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灿烂 作者:鸣泉 今天是他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其实本不该再见面了,他的口袋里揣着一 张明天杭州至大连的机票,可是黄昏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来到那西山的湖畔。 而她从早晨起就这么一直坐在那泊在岸边的小船上,也许并不是刻意在等他,她只 不过从喧器的闹市中走出来。想在这一片无人的地方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他看到了她的背影,慢慢走过去,突然他想转身离去,他有些不忍,不忍破坏 这一幅画:“她一袭紫衣,坐在那条晃晃荡荡的小船上,晚霞正温柔地泻满她瀑布 般的长发上。” 可是她已经看到了他,她从那湖水的倒影里看到了他,她看着那水中的倒影, 轻轻地说:“再陪我看最后一次星空吧。” 他无言地坐下,坐在船的另一头。 在这个吴越小城呆了那么多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地方,记得这个小港是他 先发现的,一面是湖,一面是浓郁的杉林。这个弯弯的小港,岸边有绳子系着一艘 晃晃荡荡的小船,不远处还有好几艘小船,一边的凹处有一个莲花塘,那年夏天还 开满了紫色的莲花。自从他带她来到这里,这片土地还开满了笑声,他和她的,他 们一起看静的莲,动的云,还有亮的星。可如今,在这秋的寂寥里,再也绽放不出 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了,因为他们即将天各一方,也许是永不相聚了。他是落寞的, 她是伤感的,如同这个惆怅的季节。 夜雾游了过来,星星一颗一颗出现在天际。今夜星光灿烂,可密密的星光,柔 柔的月色却在悄悄地织着别离。 她细细地看着星空,她指了指那个方向说:“你瞧,那颗星星死了。” 他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星星在动呢?也许换了一个位置吧。” “ 不,”她固执地说:“它一直在那个位置的,可是今天,我看不到它了, 我再也看不到它了,星星死了。” “也许只是躲起来了,明天,也许后天,你又能看到它了。” 她仍无力地坚持着:“也许那颗星星早就死了,只不过一直亮在我的错觉里罢 了。” 他们静静地望着星空。她喃喃地说起一些久远的往事,一段一段地说着,她吟 诵他曾写下的诗,一遍一遍地吟着。 而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溢出来。 夜深了,起了风,岸边的浪头有些大,船晃荡得历害,她有些头晕,她一直是 不晕船的,可今夜,她在船的这头,他在船的那头,她晕船了,其实黄昏时他一踏 上这艘船,她就感到有些晕了。 她一直以为这艘船可以容得下两人,可是今夜的小木船只容得下一人。她一直 以为那条绳子可以系住那艘船的,可是纵然有柔情千缕终究系不住他漂泊的脚步。 他将无奈地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就象那一颗夏夜的流星,从她生命里划下一道璀 灿,也留下了忧伤的乐章。 风更大了,船晃荡得历害,她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 了。她低下头的时候,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满天星星的碎片,那么美丽,她 痴痴地看着那湖面,很久很久。 夜更深了,她平静地站起来,从船头走下来,既然这艘船只能容得下一人,既 然这不是归舟而是将启航的船,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其实她真得不想介入他的平 静。记得刚开始时,她曾对他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随时离去,远成你无法触 及的距离。”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只能选择远去。 就象那首诗写得那样:“就象一片云作别另一片云,它们对风无能为力。” 走下船的那一刻,那种晕船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她伫立在风中,而他正看着 他飘飘的紫衣,象一只蝶。正展着她的翅羽,他伸出手,那紫色的衣袂从他掌心滑 过,冰凉冰凉的。 她抬起头,今夜星光灿烂,她不再刻意去找那颗星星了。原来这满天的星斗就 落在这湖面,是啊,星星总要硕落,可是只要曾经美丽,硕落又如何。如果能硕落 在这迷人的湖面,该是多么美好啊。 她回头看那船,还有船头的他,她把长发轻轻挽起,她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容:“明天我不送你了,就托今夜的星光为你送行吧。我已经看见了,那颗星星没 有死。” 她遂然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那滴滑落的泪。她抬起头,今夜星光灿烂,明 天该是晴空万里。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