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悲伤 悲伤原来可以飞翔。 我早知道的,从十一岁那年起。 那一年母亲再婚,家里有了继父。 他高高的个子,总爱哈哈大笑。 他带了自己的两个小儿子,这样我就有了两个弟弟。 母亲一下疲惫起来,为了家事。 我从小细细高高,上学时一直紧紧闭着嘴。 没话好说,一说嗓子就发澶。也不知别人听得出来不。 小学五年级的数学老师凶极,总是不耐烦地盯着我。 因为我的数学极差。 那一年秋天,继父的脾气就开始坏起来, 他喝的酒都很劣质。他一直是节省的,抽烟也只是一毛二一包的金葫芦。 他起初是冲着他的两个儿子,时不时打他们一次。后来也连着我。 我想可能是也因为我总是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两个脏悉悉的东西挨打。 因为我实在不喜欢他俩。 我从不叫他爸的,妈也不强求我。 只是在他们吵架时,我一插嘴,妈就叫我闭嘴。 继父就半恶半狠的白我一眼。 早晨经常是在他们的争吵声中醒来的。。。 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也狂喊起来,我要移凳子走到妈妈身边时, 继父以为我要拿凳子打他,就出拳砸在了我的脸上, 我从不知道男人会有这么大力, 那一瞬我从房子的这一角一直冲向妈妈,冲到床上去了, 幸好是半掉在床上,不过我的脸当时就火拉拉的,好象变了形。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和不来。 好象有一种性格克一种性格吧。 好象能吵到烈吵到死也是一种缘份和配合,轻易得不到的。 只是继父后来开始打我时,不让我喊,越喊他打的越凶。 那也是他常跟他自己的儿子说的话,尽管以前我觉得对过。 我记不得为什么,我小小的身体就在那两年开始学会不要感觉疼痛。 很灵的。只是再于练习。 后来我长大开始懂得,其实有些人练心要心麻木,一回事。 而且不见得做不到。 还回去说小时候。 那时候,也不是因为继父就不快乐。 他多数时还是很好的,我们有时还一家人一起去南湖划船。 他很壮,一个人一直的滑,母亲藏在伞下,总是笑呵呵的。 可我的心情常常就是无缘的暗淡。 有时回家穿过街路,自行车海流一般不断, 我经常想我这要是一下钻进去会怎样? 后来我总看着飞车轮胎这么想。 我有点怕,有一天我真的会怎样。 ================================================ 后来我长大,做了按摩师。 其实很偶然的机会,可我一直还喜欢。 当那些人体躺在我的按摩台上时,他们好象都很无力,很有点象小动物。 我常是闭着眼睛感觉穴位,也把自己的身体揉进去, 所以有时就忘了手下那个人体, 反而按自己身体的感觉需要而按摩轻重和某个穴位。 一次来了一个大兵,他的身体很硬,我惯常用的手力, 在我自己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于是我问他。 “要重一点吗?” “都一样,反正我不大感觉按摩的,今天只是朋友要来”他说。 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体,我一直不喜欢男友给我按摩, 我反而更喜欢给他按摩而想象那感觉到自己的身上。 那一次。我用了我的心力给那个大兵按摩, 我几乎有泪滴在了他的背上,有时我就很容易哭,完全没有缘由。 他象一个熟睡的小动物,舒坦着趴在那里, 头发细微的在空气里慢慢移动。 “你们训练时也试着练习不要感觉疼痛?” 问完我就有点后悔,好象不该这么直接问。 “yeah,那当然”他竟回答的理所应当似的。 他的背一直很硬,我把所有的力灌在指尖上,就那么一丝一丝的去刻。 他一直没有给我一个鼓励的哼哼声。 我就渐渐觉得有点没有底了,这在我的按摩经验里很少有。 面对或者说按着多数身体时,我都找得到一种对方的感觉。至少我以为是。 而且每一次在他们满足的那丝表情上或过后的小费数额上, 我就知道至少我的感觉和他们的感觉还是有一些相通的。 那个大兵走时,给了我一个,很礼节性的HUG, 但他抱的很紧,就那么一瞬。 我忽然觉出他也许也感觉到了一丝什么,尽管我觉得很没底。 于是我有时就想起那个让我觉得没有底的身体, 如果他再来几次,说不定我会把那种没有底的感觉赶走, 只是他再也没有来。。。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他坚硬背下的悲伤。 ===================================================== 有人说快乐的童年一文不值。 在和童年不幸的朋友讲话时我表示同意, 反之我当然会说不是, 其实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十三岁时我彻底觉得一辈子都不会有一个他。 灰姑娘虽然起初穷,可她美丽。我真是什么都没有。 那几年白日里真的很不快乐,每天最痛快的是夜里临睡前, 我可以编故事,编各式各样的心痛的爱情故事。当然自己在里面。 每夜不编到我自己流泪手心和心痛起来,我决不会去睡觉, 我真的喜欢那种在隐隐丝丝的编织的心痛的感觉里迷失飞上一会儿。 那种习惯一直持续到前不久,我开始在网上写文章。 不过一直怀念那些黑黑夜里,一个人在许多爱情故事里飞翔。 后来遇到他,一个童年极快乐的男人。 我们有时也谈及童年的事,他总没我记得细节多似的。 一次他和妈妈说我一个人开车去了GRAND CRNNON,我就顺着问他: “你去过吗?”他说没有。 他妈妈惊讶道:“你说什么呢?你五岁时我就开小飞机带你们去过大峡谷, 飞机不稳,你和DAVE一直吓的惊叫” 我笑了,我五岁的时候连买盒饼乾都要去商店看了又看, 想了很久才敢问妈妈一句,哪见过飞机呀。 不过我们终于绕道一个点,好象我飞了很久才找到他。 3/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