她,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在阿护心中的地位居 然如此重要,重要到,连自己受了伤都不肯去医院,不肯请假, 虽然他说:“要是她知道我要请一个星期的假,一定会气得跳起来。”可是 我知道,他只是怕她知道了担心。 而她,当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到了阿护身上,我就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余 地了,于是,我悄悄退了出来,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疼痛。 以后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阿护和她终于开始交往了,原本以为,随着时间 的流逝,我会慢慢将这件事情忘记,重新做回以前那个我。 可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当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我的手上时,我几 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封信? 这个东西自初中开始,几乎每二三天我都会收到,有的甚至比这还要精致, 从一开始的不耐、厌烦到现在的微笑自若,我自认早已是处变不惊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会礼貌地说声谢谢,然后放进书包,然后……回到家直 接放进碎纸机,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是,现在……她居然会写这样一封信, 交给我? 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信拿在手上:“哦,那, 我,回去看吧。” 我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像个小丑,因为她一直用好笑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已 经顾不得许多了,在她面前,我愿意做个小丑。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那封信,随即,心却变得一片冰凉,信上,并不是 她的笔迹,我的目光扫到了结尾。“苏苏”两个字刺痛了我的眼帘。 我捂住了眼,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两个字,呵呵,龙扬,你真是好笑,难 道你以为她真的会写信向你表白?难道你还不能接受现实,她喜欢的是雷护,不 是你。 我悄悄地收起了信,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 可是事情还是闹大了,我冲进了医护室,医师对我皱眉:“你是哪个班的, 怎么这么莽撞。” 我无心理会他,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她。 医师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嘀咕了一句:“又一个。” 我摔门而去,这一刻,什么优纪的校规,什么男生不能打女生,我统统都抛 到了脑后。 我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雷护出手。 他可真狠,一点也不留情。 “龙扬,你快去阻止雷护吧。”有人劝我。 我冷笑:“如果不是他比我来得早,而且这些人实在太弱了的话,我就要亲 自动手了。” 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跑开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看到我和雷护,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我和雷护不出所料地被叫到了校长室,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所以 一言不发,无论是什么样的处分,我接受就是了。 我没想到的是,校长居然会把她也叫来了。 我想要解释这件事和她无关,可是雷护已经抢先开口了。 校长叫我们先出去,只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我不放心,便和闻讯而来的苏苏一起等她。 过了不久,她出来了,可是,她没有看到我,她的目光直直就落到了阿护的 身上。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阿护。 阿护也静静地站在这一边望着她。 对他们而言,这对望也许不过只有几秒钟,但对我而言,却像是几个世纪那 么久。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有一秒钟。 他们手牵着手走掉了,苏苏吐了吐舌头:“他们两个人好奇怪啊,就这么你 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就代表没事了吗?” 我没有说话,那无言凝视的目光、默默相牵的双手…… 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痛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他们两个人那个样子,还真是令人感动呢。对不对, 龙扬。”苏苏一脸感动地看着我。 “或许吧。”我微笑了,笑容温柔得如春日的阳光,却又轻得似一阵风。 我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一连几天,我都躲着她。可是她终于叫住了 我。 “你有心事。”她是这样对我说的,不是问句,而是直接点中了事实。 是的,我有心事,可是,我的心事你能明白吗? 我很想这样问她,可是我却没有开口。 她的眼里,有着纯粹的担心。她是在担心我吗?那么,她心里可有一点点我 的存在? “你真的认为,我应该和苏苏在一起?”我在试探她,试探她心里是否有一 点点我的存在。 可是结果,我失败了,我终于明白,她关心我,只不过是出于对朋友的情意, 她甚至不知道我在暗暗地喜欢着她。 “那么,如你所愿。”这就是我的回答。 既然这样,就让我做你的朋友,默默地在你的身边吧,只要你能幸福,我永 远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其实在她生日那天,我并不是真的没有带礼物。 在第一眼看到那条水晶链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链子一定很适合她。那水 晶链上琥珀散发出的光晕,便像她本人一样,柔柔的,却令人不可抗拒。于是, 我将那条链子预订下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一向冷漠的阿护居然也开始学会了浪漫。 他包下了整间的蓝调酒吧,精心设计了一个生日宴会。 然后,我看到了那条水晶链。 原来阿护也看中了那款水晶链,我知道CK的产品一款绝不会超过十条,而这 十条分布在同一个城市的机率是少之又少,想来他为着这个礼物一定费了不少心 思吧。 所以,当苏苏叫我拿出礼物的时候,我只好说忘记了。我总不能拿出一条一 模一样的水晶链来,然后对她说,我和阿护一样,深深地爱上了你吧。 时间一天天地走过。圣诞节要来了,对于这个节日,我倾注了无比的热心, 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会成为我的舞伴。 我不知道杜江波在这其中到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 有什么用意,对于这个从异国来的转换生,我总有一种神秘感。 可是不管怎么样,有了她的圣诞节是令人期待的。接下来的几天,我对舞会 变得热心起来,堂堂的龙家大少爷,不但亲自动手布置舞场,连舞会上的食物也 亲自点了几样,而且点的却又不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弄得家里厨师大为意 外,以为我什么时候改了爱好,喜欢起这些东西来了。 