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 作者:皇昴流 (一) 枫叶的飘落预示这秋天的逝去,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在临别这个世界之前, 需要留连一样。当枫叶掉落下了它最后一片叶子时,枫也要和旧宅说再见了。房间 里的家具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将在几天里被搬到另一个新的地方。枫坐 在木制的窗台上,看着在深秋的阳光中,飞舞的片片灰尘,记起自己小时候总喜欢 用那双小手去抓那些微小的灰尘,看它们在阳光中的舞蹈,看它们慢慢的消失。枫 总觉得这是一种美,一种原始的浪漫,或许是人生。在一阵车喇叭声中他跳下窗台, 提起了早已装好的箱子,走出了这座历史久远的房子,消失在阳光中。 (二) 新房在城市的新开发区,一套三居室的公寓,对于一个人住的枫来说已经是太 大了,尽管如此,枫还是买下了它,毫不犹豫的,当他从手提包中拿出全额房款时, 售楼处的小姐惊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职业的微笑。倒是小妹阅很是心疼枫存折里 的钱,主要是她还是想让枫为她买一个笔记本电脑的,那种超薄的,有银色光泽的, 可惜,晚了一步。枫轻轻地拍着她的头,说:“小阅,这套房子以后借给你和你男 朋友度假”。 其实,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果断的买下这套公寓,想想旧宅是比这套 房子还要大的,三层楼的西式别墅,林林总总也有八、九间,在父母出国前还请了 老朋友为这座建于十九世纪的房子重新作了内部修整,从外面来看古朴而典雅,但 一进门便会发现充满了现代气息,枫的每一个朋友都会赞叹一番。小妹这几天一直 打电话给枫,用略带惋惜和责备的口吻和他说:“哥,你真是不应该把房子空关着, 以后叔叔和婶婶回来了,总不见得让他们东奔西跑的……”。 (三) 绚烂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一片亮色,枫拒绝了同事们的邀请,独自回到了公寓。 在简单的晚饭后,他一如既往地坐到了电脑前,面对着荧屏,看着它一步步的变化。 光驱中CD在快速地旋转,枫感受着琴键被弹下时飞出的美妙音符,突然,枫看到了 CD封套上那一行洒脱的字:“给我最爱的枫,当你被这些音符包围着的时候,你会 感觉到我的存在,你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爱你的麟“。当枫看到这一行留言时,全身如同被电流击中,开始不停地抽搐, 泪水也不由自主的从他那白皙的脸上流过,麟是他以前的男友,在枫最需要人安慰 的时候,他出现了,而在他最兴奋的时候,他又消失了,如同过眼烟云,消失得无 影无踪。枫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再见都没有和自己说,为什么会离开深爱着他的自己, 想到这里,枫又不住的留下了泪水。门外传来了阵阵的门铃声响,枫急忙将CD放好, 胡乱地扯了几张面纸,向门口跑去。他打开门,一下子怔住了,出现在他眼前的竟 然是朝思暮想的麟,麟一脸的平静,用和以前一样的那种清晰的,略带深成的语调 说道:”枫,好久不见了……“。 (四) 枫注视着身旁的麟,比起不辞而别时的他,麟有了些许的变化,依旧俊朗的显 得消瘦了许多,肤色也变得有些黑,枫说道:“麟,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为什 么连句话也不留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麟沉默不语,低头望着茶几上的 咖啡,看着那白雾飘散在空中,眼神有些呆滞,良久,他才开始说话:“枫,我离 开你是无法避免的,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不能给你一个承诺,因为我怕我不能兑 现这个诺言,它会象是一个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我离开就是这个原因”。 麟拿起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咖啡,他转过头,把手伸向了枫的脸颊,充满怜爱地 抚摸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枫,我这段时间到了我以前最想到的地方,在哪里, 我的心开始放松,我觉得身处在大自然中才是最美好的”,然后,他又说道:“枫,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搬家,幸好你妹妹知道你的地址,否则,我也不会找到这里”。 枫呆呆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一下子扑倒在麟的怀里,放声 大哭……枫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伤心。 (五) 麟突然显得有些尴尬,他似乎已不太习惯枫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麟轻轻推 开枫,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了几张,递给他,平静地说:“枫,我们还是做朋友 的好,不是吗?”。随后,麟便起身要走。枫怎么也没有想到,麟的到来就是为了 这么一句无异于分手的话,他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枫呆呆地看着麟消 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一夜,是枫有生以来最难熬的,甚至比自己最爱的奶奶去世的时候都要难熬。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想起了多年前在学校联欢会上第一次与麟见面的时候的感受, 想起了麟第一次拉住他的手时幸福的感觉,可这一切都成了海洋中的泡沫,破灭了。 枫突然想起麟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不可能给自己任何的承诺,因为他无法预测将 来会发生的事,同时他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爱上一个女孩,并和她结婚。枫起身走 进书房,再次拿出了那盒CD,泪水滴落在CD 盒上,扩散成了一个个的小圈。 (六) 转眼之间,枫已经搬来了近一个月,走出阴影的他想着是否应该把同事们都请 来做客,至少,这样能分散自己对麟的爱恋。这天晚上,枫做了许多的菜等候着他 们的到来,他站在充满香味的厨房里不停地干着。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公寓。在 赞叹房间漂亮的同时,还不忘夸奖一下枫的手艺,枫一时间忘却了失恋带给他的痛 苦,笑容又一次在脸上绽放。当时钟把指针指向7 点的时候,最后一位客人,秘书 小琪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姗姗到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她常挂在嘴边的她的神秘男友。 枫从厨房中探出头,准备微笑着迎接这位贵客时,却发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庞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小琪的男友竟然是麟…… 这一顿饭枫吃得很压抑,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看着若无其事地麟与同事 们说笑,给小琪挟菜,看着麟闪避着他的眼睛。枫觉得自己心象被拽着似的,生生 的疼。 -------- 黄金书屋