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 dur Di dur 周末常有两个空大的白天,阳光也很空洞时,就常开车去海滩, 以前子提还在时,他总喜欢带着那席暗绿的丝绸床单。 在海风之间舒展开铺在沙滩上时,总有细致的褶皱慵懒着延伸开来。 于是心的一角就会在一瞬间轻轻湿润。 脱了鞋子,趴在丝绸上的一瞬,经常仍是凉凉的。 丝绸下无数细小的沙粒随我们的身体变幻着形状。 和他面对面趴在沙上,看他的眼睛,闪烁而没有悲伤。 阳光在皮肤上丝丝着走路,我真的听得到它们。 把整张脸都陷进沙里,隔着丝绸,就象我埋在他的胸前, 曾有一瞬那么想问:会不会为我重塑你心的某一角。 终于没有问过。。。一直没敢。 沉默着睡去时好象有阳光有子提有细沙。 梦里慌慌乱乱,慌慌乱乱的仿如那个午后, 忽然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那时太阳很大,从办公桌斜望出去,我的腿就开始抖个不停。 。。。。只记得那些了。 后来就是些上了颜色的日子,他一天一天瘦弱下去。。。 梦里好象开始下雨,嘀嘀哒哒的, 又忽然一丝小声音不断走近,“di duo er,di duo er....” 我慌乱而费力的整理着自己,以至终于在阳光下睁开眼抬起头来 沙滩上人晃晃的,一个黑发小小女孩经过我头前的沙地。 看样子只有一岁,象只小茸鸭子,她的小嘴巴正“di dur di dur" 的反复重复着那两个词。 我毫无保留的笑了,“hey, di dur di dur:)” 我一说,那小鸭子便停了脚步也停了小嘴,用小黑眼睛盯盯的看着我。 “keep diduring" 我好想再听一遍。 那只小鸭子完全忘了她自己刚刚嘀咕的“di dur du dur” 只是小左手握着小右手,胖乎乎毫无骨节的小巧圆润就那样一览无遗。 我把脸重又埋进了沙间,湿气自海上浮来。 *************************** 有时傍晚经过树影间时,忽然见到大而黄晕的月亮一闪而过, 心就在那一瞬忽然远起来,开始沉默。 一次子提突然停下车,而且迟疑着向后倒一点车, 我惊讶着,原来他在树影间帮我找着月亮, 尽管他的位置和我的不同,可我还是看到了那轮黄晕。 晚风在树影间婆娑, 我以前以后好象没有碰到过一个可以突然帮我找月亮的男人。 好象也是那一年初春,我早早换了夏天的淡绿短裙, 阳光也就跟着鲜绿了一些。 开车总会经过山,山坡上开始有野花蔓延。 有时就在阳光下那些花影之间,我会一直侧着头看窗外, 连他也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我又不知跌落进了哪里。 有时子提也会突然停车,在根本不能停车的山坡前, 总在一瞬惊讶之后明白他,我想我会眼睛一亮的笑。 开了车门那一瞬,阳光一下泻满全身,满视野的花忽然生动起来。 摘了两朵鲜黄的小向日葵似的野菊花,两朵孤单的紫阳花瓣一样的小紫花。 就在阳光里又向他奔了回来。 那时我不确切自己是否爱他。 只是在他的细致之间,我常迷失。 *********************************** 在他留下的一堆字里,有一本关于“CHINA LIFE”的, 里面的首页是一段庄子的故事。 说某一天庄子梦到自己是一只快乐飞翔的蝴蝶, 他醒来后开始怀疑也许他本就是只快乐的蝴蝶,作庄子只是在梦里。 于是,许多这些时日,我都想这不过是个梦, 醒来时,子提就在床前。 4/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