总算盼到了这一天,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可是面对着这种盛大的场面, 她并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和自卑,反而唇瓣轻轻扬起,缓缓绽开了一个灿烂如朝阳 般的微笑,当这微笑绽开的时候,在灯光之下,黑色的眼瞳却闪动着熠熠的光芒, 薄薄的唇柔和了,带动脸部的光彩,……这样的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这样一笑 起来,却如百合一般清新美丽。 看到她笑容的人都大为惊叹了,便连我也不例外,在这一刻,她才是这个舞 会中最美丽的女孩。 我轻轻搂着她在舞池中滑动,不知什么时候,场内没有了喧闹声,也没有了 窃窃地交谈声,似乎连钢琴声也变得遥不可及,这样的灯光,这样的夜晚,身边 又有这样的舞伴,我的心不禁有些飘飘然,真有些希望这舞曲一直这么跳下去, 不要停止。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以为我只是这么想着,可是看到她惊吓的表情才知 道,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出来。 她小心地笑了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认真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她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雷护,这两个字在我心里一闪而过,却像利刃一般刺痛了我。 我心中不禁涌起了淡淡的嫉妒,雷护,你何其幸运啊。 车子停了下来,她急急忙忙跳下车,仿佛想要逃避我。 我不能失去她。于是,我从车上探出头来,微笑道:“忘了我方才的话吧。” 她似乎松了口气。 我目视着她慢慢离开的身影,或许,只能这样了吧。 不知道是谁,居然将照片登了报,苏苏找到我,不安地看着我。 “龙扬”她咬着下唇,有些期期艾艾:“那个,只是一场舞会,对吧。” 我微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只是一场舞会而矣。”我轻轻道。 苏苏大大松了口气,她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因为她低着头,所以她没有看到我微笑的眼底那淡淡的沉痛。 只是一场舞会而矣,难道我还能有别的期待吗? 情人节到了,苏苏一脸雀跃地计划着,可我却有些意兴阑珊。她最近的情绪 很低落,好像与阿护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我应该帮帮他们。于是我提议,四 个人一起去烧烤,可是我又做错了,雷护竟然带了一个女伴,是那个交换生,杜 江波。 面对苏苏的质疑,他竟然俯下身去,吻了杜江波。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面色苍白如纸,我心里纠成一团,阿护,即使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这样伤害了她,我也绝不能原谅你。 “你这个混蛋!”我用尽力气,扬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雷护的脸颊上。 我听到后面传来尖叫声,不知道是苏苏的还是杜江波的,我也无心理会。 “荒意”我喊她。 她仿佛没有听到,依然向门外走去。 “荒意!”我又喊了一句,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怔怔地看着我,目光中却毫无神采,直直地透过了我,好像失去了焦距一 般。 我慌极了,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看着她那因为强忍哭泣而显得微红的双眼, 我的心,仿佛也要哭泣,阿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在看到她那如朝阳般绽开的 笑容后,在感受到她脆弱外表下那颗坚强而执着的心后,在领略到了她的种种美 好之后,你的心里,又怎么能还有别人? 窗外,灯火通明,对某些人来说,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才正开始。 而在这安静的咖啡厅内,却有两个少年男女,相对而坐,各自在面对着自己 的迷茫。 我静静地站在远处,其实我已来了很久了,只是一直站在女生宿舍的大门外, 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进去。当她一走出宿舍,我立刻就看到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此时的心情了,她一定是去找雷护了,我并没有任何想 要窥探什么的意思,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就这样站在校门口等,实在有些不放心。 和她一样,我不相信雷护会喜欢杜江波,当时那一拳不过是气不过他竟然让 荒意难过。可是,当我看到雷护最后凝视她的目光时,那眼神中的不舍和决绝, 我终于明白,他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了。 看到雷护头也不回地走掉,而她却呆呆地站在原地,我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她是不是准备在这里冻上一整晚啊。 “我送你回去吧。”我知道这个时候她肯定不想回寝室去,事实上,就算她 想,也是回不去了,一过了十一点,寝室的大门就已经锁上了。 她微抬头,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疑惑。 “你说,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或者,根本是我们都错了?” 我轻轻叹息:“我不知道,或许,你们都没有错,只是太执着,他太执着于 你的身份,而你,太执着对于他的亏欠。” “对感情执着也有错吗?”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各人的目标不同,坚持的程度不同,所以, 结果也不同。”我温和地道,希望她能够明白:“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是自己 的选择,当然要去正视它的结果。” 她沉默了一会,缓缓站了起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好吗?” 我伸出手轻轻拥住了她。 她倚在我的怀中,虽然没有声音,但从那颤抖的肩膀和胸口处微微传来的湿 意,我知道她在落泪。 轻轻拥着她,我心如刀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清新如新蕾初放, 灿烂如朝阳熠熠的笑容,那一刻,她的笑容,便如阳光一般照亮了我的内心。 从那时起,我就认为,她是个属于阳光的女孩,应该一直拥有阳光般温暖的 微笑。 可是现在,这个阳光般的少女却在自己的怀中哭泣。 从没有过在这一刻,我这般痛恨自己不能成为雷护,去拭干她脸上的泪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道。 以后,我一定要努力让你快乐,让你脸上永远绽放着那令人羡慕的笑容。 第一次,我心中有了最强烈的意愿。 我找到了苏苏,可是我还没开口,苏苏就昂起头,冲口而出道:“龙扬,你 是不是喜欢她?” 她看着我摇头,叫我不要说,可是,我却不愿意再欺骗苏苏,也不愿意,再 欺骗我自己的心。 “是的。”我坦然承认了。 苏苏脸上的血色马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瞪着我的脸,轻轻摇头:“不, 我一定是听错了,这不可能的,龙扬这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现在我觉得自己也和雷护一样是个混蛋, 居然让喜欢自己的女孩伤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喜欢她,比我想像的还要喜 欢,除了她,我无法接受任何女孩。 “对不起,苏苏。”我只能这么说。 “我不要听抱歉。” “龙扬,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 我听见苏苏的声音在回荡,不,苏苏,你要恨就恨我好了,不要恨她,她是 无辜的。 我是那么强烈地想要保护她,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苏苏和她闹翻了,她在班上似乎更加被孤立了,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却无 能为力。 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她却一直在躲着我。 她说她需要时间冷静,我答应了,可是如果我知道答应的后果是让她受伤, 我无论如何也会跟着她的。 看着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医院里毫无生气,我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我一离开医院,就直接驱车去了龙氏企业大楼。 何干是龙氏的总经理,在龙氏服务了十年,他看到我,似乎很是惊讶。我也 不多说,直接道:“给我查一个叫小曼的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手下还有四五 个人,二十四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她们的资料。” 何干果然很能干,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我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按照何干给的地址来到一个阴暗破败的小院子里。 我没有带人,我要亲自出手,让他们知道惹到我的后果。 可是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忍不住大吃一惊。 小小的院子里一片狼籍,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人,个个面目全非,而 院子正中央,却赫然站着一个冷冽的身影,一身黑衣,神情凌厉,便如修罗一般 冷冷瞪视着地上的猎物。 是雷护! 怔忡之后,我随即恍然,自己早该想到的,她出了事情,雷护怎么可能无动 于衷? 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几个人,我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这里已经没有自己出手 的余地了,想不到雷护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而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要比他慢上 一步,就好像与陈荒意之间也是一样。 小曼是五人中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人,可是,我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是 女人,所以阿护手下留情,我太了解阿护的心思了,是她用刀伤了荒意,所以阿 护要将她留在最后。 她挣扎着看向阿护:“你是她什么人,为什么替她出头?” 阿护蹲下身,看着小曼,毫无表情:“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他将匕首轻轻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听说你的小刀玩得不错,竟然用它刺伤 了一个女孩子的腿,不知道如果它刺在你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阿护,我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气,我知道 他是认真的,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阿护,他非常非常在乎荒意。 小曼终于害怕了,绝望地哭了起来:“我不想死,你放过我吧,我承认是我 错了!” 我轻叹一声,终于看不下去了。 “阿护,饶了她吧。” 或许,我的心还是太软了。 阿护收起了匕首,却狠狠地将拳头打上了我的脸。 “你不是很爱她么,为什么竟然没有好好地保护她,为什么让她受伤?” 我也豁出去了,硬顶着和他一拳换一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自己还 不是一样。” 我们两个人就像街上的两个小流氓一样,毫无章法地乱打,弄得伤痕累累。 打完了,我们一起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这么爱她,为什么却要伤害她?”我忍不住问他。 他没有回答,神色却是黯然一片。 回到家,还来不及去换衣服,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推开门进去,父亲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到我一身狼狈,他似乎一点也不惊奇:“是为了陈荒意?” “是的。”我坦然承认。 父亲看了看我,突然道:“我今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据说那个陈荒意, 才是雷霆真正的女儿。” 我大吃一惊:“您怎么会知道的?”我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这个秘 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她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了。 父亲似乎比我更是惊讶:“看来你是早已经知道了。” 我忙道:“爸爸你是听谁说的,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 “放心吧,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秘密,除了我以外,知道的人绝对 不多,你的陈荒意还是很安全的。” 父亲道:“事实上,如果不是雷霆今天来找过我,恐怕连我也还不知道呢。” “是他告诉你的?”我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父亲点点头,正色看着我:“龙扬,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老老实 实地回答我。” “是的,爸爸。”我心中已隐隐猜到他想问我什么,便也认真地答道。 “你是真的喜欢陈荒意吗?”父亲此时已没了平日儒雅的风度,而是一脸严 肃,仿佛在等待什么重要的答复。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道。 “不是因为她是雷氏的继承人?” “当然不是!” “那么,你有多喜欢她?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还是……” “我很喜欢她,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够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照顾她,爱护 她。”我坚定地道。 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可以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和她在一起。 父亲的目光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我也毫不避让地与他直视。 良久,父亲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面上也恢复了平日的微笑:“我现在总算 知道雷霆那老狐狸为什么肯下这么大的血本了,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啊。” “爸爸?”我有些不安。 “哼,十几亿的合同就想把龙氏拴在套上么?不过,难得那位陈荒意小姐很 合我和你妈妈的心意,你又这么喜欢他,我少不得也要掺一脚了。” “您同意了?”我心中一阵狂喜。 父亲笑了笑:“你都这么坚决了,我这做父亲的反对有用吗?” 离去之前,我听到父亲缓缓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我答应……”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所说的那个掺一脚到底有多么大,我也才知道,自己的 一席话对龙氏和雷氏而言,有多么微妙的关系。 龙氏和雷氏联手,在几天之内,就拖垮了华凯集团的股票,然后,华凯集团 就从此消失了。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我所关心的,在我去医院接她出院的那一天,却传来了 她失踪的消息。 整整三天,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发疯似的四处寻找。 终于,我在一处废弃的仓库中找到了他们。是的,是她们。 她,杜江波,雷护还有我的姨父杜凌。 杜凌手里拿着乌黑的枪,神态已不复我以前所见到的温文尔雅,或者,这才 是他真正的面目? 而荒意,就在他的枪口下。 我听到雷护和他在说话,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我看到杜凌的枪口对准了她,而雷护则冲了上去。 “不!”我听到她的悲呼,我知道她在担心雷护。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扑了上去,撞开了雷护。 枪声响了,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这是我昏迷前最后对她说的话。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我看到自己的灵魂在半空中飘荡。 “龙扬,你一定要醒过来。” 可是,是谁在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为什么听着这个名字,心里却一阵阵的痛苦,而又甜蜜。 我四处寻找,然后,我看到了她,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仿佛握着最珍贵的 宝贝,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是她在叫我,我开始努力挣扎着,我不能死,我一定要醒过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我的手。 她似乎很累,即使我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她也没有醒。 看着她眼角残余的泪痕,我心中一阵温暖,这泪水,是为我而流的吗,如果 是这样,那我宁愿多挨几枪了。 我的伤好得很快,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可是却没有看到雷护。 “阿护呢?”我问她。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不再提他,而她也似乎不记得这个名字,只是,她的笑容一天比一天黯淡。 我知道,我终于还是输了,我虽然说不会让她再受伤,可是,终究还是伤了 她的心。 “去找他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但我还是微笑着。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我。 我轻抚着她的长发,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亲密地和她接触了。 “我说过,你是属于阳光的女孩,应该永远拥有像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看着她含泪离开的身影,我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那个在十字路口对着我微 笑的女孩。 她那清新如新蕾初放,灿烂如朝阳熠熠的笑容,那一刻,她的笑容,便如阳 光一般照亮了我的内心。 希望你能幸福,永远微笑。 我轻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番外雷护篇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受人羡慕和嫉妒的。 大家都说,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我的身后,是雷氏这个庞大的经 济靠山,而我的父亲雷霆,原本是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据说是因为我的出生, 父亲才决定转行做正道。很多人都羡慕我有一名深爱自己的父亲。我自己也觉得 很骄傲,毕竟,有一个为了自己而肯放弃以前的一切从头再来的父亲是多么的幸 福。 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奇怪的是,家里的佣人也不知道我的 母亲是谁,好像我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似的,我问过父亲,可是每次父亲总是用 很凶狠的表情瞪着我,叫我不许多问,每次我问过父亲之后,有好几天,他都会 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我想,他一定很爱我的母亲,为了怕他难过,从此之后我再 没有问过母亲。 那时的我是个乖宝宝,我努力读书,努力学习各种各样家庭教师所教的知识。 当别的小孩子还在快乐的玩耍时,我却在书房里学英语,在健身房学搏击之术。 我没有叫苦,我知道这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子弟所必须面对的,当他们拥有了 别人所羡慕的财富和身份之后,当然也必须付出别人所不可想像的代价。我一心 一意地学习,准备将来可以继承父亲的事业,并将它发展壮大。 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觊觎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人都知道我在他心目中 的地位,于是,我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试图绑架我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保镖 也从个位数变成了十位数。我已经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变成了习惯,无所谓了。 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武术,我不想让父亲为我担心,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我 深爱的人。 在我十岁生日那一天,父亲为我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我穿着昂贵的礼服,在 各式各样的客人之间走来走去,父亲指着客人一一为我介绍,而大家的眼神中也 透着欣赏和赞叹,我努力挺直腰杆,心中满是自信。 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他的衣着很普通,不是 我们家的佣人,可是也不像客人。 他站在客厅里东张西望,神态显得很焦急。 我注意到,父亲在看到他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突然一僵,整个人也变得 紧张起来。 我疑惑地看着那个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自若的父亲会为了他而紧张。 父亲把他带到了书房,并且,锁上了房门。 不过,这可难不倒我,我借口换衣服,悄悄跑到书房隔壁的房间,从护栏外 爬进了书房外的阳台。 当时的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反常。 “你怎么来了?”我听见父亲在问他。 “小意知道了。”那个人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小意,又知道了什么? “什么?”隔着阳台的窗帘,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他 的震惊:“她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那人显得很是惶恐:“今天她过十岁生日,我把您送的礼物拿回去,正和淑 仪商量着用什么理由骗过她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到了。” 我心中一动,过十岁生日,原来那个什么小意竟然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么? 可是送礼物就送礼物,为什么还要编理由骗她? 父亲起身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好像很着急。 “老大,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啦,小意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怎么说也不 肯出来。”我一怔,那个人叫父亲老大,那么说来,他一定是父亲改行之前的手 下了,可是那个小意又是怎么回事,父亲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她? 父亲突然停下了步子:“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了,我一直按您的吩咐,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连小意,也是无意中被她 听到的,您也知道,她聪明得紧,我和淑仪又蠢又笨,要比心眼,怎么比得过她。” “那倒是。”父亲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骄傲:“我雷霆的女儿怎么能不聪明。” 这个消息像一记闷雷击中了我,雷霆的女儿?这么说来,自己有一个双胞胎 的姐姐或者是妹妹了,为什么这十年来却从来没有见过她?父亲又为什么要把她 藏起来? “老大,您是不是过去看看她,我看她现在情绪激动得很,我有点不放心, 您毕竟是她的父亲,或许她能听您的。” “胡说,我怎么能去看她,如果我过去了,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原来陈荒 意才是我的女儿,那我这十年来的苦心不是全白费了。” “可是……” “阿朗,你赶快去这个地址,找小意的外公,他虽然恨我入骨,但我想他看 在玉如的份上,不会不管他唯一的外孙的。” 当我听到“唯一的外孙”这几个字,脑中的弦终于崩溃了。 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 仿佛只是一霎间,我的世界便被倾覆了。 原来,那个名叫陈荒意的,才是雷氏的主人,而我,却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表现得这么溺爱了,我越引人注意,他的女 儿就会越安全。 雷护,雷护,这个名字起得可真是贴切啊。 从那天开始,我就变了。 我逃学,旷课,考试故意不及格;我到处打架惹事,与学校里的小混混打成 一片,所有能够让雷氏丢脸的事情,我全都照做不误。 老师的目光从惋惜变成了鄙视,同学们的目光从羡慕变成了害怕,只有他, 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一如既往地宠着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从来没有半句责 备,甚至不惜动用雷氏的招牌来压人。 于是,雷霆护短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知道雷霆为了我是可以不计任何代 价的。 我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吧。 我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暴躁,就好像一个突然和大人走失的小孩,完全 迷失了方向。 这么长的时间,唯一还陪在我身边的,只有龙扬,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 看我,他始终在我身边,叫我不要放弃。我很感激他,却从不曾表现出来,他和 我不同,他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父亲,他不会明白 我的心境。 忽然有一天,我觉得累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拼命想要引起别人 的注意,而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显得更为可笑。 高中的最后半个学期,我开始认真学习了,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我接 到了优纪的录取书。 面对着龙扬欣喜的眼神,我却没有半点喜悦,优纪,对我而言,没有半点意 义。 开学第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她说,我差点撞了她的朋友,让我 向她道歉。 我瞪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外星生物。这个奇怪的女孩是谁,居然叫我向她 朋友道歉?有没有搞错,雷护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道歉”这两个字了。 我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定很凶恶,因为那个女孩瑟缩了一下,可是,她却没有 像我所想的那样转身而逃或者是吓得流泪哭泣,却反而高高昂起了头。 有这样的目光之下,我居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应该道歉似的。 “无聊。”匆匆丢下这一句话,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我躺在优纪的小树林中,像注册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用我亲自出马的,虽然 我很讨厌保镖,可是有的时候,倒也省了我不少的事。 龙扬真是我的好朋友,躲在这里也能被他找到,看他一脸喜悦,难道优纪真 有那么好,竟然连有天才少年之称的龙扬也这么兴奋? “阿护,你今天的出场方式未免太激烈了吧。” 我没出声,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孩,龙扬指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龙扬又道:“你今天差点吓坏了你的新同学呢。” 果然。 我忍不住道:“她那么凶,哪里有吓坏了的样子。” 龙扬笑了起来:“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长得很一般,却有像阳光一样 灿烂的笑容,好像一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了。” 这个龙扬,越来越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龙扬没有回答,似乎在想些什么,我第一次看到龙扬出现这种若有所思的表 情,是为了那个女孩吗? 那个女孩果然和我们分在了同一个班,我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漠然地 看着大家说说笑笑,亲热无比,心中不住冷笑,谁又知道这亲热之中有几分是真, 又有几分是假? 我看到她站在教室里犹豫,也看到了龙扬带着期待的目光,心中恍然明白, 原来,龙扬的喜悦是为着这个女孩。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女孩,想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吸引了龙扬的目光。