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草 (一) 那个蓝色的梦境总是格外清楚。 我很多年,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在一个蓝色的海边,我的手被他握着,他穿着日本江户时代的武士衣装。 腰间没有别剑,以至于他可以温柔的圈着我。 我们一步一步向海水深沉走去。 蓝色没过来,没过来。 我手腕上的铃镯在风中簌簌清脆。 海水蓝凉。 他流泪了。暖着我瑟瑟发抖的唇。 水没过顶的一瞬,他仍攥着我的手。。。紧紧的。 “大概生命可以重来,如果这一世我们不能在一起” (二) 被那个梦折磨着,我后来学了日语,又去日本留学。 在那个小巧的国度,我的眼睛常常被一丝丝樱花瓣儿弄湿。 放假没事时就背着包,延着海线一段一段的去走。 有时也一个人在海水边坐上一会儿,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 一个人坐在山里,可以觉得生息衍衍,毫不孤单。 一个人静静看海,却无论如何耐不了那种寂寞, 好象会被水吸了去,让我无法喘息。 有一天在静冈县的御前崎海滩, 我竟依稀听到了那隐在梦中的镯铃声。。。 当时是冬天。 风吹过眼睛,就把雾留在了里面。 我小心地含者,怕一眨眼风铃声就会消逝。 “我是多么寂寞啊”我第一次这样明确的想。 (三) 我们公司在一个办公楼密集的地方, 每天午休,为了上网聊天,我都跑出去简单买点东西回来吃。 公司外面有一条斑马线新刷了白色,很耀眼。 有一天我在风中用手按着被吹起的裙子,走过时。 忽然又听到了依稀的手镯铃孤单清脆的声息。 我猛的环顾四周,头转的太烈,以至发迷漫了我的脸。 视野里很多灰蓝西装和花色模糊的领带, 我轻轻叹了气,阳光的中午,怎么会觉得寂寞? 回到办公桌前,眼睛没有焦点的在房间里乱移, 忽然就怀念起环顾着追寻那铃声的瞬间。 我曾是那么盼望过的,我才知道。 盼望可以再听到心里那个声音。 (四) 小东京,是个极小极做作又很精致的区域, 就象在落山基有中国城,韩国城,只是这儿没人叫日本城而已。 里面有假的樱花常年粉红。各色小店一并再并。 好象小侏儒,虽小,却面容丰富。 那天我和他去小东京取婚纱照, 在风里,我们边走又忍不住拿出来看。 我们都只顾看着自己的那一半说照的多傻。 又相互说着对方的还可以。 忽然就在我看着照片中自己的眼睛里的光亮时, 那铃声又悉疏着响起,只是浸了水似的。 我茫然四顾,就在我不远的斜后方,我看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男子。 细长的眼睛在空气里安安静静地张着。 曾是依稀,依稀好象是那双武士的眼睛,没有尘。 我回转过来,低下头,吸了口气。 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再回头时,那个男子已就在我身后。 也看着我。 空气里的尘子一下变的透明起来, 我僵着身子默默的移,好象该是三个人吧,在一瞬在一起走了一段。 到了信号灯时,他拉着我叫我快跑,说灯快变红了。 我无力,跟着他跑了几步,余光里看到那个静静的男子停下了。 他的身体也细致的长。 跑到一半时,灯已经红了,我想返回来,他笑我。 说我笨。我只好跟了他走完。 所有的车都风一样掠过,我竟无法辩识他的影迹。 手镯铃声在水蓝间慢慢再一次消失。。。 等信号灯再一次泛绿时,我的眼里已经全是雾。 对岸走过来的人流里,竟怎么也没有那他 ----那个眼睛如此依稀的男子。 2/21/2000 8:21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