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人生 露露赶到新世纪大饭店的时候,纱纱正坐在餐厅的门口向她招手。 来到一个套间包房内,早有三个男人在客厅里等,露露已不再像处女时那样害 羞,天生的大气使她有一种不畏一切的脱俗的气质,眉宇间的冷漠像招牌一样挂着。 那和个男人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她,一种被人脱光了舔食的感觉紧紧地缠住她。 她认了。陪着三个男人倒酒唱歌,任凭几只手在她身上乱摸。 她认了,早就认了。 但她感觉今天不会善终,那两个大腹便便略微秃顶的男人淫秽的眼里油条一样 精明。她心里有点凉。像钻进了一条清冷的蛇。 纱纱把她领来这里这走了。但说好只是卖唱卖笑陪酒的。 在这一年中,她早已学会了忍耐和坚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有什么,该怎么 办。但她从未想过做纯粹的妓女,在她并不长久的人生中,她对这两个字的讨厌是 多于认可的。 她一边躲闪着几只肥大的手掌,一边转移话题。向几张飞机场一样的大嘴里灌 着酒。 可衣服还是一件一件磨蹭了下来。最后,一个头秃得厉害一点的人牵着她推搡 着进了里间。 三个男人先是推让来推让去的,最后叫那位年长者先上的。她有一种被当作工 具的感觉。 此刻那点如她所料的冰凉,一点一点地窜上她的脊髓,她试图解释什么,却开 不了口,并非她胆小,只是有一张无奈的蠕动的嘴唇压抑着她。可她不自觉地为自 己纯洁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纯洁——或者为隐藏在心里那点在她认为纯 洁的什么东西做着下意识地挣扎,反抗。 秃顶顺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她应声倒在床上。摸着火辣辣地脸,嘴角有一种红 色的液体慢慢渗出。 男人豺狼一样喷着粗鲁的言语扑了上来。 她不再反抗,仅剩的几件衣物被子剥了去,露出她白皙地肌肤。 她闭上眼,在泪水模糊中麻木她一直相信他对她的爱如分在枕边的誓言一样坚 贞不渝,直到她发现他又有了别的女人。 在学校这个还算干净纯洁的地方,她一直相信这纯洁的土壤会给她如雪般纯洁 的爱情,遇上他,她更加肯定。他英俊潇洒,家里又有钱,爱慕虚荣是女人永远的 权力,更何况她天生的丽质在外衣的装扮下,芙蓉般叫人爱怜,她具有天生捕捉男 人的本钱。 浪漫和虚荣的满足,使用权她在几次拒绝后伟大地献了身。 当她看着他挽着另一个女人的腰走向旅馆的时候,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她昏厥 在地。被玩弄的感觉使她决心离开她。美丽而纯洁的爱情的大树突然倒了下来,可 她依然期望有菩萨的圣水。 他再次牵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颊,呢喃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她说我不在 乎你有别的女人,我不能做你的唯一,但我要做你心中的第一。我要你爱我胜过爱 其它。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杨好的一切分手的话说出来就成了这些。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骗子一样地发誓,却被她捂住了口。 如果说好男人总是相信女人的眼泪的话,那么,女人的耳根则是她们软弱的致 命点。 她相信他还是爱她的,在床上,他跟她翻来覆去变着花样地做爱使她相信他还 是爱她的,他是那么地渴望。 生理的满足使她有一段时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梦中是世外桃园的美景。 那一次,五一节七天长假,他带她去旅游的时候,他们在旅馆里不停地做爱。 有一次,他们开着汽艇到没人的地方,他抱着她在水里做爱,她感觉整个湖都在燃 烧。 女性天生追求浪漫的心性使她理智的双眼再次闭上,翻云覆雨后枕边的海誓山 盟是她们永远的期待,那怕这种期待是海市蜃楼果不其然,她们也心甘情愿地说服 自己去相信。 所以总会有悲剧。 当他玩腻了之后,将她抛弃的时候,她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爱的 双宿双栖,就是他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我心不变地誓言!她看清了誓言背后的玷污和 野兽般的侵占。她却悔恨自己太傻。分不清迷茫的天空中,欲望和爱情的分界线。 她喝了毒药。敌敌畏。当毒药在她身体内疼痛地流转,鬼魅向她伸出地狱之手 时,她却在死亡的临近中感觉眼前一片明亮,人生的缕缕剪影在她眼前突兀出来, 她看到一具紫黑的尸体被抛弃在荒野,上空几只唳鹰在盘旋俯冲。她觉得自己突然 之间明白了好多,在死亡之前,将人间的善恶美丑看得一清二楚,一瞬间,她觉得 自己太傻,太贱,死得太不值得!求生的意识使她产生对死亡的恐惧,而这种恐惧 又使她求生的本能更加明显,于是她大叫起来,幸亏喝的少,洗过胃后,她又活了 过来。 那时她决定生下那个孩子,不当医生告诉她说她怀孕的时候。这一定是个贱种!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连医生都说觉得胚胎没有受到影响简直是个奇迹。 她找到那上个虚伪的男人,说你要当爸爸了,恭喜你! 那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哭哭哀求,要她打掉那个孩子。 她冷漠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转身走了。直到现在她仍然能够感觉到当时那种 发泄的快感。 男人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我是它爸?我是它爸?谁知它爸是哪个鸭? 最后她申请退学了。她知道自己不久会被开除的。就来到了这个小城市,这个 晚上比白天发达的城市。她不敢回家,保守得近似神经的家不会是她依靠的臂弯, 她没有了家,是个流流女。但她决定不流泪。 在这里,她认识了纱纱。 纱纱帮她安顿下来,照顾她,不久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俊得要命。那天 她一句没喊疼,却抱着孩子恸哭了一场。 纱纱跟她年纪差不多。听她说,也是失足后才沦落为夜总会里的风尘女子的。 露露的身体恢复后,身材更丰腴了不少。便跟着纱纱去卖唱,陪酒。她总觉得 欠纱纱的实在太多。有时她真觉得世事的离奇,在看似高尚的人群中徘徊许久,却 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然而在这种别人看来污秽不堪的下贱的近乎耻于知晓听闻的 职业和生活中,友情和真情却勃然盛开。也许友谊也是在血的灌溉后才会茁壮成长 吧!没有秋草的枯黄,哪里来春的盎然生机?夕阳无力的浑黄,却终究是寒冬里的 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