可 是,我看不出来,她长得很普通,我想除了胆大之外,大概也找不出其他什么特 点了。 她真的很胆大,竟然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看到她的朋友,那个小不点偷偷地 跑过来跟她说着什么,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说我的过去种种,叫她另选一个位 置吧。 看到她微笑地拒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 “大家好,我叫陈荒意……” 仿佛一记响雷重重地敲在我的耳边,我惊跳起来,撞翻了身前的课桌。可是 我却恍然未觉,直直地站在那里,瞪视着她,那个在校门口和我对峙的女孩。 “大家好,我叫陈荒意。”这个声音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 陈荒意,陈荒意,她叫陈荒意,她就是那个陈荒意。 我想笑,又忽然想哭。 命运可真是会捉弄人啊,居然在此时此地,安排我们两人相遇了。 我看着她,她也呆呆地看着我。 她早已知道了我吧,她心里,又是如何看我的?是恨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 一切,还是可怜我像个木偶一样被牵得团团转?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于是,我冲出了教室。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于是我像鸵鸟一样开始逃避。 我又开始像以前一样迟到,早退,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一开始,是无意的, 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故意。 看着她为了考勤表对我大呼小叫,成天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在老师点我朗读 的时候将书本悄悄放在我的面前,我忽然发现,其实面对她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情。 我开始故意和她做对,看着她被我气得面红耳赤,觉得她真是很可爱。 “雷护,你来了啊。”忽然有一天,她用一种撒娇般地语气同我说话。 我吃了一惊,根据我的经验,这丫头像这样子的时候,十有八九没有好事, 我戒备地看向她,虽然她语气中的娇柔让我觉得很是心动。 “我报了武术班哦。” 就为了这个?我怀疑地看着她。 “这个,我报名的时候,顺便也帮你报了名的。” “什么?”我失声道。 “你搞什么鬼?”谁要参加那个什么鬼社团了,以我的身手,需要去武术班? “参加社团活动可以增强集体感、荣誉感啊,尤其像你这么不合群的人,更 是应该多参加。” 看到她急急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心里轻哼一声,原来,这丫头心里是这么想 我的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武术班可以强身健体,更好的保护自己啊。” 哼,明显口是心非。我掉过头,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你还欠我四次哦。” “什么?”我又回头瞪着她,想威胁我? “你欠我四次人情,这次就当还我好了。”她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语气却 有些先天不足。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表情,心里的怒气忽然不翼而飞,她这个样子,就像个 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可怜兮兮的。 我忽然想要捉弄她一下。 “十次!” “什么?”这笨丫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以后你就欠我十次。”我忍不住嘴角微扬。 她忽然愣愣地看着我。 “你,你在笑?你居然会笑?” 我马上将脸一沉,心中也在诧异,原来我是在笑么? “不肯就算了。” “不不不,我肯,不过,十次太多了吧,可不可以打折啊,五次怎么样。” “不行。” “那八次?” “闭嘴!” 唉,真是个罗嗦的丫头。 果然被龙扬料中,刘一章居然带几个人在校园里堵住了我,扬言要给我一个 教训。 我冷笑,就他带的这几个人,还不知道是谁教训谁呢。 我从小就学的功夫可不是吃素的,在后来几年的打架生涯中,更是将这功夫 练得炉火纯青,不过几分钟,他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雷护,不能在这里打架。”打得正痛快,忽然有人朝我跑了过来,一边跑 还一边喊着。 “滚开。”我看也不看来人,一挥手。 “荒意。”我听到有人在尖叫,是苏苏的声音。 我愕然停下手,这才看到被我甩到地下的人居然是她。 该死。我低低咒着自己,正想过去,却看到龙扬一把抱起了她。 看到她偎依在龙扬怀中,心中一股怒火突然涌了上来。 我掉头欲走。 “站住!”说话的居然是龙扬。 龙扬性情一向温和,这次居然会这么生气,看来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比我想 像的还要重要。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怒火却更加的旺盛了。 我站在那里,和他对峙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伸手从他怀中将她抢回来。 “你还不快走,难道想被记过吗?”我听到她的声音在对我说。 她在关心我吗?我看了她一眼,见她痛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心中忽然涌上 了强烈的歉疚,我在做什么,居然为了莫名所以的醋意在这里胡闹,如果她的手 臂真的骨折了……我不敢再想下去。 幸好,她的手臂没有骨折,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一次的事之后,我和她的距离倒好像拉得更近了。 不过,这个丫头还真是迟钝,龙扬都已经暗示得那么清楚了,她居然完全没 反应。 “为什么拒绝阿扬?”在蓝调吃饭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想过许多的答案,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说“披萨,香蕉船。” “就因为这个?”我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答应苏苏了。” 我微微点头,这个答案还勉强可以接受。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陈荒意同学啊。怎么,才一转眼功夫,又和雷少爷 吃烛光晚餐了?” 我抬头,看到一张化着浓妆的脸,我皱眉,刚才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你刚才说什么?谁允许你说她的坏话的?” 如果李娜识趣,她就该趁我还没发火的时候赶快滚,可是,我没想到,嫉妒 真的能冲昏人的头脑,她不但没走,反而骂荒意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女。 我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挥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滚,以后再让我听到这句话,一定比这次打得更重!” 看着荒意面色苍白却又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你是私生女。” 看到她的泪珠一颗颗地滴落,我的心痛得更加厉害了。 是我,霸占了她的位置,如果可以,我宁愿被骂的人是我。 从小到大,我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了,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一 次让我觉得痛恨。 