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蓝的阳光 想妈的时候我就去看她,路有点远。可我走得快。 越过一片山便是湖,妈每次都划船来接我。 她的头发明显长了,不过梳理得很整齐。 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她好象一直在微笑。 那天夜里我又去看她。在路上发现有东西跟着我。 回头只看到两只白白茫的腿。 我有点怕。我很想妈。我知道我逃不过那双腿的。 我坐下来时,它也弯腰。 我就向它很灿烂地微笑。笑得我自己都怕了。 不过它好象还喜欢。 “你去看妈妈?” “你怎么知道?” 它嘿嘿一笑,只有声音。 “我刚从她那儿来。。。” 我抖了一下,一滴水珠落下来。 “她怎么会见你?”我还是问道。 “我刚刚帮她梳头来着。。。” 我不想再和它说了,起身又走。 “你妈说,不要总一个人走山路”它不淡不闲道。 我赶到湖边,妈妈的船没有在。 我很生那鬼的气,都怪它的咯唆。我想砍断它的腿。 我决计在湖边等,等不到决不甘心。 黎明来的时候,妈还没有来。 我有些累,蜷缩在草儿里。 忽然眼前的雾里,那鬼的声音又泛回来。 “你妈说,她不来了,回去陪你爸吧” “啊?”这象鬼说的话吗?我四周看着,找着声音。 “你是谁?”我断然道。 那鬼又嘿嘿了。我下得开始哭。真的哭。 那鬼好象被我哭慌了,忙说: “你妈该怪我了。。。” “你记得齐叔吗?” “嗯“我边哭边把齐叔的影子放到头里。 那个总在妈妈病床前坐着的男人。穿着深蓝的中山装。 “那又怎么样?” “高中时,你妈长我两级,我就总趴在教室的窗口看你妈经过。 后来她先上了大学。。。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十年前,我在你妈医院前的车站看到她。。。” 鬼一口气讲了很多。我停了眼泪。似乎可以呼吸到雾。 “我知道你的,那时你常来坐着,我就觉出什么了。” 它轻轻叹了气。 我忽然想起妈那次奇怪地流泪。那时她已昏迷失去意识几天了。 齐叔坐在那儿一声不响。 我知道她躺在那儿不能动很难过, 就把耳机很小声小心地放进她的耳朵,里面是“情网”。 她之前很喜欢那首歌。后来妈竟有一行泪从侧脸颊流下来。。。 我还问过姐。“其实妈听得到的,她最喜欢你了”姐这样说。 我知道不是这原因,当时。 “我妈喜欢过你吗?”我竟这样问,只是想弄清楚。 “我不知道。。她没记得高中的我。不过现在她待我很好。” “其实我爸和我妈吵了一辈子。。。”我不知为什要告诉他。 我又开始哭。 “我知道,你妈和我讲了。。。” “好象每天早晨我都是被他们吵醒的。。。”我一泄不可收拾。 “我爸现在也有女朋友了,我从小就认识的,可我得装不知道。” 齐叔并没有惊讶,只是说:“那就好” 齐叔用雾帮我拂泪,他很温柔,我想是因为妈妈的缘故。 爸的女朋友在电话里也待我很好。那是因为爸爸了。我想。 大家都幸福才好。我终于想。哭什么呀。 可我还是想看到妈妈,也还是希望爸爸可以亲口告诉我他的事。 那鬼摧我上路的时候。蓝色的阳光在山脊升起。 我希望尘世里的那个他也还记得我。 9/2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