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 他是个温和内敛的人,没事的时候上上网,听听音乐便是最好的享受。二十点, 准时拨号上网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旁边还一定要有杯清水,自然、透明,是他一 贯的喜好。 OICQ总是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好友,只有偶尔的过路人上来搭一两句话,并 不是他性格孤僻,而是他还没有遇上一个真正谈得来的人。尽管他总表现得毫不在 意,在品味MP3 或是网络文学的同时,就能不知不觉消灭一杯水,潜意识里却还是 期盼着一个人的出现。 后来,她真的来了,在验证身份的小框里,说自己线上一个人也没有,无聊得 快要发疯。他通过了验证,让她呆在自己的“陌生人”里,哪里知道从那一刻起, 他有了真正的清水之感。她充满智慧的语言让他体会到真正的冰凉与甘甜,她相信 这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女子,有着如水一般的晶莹剔透,他们很愉快地聊着,到了准 备下线道“晚安”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那一杯水居然还是满的。可是,自打那次 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他已经把她悄悄地放到好友栏里,天天等待着她的出现, 等待着她不断喷涌的甘甜。然而她就如同空气分子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 也不由地随着黯淡的头像黯淡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破天荒地在网上呆到零点,那 个可爱的头像才突然发出五彩的光来。 他这才知道,此刻才是属于她的时间,相识的那一天,仅仅是个偶然的巧合罢 了。他很兴奋地向她问好,一边问好一边哈欠连连,她却精神抖擞地与他说了很多, 许久未见的有缘人,当然是热烈而愉悦的。她的到来驱散了不少倦意,他决定今后 将偶然变成一种习惯,每一天的开始,都将成为他们的节日。 日夜颠倒的时差使他的生物钟难以适应,幸好只差一项论文答辩他的硕士学位 就拿到手了,所以兴致来的时候,他们能一连侃上七个小时,之后倒头就睡。他觉 得奇怪,为什么她非要等到深更半夜才爬上网路呢,可对面他的疑问,她却总是笑 而不答,不答也罢,反正他知道她是个清丽可人的好女孩。 论文答辩顺利通过了,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可他却泰然自若地对 她说,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我不但能通过硕士,还能通过博士,并且要到你的 那座城市去完成学业。来我的城市?真的吗?当然,我要见你,你是我真正意义上 的第一个网友! OICQ那边一下就冷了下来,他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她才说,不 要来,我不要见你。他一下就呆住了,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将桌角的杯子碰翻在起,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剌耳。他弯下身子要去拾起碎片,可它们却 和四处散溢的水一样,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他的脾气与钻研课题时一样,是倔强而刚硬的,第二天他就买了机票,到了她 的那个城市,之后略为紧张地拨通了她的电话。下午四点多,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猛然间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 你来吧。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嘈杂的夜总会,他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见了吧台里的一个 女孩,大约二十出头,染着剌眼的金色头发,穿着裸露的吊带装,黑色的唇彩更是 闪耀着妖艳的光芒。这是她工作的地方,每天她都要在这里呆上至少十小时,这也 就是她为何总在十二点过后才爬上网路的原因。他顿时呆住了,脑子里一直浮现着 装满清水的透明玻璃杯被打碎的瞬间,那剌耳的毁灭萦绕耳畔,久久不去。他就这 样愣在那里,甚至不敢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这样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穿着棉布衬衫 的斯文男人与这里的格调是格格不入的,而那样一个妖冶的女子,也与他想像中的 清水佳人完全不符。也许,他应该听她的话,把彼此的幻想保留在心里,那么,他 们会永远快乐下去。 吧台边的她也发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却装作没看见似的,摆弄着手中的 鸡尾酒,可眼睛,却一直斜侧着,生怕让人看出里面的异样。这对她而言也是一场 赌注,如果他真的会放弃一切世俗的理念走上前如网上一样自然,她也依旧会是网 上的那个她,可他没有,只是在长时间的空白之后,缓缓地转过身去,留下身后一 片重金属的喧哗。 一切又像以住那样,他依旧在二十点,清水的陪伴下品味网络,而她,同样在 午夜的网路演译着不为人知的自己,并一边唱着伤情的歌。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