我答应了今晚做她的舞伴,可是现在却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劝我住院,我拒绝了。 如果我住院,明天岂不是会闹得整个优纪都知道了,我不想让她知道,不想 让她为我担心,就让她以为我是故意不去放她的鸽子吧。 我躺在沙发上,忽然庆幸自己做了那个名义上的雷氏继承人,这样,受伤的 就是自己,而不会是她了。 龙扬很快赶来了,一定又是阿杰擅自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觉得浑身无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舞会,结束了吗?”其实我更 想问的是,她有没有生我的气。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管舞会结没结束啊。”龙扬说着上前便揭我的衣 服:“伤到哪里,快让我看看。” 我知道瞒不过他,也只好任由他了。 和医生一样,龙扬也要我去住院,我当然不肯,龙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只 好妥协,可是他要我请病假。 “不要请假。”我急急道。 我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就在龙扬的身后。 那么,刚才的事情她都看到了?我有些慌乱。 “你不是一直夸口自己很能打的吗?你有本事就不要被人家打得躺在这里起 不来啊。你的功夫呢,你的那些保镖呢,难道雷氏的保安人员都是吃干饭的吗?” 她越说越是激动,声调也越来越高昂,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哭出来似的。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忧,焦急和心痛。 是的,心痛,我微微叹息,有多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再也放不下这个女孩了。 即使她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颠覆了我的世界,即使她的存在曾经给我带来了 极大的痛苦,但是,从这一刻起,我全都不在乎了。 我看到龙扬默默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我在心里悄悄地对他说道。 我以为,她是喜欢我的,所以,当我听到,她竟然写信向龙扬表白,并因此 而被李娜带人殴打的时候,心里满是被背叛的愤怒。 我怒冲冲地赶到了医护室,可是,当我看到她浑身是伤地躺在病床上,满心 的怒气却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愤怒,不管你是谁,敢伤害了她, 就必须付出代价。 去它的好男不跟女斗,去它的男人不能动手打女人。 我揪起李娜的头发,丝毫不在意她因为恐惧而睁大的双眼,我要让你,让所 有的人都记住,有些人,不是你们所能够动的。 我知道龙扬就在一旁,也知道有人劝他上前阻止我而被他拒绝了,他心里, 也和我一样生气吧。可是你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 友,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你,我真想,连你也打一顿。 虽然事后证明那件事是一个误会,但我仍然觉得不舒服,那个丫头,好好的 课不上,老是盯着龙扬看个不停,难道不知道我会吃醋的吗? “这节课你已经是第五次看他了,你打算还要看多久?” “雷护,你不觉得龙扬最近很奇怪吗?你和他在一个寝室,又是好朋友,你 一定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想也不想便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她的表情很惊讶:“是为了上次帮苏苏送信的事?” 我看了她半天,难道闹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龙扬的失常是因为她? “你可真笨啊,不过我喜欢。”真的,最好能永远这么笨下去,那我也就不 用担心会有人来和我抢她了。 我不知道她和龙扬到底谈了些什么,龙扬居然和苏苏开始交往了,看着龙扬 一如既往沉静的眼神,我常常在想,或许龙扬对她的感情比我对她的还要深,因 为,我自问决不可能做得到为了她可以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交往。 你是天,而我,是你脚底下的泥。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我却觉得,这话 最是自己与陈荒意之间的写照。 她是属于阳光的,迟早会回到她的生活中,而我,是属于黑暗的,终有一天 必须退回到阴暗之中。 “这是你为雷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你终于可以 获得你梦寐以求的自由了。” 雷霆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我希望,可以留下来。”当时的我,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几乎是恳 求着。 “留下来?”雷霆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是早就厌倦了做我的傀儡么?为什 么又想留下来?如果你是担心今后的生活,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甚至可以送你出 国,做为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补偿。”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请你,让我留下来,哪怕是做影子。” 雷霆沉思了一会儿,恍然道:“你是因为她?” “你居然没有听我的话,和她保持距离?你想害死她吗?” “我不会,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保护她。” “保护她?”雷霆冷笑:“你的力量会比我强,会比雷氏强?如果你能保护 她,我何必将她藏起来,我何必忍受这二十年来骨肉分离之痛?” 我偏过头,神态倔强而沉默。 “啪”的一声,雷霆将一张报纸重重地摔在我的脸上:“拿去看一下,你哪 一点能和他比?” 报纸上那一张大幅的照片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虽然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可是,你并不是好的人选,你太像当年的我, 性格乖戾,就像黑暗中的影子。”他摇头:“当年我的固执害死了玉如,你想重 蹈我当年的覆辙?你想让她因为你而陷入危险,甚至丧命吗?” 这句话彻底地击溃了我。 我轻轻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丝,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之后的一切,对于我而言,再没有什么意义,我就像舞台上的演员,麻木地 按着既定的剧本上演。 “那么,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 她用那么悲伤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深深地烙在自己的心里。 “是的。”我咬牙点头。 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我的心痉挛成一团。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想要将她眉间的忧愁抚平,可是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却犹豫了停在了半空。 我紧咬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我已经没有资格这么做了,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龙扬。 龙扬,那个有着温暖气息的少年,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看了站在黑暗中的龙扬一眼,我把她,拜托给你了。 我与杜江波交往的消息在优纪传开了,每次看到她黯然的眼神,我都有一种 把一切告诉她的冲动,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杜江波,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弄出这一切,可是我发誓,我一定 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因为我说过,不管是谁,伤害了她,都要付出代价。 好久没有她的消息,没想到第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在医院里。 站在病床前,看着她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在两侧,脸色略显苍白浮肿,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眉间仍然轻纠,似乎有化不开的忧伤。 我只觉得怒火中烧。龙扬你这个混蛋,我将珍逾生命要守护的人托付给你, 分开不过几天,竟然给人伤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地在她 身边守着她? 要知道,能够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是我即使放弃一切也不可能得到的 奢望啊。 我怒气冲冲地找到了那个小院子,打晕了除去那个叫小曼的女人之外的所有 人。 我留下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女人,既然她用刀伤了荒意,我就要她十倍地偿 还。 “你是她什么人,为什么替她出头?”她的眼中有着惊惧。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必须付出 代价。” 我将匕首轻轻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听说你的小刀玩得不错,竟然用它刺伤 了一个女孩子的腿,不知道如果它刺在你在脸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终于害怕了,哭着求我饶过她,可是这样还不够,我微微用力,我想我的 表情一定狰狞得像个魔鬼,因为她脸上已经涌现出了绝望的表情。 “阿护,饶了她吧。” 一个声音阻止了我。 我收起匕首,看到了龙扬。 他终于还是来了,我狠狠地将拳头打上了他的脸。 “你不是很爱她么,为什么竟然没有好好地保护她,为什么让她受伤?” 他似乎也有满心的愤怒。 我们两个就这样一拳换一拳,直到精疲力尽,再也站不起来。 “你这么爱她,为什么却要伤害她?”他这样问我。 我无法回答他。 如果可能,我宁愿伤害自己也绝不愿伤害她一根头发。 忍耐,忍耐,雷护,我告诉自己,你很快就会明白是谁想要害她了,只有除 去这个后患,你才能永远地保住她的安全。 我终于知道了杜江波的身份,也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会来到优纪,原来这一 切,都是二十年前的局。 可是我知道得太晚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落到了杜江波的手上,抵着 她的,是一支乌黑的手枪。 “你想对付的人应该是我。”我故作镇静。 “还想骗我?”杜江波的声音里有着被骗后的愤怒。 “雷护,你好啊,我自认为演技已经够高的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会演戏, 看到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耍了那么久,心里很高兴吧。” “没有人想要耍你,是你自己太执着以往的仇恨,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还 要延续到我们身上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怪就怪她是雷霆的女儿吧。”杜凌的声音里有着诀绝。 他想干什么? 我断然地扑了上去,看到他惊慌地将枪口对准了我。 我听到了荒意的惊呼声。 我闭上了眼,等待迎接死亡。 可是,一个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撞开了我。 枪声响的时候,我看到龙扬的脸上分明有着安心的笑容,他说:“我不会再 让你受伤的。” 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一片。 龙扬,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怎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我仿佛又看到,年幼的他对我扬起笑脸,仿佛又看到,长大后的他对我微微 摇头:“阿护,你又和别人打架了。” 我觉得有东西在脸上爬,轻轻一摸,指尖上一片微热,原来,我竟然哭了。 自从十岁那年大哭一场之后,我再也没有流过泪,我几乎都以为自己是没有 泪的,可是现在,我居然在落泪? 我整夜整夜地徘徊在病房外,她整夜整夜地守在病房内,咫尺之隔,我却不 敢推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茫然无知的结果。 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只能暗暗祈祷。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会悄悄地走开,再也不来打扰你们。 我听到了她惊喜的呼喊声:“龙扬醒了。” 然后,是成群的医生和护士。 他醒了,终于没事了,我松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 地上。 “你怎么样?”我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 猛然抬头,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清秀的面庞憔悴了许多,眼底有着明显的黑 晕。 “我没事。”我咬牙站起,不去看她关心的眼神。 “请你好好照顾他吧。” 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半个月后,龙扬告诉我,他想见见我。 “我希望,能看到她脸上的微笑。”龙扬微笑着看着我:“你知道吗,我第 一次看到她,她正对着我微笑,笑容就像阳光一般温暖,像春风一样轻柔。” “是吗。”我呐呐道,心中阵阵隐痛。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真心的笑了,我努力了很久,终于发现,只有你才 能做到。” 我霍然抬头。 “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让她永远幸福地微笑。” “你能做到吗?”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幸福地颤抖。 走出了病房的大门,我看到一双楚楚的眼神正看着我。 “龙扬说,如果我再让你流一滴泪,他一定会把你抢回去的。”他竭力想让 自己的语气显得更轻松。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你怎么说?” 我的回答,是张开了双臂:“我说,再等一百年你也没有机会的。” 很久以后,当我站在教堂里,看着她披着洁白的婚纱向我缓缓走来,脸上洋 溢着幸福的微笑,我看着龙扬,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看到荒意将手中的新娘捧花扔向了他,我微微的笑了。 我最亲爱的朋友,我一定努力让她幸福,请你,也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全书完—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